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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大局已定

    “王爷呢,红萝呢?”沐仪琏躺在柴房里,额头冒着汗,身边只有问竹在。此时外面正是茫茫大雪,沐仪琏就快要生产了,柴房里冷得紧,沐仪琏的汗水并不是因为热,而是疼痛。问竹心疼的给沐仪琏擦拭,抱着沐仪琏说道:“红萝去给王爷报信了,马上就能过来,殿下你一定要坚持住。”

    三个时辰前,晋王和和沐仪琏正在用午膳,已经是冬天,沐仪琏年初被诊断出有了身孕,送了信给尉迟倾,尉迟倾也把齐盛嫁女的事情告诉了沐仪琏。如今沐仪琏即将生产,靳楚澜也将手头的事情暂且放了放,安心在王府陪她。可在两人用膳之际,宫中忽然传来消息,楚太后被人劫走,疑是敌国奸细所为。靳楚澜当下便要进宫,沐仪琏却拦住了他:“我和你一同入宫。”靳楚澜摇了摇头:“不可,你就快生产了,不能劳累。”沐仪琏却说:“你一人去我不放心,也不能安心待产,我与你同去,我身边有些影卫,也能护我们周全。”靳楚澜知道拗不过她,只能点了点头,沐仪琏让红萝留在府中照顾靳沐锽,便带着问竹一起进宫。

    沐仪琏十分不安,堂堂一国太后,怎么会在宫中被人劫走,可是明知有诈,靳楚澜也不得不去。那是他的母亲,不说出了此事,自己若不去会遭人诟病,身为人子,怎能不在乎母亲安危?

    到了宫中,正阳宫一片狼藉,死伤无数,靳楚治也十分慌乱。此时靳楚澜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冲到靳楚治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怎么回事,母后呢!”宫人们立马跪了一地,沐仪琏也走上前来:“楚澜,你冷静一点。”靳楚澜松开手,盯着靳楚治。靳楚治扯了扯衣领:“是穆合族,当初我们出兵攻打,一举灭了他们的王室,他们族人假意归顺,实则却准备复仇,在母后身边潜伏多年,今日林贵妃来和母后商量年下封赏的事情,他们便趁机掳走了母后和林贵妃,他们还打伤了婼奴。”

    靳楚澜看着靳楚治,走到婼奴身边,婼奴额头上沁着血珠,靳楚澜忙用袖子帮忙擦拭:“婼奴姑姑,是真的吗?母后去了哪里?”婼奴拽着靳楚澜的衣袖,眼里含着泪水,半晌用力地点了点头:“是,那几个宫人已经在正阳宫服侍了十来年,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谁曾想他们竟是为复仇而来。”婼奴是楚太后身边的最亲近的人,是不会骗自己的。

    靳楚澜看向靳楚治:“堂堂皇宫,守卫森严,怎么会让他们逃出去!”靳楚治道:“他们早有准备,以母后的性命要挟,宫外也有人接应,我已经派人去追,刚得到的回信,他们兵分七路,不知哪一路有母后,让你过来,是因为都城将领不多,有两路人追寻无果,你和我各去一路。”

    “好,现在就去。”靳楚澜说着便要往外走,却被沐仪琏拉住,不对,肯定不对。靳楚澜拉着沐仪琏的手,这时靳楚治走上前来:“晋王妃怀着身孕,朕让人送你回王府,楚澜,你不必担心,他们会照顾好王妃的。”靳楚澜松开沐仪琏的手便往外走去,靳楚治招了招手,便有人要送沐仪琏出宫,靳楚治也跟着走了出去。

    沐仪琏见留不住靳楚澜,凑到问竹耳边吩咐:“让影卫跟着王爷,留下两个就好。”问竹看着沐仪琏行动艰难,有些为难:“殿下,这。”沐仪琏却不等她说完:“照做就是。”

    沐仪琏坐在回王府的轿撵上,心里越发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有诈,可是依照靳楚治的说法,林贵妃也被掳走,如今后宫中除太后外,以林贵妃为尊。如果靳楚治使诈,也不至于把林贵妃搭进去,毕竟林贵妃的家世还是让靳楚治颇为忌惮的,况且婼奴姑姑都说了,不对!林贵妃的家世让靳楚治忌惮!那如果趁这个机会除去林贵妃,那林家在宫中便无依靠,还可以把林贵妃的死推在穆合族的头上。靳楚治此刻表现得如此震怒,到时候抓到穆合族的人治罪,为林贵妃报仇,林家看靳楚治如此,反而会忠心,而且林贵妃已经没了,他们更要靠紧靳楚治,到时候,他们便会把矛头对准靳楚澜去讨得靳楚治的欢心。

    “问竹。”沐仪琏开口唤道,问竹摆了摆手,轿夫便停了下来,问竹掀开窗子上的布帘询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沐仪琏看了看周边,方才没注意,除了轿夫,护送她回王府的人,都是皇宫安排的。问竹看着沐仪琏的眼色,稍稍转了转头,这些护卫个个带着佩刀,问竹不会武功,也没在意,但是跟红萝在一起久了,也大致了解一些,方才一路走过来,十分安静,这些护卫好像走路并不发声,这是高手,并不像宫中当差的人。沐仪琏看到问竹的神色,知道她也发现了不对,沐仪琏是学了一些手脚,但并不精通,仅仅是比常人要好些,如今有着身孕,恐怕连逃跑也不方便。

    从皇宫到晋王府并不算远,途中也多是闹市,只不过晋王府处于闹市的僻静处,往来都很方便,但是周围又林立着竹林,将繁杂的声音挡去一些。回王府必经的便是那片竹林,若是在竹林处出了事,正好可以遮挡,眼看着快到竹林,问竹转了转眼神,吩咐道:“殿下有些不适,先在这里停一停,让殿下缓缓力气吧。”轿夫自然称是,可是护卫中却有一人走上前来:“姑娘,前面便是晋王府,王妃若有不适,依在下的意思,当尽快回府,请大夫来才是。”这是催着他们走?问竹自小就在宫中,虽然她从没有以大宫女的身份压过别人,可见还是见多的,只见问竹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大人在宫中是何职位?”那护卫神色一紧,却也回答:“在下是御前侍卫。”问竹冷哼一声:“原来如此,皇上身边的亲信,奴婢得罪不起,可是你要知道,我们殿下是晋王妃,怀的是皇家血脉,要是出了什么事,大人能担待吗?”

    问竹盯着护卫,护卫也没有退缩之意,看来是有所图谋了,不过这里人多,闹市之中,恐怕他们也不敢直接动手。人来人往,看着这架势,知道这轿中人必定身份不凡,本不敢多看,然而却有吵闹声,大家伙按捺不住好奇,也伸头听了听。另一护卫见状,走上前来说道:“姑娘莫要生气,既然王妃不舒服,那便休息片刻。”说完看了看四周,原先那一护卫见吸引了不少人注目,也点了点头说道:“依姑娘所言吧。”问竹掀开帘子说道:“殿下,那边有一个馄饨摊,不如咱们去坐坐?”沐仪琏点了点头,从轿中下来,朝馄饨摊走去。

    摊主见有贵客,忙迎上来,沐仪琏随着走过去,却没有坐下,而是朝那热汤锅里看了看,说道:“这汤倒是不错。”问竹扶着沐仪琏,转头轻声对摊主说:“老板,对不住了。”说罢将热汤锅掀了,护卫往后退去,问竹忙护着沐仪琏绕道跑走,此时,留在沐仪琏身边的两个影卫也现了身,与护卫们纠缠。

    影卫身手不错,但沐仪琏只留了两个在身边,其余的都让跟着靳楚澜而去。其中一个影卫脱身去向王府,向红萝报信。

    影卫刚向红萝说完,红萝带了靳沐锽便要离开,王府却突然闹了起来,是上次宫中走水,前来禀报的值夜小厮,带了人将王府围住,看来是早有准备,影卫与人厮杀,红萝抱了靳沐锽便离开了王府。

    “问竹,等等。”沐仪琏面露痛色:“不行了,恐怕是要生了。”问竹回头看着后面,不知影卫能拦多久。方才一路跑过来,给红萝留下了记号,只盼她能快快带人过来。问竹把沐仪琏搀扶进一处柴房,柴火堆得整齐,看来这户是有人家住的。

    沐仪琏躺在柴火上,口中问着靳楚澜和红萝,问竹眼里含着泪,盼着有人来,又害怕来的是追兵。

    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农妇带着一个五岁的孩童,农妇的丈夫原是卖药材的,这些年也能养家糊口,置办了这个院子和几口薄田,前些日子因采药不慎跌落悬崖,尸骨无存。这柴火还是他采药前置办好的。如今家里失了主心骨,农妇靠给人洗衣谋生。天气冷了,农妇刚洗完衣服进屋,屋子里冷冰冰的,孩子的脸也冻得青紫,于是忙向柴房走来,准备烧了灶好暖和些。

    柴房里,问竹和沐仪琏听到开门的声音,顿时慌了神,却见开门的是位农妇,农妇也是一惊,怎得柴房里有两名女子,穿着皆是不凡,尤其是快要生产的那位。问竹见状道:“大姐,我家夫人快要生产了,您能帮帮忙吗?”农妇也是为人母亲,忙点头,帮着把沐仪琏扶进卧房。

    沐仪琏躺在床上,农妇有些狐疑:“二位姑娘,怎会在我家柴房?”问竹道:“大姐,我家老爷突然离世,大少爷为了争夺家产,设计让我家二少爷在外面出事,我家二夫人一时心急,想去寻二少爷,谁知走到这里便要生产了,大少爷还派了人在寻,若是被寻到,恐怕孩子也保不住,求大姐救救我家夫人。”问竹哭得令人动容,农妇点着头:“好,好,我看着是快要生了,你去拿些柴火,灶台就在那边,你快去烧些热水,我来给你家夫人接生。”问竹点着头,便去了,农妇又向孩子唤道:“涅娃,你去柴房后门守着,看看有人来,就过来说。”那孩童哎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这是沐仪琏的第二个孩子,比第一次生产要省了些时间,不多时,便产下一名女婴,农妇用衣服给孩子裹了起来,沐仪琏搂着女儿,却是有气无力。就在这时,涅娃跑进了屋里:“阿娘,阿娘,后街有好几个人带着刀过来了。”沐仪琏心道不好,问竹忙抱起孩子:“大姐,求你把我们藏起来,他们不是善茬,肯定会寻过来的。”农妇看了看外头,雪已经停了好一会了,说道:“院子里有个窖,囤了些蔬果,你们快下去躲躲。”

    农妇将沐仪琏他们藏了下去,涅娃也跟着一起。做完这些,农妇走进卧房,把被子塞到了床底,之后见窖口干干净净,又赶紧用扫帚扫着院中积雪,刚把窖口埋上,这时,一伙人推门而入,衣服上还沾着鲜血。农妇看着来人,心里明白,恐怕那窖里的人身份没有这么简单。来人问道:“这位大姐,可曾看到两名女子,其中一个身怀六甲。”农妇摇着头:“我在家中做活,不曾看到谁。”那人进屋子看了看,却没看出异样,握紧了手中的刀朝农妇走来,农妇看着刀,自然害怕,却还是站着不动,就在这时,另一人从柴房过来:“大人,柴房有血迹。”大人看着农妇:“你不是说没看过,那血迹是谁的?”农妇扔了扫帚向门口跑去,看了一眼地窖,想的是:涅娃,也许娘这一命能给你换个好前程。大人一刀横射出去,农妇中刀到底,那几人已赶将上来:“还不快说。”农妇口中漫着鲜血,看向门口:“她们跑了,跑了。”说完,便咽了气。几人看着门口,追了出去。

    地窖下的人听着上面的声音并不真切,只感觉到院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地窖里冷得很,沐仪琏搂了女儿,见涅娃在边角发抖,便也把他搂进了怀里。过了好一会,问竹试着去推地窖的门,却被雪压住,没法打开,如今只能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呼喊声:“殿下,问竹,问竹,你们在吗?”“仪琏,仪琏!”是红萝和靳楚澜赶来了。

    方才红萝抱了靳沐锽去寻靳楚澜,恰巧遇到靳楚澜赶回来。原来就在半途,靳楚澜遇到了伏击,当时便觉察出是中了靳楚治的计,于是立刻调头赶来王府。恰好遇到红萝抱着孩子,you一道随着记号,寻到了这里,看到农妇的尸体,靳楚澜断定仪琏定在这里。

    听到他们的声音,问竹松开抱着沐仪琏的手,忙爬上去扣着窖门,回应道:“红萝,殿下在这里。”靳楚澜打开窖门,把几人接了出来。“仪琏,你还好吗?”靳楚澜看着沐仪琏神色发青,慌了神,又看了看怀中的女儿,方才沐仪琏把女儿护在怀里,她身子还热着,沐仪琏撑着笑了笑。涅娃看了看周围,只看到母亲躺在门旁,朝着母亲走了过去,他还很小,不知道这是死亡,但是他很难过,涅娃捏了捏母亲的手,冰冰凉凉的:“阿娘,阿娘。”眼泪不自觉得就掉了下来,沐仪琏把女儿交给靳楚澜,撑着身子朝涅娃走了过去,涅娃满脸的泪痕看着沐仪琏:“我阿娘怎么了。”沐仪琏搂过涅娃,眼睛也湿润了。

    事情已经挑明,也无需再顾忌什么,靳楚澜让手下人护住沐仪琏等人,带兵去了皇宫。是夜,一场厮杀在所难免。殿前司军权已有靳楚澜完全掌握,此刻靳楚治已在靳楚澜的剑下。

    “皇兄为何要处处逼迫,伤我妻儿?”靳楚澜之前总还是念着手足之情的,今日之事算是彻底断了这情谊。靳楚治忽然笑起来:“成王败寇,我原以为今日你必死无疑了。”靳楚澜看着兄长:“母后呢?”靳楚治站起身来:“也罢,愿赌服输,是我输了,这江山是你的了。”靳楚治打开暗门,带着靳楚澜走了进去,楚太后和林贵妃皆在里面。靳楚澜解开楚太后手上的绳子,转头道:“你怎么能对母后这样!”不等靳楚澜提剑,楚太后走上前,“啪”一声打在了靳楚治的脸上,不住地发抖:“我是你母亲,你如今想要你亲弟弟的命,还拿你的母亲当诱饵吗?”靳楚治抬眼:“母亲?天下有你这样偏心的母亲吗?你偏心幼子,给他培养势力,把我置于何地?太医诊断我无法生育,我本想等楚澜有了孩子过继到我名下,继承江山,可是母亲,你做了什么?你暗中联络朝臣,为他造势,逼迫我立他为皇太弟,让我退位,我们兄弟有今日,不正是因为母亲你吗?”楚太后忍着泪:“你居然是这样想得?你可知道守着这江山有多难,你若不立楚澜,三王和四王怎会对皇位死心?”靳楚治抬头:“这些年我坐在皇位上,活得战战兢兢,如今一切都随母后的心意了,杀了我,楚澜就是皇帝。”

    楚太后涕泪俱下,一字一句地说道:“皇帝病了,无力处理政务,特命皇太弟监国。”说完转身看着靳楚澜:“他是你亲哥哥,纵使他对你无情无义,也是母亲的孩子,如今政权握在你手里,让他当个傀儡皇帝,留一条性命吧。”靳楚澜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自己的兄长,小时候自己也敬他爱他,可是他却一次次要取自己性命,也罢,靳楚澜拱手对楚太后说道:“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一切大局已定,次日上朝,靳楚治亲自颁发了圣旨,昨日种种,似乎已然不见,而被带回晋王府的涅娃,却是实实在在失去了母亲。

    沐仪琏摸着涅娃的头,涅娃穿着孝服,站在灵堂前,口中喃喃道:“琏姨,我阿娘是不是死了,我阿爹死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黑色的大盒子。”涅娃想着,阿爹死的时候,阿娘哭得厉害,可是大盒子里只装了阿爹的衣服,可阿娘怎么自己躺在盒子里呢?沐仪琏蹲了下来:“琏姨会替阿娘好好照顾涅娃的,涅娃以后就跟着琏姨好不好。”涅娃点了点头,眼里却不住地流泪:“我还是想要阿娘,阿娘。”

    靳楚澜回到王府,沐仪琏也带着涅娃从他的家里回来了,以后王府便是涅娃的家了。靳楚澜迎上来:“你还在月子里,怎么能到处跑?”沐仪琏叹了口气:“他娘亲因我而死,我应当过去看看,楚澜,我想把涅娃养在王府里,也算是给他阿娘一个交代。”靳楚澜看准了看涅娃,点了点头:“嗯,应当的。”说完看着涅娃:“你几岁了,大名叫什么?”涅娃往沐仪琏身后躲了躲:“阿娘说我过完年就六岁了,我阿爹给我取得名字叫沈羽涅。”靳楚澜点了点头:“好,以后就不叫你涅娃了,我给你取字叫做匡都,日后你要在王府里习字练武,可好?”涅娃,不,匡都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