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姬申玥
裴云州咯吱咯吱走过一道厚厚的冰川，他搓搓手，抬起头，看到远处仿佛屹立在天边的建筑。
天光下，一座高塔有如巨柱擎天，五壁垂直，斜斜旁倚的山体在悬崖边上弯成了一个惊人的弧度，在苍天白雪间仿佛一把斜斜刺入地壳的水墨钢鞭。
整座塔身遍布着金属的光泽，金属的表面上布满了一条条淡蓝色的纹理，规则的几何图形覆盖着塔身，闪着微光。
远远看的时候，像是一座陷入地面的高塔抑或神庙，但走近一些，裴云州莫名想起自己原本居住地附近的几座高楼，
有点像是现代人led灯泛滥的审美和工业化的风格。
不，这个还要更糟糕一点。
裴云州笑了一下。
像是小女孩学浓妆艳抹的大姐姐结果画花了妆的样子。
高塔的大门洞开着，裴云州抬头望了眼塔身，走了进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次要爬的够呛，结果刚进门就看见一座电梯。
还挺贴心……
裴云州无声嘀咕了一句，坐上了电梯，一直通达顶层。
穿过前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神殿，大殿正中坐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正在兴致勃勃地玩着一台电脑。
有些眼熟的键鼠、有些眼熟的屏幕、乃至更加眼熟的鼠标垫……
呼，还好我半年前把硬盘里的某些文件给删了。
这是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飞快地瞥了一眼少女，裴云州在一瞬间莫名回想起了好些事情，比如他放在某个硬盘里的珍贵收藏，自己睡觉前有没有将该死的文件隐藏好……
慌乱之中他莫名想起了一个笑话：
一男子被车撞出3米，硬把手机格式化后才昏迷过去。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就在他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的声音脆生生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的记忆里，不少东西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这个女孩子有点怪怪的。”
她指着屏幕上的模特，认真地道：“穿得太少了。”
……
“还行……哈哈哈，我们那都这么穿的……”
裴云州差点想找个洞钻进去，就在他硬着头皮，还想要垂死挣扎一下挽救自己的形象，却见那少女关掉了屏幕，转过身体，眸光明亮地打量着自己。
“裴云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
裴云州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和少女拉开距离，但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少女笑了一下。
裴云州心中一震，顿时回过味了，停下了脚步。
他忽然间明白，自己方才那莫名的慌张乃是源于他自身最大秘密的忽然暴露：
他是穿越者，并不真正属于这个世界。
就好像当一个人在普通人面前赤身裸体，无遮无依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紧张并掩饰，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但或许这一切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里是一处被扫荡一空的神国，能出现在此地的绝不会是普通的少女，甚至可能便是神祇本尊！
而冥土之神可是一位邪神，与其相比起来，穿越者才是真正的人畜无害啊……
这样的神会在乎自己吃的小面包是本村生产的还是外村产的吗？
没有必要扭捏，裴云州迅速为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
她以神秘的方式让自己来到这里，肯定是想和自己交流些什么。
如果是纯粹的恶意，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而既然是谈判，那么先前让自己登塔的方式来到这里，再点出自己身份的行为，其本质都是在用相对较柔和的方式先声夺人……
所以，我应该按照原本来时的准备主动引导话题，争夺话语权，反正害怕也不起作用。
裴云州念头一转，直接问道：
“这里是梦吗？”
少女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淡淡道：
“是你的梦，也是我的梦。”
嗯，她居然直接承认了？裴云州有一瞬间的错乱，但很快稳住了阵脚。
作为一名曾经的键盘强者，他有限的“谈判学”知识告诉他，主动权稍纵即逝，必须继续重拳出击！
“也就是说在下出现在一位尊贵的女士，您的梦里了吗，那我们可真是有缘分。”
少女不觉一怔，随即挑了下眉毛，低头笑道：
“倒也不能算错，毕竟梦是愿望的达成。”
“你知道吗，在我能看到的记忆里……几乎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作为一名凡人，你胆子倒是大得紧。”
嘶……这话让裴云州牙根发酸，但他随即又重新找回了点勇气——大概是出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裴云州硬着头皮笑道：“那您是冥土之神？”
“应该不完全是。”
什么叫不完全是……
不过少女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交流，笑道：“你很警醒，难怪方才没有被那鱼饵钓上来。”
“钓鱼？”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鱼饵和鱼线吗？”
裴云州思考了片刻方才的经历，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又有些不敢肯定。
“您是说，那位吊死的……”
他从少女的眼神和脸部表情看出了明显的厌恶，补充道：
“……尸体。”
“我不喜欢她，所以如果你对她也用女士，那我就要生气啦。”
这个表情莫名压抑地令人窒息……裴云州一时无言以对，只能露出笑容。
少女看了他一眼，忽然抿嘴笑道：
“如果你刚才再走近一些，你可能就会被她完全吸引，然后吃干抹净。”
“吃干抹净？”
“字面意思。”
裴云州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想了想，突然有些无语道：
“那我现在？”
少女顿了顿，大眼扑眨，笑嘻嘻地道：
“所以你被我钓上来了啊。”
……
裴云州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坐在一张高背石椅上。
少女坐在对面，宽阔的石椅上体态婀娜动人，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盈盈清澈，满含笑意。
过了一会儿，裴云州有些不适地挪动了一下大腿……
至于为什么坐着，甲方也没要求，上赶着嘛，死刑犯也有断头饭的啊！
他清了清嗓子。
“这位……伟大的神明大人，在下来到第五层是想要寻到路径离开地宫。”
自己的目的本就一望便知，而尽管在一位神灵面前心理压力骤然增大，让他有种神经快被绷断的感觉——
但毕竟还没断，索性开门见山，加之对方疑似能窥见到他的部分记忆或者想法，所以更没有隐藏的必要。
“我为自己这一世取名叫姬申玥……你可以唤我姬姑娘。”
姬申玥笑了笑：
“想也知道，没人愿意呆在这个鬼地方。不过我请公子至此也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很客气啊，很有素质的邪神……裴云州有些感叹道。
“……姬姑娘请说。”
“这对普通人来说并不简单，我本来自个儿也觉得不大可能。”
姬申玥挥挥手掌，桌子上现出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只是裴公子既能只身到达第五层，说明确有过人之能，我又在梦境中看到了一些你不同于任何人的经历，所以才觉得或许有那么几分指望。”
她整衣端坐，神色肃然，先闻香气，纤指握着调羹观察汤色，嘴里轻啧有声，双手举起杯盏，声音轻柔。
“这个叫咖啡的东西喝了能够提神？”
……
裴云州觉得自己从来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优雅地喝一杯速溶咖啡，至于为什么他肯定这是速溶的。
那是因为这个杯子实在还是太眼熟了，而他过去为了提神经常使用。
这算不算……
不对，她在梦里提神是为了什么？
一个个想法在裴云州的心中跳跃，让他疑惑，忐忑，紧绷，又觉得此间有种说不清楚无法描述的荒诞和怪异感。
但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见姬申玥笑着轻呷了一小口后，柳眉顿时皱起，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自己一眼，旋即小拇指勾着杯把将那杯咖啡拨到了一旁……
她笑道：
“倘若时运不济，好事难成，我也绝不会为难裴公子，只要裴公子发誓守秘，我便会送你离开此地，日后你若再物色一人送到此处，我若能凭此脱困，便也有一场造化予你。”
……我也没觉得好喝好吧，但确实还是能提神的……
裴云州心想，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始终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他突然间醒悟过来：
这位姬姑娘或许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告知：她虽然能看到自己的部分记忆，但看得并不真切，或者层次比较浅……由此才会出现这样的行为，这和她出现后的言行一致。
就如她先前一般，直接点明了二人目前的形势，有可能是“神”不屑作伪，又或许她确实对自己没有恶意。
一时间，裴云州心头的忐忑消散了许多，他点头道：“不知姬姑娘拉在下入梦，究竟所为何事？”
这一瞬间，他心有所感，言辞虽然并未有什么特别变化，但在本质上态度却已截然不同。
而这之间的心态变化复杂，起伏如白马过隙，却不过一瞬而已。
姬申玥微微一怔，随即眼前一亮，她展颜柔声道：“便是请裴公子在这梦里再做一场梦。”
天光下，一座高塔有如巨柱擎天，五壁垂直，斜斜旁倚的山体在悬崖边上弯成了一个惊人的弧度，在苍天白雪间仿佛一把斜斜刺入地壳的水墨钢鞭。
整座塔身遍布着金属的光泽，金属的表面上布满了一条条淡蓝色的纹理，规则的几何图形覆盖着塔身，闪着微光。
远远看的时候，像是一座陷入地面的高塔抑或神庙，但走近一些，裴云州莫名想起自己原本居住地附近的几座高楼，
有点像是现代人led灯泛滥的审美和工业化的风格。
不，这个还要更糟糕一点。
裴云州笑了一下。
像是小女孩学浓妆艳抹的大姐姐结果画花了妆的样子。
高塔的大门洞开着，裴云州抬头望了眼塔身，走了进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次要爬的够呛，结果刚进门就看见一座电梯。
还挺贴心……
裴云州无声嘀咕了一句，坐上了电梯，一直通达顶层。
穿过前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神殿，大殿正中坐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正在兴致勃勃地玩着一台电脑。
有些眼熟的键鼠、有些眼熟的屏幕、乃至更加眼熟的鼠标垫……
呼，还好我半年前把硬盘里的某些文件给删了。
这是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飞快地瞥了一眼少女，裴云州在一瞬间莫名回想起了好些事情，比如他放在某个硬盘里的珍贵收藏，自己睡觉前有没有将该死的文件隐藏好……
慌乱之中他莫名想起了一个笑话：
一男子被车撞出3米，硬把手机格式化后才昏迷过去。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就在他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的声音脆生生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的记忆里，不少东西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这个女孩子有点怪怪的。”
她指着屏幕上的模特，认真地道：“穿得太少了。”
……
“还行……哈哈哈，我们那都这么穿的……”
裴云州差点想找个洞钻进去，就在他硬着头皮，还想要垂死挣扎一下挽救自己的形象，却见那少女关掉了屏幕，转过身体，眸光明亮地打量着自己。
“裴云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
裴云州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和少女拉开距离，但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少女笑了一下。
裴云州心中一震，顿时回过味了，停下了脚步。
他忽然间明白，自己方才那莫名的慌张乃是源于他自身最大秘密的忽然暴露：
他是穿越者，并不真正属于这个世界。
就好像当一个人在普通人面前赤身裸体，无遮无依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紧张并掩饰，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但或许这一切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里是一处被扫荡一空的神国，能出现在此地的绝不会是普通的少女，甚至可能便是神祇本尊！
而冥土之神可是一位邪神，与其相比起来，穿越者才是真正的人畜无害啊……
这样的神会在乎自己吃的小面包是本村生产的还是外村产的吗？
没有必要扭捏，裴云州迅速为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
她以神秘的方式让自己来到这里，肯定是想和自己交流些什么。
如果是纯粹的恶意，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而既然是谈判，那么先前让自己登塔的方式来到这里，再点出自己身份的行为，其本质都是在用相对较柔和的方式先声夺人……
所以，我应该按照原本来时的准备主动引导话题，争夺话语权，反正害怕也不起作用。
裴云州念头一转，直接问道：
“这里是梦吗？”
少女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淡淡道：
“是你的梦，也是我的梦。”
嗯，她居然直接承认了？裴云州有一瞬间的错乱，但很快稳住了阵脚。
作为一名曾经的键盘强者，他有限的“谈判学”知识告诉他，主动权稍纵即逝，必须继续重拳出击！
“也就是说在下出现在一位尊贵的女士，您的梦里了吗，那我们可真是有缘分。”
少女不觉一怔，随即挑了下眉毛，低头笑道：
“倒也不能算错，毕竟梦是愿望的达成。”
“你知道吗，在我能看到的记忆里……几乎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作为一名凡人，你胆子倒是大得紧。”
嘶……这话让裴云州牙根发酸，但他随即又重新找回了点勇气——大概是出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裴云州硬着头皮笑道：“那您是冥土之神？”
“应该不完全是。”
什么叫不完全是……
不过少女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交流，笑道：“你很警醒，难怪方才没有被那鱼饵钓上来。”
“钓鱼？”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鱼饵和鱼线吗？”
裴云州思考了片刻方才的经历，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又有些不敢肯定。
“您是说，那位吊死的……”
他从少女的眼神和脸部表情看出了明显的厌恶，补充道：
“……尸体。”
“我不喜欢她，所以如果你对她也用女士，那我就要生气啦。”
这个表情莫名压抑地令人窒息……裴云州一时无言以对，只能露出笑容。
少女看了他一眼，忽然抿嘴笑道：
“如果你刚才再走近一些，你可能就会被她完全吸引，然后吃干抹净。”
“吃干抹净？”
“字面意思。”
裴云州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想了想，突然有些无语道：
“那我现在？”
少女顿了顿，大眼扑眨，笑嘻嘻地道：
“所以你被我钓上来了啊。”
……
裴云州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坐在一张高背石椅上。
少女坐在对面，宽阔的石椅上体态婀娜动人，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盈盈清澈，满含笑意。
过了一会儿，裴云州有些不适地挪动了一下大腿……
至于为什么坐着，甲方也没要求，上赶着嘛，死刑犯也有断头饭的啊！
他清了清嗓子。
“这位……伟大的神明大人，在下来到第五层是想要寻到路径离开地宫。”
自己的目的本就一望便知，而尽管在一位神灵面前心理压力骤然增大，让他有种神经快被绷断的感觉——
但毕竟还没断，索性开门见山，加之对方疑似能窥见到他的部分记忆或者想法，所以更没有隐藏的必要。
“我为自己这一世取名叫姬申玥……你可以唤我姬姑娘。”
姬申玥笑了笑：
“想也知道，没人愿意呆在这个鬼地方。不过我请公子至此也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很客气啊，很有素质的邪神……裴云州有些感叹道。
“……姬姑娘请说。”
“这对普通人来说并不简单，我本来自个儿也觉得不大可能。”
姬申玥挥挥手掌，桌子上现出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只是裴公子既能只身到达第五层，说明确有过人之能，我又在梦境中看到了一些你不同于任何人的经历，所以才觉得或许有那么几分指望。”
她整衣端坐，神色肃然，先闻香气，纤指握着调羹观察汤色，嘴里轻啧有声，双手举起杯盏，声音轻柔。
“这个叫咖啡的东西喝了能够提神？”
……
裴云州觉得自己从来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优雅地喝一杯速溶咖啡，至于为什么他肯定这是速溶的。
那是因为这个杯子实在还是太眼熟了，而他过去为了提神经常使用。
这算不算……
不对，她在梦里提神是为了什么？
一个个想法在裴云州的心中跳跃，让他疑惑，忐忑，紧绷，又觉得此间有种说不清楚无法描述的荒诞和怪异感。
但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见姬申玥笑着轻呷了一小口后，柳眉顿时皱起，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自己一眼，旋即小拇指勾着杯把将那杯咖啡拨到了一旁……
她笑道：
“倘若时运不济，好事难成，我也绝不会为难裴公子，只要裴公子发誓守秘，我便会送你离开此地，日后你若再物色一人送到此处，我若能凭此脱困，便也有一场造化予你。”
……我也没觉得好喝好吧，但确实还是能提神的……
裴云州心想，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始终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他突然间醒悟过来：
这位姬姑娘或许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告知：她虽然能看到自己的部分记忆，但看得并不真切，或者层次比较浅……由此才会出现这样的行为，这和她出现后的言行一致。
就如她先前一般，直接点明了二人目前的形势，有可能是“神”不屑作伪，又或许她确实对自己没有恶意。
一时间，裴云州心头的忐忑消散了许多，他点头道：“不知姬姑娘拉在下入梦，究竟所为何事？”
这一瞬间，他心有所感，言辞虽然并未有什么特别变化，但在本质上态度却已截然不同。
而这之间的心态变化复杂，起伏如白马过隙，却不过一瞬而已。
姬申玥微微一怔，随即眼前一亮，她展颜柔声道：“便是请裴公子在这梦里再做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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