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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行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磐龙山西山路的石板被人踩得响个不停。虽然刚走时月光还盛,但等鹤伯陵和齐维翊小心翼翼地顺着山路走到半山腰时,天象已经完全变了,四周逐渐漆黑一片。在鹤伯陵连踏空几脚后,两人只得就近找了个看上去还行的几根树枝,借着打火石束了一根火把继续赶路。

    “师兄,你在师父门下有几年了?”面对在前引路的这位新认的师兄,鹤伯陵心中充满了好奇。

    “十几年了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在老师门下学习。”齐维翊说道。“只不过那时我们还在朔国,没有搬到廪君来。”

    “师父还在朔国待过?怪不得他对朔国风物如此熟悉。”鹤伯陵突然想起以前山人在教授关于朔国的知识时,所显露出来的熟悉程度竟然与他的祖国廪君不相上下,当时他只是以为是师父知识渊博的缘故,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能给我说说当时你们在朔国学些什么吗?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

    面对这个求知若渴的师弟,齐维翊心里觉得好笑,随后给他讲了一些以前在禅罗山人门下学习的往事,以及自己如何毕业出师外出游历,让鹤伯陵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一直边走边聊,不觉得天色渐渐淡去,周围也渐渐亮了起来。就在这时,两人听到前方的竹林深处传来一声悠远肃穆的钟响。

    “这个时候响钟,想必前方必有寺院。”

    “这是寺院早课的钟,我们应该走到云崖寺来了。”

    “师弟为何如此肯定?”

    “幼年时家母曾带我上寺里祈过福,故此来过。”

    正说间,两人走下石梯,刚转角,便见一座古寺,四周被石壁环绕,仿佛嵌入山中,门上四个大字——“云崖寺”。门前则坐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直直地看着前方。

    “这就是云崖寺了,师兄没有来过吧?”鹤伯陵停了下来,向齐维翊介绍道。

    “没有,我虽出生在云安,但很早就去了朔国,故此不知。”齐维翊友善地笑笑,随后把头一转。“能看到剐龙垭了,我们应该快到渡口了。”齐维翊停了下来,弄灭了手上快要燃尽的火把,望着前方一片开阔地。鹤伯陵也抬起头,发现远处的垭口空无一人,只有更远处的江面上闪着微光,还隐约能看见几条渡船。

    “我们走吧。”

    两人继续赶路,从寺上下来,跨过一段直插入山体的巨大木桥,再从桥另一端的塔上下来,回到云安城的大道上。两人环顾四周,依然四下无人,但见得道边有些铺子里点起了灯,又看了看天色,已见得有些鱼肚白,便快速穿过垭子,下到渡口,想要找一艘船。

    此时的渡口与岸上不同。云安城的艄公们大都比岸上的人起得早几个时辰,好捞鱼渡客。等鹤伯陵和齐维翊下到渡口,早有几条渔船三三两两地接在一起,以便主人们侃天。

    “哪位撑艄的愿渡我等一渡?”齐维翊朝着不远处的渔船吼了一嗓子,很快便有一艘渔船离群慢慢地靠了过来,里边的人停橹放棹,从船尾踏上前来,打量了两人问道:“二位客官想要前往何处?”

    齐维翊上前一步,说道:“往峡中三关去,师傅可愿载我们一程?”

    听见“峡中三关”几个字,鹤伯陵心中咯噔了一下,很快地看了师兄一眼,但师兄只是挤挤眼色,示意全在他身上。

    “上来吧!”艄公撇下了这句话就回了船篷里,开始吆喝正坐在船尾看江的几个帮手来载客。几个人拿着船棹慢慢地将船靠了岸,请两人上船。

    师兄弟两人在铺舱里坐下,渔船开始慢慢地驶离岸边,船板上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让不习惯坐船的鹤伯陵有些头晕。

    “师兄,我们走水路为何只到峡中三关,何不直往朔国的宜隆?”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船上的环境后,鹤伯陵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我们平常走这条水路,倒是可以,但是.........”话音未落,在前边摆弄船帆的艄公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娃儿,近期可曾出门?”

    “没有。”鹤伯陵老老实实地答道。“至少未出云安城。”

    “你们可是要出境?”

    “!”鹤伯陵心中如遭霹雳,这个艄公怎么会知道?正准备辩解时,艄公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二位出行可真不会挑时候,如今我国与大朔不和,听闻国境大多封闭,这千陵江上的峡中三关多半也不得通行吧。”

    “师傅如此肯定,想必早亲自去过?”一边的齐维翊好奇地探出头来,虽然他对于这些情报早已知晓,但依然想要打探打探。

    “老夫没有,但近些日子常常看到一些渡船从西边驶过,不久又从东边驶回。上边的有些人从我云安下船,故此听说三关不通。”

    “明知如此,师傅为何还愿渡我两人?”齐维翊以一种轻松的语气问道。

    “都是江上的事故罢了,既有客来,为何不渡?”艄公已经弄好了手中的帆布,递给另一个伙计拉帆。

    “谢过师傅,那我等几时可到?”

    “夕食可到,我这‘麻秧子’拉起帆来去得快,两位客官坐好。”说完,艄公就去前面吆喝伙计去了,齐维翊又钻回铺舱。

    看到师兄转回,鹤伯陵马上靠过来,他已听到二人对话,知道此水路如今不通,但看到师兄一副玩味儿的兴致,心中更加疑惑。

    “师兄,那师傅说三关不通,我们怎么还要走这条水路啊?”

    “呵呵,师弟莫忧,你师兄自有区处。”齐维翊把手放在脑后,靠在船篷上,一副自在的样子。“说起来我还没像现在这样在千陵江坐船游过呢,定要趁此机会好好赏玩一番。”

    “师兄........”鹤伯陵没想到师兄竟然是这个态度,刚想继续追问,却被齐维翊摆摆手,安抚道:“莫忧,莫忧,且先别把此事放在心上,我俩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也该休息休息了。”

    说到这里,鹤伯陵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不禁感到有些昏昏欲睡,于是也沿壁靠下,往脑袋胡乱盖了斗笠打起盹儿来。

    在千陵江上讨生活实在不是件容易事,作为廪君国内的主航道,江上时时刻刻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行人货船,也可谓是“车水马龙”。这些船大都以沿江城镇为港,闲时打鱼拉客,忙时运货跑商,终年不息。好在江山景色不差,多少能给予这些江湖客一些乐趣,况正值早秋时节,两岸风物渐渐由绿转黄,景色与别时不同,早有文人墨客赋诗:

    秋高气爽,嫩凉庭院,景色清幽。对画栏十二,曲阑干外;金风轻度,桂子香浮。天阔云闲,风拂浦岸,独客无憀易感愁。荆江畔,有莼鲈乡里,锦鲤矶头。

    梧桐叶落还休,问何处渔翁理钓舟。况茂林修竹,溪山葱茜;丹崖碧嶂,猿鹤啁啾。门掩蓬蒿,墙阴桃李,一觉高歌古意悠。空惆怅,恨竹子箫声断,阴蔽巴州。

    不多时,天光已晓,只是江上水雾交融,还没有散去,天色又阴沉沉的,恐怕上述好景两人无福消受。不知过了多久,鹤伯陵睡眼朦胧之间,忽闻得耳边传来师兄与渔夫的交谈声。

    “听说千陵江里常有蛟龙沉底,锦鲤嬉戏,总之多奇鱼怪物,是这样吗?”

    “客官戏言过了,最多也就是一些当扈、冉遗之类。似我们这样的江湖人,都还未曾见过什么蛟龙奇物呢!”

    听到这里,鹤伯陵忽然抖擞精神,移到两人身边,加入了这场对话。

    “有的!有的!我在云安城里见过!”

    两人闻言,都转过头来望着他,把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鹤师弟,你醒啦?”齐维翊关切地朝他笑笑。“莫不是我二人的谈话打扰你美梦了?”

    “这个......”

    “两位客官先别移开话题,娃儿,我问你,你说你在云安城看过,在哪儿?”艄公显然对鹤伯陵说的话极有兴趣,凑近前来问道。

    “在云崖寺内的壁画上。”

    “唉,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那件事。”艄公听到这句话,仿佛被抽了筋的鱼,失望地摇摇头,坐了回去。

    “那件事?那件事是哪件事?”齐维翊被两人的对话弄得有些混乱。

    “这位高个儿的客官是外地来的吧?你听说过现在的云安城是如何建起来的吗?”

    “这倒没有,我虽出生在云安,但并非在云安长大。”

    “那你坐好,我给你说.......”

    接着,艄公细细地给齐维翊讲起了关于云安城“涂官伏龙”的故事,在艄公的添油加醋和鹤伯陵的补充下,齐维翊津津有味地听完了这则云安城的建城神话,一时赞不绝口。

    “如此说来,原来的云安城已沉入水底。那威震廪君东部的磐岳城曾经竟然被围困得如此狼狈,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多亏了那位英雄和燕子龛和尚,否则今日我们才上船的那片剐龙垭就要叫做‘剐人垭’了。啊,顺带一提,后来燕子龛和尚就地修了座寺庙,就是我们之前经过的那座。据说那十二条龙的龙珠就在寺中,故初建时叫做镇龙寺,但现在云安人多叫它云崖寺了。”鹤伯陵兴致勃勃地补充道,这个故事他从小听到大,实在太熟悉了。

    “这个娃儿有趣得很,现在好多城里的小娃娃都不知道其中还有这层典故,实在是.........”话还没说完,艄公就竖起耳朵,同时把头伸出船篷,不多时又回头对二人说道:“两位客官可以准备了,我们马上要过第一道关了。”

    “什么?这么快?”鹤伯陵完全想不到仅仅睡一觉和聊会儿天的功夫自己就已经从云安城到了峡中三关的第一关,不禁舌挢不下。

    “这娃儿实在大惊小怪,常言道:‘舟中谈笑停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这‘麻秧子’船快,省得二位多费时,有何坏处?”说罢,便钻出船篷去了。

    对此,齐维翊倒是显得无所谓,拍了拍鹤伯陵,用一贯的轻松语气说道:“好了,我们做好准备吧,听说峡中三关过得很快,既然要到了第一关,那后两关应该也很快了”。鹤伯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两人开始收拾起身上的什物来,正准备沿船蓬坐好时,突然一个重心不稳,两人差点摔倒。

    “客官们仔细,我们要过叠嶂关了。你们几个,把帆放下来!”。船尾处传来艄公的吼声。两人听见赶紧坐稳,双手扶着船篷。原来这叠嶂关乃东千陵江峡中三关第一关的真名,因水下乱石俱布,水上两岸皆各耸巨石,不时还滚落水中,故多有驳船在此失事,为后来船屡添阻碍,一眼看去石船杂处,让廪君国民相当头疼,每年都要出动数百船只处理,故称为叠嶂(障)关。

    面对江上险象环生的环境,船上的几位渔夫各施手段,相互默契配合,稳稳地控制住船速,像只泥鳅一样在乱石滩中顺着水流四处乱窜,直至来到一个伸出岸边两丈的巨石边,领头的艄公大喊一声:“列位仔细,‘老东西’来了!”

    随着几声“晓得!”,其他几位渔夫将船尾一阵摆弄,令渔船有惊无险地贴着巨岩高速驶过,把鹤伯陵五脏六腑荡得翻江倒海,只想呕吐。之后,随着水势逐渐平缓,鹤伯陵再也忍不住恶心感,把头伸出蓬外,正要吐时,忽然抬头看到不远处两个竖直的石柱倾斜着冲出两岸,差点就要在空中撞成一座石桥。而两岸的灰白岩壁则一层一层地暴露在外,真个如刀削斧凿的一般。鹤伯陵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心中啧啧称妙。

    “我们到了。”随着艄公们渐渐把船驶向对岸,鹤伯陵逐渐看清了在那巨大岩柱两岸下还建着两座石塔,从塔中还延伸出几根又粗又长的铁索在水里横着,他不禁想到如果把这些东西拉上水面,面前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师傅莫急,我们上船只说了到“峡中三关”,却没说到哪关哪。”鹤伯陵循声回看,只见师兄闭着眼睛倚靠在船篷边,不慌不忙地说道。

    “既如此,那就再送你们一程吧。不过得加钱。”说完,艄公又将船撑起,开始继续赶路。鹤伯陵回到铺舱中坐好,心中还是有些犯恶心,但也只能无奈地靠在一边。

    “怎么?晕船吗?”齐维翊睁开眼睛,看着师弟一副难受的样子,心中有些想笑,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离我们的终点还有一程,只能请你忍忍了。”

    随着船速再次加快,时间也慢慢地过去。此刻已是午时,江上雾气已逐渐退散,只是天色依旧阴沉,气氛闷热,让人有些不快。不过这些艄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对于这些江湖人来说,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阳当空,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那就是这流动了近千年的千陵江,已被每一个像他们这样的人驯服。在他们的操作下,渔船在水道上又稳又快地驶向东方,不多时快来到第二关。

    “客官们坐好,前方有些聒噪,还请注意。”说罢,渔船忽地像是被人在后面推了一把,忽忽地加快了速度,这次连齐维翊都差点儿坐不稳。正当船舱内的两人想要调整坐姿坐稳时,外面一阵凄凉的叫声传来,随后便是“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听来又惊又烦。

    “我们这是到了猿鸣关了么?怎么这么多猴叫。”鹤伯陵此时趴在船舱边,抱着包袱,一副狼狈样。他已经不想再费力保持坐姿,只想护住自己的行李。

    “看来是的,我听说此关与其他二关有所不同,因为........”正说间,随着一声猿鸣,船身突然往左一斜,摔得两人差点跌出舱外,更吓得鹤伯陵哇哇乱叫,心惊胆战。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鹤伯陵探出头又惊又恼地嚷了一句。

    “我们正过“三大弯”呢,客人不要乱嚷,山上灵猿望着呢。”

    正说间,鹤伯陵抬头仰望,原以为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猴群,却只见得那些蜿蜒曲折的山脊驮着大片大片的树林深入水道,顶上却留着一抹黄。他认得那是银杏树林,又想要从中瞧出几只猴子来。结果到最后看来看去,无论是山岩上还是树林里,都望不见一只猴子,耳边的猴叫声倒是连绵不绝。鹤伯陵霎时间觉得有几千几万双眼睛看着自己,不禁脊背发凉,想要赶紧缩回头来。正当他这么做时,随着山上一声尖叫,船身又是一抖,鹤伯陵眼看就要滚出船舱,幸亏一旁的齐维翊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他才又重又滚回原位。原来渔夫们正聚精会神地控制着船身,要过这“猿鸣三弯”。千陵江水道在此处歪歪扭扭地形成了三个大弯。传说驳船过此弯时,听猿猴一鸣即一弯,三鸣即三弯。船上的人只专心控船即可,三鸣之后,自然无事。

    多亏了船夫们的高超技术,随着最后一声猿鸣,一行人终于脱离了这一片嘈杂的险境。直到这时,鹤伯陵还在默念“佛祖保佑”,心中惊骇不已。

    “撑梢的,山上那片红是什么?”齐维翊倒没一边瑟瑟发抖的师弟那样胆小,还能以平常的语气与艄公搭话。

    “哦,那是赤甲城!对面还有座素石城!如今都归赤甲将军管。”

    “我们离神女关还有多久?”

    “不久,以此水速,只消片刻耳!”

    说罢,船夫们重又展开白帆。此时逐渐有了微风,一行人泛起轻舟,直冲最后一关而去。不多时,随着水面逐渐开阔,群山渐渐向两边逐步退却。鹤伯陵终于感到不再有性命之忧,赶紧又探出头来,不过这次看到的景象却让他确信此次不虚此行:他们两岸的石壁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石刻人像,每一尊都有数十丈高,大都是些神灵佛祖之类,间杂有几尊将军人像。鹤伯陵朝离他最近的一尊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布甲的蛇头神,竖着眼睛,肩上装两根象牙,手拿一根绕蛇长枪,正朝他吐信子,吓得他赶紧别过头去。又见一只鸟头神,嘴里滴着血,大张着翅膀,左手持一樽酒,右手持剑,直直地一副施法模样。鹤伯陵不想再看了,赶紧回到船舱。

    随着渔船把一尊尊岸边石雕甩在身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个丫字路口,路口正前方也有一尊石雕,比之前的都要大。那正是曾经的神女瑶姬,在她回归天宫后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修建了这座石雕以示纪念,也间接造就了峡中三关的最后一关——神女关。此时的她着一身丝制齐胸襦裙,双手合于腹前,神情静谧地看着底下的一行人,身前两岸则各有一尊神将,各执长矛,在空中交叉护卫。但船夫却在此处离开大路,转入另一边的小路。走了将近有二三里,终于望见那座关口的城墙。船夫们加紧努力,扬帆的扬帆,掌舵的掌舵,不到一刻便接近了码头。

    “客人,神女关到了。”

    两人闻言,抖擞精神跳出船外,登上码头。再次脚踏实地的感觉可真美妙!鹤伯陵使劲摇摇头拍拍脸,想要把在船上时那股恶心的感觉弄掉,他果然还是坐不惯船。齐维翊则在一边向几位船夫们郑重道谢,每人多付了几两银子,惹得众人笑着称道他很会来事。领头的艄公笑得最欢,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客官,看你挺懂事故,老夫好心提醒你一句:沿你们身后的路走,即可到达关口,但我听说现在关内只进不出,如果你们吃了闭门羹,走不出境,回去的船恐怕不好找啊。”

    面对艄公近乎劝告的提醒,齐维翊只是耸耸肩:“诸位不必为我两人忧虑,既然敢来此处定有出境之法,反而是诸位回程时要多加仔细,谨记安全啊。”

    “呵呵,客人既如此说,我等也不必多讲,就此告辞,祝一路顺风。”

    说罢,双方互相拜别,艄公一行人重又跳上船往西驶去,齐维翊和鹤伯陵则目送他们离开后回头走上山路,希望能在天晚之前到达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