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围攻参将府
“李游击带领绿营兵马，协助八旗守城。”
李游击摸着大肚子，面露难色，道：“经邦、世锦，不是李某要与大人们为难，绿营实在难当重任呀。”
见众人目光都看过来，李游击解释道：“江宁府以前是没有绿营的，长毛贼作乱越闹越大，为了加强江宁防务，李某才被调过来。可军饷时有拖延，当兵的也都为养家糊口，不发饷便时有逃窜，我这两营兵马满员五百余人，现在能战的也就二三百人，不补齐欠饷，守城不但人数不够，也怕没人卖力呀。”
绿营不受按察使节制，李游击本没必要来，他过来就是为了摆困难的，看看能不能协调来几个月军饷。按察使查文经可兼着漕运总督，手里有大把的银子。谁料刘经邦根本没理他军饷的问题。
“乡勇能出多少人？”
几个乡勇低声嘀咕片刻，道：“三百人。”
“好。”刘经邦不待乡勇头目说完，道：“你们派100人给李大人调用，剩下200人在满城外围警戒，不能让太平贼逃窜肆虐江宁城，可有问题？”
乡勇头目挠挠脑袋，道：“大人，乡勇只有大刀、长枪，我听说长毛贼可有火枪，八旗要是都挡不住，我们更挡不住啊。”
“你们就是备用，八旗负责剿贼，最多有零星贼人逃出来，怕什么！江宁城可都是你们父老兄弟，你们挡不住贼人，去和你们的父母说，去和你们的妻子孩子说！”
乡勇头目有些愧疚，低头没说话。
刘经邦叹了口气，没理乡勇头目，继续吩咐道：“夏捕头、杜捕头，你们带领臬台、江宁府及各县衙捕快，在满城外围巡视，安抚附近百姓，可有问题？”
夏捕头皱眉道：“我已让各县衙捕快来臬台集合，目前只来了几十个，算上臬台捕快，也就也就一百多人，能否让打降出些人，帮助安抚百姓？”
“不行。”刘经邦一口回绝，道：“打降走漏风声怎么办？满城都是八旗亲眷，长毛贼提前跑了，祸害了哪家都是麻烦。”
“都去准备吧！”刘世锦摆摆手道：“戌时（19点）宵禁后，所有人在满城外集合。”
众人离去后，刘世锦见吴了凡要走，道：“仙尘，为了保密，你暂时跟我们在一起吧。”
“经邦，你又冲动了。”刘世锦叹道：“满城是满人的，粤匪也是满人放进去的，我们汉人掺和干嘛，奏报上去让满人自己处理多好。你还抢守城警戒的活，要是让贼人跑了，恐怕查大人也要受到不少弹劾。”
刘经邦一改愁苦表情，笑道：“我只是想让满城乱，没想让贼人跑了。大哥，负责围剿的可是阿克墩，满城不乱，他可又要立功升官了，只有满城乱了，他才难逃罪责。大哥不想报莹韵之仇吗？”
“莹韵的事就是你搞出来的，你还好意思说报仇！”刘世锦不满道：“太过行险，满城大乱，八旗心念家眷，将军心大乱，谁还有心剿贼，守城的八旗慌乱中也会入城保护家眷，李游击那几百绿营和一百乡勇，可守不住满城，贼人跑了你我罪责难逃。”
“怕什么！”刘经邦劝道：“还能把你我兄弟下狱不成。八旗三个营一千五百人剿灭一百贼人，漏也漏不掉几个。再说，剿匪的是阿克墩，督军的是江宁将军，真出了事，天塌了也有个高的顶着。”
“实力悬殊，满城怎么乱？”刘世锦叹道：“别再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哥，你低估了人性。满城可有不少八旗勋贵，家中财物甚多，绿营已经三个月没发军饷了，只需在粤匪被剿灭大半时，制造机会，让绿营进城维持治安，满城必乱。”
“万万不可。”刘世锦额头隐约冒汗，惊道：“倘若事情闹大，追查下来，你是杀头之罪！”
“大哥想多了。”刘经邦安慰道：“高门大户家丁众多，绿营那些人进不去，也不敢进的，最多抢几个千户百户，出不了多大事。再说，绿营归副都统惠密节制，出事也是砍了李游击的脑袋，撤了惠密的职。没了惠密，阿克墩还能翻起什么浪。”
“何况，绿营未必敢抢满人，可是敢抢汉人的，让他们留在城外，才是祸患。”刘经邦喝了口水，继续说：“大哥细想，八旗和绿营一起乱了，才是我们的机会，朝廷已经有了让各省总督开团练的传闻，以一省之力开团练，至少几万兵马，兵权在手，我们才有了立身之本，才能进退自如。”
“不让京城的大员知道八旗靠不住，绿营靠不住，他们怎会同意？看似行险，实则万利，大不了受顿苛责。”
“不论如何，不得命令绿营进城，不得建议绿营进城。不答应这两条，现在我就叫人绑了你。”刘世锦斩钉截铁的说。
刘经邦无奈点头。
原来如此！刘经邦谋划如此之深！心思手段如此之狠！千万不能与之为敌啊！吴了凡暗自琢磨。秦武会不会在参将府里？刘氏兄弟还让自己听如此机密，想必秦武没有被衙役逮到，但多日未归，估计是和参将府的太平军混到一起了。刘氏兄弟不让我走，报信是费劲了，晚上行动得跟去，看看能不能趁机放秦武出城。
想到此处，吴了凡一拍胸脯道：“听经邦兄一言，小弟顿觉热血沸腾，我汉人受压抑已久，还得两位哥哥这等人物潜心谋划，才能让汉人扬眉吐气呀。小弟虽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今晚也愿随两位杀敌，当两位的马前卒。”
“哈哈哈哈哈。”吴了凡的大义凛然把刘氏兄弟逗乐了，刘经邦拍着他的肩膀道：“兄弟，杀敌不用我们，我们远远看着就好，不过此事多亏你问出了粤匪藏匿之地，若是事成，你到我们军中当个幕僚，战场立功，开疆封爵也大有可能。”
吴了凡继续装模作样，大表决心。
刚刚吃过午饭，杜捕头就偷偷跑来告诉吴了凡，各衙门没有逮捕叫秦武之人，更加重了吴了凡跟去协助守城的决心。
戌时，宵禁开始后，整个江宁城不再喧嚣，但满城城墙外，却人声嘈杂，绿营兵、乡勇、捕快衙役各自聚成一堆，低声交流着所知不多的信息。
满城城墙上八旗兵丁火把通明，煞有介事的巡逻，对晚上行动格外重视。城内三营八旗兵丁已经排好队列，等待晚上的行动。
城墙外，却颇为散漫，三五成群，李游击、乡勇头目、两位捕头呵斥半天，队伍才渐渐成型，但所来人数却与议事所说大有出入。
绿营本来说来二三百人，实际到位的不足二百，二十来人手持弓弩，三十来人手持鸟枪，剩下的拿的都是大刀长矛。
乡勇倒是没有虚报，实打实来了三百人，李游击挑选了一百强壮乡勇来到绿营后，剩下的二百人就有些干瘦，不过站在一起，也显得有些声势。
捕快衙役这边纪律最差，好多都是三十来岁的老油条，拿了根水火棍，来回东张西望，开始寻找逃跑躲藏之处。
阿克墩骑着高头大马，跟在一个穿着从一品武将官服的老者身后，慢慢从远处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队手持鸟枪的八旗兵丁，最后四个兵丁，推着两门火炮。
老者目光如电，扫视了一圈，众人都不敢与其对视，忙忙低头。未在城外停留，老者直接骑马去城内。
“老夫祥厚，承蒙先帝信赖，擢江宁将军。”祥厚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对八旗兵丁喊道：“今日贼人胆敢藏匿满城，老夫亲自督军，必灭此贼！”
“必灭此贼！”
“必灭此贼！”
“必灭此贼！”
这和通风报信有何区别！吴了凡不管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喊得格外大声，生怕城内的太平军听不到。
祥厚见众人争相大喊，士气可用，低声对阿克墩道：“我从城外调来一队八旗，两门火炮，你一起带去，城内都是八旗家眷，千万不能让粤匪冲出八宝街。”
“大人放心。”阿克墩点头应道。
祥厚走后，阿克墩走到阵前训话，分配进攻任务。
八宝街参将府。
会客厅内，一个虎目虬髯，身材魁梧的壮年汉子坐在主座，旁边坐着容貌俏丽，英姿飒爽的女将。两边座位，分别是几个武将打扮的青年。
壮年汉子叫罗大纲，女将名为苏三娘。两人是夫妻，早年在广州追随三合会总舵主朱九涛，当时朱九涛本姓吴，后来准备起义，为谎称是明末皇室遗孤，才改姓朱。
朱九涛尝试在广东建立帮会，但成果平平，恰巧此时遇到了洪秀全和冯云山，听说洪秀全坚信自己曾被引领到天堂后，得了上帝次子的身份，朱九涛欣喜若狂，他感觉洪秀全的这段经历可以实现自己的目的，便派罗大纲夫妻前往广西，加入当地的天地会，招募人马，以待时机揭竿而起。
后来太平军金田起义，改命成洪大全的朱九涛托冯云山联系二人，二人便率众加入太平军，接受太平军的统一领导。太平军起事后作战勇猛，攻城略邑无数，很快占领永安。在永安太平军确定官制，朱九涛被封为天德王。可很快，太平军就被清廷人马围困在永安，永安城内粮草有限，不得不选择突围，但突围中朱九涛不幸被俘。
罗大纲和朱九涛是分批突围，并不知朱九涛被俘，又率领人马攻桂林，下全州，知道攻破桂北重镇全州之后，在官府未曾烧毁的公文中，得知朱九涛被俘押往江宁，要从江宁走水路送往京城，便急忙带帐下精锐，直奔江宁而来。
如今，罗大纲来江宁半月有余，一直没有打探到朱九涛的确切消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钱六也突然失踪，他甚是着急，可人生地不熟，满城大多是满人，怕暴露行踪，也不敢派太多人出去，只能一边等消息，一边叫几个手下一起商量。
“总制。”下方一个相貌俊美，双眼下各有一颗黑痣的人，道：“钱六失踪五六天了，恐怕已经泄露的我们的行踪，还是换个地方为妙。”
“钱六兄弟绝对不会背叛我。”罗大纲怒道。
“陈丕成。大纲和钱六是生死之交，钱六就算不要性命也不会背叛大纲的，此事以后不要再提。”苏三娘示意罗大纲息怒，柔声说：“我们在满城中隐居多日，难免漏了行踪，赶快想个法子，救出总舵主才是上策。”
陈丕成低头沉思，他身旁一个面色凝重有力，眼睛微小名叫程学启的青年，开口道：“总制，咱们一百来号兄弟，直接杀入臬台衙门，救出天德王即可，何必在此空耗时光。”
“不可。”陈丕成阻拦道：“万一天德王没关在臬台的牢狱里怎么办？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论攻击哪里，打完都要尽快出城，再想入城就难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罗大纲怒火难耐。
但，就在此时，隐隐传来“必灭此贼”的喊声。
“什么声音？”罗大纲瞬间像换了个人，指挥道：“三娘，你通知众兄弟在各自屋内待命。陈丕成，现在是宵禁，外面没人，你带几个兄弟悄悄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小心别被更夫和巡夜兵丁发现。程学启，你等三娘通知，准备分发武器。”
李游击摸着大肚子，面露难色，道：“经邦、世锦，不是李某要与大人们为难，绿营实在难当重任呀。”
见众人目光都看过来，李游击解释道：“江宁府以前是没有绿营的，长毛贼作乱越闹越大，为了加强江宁防务，李某才被调过来。可军饷时有拖延，当兵的也都为养家糊口，不发饷便时有逃窜，我这两营兵马满员五百余人，现在能战的也就二三百人，不补齐欠饷，守城不但人数不够，也怕没人卖力呀。”
绿营不受按察使节制，李游击本没必要来，他过来就是为了摆困难的，看看能不能协调来几个月军饷。按察使查文经可兼着漕运总督，手里有大把的银子。谁料刘经邦根本没理他军饷的问题。
“乡勇能出多少人？”
几个乡勇低声嘀咕片刻，道：“三百人。”
“好。”刘经邦不待乡勇头目说完，道：“你们派100人给李大人调用，剩下200人在满城外围警戒，不能让太平贼逃窜肆虐江宁城，可有问题？”
乡勇头目挠挠脑袋，道：“大人，乡勇只有大刀、长枪，我听说长毛贼可有火枪，八旗要是都挡不住，我们更挡不住啊。”
“你们就是备用，八旗负责剿贼，最多有零星贼人逃出来，怕什么！江宁城可都是你们父老兄弟，你们挡不住贼人，去和你们的父母说，去和你们的妻子孩子说！”
乡勇头目有些愧疚，低头没说话。
刘经邦叹了口气，没理乡勇头目，继续吩咐道：“夏捕头、杜捕头，你们带领臬台、江宁府及各县衙捕快，在满城外围巡视，安抚附近百姓，可有问题？”
夏捕头皱眉道：“我已让各县衙捕快来臬台集合，目前只来了几十个，算上臬台捕快，也就也就一百多人，能否让打降出些人，帮助安抚百姓？”
“不行。”刘经邦一口回绝，道：“打降走漏风声怎么办？满城都是八旗亲眷，长毛贼提前跑了，祸害了哪家都是麻烦。”
“都去准备吧！”刘世锦摆摆手道：“戌时（19点）宵禁后，所有人在满城外集合。”
众人离去后，刘世锦见吴了凡要走，道：“仙尘，为了保密，你暂时跟我们在一起吧。”
“经邦，你又冲动了。”刘世锦叹道：“满城是满人的，粤匪也是满人放进去的，我们汉人掺和干嘛，奏报上去让满人自己处理多好。你还抢守城警戒的活，要是让贼人跑了，恐怕查大人也要受到不少弹劾。”
刘经邦一改愁苦表情，笑道：“我只是想让满城乱，没想让贼人跑了。大哥，负责围剿的可是阿克墩，满城不乱，他可又要立功升官了，只有满城乱了，他才难逃罪责。大哥不想报莹韵之仇吗？”
“莹韵的事就是你搞出来的，你还好意思说报仇！”刘世锦不满道：“太过行险，满城大乱，八旗心念家眷，将军心大乱，谁还有心剿贼，守城的八旗慌乱中也会入城保护家眷，李游击那几百绿营和一百乡勇，可守不住满城，贼人跑了你我罪责难逃。”
“怕什么！”刘经邦劝道：“还能把你我兄弟下狱不成。八旗三个营一千五百人剿灭一百贼人，漏也漏不掉几个。再说，剿匪的是阿克墩，督军的是江宁将军，真出了事，天塌了也有个高的顶着。”
“实力悬殊，满城怎么乱？”刘世锦叹道：“别再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哥，你低估了人性。满城可有不少八旗勋贵，家中财物甚多，绿营已经三个月没发军饷了，只需在粤匪被剿灭大半时，制造机会，让绿营进城维持治安，满城必乱。”
“万万不可。”刘世锦额头隐约冒汗，惊道：“倘若事情闹大，追查下来，你是杀头之罪！”
“大哥想多了。”刘经邦安慰道：“高门大户家丁众多，绿营那些人进不去，也不敢进的，最多抢几个千户百户，出不了多大事。再说，绿营归副都统惠密节制，出事也是砍了李游击的脑袋，撤了惠密的职。没了惠密，阿克墩还能翻起什么浪。”
“何况，绿营未必敢抢满人，可是敢抢汉人的，让他们留在城外，才是祸患。”刘经邦喝了口水，继续说：“大哥细想，八旗和绿营一起乱了，才是我们的机会，朝廷已经有了让各省总督开团练的传闻，以一省之力开团练，至少几万兵马，兵权在手，我们才有了立身之本，才能进退自如。”
“不让京城的大员知道八旗靠不住，绿营靠不住，他们怎会同意？看似行险，实则万利，大不了受顿苛责。”
“不论如何，不得命令绿营进城，不得建议绿营进城。不答应这两条，现在我就叫人绑了你。”刘世锦斩钉截铁的说。
刘经邦无奈点头。
原来如此！刘经邦谋划如此之深！心思手段如此之狠！千万不能与之为敌啊！吴了凡暗自琢磨。秦武会不会在参将府里？刘氏兄弟还让自己听如此机密，想必秦武没有被衙役逮到，但多日未归，估计是和参将府的太平军混到一起了。刘氏兄弟不让我走，报信是费劲了，晚上行动得跟去，看看能不能趁机放秦武出城。
想到此处，吴了凡一拍胸脯道：“听经邦兄一言，小弟顿觉热血沸腾，我汉人受压抑已久，还得两位哥哥这等人物潜心谋划，才能让汉人扬眉吐气呀。小弟虽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今晚也愿随两位杀敌，当两位的马前卒。”
“哈哈哈哈哈。”吴了凡的大义凛然把刘氏兄弟逗乐了，刘经邦拍着他的肩膀道：“兄弟，杀敌不用我们，我们远远看着就好，不过此事多亏你问出了粤匪藏匿之地，若是事成，你到我们军中当个幕僚，战场立功，开疆封爵也大有可能。”
吴了凡继续装模作样，大表决心。
刚刚吃过午饭，杜捕头就偷偷跑来告诉吴了凡，各衙门没有逮捕叫秦武之人，更加重了吴了凡跟去协助守城的决心。
戌时，宵禁开始后，整个江宁城不再喧嚣，但满城城墙外，却人声嘈杂，绿营兵、乡勇、捕快衙役各自聚成一堆，低声交流着所知不多的信息。
满城城墙上八旗兵丁火把通明，煞有介事的巡逻，对晚上行动格外重视。城内三营八旗兵丁已经排好队列，等待晚上的行动。
城墙外，却颇为散漫，三五成群，李游击、乡勇头目、两位捕头呵斥半天，队伍才渐渐成型，但所来人数却与议事所说大有出入。
绿营本来说来二三百人，实际到位的不足二百，二十来人手持弓弩，三十来人手持鸟枪，剩下的拿的都是大刀长矛。
乡勇倒是没有虚报，实打实来了三百人，李游击挑选了一百强壮乡勇来到绿营后，剩下的二百人就有些干瘦，不过站在一起，也显得有些声势。
捕快衙役这边纪律最差，好多都是三十来岁的老油条，拿了根水火棍，来回东张西望，开始寻找逃跑躲藏之处。
阿克墩骑着高头大马，跟在一个穿着从一品武将官服的老者身后，慢慢从远处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队手持鸟枪的八旗兵丁，最后四个兵丁，推着两门火炮。
老者目光如电，扫视了一圈，众人都不敢与其对视，忙忙低头。未在城外停留，老者直接骑马去城内。
“老夫祥厚，承蒙先帝信赖，擢江宁将军。”祥厚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对八旗兵丁喊道：“今日贼人胆敢藏匿满城，老夫亲自督军，必灭此贼！”
“必灭此贼！”
“必灭此贼！”
“必灭此贼！”
这和通风报信有何区别！吴了凡不管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喊得格外大声，生怕城内的太平军听不到。
祥厚见众人争相大喊，士气可用，低声对阿克墩道：“我从城外调来一队八旗，两门火炮，你一起带去，城内都是八旗家眷，千万不能让粤匪冲出八宝街。”
“大人放心。”阿克墩点头应道。
祥厚走后，阿克墩走到阵前训话，分配进攻任务。
八宝街参将府。
会客厅内，一个虎目虬髯，身材魁梧的壮年汉子坐在主座，旁边坐着容貌俏丽，英姿飒爽的女将。两边座位，分别是几个武将打扮的青年。
壮年汉子叫罗大纲，女将名为苏三娘。两人是夫妻，早年在广州追随三合会总舵主朱九涛，当时朱九涛本姓吴，后来准备起义，为谎称是明末皇室遗孤，才改姓朱。
朱九涛尝试在广东建立帮会，但成果平平，恰巧此时遇到了洪秀全和冯云山，听说洪秀全坚信自己曾被引领到天堂后，得了上帝次子的身份，朱九涛欣喜若狂，他感觉洪秀全的这段经历可以实现自己的目的，便派罗大纲夫妻前往广西，加入当地的天地会，招募人马，以待时机揭竿而起。
后来太平军金田起义，改命成洪大全的朱九涛托冯云山联系二人，二人便率众加入太平军，接受太平军的统一领导。太平军起事后作战勇猛，攻城略邑无数，很快占领永安。在永安太平军确定官制，朱九涛被封为天德王。可很快，太平军就被清廷人马围困在永安，永安城内粮草有限，不得不选择突围，但突围中朱九涛不幸被俘。
罗大纲和朱九涛是分批突围，并不知朱九涛被俘，又率领人马攻桂林，下全州，知道攻破桂北重镇全州之后，在官府未曾烧毁的公文中，得知朱九涛被俘押往江宁，要从江宁走水路送往京城，便急忙带帐下精锐，直奔江宁而来。
如今，罗大纲来江宁半月有余，一直没有打探到朱九涛的确切消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钱六也突然失踪，他甚是着急，可人生地不熟，满城大多是满人，怕暴露行踪，也不敢派太多人出去，只能一边等消息，一边叫几个手下一起商量。
“总制。”下方一个相貌俊美，双眼下各有一颗黑痣的人，道：“钱六失踪五六天了，恐怕已经泄露的我们的行踪，还是换个地方为妙。”
“钱六兄弟绝对不会背叛我。”罗大纲怒道。
“陈丕成。大纲和钱六是生死之交，钱六就算不要性命也不会背叛大纲的，此事以后不要再提。”苏三娘示意罗大纲息怒，柔声说：“我们在满城中隐居多日，难免漏了行踪，赶快想个法子，救出总舵主才是上策。”
陈丕成低头沉思，他身旁一个面色凝重有力，眼睛微小名叫程学启的青年，开口道：“总制，咱们一百来号兄弟，直接杀入臬台衙门，救出天德王即可，何必在此空耗时光。”
“不可。”陈丕成阻拦道：“万一天德王没关在臬台的牢狱里怎么办？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论攻击哪里，打完都要尽快出城，再想入城就难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罗大纲怒火难耐。
但，就在此时，隐隐传来“必灭此贼”的喊声。
“什么声音？”罗大纲瞬间像换了个人，指挥道：“三娘，你通知众兄弟在各自屋内待命。陈丕成，现在是宵禁，外面没人，你带几个兄弟悄悄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小心别被更夫和巡夜兵丁发现。程学启，你等三娘通知，准备分发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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