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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入宫

    翌日正午。

    蓝玉亲自送蓝承上了马车。

    永昌侯府正门口,蓝家老叔拍着侄儿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今早太子殿下递来口信说,叫老夫有空带你进宫一趟,见一见,但你得明白这是个客气话。”

    “近日京中巨变,尽管你没怎么出门闲逛,多半也听说了,朝中局势紧张得很,以老夫这身份,此时有动作必遭惦记,所以这头一遭入宫只能你独自应对。”

    临别前,这蓝玉总算说了三分实话。

    “不过小承你放心,太子殿下性情温和有礼,是位谦谦君子,整个东宫也待人谦和,只要你不出什么大差错便无妨,无需担忧。”

    由于要入宫,哪怕不是面圣,只见见太子殿下,这对一个少年而言也是极其重要的。

    因此,蓝玉昨天就找人为侄儿量身定做了一身新衣裳。

    马车侧面,十四岁的翩翩少年郎一袭月白长袍,外披青黑大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精神极了。

    蓝承早上照镜子时,感觉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帅过。

    可是帅也不能当饭吃。自己以这么个身份进入东宫,什么排挤打压穿小鞋,蓝承早已在心里演习了个遍。

    “多谢叔叔叮嘱,侄儿省得。”

    他站得笔直,冲蓝玉拱了拱手,看起来还是平日那副木讷的样子,实际上因为要独自进宫的事情心里已经哭过八百遍丧了。

    蓝玉自然是演戏演全套,他故作姿态地拍拍蓝承的胸脯,鼓励道。

    “好,好,这才是咱老蓝家的儿郎!”

    “去吧,上车去!”

    片刻后。

    摇晃行驶的马车上。

    蓝承伸手撩开旁边车帘,瞥着一三八零年的金陵城,一时间恍如隔世。

    城中酒楼茶坊,书斋客舍,店铺林立。宽阔的街道之上,商贾旅人,贩夫走卒,熙熙攘攘,更添十分热闹。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穿越的真实感。

    这是真真切切的,六百多年前的世界。

    “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历史,那我能不能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迹呢……”

    “总得试试看吧。”

    ………………

    东宫。

    现在虽然仍在正月间,距离年关只过了十来天,但朱标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很久了。

    朱标在朱元璋开国祭天时便被立为了太子,终其一生地位从未被动摇过,堪称史上最稳太子。

    也正因此,朱标早早便开始监国处理政务,可他从正式办差开始就没像最近这么忙过。

    都是因为胡惟庸那案子害的!

    这案子的由来十分复杂,根源还得追溯到老朱起势的时候。

    元末乱世,江湖上群雄势力并起。追随老朱家造反的得力部将,有半数就是源自白莲教。

    洪武立国十余年来,朱元璋对这些个江湖势力一直心存忌惮,最怕的就是他们和朝中的一些元老重臣扯上关系。

    这次办胡惟庸,就是得了仪鸾司的密报。察查之下竟发现这位大明丞相,居然在府中豢养了百余个江湖死士,还几次三番邀请自己前去府中赏阅什么新挖出的泉眼,堪称未遂的大明版鸿门宴了。

    更不用说相府中还查抄出了不少与戍边大将私自往来的书信。

    若不是毛骧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眼下这江山姓是朱还是姓胡,恐怕难说。

    扳倒了胡惟庸后,朱元璋便起了废除丞相制的心思,以便让后世子孙不必再受到相权的威胁。

    可要动这绵延近两千年的古制谈何容易,光是读书人的吐沫星子,就能把朝堂给淹了。

    再者,胡惟庸身居丞相大位,虽然独断专权,心怀不臣,但这些年操持朝政,属实替朱元璋父子分了不少担子。

    现在他一出事,连带着朝中许多官员都风声鹤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中书省直接停摆,六部衙门的所有大事小情,便全部堆到了这对儿皇帝父子头上。

    眼下,朱元璋令太子暂代丞相位,由东宫接管中书省,来应付一日不能停歇的朝政。

    所以,朱标这个年是一天也没好好过,眼瞅着快忙出了正月,焦头烂额的政务才稍稍理顺了些。

    “可算能松口气了……”

    朱标那张弥勒佛般白白胖胖的脸上神情放松,衬得他愈发和蔼。

    边上。

    年仅六岁的皇长孙朱雄英沉默着蹲在地上,安静替父亲捶腿。

    “雄英啊,听你母亲讲,你近日茶饭不思,却是怎么回事?·”

    “父亲,孩儿无事,过一阵子,兴许就好了。”

    “今日你便要有一位伴读了,高不高兴?”

    朱标一把将儿子捞起来抱在腿上,笑道:

    “小小年纪的,别总是这幅小大人的模样,多笑笑!”

    “你原先不是跟爹爹说,弟弟都还小,独你自己一个人读书没意思吗?爹给你找了伴读,而且还是你舅姥爷的亲侄子,怎么样,还合你心意吧?”

    闻言,朱雄英仰起小脸,冲父亲扯出个笑容。

    他童声稚嫩,却并无多少情绪波动地开口:

    “可是父亲,那伴读都已经十四岁了,跟我一同读书,不会耽搁别人吗?”

    “他这年纪应当去国子监读书才是,随我在东宫,恐怕不大妥当。”

    朱标定定地瞧着儿子。

    这孩子,或许是因为过早没了娘,不知何时起便成了这样,沉默寡言,总没个笑脸。

    早慧易殇啊……

    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重新含起笑意:

    “无妨,蓝承年纪是大了些,不过你别看他是永昌侯的侄儿,这些年却过得艰难,所以并没正经读过什么书。此时跟你一道从头学起,可谓恰逢其时。”

    “旁的都无伤大雅,爹爹只希望这孩子能活泼些,功课之余能带着你多玩一玩!”

    殿内沉默下来。

    朱雄英眨着眼看向父亲,目光中的困惑似乎都快化作实质了——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盼着儿子不好好读书,多去玩?

    正尴尬时,门外传来了东宫掌事的通报声。

    “启禀殿下,永昌侯之侄蓝承求见,已在外头候着了。”

    被儿子眼神怼到的朱标本来已经尬到摸鼻子了,听到有人来解围,顿时如蒙大赦。

    朱标赶紧高声道:

    “宣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