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道路
成为裁判所的执法员并不难，更何况第三审判庭一直是处于缺人的状态中。
梅内特同情安娜的遭遇，觉得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条出路；而莱斯觉得多一个执法员，庭里也能多吃一份经费。两个人都在她的申请下签字了。
接着就要到墨菲斯本堂的第一审判庭处举行仪式了。
相比于这座欣欣向荣的城市，墨菲斯教堂显得狭仄，粗糙的石头外墙留存着一层一层的斑驳，尖塔顶端留着一层白垩，当地人会告诉你，那是一层鸽子的粪便。
新教堂即将竣工的消息总是流传着，那座高大的建筑隔着半个城市都可以看见，是二十年前城里的商人们为了感激教会的庇护而集资修建的。但是时间流转，每次都是假消息。教士们显然也厌倦了这座旧的教堂，打扫清理并不殷勤，圣像上都积累起了薄薄的灰尘。
莫里哀、罗伊斯、安娜三人却并不是来参观的，他们在一名执事的引领下走进了地下室。
第一审判庭就藏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下。安娜好奇地观察着嵌入墙壁的铁牢，角落的一排排木枷，还有简陋的审判席。
“这里是墨菲斯最早的裁判所驻地。”莫里哀告诉她。
一百年前，尼希亚修道院的修士们再也无法忍受教士腐化堕落，教会衰弱，信仰黯淡的现实，决定请求教皇改革教会机构，铲除异端歧教。他们一路拜访各地教会机构，吸纳志向相同之人，最后抵达圣城时，人数已经上千。
当时的教皇伯尔诺支持了他们的行动，他向这些隐修士们签署了一份长长一份冗长的教令，赋予他们奔赴各地进行改革的权力。
具体举措包括禁止买卖神职；神职人员不得结婚；清点教会地产，严禁私下买卖教会土地；各地主教任免权收归教廷；建立文书制度，加强教廷对于各地教会的控制；反对领主对于教会的控制等等。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在各地建立宗教裁判所，鉴别各路不符合正教教义的思想，审判宣扬异端歧教的人。
那是大审判的年代，无数人被监禁、流放乃至烧死在十字架上，领主和国王都不能幸免，由此应发的战争最终确定了今天北陆的格局。
如今，原先的新锐改革已经变成了今日的陈规旧制，真正的歧教思想早已经变为密传甚至消失在历史中，裁判所平时可以解除的，大多是顽固的民间传说和习俗。
三人走进一个房间，莫里哀和罗伊斯朝着里面的男人鞠躬。
“这是诺里斯大人。”莫里哀对安娜说，“他是墨菲斯裁判所的所长。”
“她就是那个安娜。”
诺里斯正值壮年，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材高大，魁梧有力。
“是的，她自愿加入裁判所工作。”罗伊斯把带着梅内特和莱斯签字的文件递给了他。
诺里斯简单检查了一下文件，在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拿出新的一份文件，指着空白处对安娜说：“你想好了，就在这里签字。”
安娜俯身拿过笔，就要写上去。诺里斯收回了一点文件，打断了她，再一次提醒说：“这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了。”
安娜一笔一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好吧。”诺里斯把文件整理成一叠，对安娜说：“你对裁判所了解多少？”
“相关的历史他们都给我讲过了。”安娜指另外二人。
“哦，那你对于人类的上古传说了解多少？”
“第一先知伊卡洛斯受到神的启示，带领人类走出永无止境的梦境，建立了文明……”安娜简单地说了。
“好的，这足够了。”诺里斯正色道，“梦境会为人类带来混乱和痛苦，裁判所成立之初的一大职责便是遏制入梦活动。梦现实地会为人的身体带来各种影响，其中大多数会带来不幸。”
“梦境是一片荆棘丛生的荒原，但是其中总有人可以涉足的地方，我们称之为‘道路’。”诺里斯用手指在桌面上指指划划。
“比如杀死你母亲的凶手，他在梦中所进入的道路叫做‘牙’。这是一条，打个比方，很宽阔的道路，很容易就可以进入，它会使得人的行为如同野兽，身体发生不同程度不同形态的变异。比如有些地方流传的狼人的传说，就是在描述这一类的入梦者。
“为了对抗某些掌握梦境力量的团体，我们也必须掌握一些梦境的力量。今天你来到这里，就是要让你在我们的监视下入梦，获得力量。
“入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经过某些特定的感官感受来自然入梦，这种办法极易迷失在梦境的荒原上。不同的道路需要不同的感官感受。不同的人与不同道路的契合程度也有区别。还有就是你马上要经历的这种。
“你有四条道路可以选择，分别是‘刃’，‘锁’，‘锤’和‘手’。”诺里斯抬头看安娜身后的两人，说，“莫里哀就是‘刃’，而罗伊斯是‘锤’，他们两个也是在这里完成的仪式。”
“我那选‘刃’吧”安娜不回头，说。
“我都还没有介绍呢。”诺里斯一下子笑了，“你确定吗？你可以回去再想想的，不急这么一时。”
“哪条道路最强？”
“看你自己的契合程度。”
“我契合什么道路？”
诺里斯摇摇头：“这是你自己经历过才知道的事情，至少我没有能力了解。”
安娜抿嘴思索了一下，问：“我可以都选吗？”
“不行，风险太大了，同时走上多条道路，是会迷路的。不过有一种说法，每个人第一反应所选择的道路，往往就是最契合他自己的。”
“那就‘刃’。”安娜点头。
“好吧，我去准备一下，你们两个再给她讲讲相关的事情。”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门。
“入梦有什么危险吗？”安娜问道。
“刚刚他说过了，可能迷失在梦境中，永远醒不过来。”莫里哀说。
“就是永远昏迷咯？”
“不是，到时候你的身体还是会行动的，只不过就不是按照你的意愿行动了。”
“如果我迷失在梦里，我的身体会做什么？”
“不知道。”莫里哀诚实地说，“但是我们这些人的职责就是杀死这些迷失之人。而且你不需要担心自己迷失，教会有特定的梦媒，可以将你准确地引上特定的道路上。你只需要担心自己承受不住道路带来的力量，失去控制就好了。”
“失控会怎样啊？”
“大部分道路失控了折磨自己，比如你可以选的这四条；小部分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比如‘牙’。”
“你为什么选‘刃’啊？因为他救了你一命吗？”罗伊斯·罗尔斯突然擦嘴道。“其实‘锤’比‘刃’好用，至少要持久一点，不会两刀倒。”
梅内特同情安娜的遭遇，觉得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条出路；而莱斯觉得多一个执法员，庭里也能多吃一份经费。两个人都在她的申请下签字了。
接着就要到墨菲斯本堂的第一审判庭处举行仪式了。
相比于这座欣欣向荣的城市，墨菲斯教堂显得狭仄，粗糙的石头外墙留存着一层一层的斑驳，尖塔顶端留着一层白垩，当地人会告诉你，那是一层鸽子的粪便。
新教堂即将竣工的消息总是流传着，那座高大的建筑隔着半个城市都可以看见，是二十年前城里的商人们为了感激教会的庇护而集资修建的。但是时间流转，每次都是假消息。教士们显然也厌倦了这座旧的教堂，打扫清理并不殷勤，圣像上都积累起了薄薄的灰尘。
莫里哀、罗伊斯、安娜三人却并不是来参观的，他们在一名执事的引领下走进了地下室。
第一审判庭就藏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下。安娜好奇地观察着嵌入墙壁的铁牢，角落的一排排木枷，还有简陋的审判席。
“这里是墨菲斯最早的裁判所驻地。”莫里哀告诉她。
一百年前，尼希亚修道院的修士们再也无法忍受教士腐化堕落，教会衰弱，信仰黯淡的现实，决定请求教皇改革教会机构，铲除异端歧教。他们一路拜访各地教会机构，吸纳志向相同之人，最后抵达圣城时，人数已经上千。
当时的教皇伯尔诺支持了他们的行动，他向这些隐修士们签署了一份长长一份冗长的教令，赋予他们奔赴各地进行改革的权力。
具体举措包括禁止买卖神职；神职人员不得结婚；清点教会地产，严禁私下买卖教会土地；各地主教任免权收归教廷；建立文书制度，加强教廷对于各地教会的控制；反对领主对于教会的控制等等。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在各地建立宗教裁判所，鉴别各路不符合正教教义的思想，审判宣扬异端歧教的人。
那是大审判的年代，无数人被监禁、流放乃至烧死在十字架上，领主和国王都不能幸免，由此应发的战争最终确定了今天北陆的格局。
如今，原先的新锐改革已经变成了今日的陈规旧制，真正的歧教思想早已经变为密传甚至消失在历史中，裁判所平时可以解除的，大多是顽固的民间传说和习俗。
三人走进一个房间，莫里哀和罗伊斯朝着里面的男人鞠躬。
“这是诺里斯大人。”莫里哀对安娜说，“他是墨菲斯裁判所的所长。”
“她就是那个安娜。”
诺里斯正值壮年，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材高大，魁梧有力。
“是的，她自愿加入裁判所工作。”罗伊斯把带着梅内特和莱斯签字的文件递给了他。
诺里斯简单检查了一下文件，在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拿出新的一份文件，指着空白处对安娜说：“你想好了，就在这里签字。”
安娜俯身拿过笔，就要写上去。诺里斯收回了一点文件，打断了她，再一次提醒说：“这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了。”
安娜一笔一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好吧。”诺里斯把文件整理成一叠，对安娜说：“你对裁判所了解多少？”
“相关的历史他们都给我讲过了。”安娜指另外二人。
“哦，那你对于人类的上古传说了解多少？”
“第一先知伊卡洛斯受到神的启示，带领人类走出永无止境的梦境，建立了文明……”安娜简单地说了。
“好的，这足够了。”诺里斯正色道，“梦境会为人类带来混乱和痛苦，裁判所成立之初的一大职责便是遏制入梦活动。梦现实地会为人的身体带来各种影响，其中大多数会带来不幸。”
“梦境是一片荆棘丛生的荒原，但是其中总有人可以涉足的地方，我们称之为‘道路’。”诺里斯用手指在桌面上指指划划。
“比如杀死你母亲的凶手，他在梦中所进入的道路叫做‘牙’。这是一条，打个比方，很宽阔的道路，很容易就可以进入，它会使得人的行为如同野兽，身体发生不同程度不同形态的变异。比如有些地方流传的狼人的传说，就是在描述这一类的入梦者。
“为了对抗某些掌握梦境力量的团体，我们也必须掌握一些梦境的力量。今天你来到这里，就是要让你在我们的监视下入梦，获得力量。
“入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经过某些特定的感官感受来自然入梦，这种办法极易迷失在梦境的荒原上。不同的道路需要不同的感官感受。不同的人与不同道路的契合程度也有区别。还有就是你马上要经历的这种。
“你有四条道路可以选择，分别是‘刃’，‘锁’，‘锤’和‘手’。”诺里斯抬头看安娜身后的两人，说，“莫里哀就是‘刃’，而罗伊斯是‘锤’，他们两个也是在这里完成的仪式。”
“我那选‘刃’吧”安娜不回头，说。
“我都还没有介绍呢。”诺里斯一下子笑了，“你确定吗？你可以回去再想想的，不急这么一时。”
“哪条道路最强？”
“看你自己的契合程度。”
“我契合什么道路？”
诺里斯摇摇头：“这是你自己经历过才知道的事情，至少我没有能力了解。”
安娜抿嘴思索了一下，问：“我可以都选吗？”
“不行，风险太大了，同时走上多条道路，是会迷路的。不过有一种说法，每个人第一反应所选择的道路，往往就是最契合他自己的。”
“那就‘刃’。”安娜点头。
“好吧，我去准备一下，你们两个再给她讲讲相关的事情。”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门。
“入梦有什么危险吗？”安娜问道。
“刚刚他说过了，可能迷失在梦境中，永远醒不过来。”莫里哀说。
“就是永远昏迷咯？”
“不是，到时候你的身体还是会行动的，只不过就不是按照你的意愿行动了。”
“如果我迷失在梦里，我的身体会做什么？”
“不知道。”莫里哀诚实地说，“但是我们这些人的职责就是杀死这些迷失之人。而且你不需要担心自己迷失，教会有特定的梦媒，可以将你准确地引上特定的道路上。你只需要担心自己承受不住道路带来的力量，失去控制就好了。”
“失控会怎样啊？”
“大部分道路失控了折磨自己，比如你可以选的这四条；小部分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比如‘牙’。”
“你为什么选‘刃’啊？因为他救了你一命吗？”罗伊斯·罗尔斯突然擦嘴道。“其实‘锤’比‘刃’好用，至少要持久一点，不会两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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