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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回归

    “完了”

    “完了。”

    “哦......”

    “呃,好像我的外腔......外腔回来了。”

    飞鹏仓内壁逐渐显现。窗外的白茫茫开始褪去,黑色浪条显现。

    “哦......上路了?”

    “在移动。”

    “往哪儿走?”

    “不知道,和来的时候一样,这由不得我。”

    “好像又回到了上洋通道里。”

    黑色的浪条,蓝色的浪条,浪条上白光闪耀,滚动的虫球忽明忽暗。

    空间开始紧缩,大家再次挤到了一块儿。

    ......

    “老幸?给挤醒了?”

    “嗯。”

    “呃,不好意思,我猜应该是重口味高能预警,但还是想知道您的老老晾麻袋是咋回事儿。”

    “我的老老?”

    “呃,您不是讲的自个儿家系的事儿?”

    “哈哈,也许是。但也可以是任何一系泽人。”

    晾麻袋

    云气缠绵山谷,笼罩田地,堕入坑穴,而池塘河流犹如浓厚油汤。总之稠水这东西就不愿又热又累地爬升到上洋,非得有一股不明不白的力量来折腾旋风吸水。

    300年前,北泽颁布大政:

    “多占的多占为不义压榨所获,得彻底充公,无论用什么手段。”

    田地、收成、土窑都摆在那里,把多占们挤走就完事儿,但荧石能塞进任何一个旮旯,可得费点儿周章。谁冥顽不灵抗拒充公,就让她们在铺满尖锐石头的道路上反复爬行,或者囚禁在一潭充满了蚊虫和蚂蝗的死水里,直到乖乖的吐出来。

    而其中最厉害的当属晾麻袋。晾麻袋有多个版本,基本操作是用麻条穿进多占的外腔皮,编织一番令其支撑起来,并让腔口末端保持张开,看起来就像用来装荳果的麻袋。再倒挂起来,从麻袋口塞入石块。当多占的内腔顶着满满的石块,外腔皮开肉绽之时,自然会洗心革面,不仅吐出荧石的下落,还承认所有的罪孽,把不占们叫老老。

    但费了老大的劲儿制作出活体麻袋这样的艺术品,一定要震撼更多的人心。所以麻袋们通常会继续悬挂,将外腔拉长到5倍以上的极限,直到下端出现裂口,白色的内腔滑落出来。一般来讲,泽人的内外腔脱离就切断了神经等结缔再也无法回复,也令主要器官裸露在空气中,在数时辰之内衰竭。

    后来不占们说这些手段其实是师从半人马,历史上这些帝国主义者不但虐待泽人,还杀戮和放逐泽人,而泽人在沼河上释放稀水液制造张力陷阱,令半人马的舰队全军覆没。仅仅为了蜜酪双方会如此痛下杀手?其实是半人马当时看上了泽人厚厚的外皮。这种外皮经过处理之后变得又轻薄又坚韧,是沉重石盔的最好替代品。虽然按半人马的记载其重甲由肥虫皮和虫壳制成。

    不过,不占中的精英分子还能够让艺术品的生命长达几百时辰。泽人向来温顺,所以十分配合,更重要的是麻袋们都抱着一丝希望:

    “表现好了会被放下来?”

    泽人除了生娃,就是希望吃饱一点,石窑宽敞一点,再有几颗荧石就别无它求。记得我老老肚子里始终有几颗五彩荧石,乒乒乓乓相伴我左右:

    “幸儿,荧石!喜欢吗?乒乒乓乓,哈哈哈.....幸儿,荧石!喜欢吗?乒乒乓乓,好听吗?哈哈哈.....”

    “来,幸儿,我告诉你,咱们泽人没什么消遣,除了玩玩这些石头,你看它们多漂亮!可惜的是咱们外腔皮那么厚,再漂亮也没法炫耀呀,哈哈哈.....但是咱们也有办法,那就是听声音。敲一敲碰一碰,听声音就知道是五彩还是单色,重荧还是轻荧,咱们敲敲打打了上万年,就有了这个荧乐。乒乒乓乓......幸儿,荧石,哈哈哈......乒乒乓乓,哈哈哈......”

    泽人裹养子孙没有岁数的限制。老老活了200岁,在当时已属高寿。裹养我的时候早已己不再下田干活,也不再自制蜜酪。她在落里占有90田,常年聘请20名不占,还拥有12座又深又长的土窑。她居然说:

    “我没多占!我侍弄了100年庄稼,90田全是一家人自个儿没日没夜的捂熟的,我不是多占!我给大伙开的工价比那些老肥虫多得多!窑也全是自个一点一点刨出来的......”

    不占委员会哪会听她这些,90田、12座土窑还有余粮全部充公,还认定老老藏匿荧石。但她死活咬定没有。所以不晾她晾谁呢?

    晾坝,咱们湾里唯一平坦宽敞的地方,显然是展示麻袋艺术的最佳场所。我老老变成麻袋的那一天,几乎全湾的人都来了。几百个头颅都从软绵绵的身体上支楞起来,就像传说中的海象。

    但现在这几百个头颅全都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看着10多个不占围着我的老老忙活了大半天,最后把她挂在了两根高高的波干上。

    真是一只好麻袋!这副身体生养了14个子孙,表皮上血迹斑斑,胡乱穿插着麻条,仍旧看得出来比一般泽人都要长大、饱满,并泛着褐紫色微光,表明她已超过300岁。

    那会儿我刚七岁,任由一个黑乎乎的不占搂着,在老老被五花大绑之前,我就被她从老老肚子里拖出来拽着。

    我听见她嬉皮笑脸的说:

    “老婶子,别装了,平日里我可常听见你肚子里咣里咣当地奏着小曲儿,说了呢就放你回去。”

    老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支起头来:

    “回去?那岂不是还得辛苦你们把麻条一根根拆掉?混蛋,要骗老娘你还嫩点!”

    另一个麻脸不占说:

    “和委员会作对死路一条!石头难道是你的命根?”

    “那些石头我宁可碾碎喽!”

    搂着我的不占又悠悠的说:

    “你得下来回家裹这娃呀。她还不够年数呀,咱们可别给孩子们添麻烦。”

    老老曾经发愿要把我给裹出来,但现在只裹了7年。老老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滞了一会儿,又咕噜噜的转来转去仿佛在搜寻什么,终归于黯淡。我知道她寻找的是我母亲她们,但她的眼睛已经靠近地面,而跟前一排支楞着的软头密不透风,所以根本看不见外围的人。我也看不见,是我母亲后来说当时她和几个大大还有我的姐姐们都在人堆边上:

    “要是黑不占一时兴起把我们也拉上去,甚至也做成麻袋怎么办?”

    而五大大却告诉我,她们那会儿是在晾坝外边茂密的荳田里瑟瑟发抖。许多年以后我妈重述此事,说老老受苦的时候她们正站在湾边的丘岗上流泪眺望。那就离得更远了。

    “哈哈,这世道,我的娃也没必要活下来!”

    老老说这话的时候当然料不到大大大已经没了,她倒挂着,只知道一大群子孙一个也没在跟前,便再也无力支撑,软头逐渐沒入绷直了的表皮,但她仍旧咬牙切齿地咒骂。

    “哎哟,瞧这副狠心肠,污蔑新社会!给她再加点石头!”

    “尽管加吧!你们这些平时不干活的二溜子,到底有力气没有?!”

    这时不占麻脸说道:

    “唉?加什么石头呀,可别遂了她的意......给咱们的麻袋减减负,拿几个茜瓜来!”

    于是一筐散发着臭味的茜瓜被抬了过来。

    “还有一个月就是蜃诞了,拜托您一定要坚持到过年呀!”

    在她们为老老减负的同时,一个苦着脸的不占蹭到黑不占身边,伸出长刺把我拖到了自己怀里。黑不占小声的嘟囔了几句就放了我。苦脸不占慢慢的把我裹入外腔,一边对老老点了点头。老老的表情胞松弛下来,那一瞬间她的面容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随即就和头颅一道隐入身躯。

    片刻寂静之后,外面一阵骚动。那时我已被完全包裹,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感到被裹得更紧了,特别是耳朵那儿严严实实。但我还是听到了老老那一声骇人的啸叫。

    后来的事儿都是听说的了。老老收缩成尖锥状的内腔落地不久,一个最肥壮的不占爬过来,推开那些糊着黏液的石块和臭茜瓜,包裹了这具沾满尘土微微颤动的内腔。然后陆陆续续有10来个人过来紧紧的挨在肥不占的身边。他们在一起慢慢移动,仿佛一张大地毯漫过晾坝,最后停在了一道石壁边。黑不占们倍感无奈,转而去检查那张已经瘪了的麻袋,连一枚荧牙也没有找到。

    老老的外腔悬挂在干冷的空气中,10个时辰不到真的有如一张空空如也的麻袋。而她的内腔却史无前例的存活了九十个时辰。这几十个时辰她一直在肥不占的怀中,其他的不占轮番过来连缀给养。在黑不占的严密监视下,这群人共计有20多个,她们不仅是湾里正儿八经的不占,而且竟然都是老老曾经的请工。

    多年以后,北泽出现了一些拥有内外腔脱离术的泽人,其中有几个就是咱们落的。当时裹着我的苦脸不占也爬过去,和她们连缀上。我现在依然记得那一刻,一股强大的洪流纵贯全身:

    “撕裂,悲痛,撕裂,绝望,撕裂,虚无......”

    像核液池一样无情,像外腔一样贪婪,像青春一样诱人,像记因一样虚假,像溃散一样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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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撞,摩擦,挤压,交缠,混沌,融合,顺畅,洪大......嘈杂轰鸣。

    “水?”

    “风?”

    “旋风吸水?”

    “那咱们快出来了。”

    “旋风吸水居然还没有停,屏裹也没有恢复,说明咱们这一趟还没有超出30时辰。”

    “感觉有300个时辰。”

    “感觉有三百年。”

    “可我们究竟走了多远?”

    “似乎极其遥远。”

    “去掉‘似乎’。”

    说话之间,视野陡然开阔,弯曲的洋面重新出现!洋面比之前更加沸腾翻涌,无数水柱扶摇而上,轰轰隆隆地汇入。虫观和云层都不见影踪。

    微已恢复庞大身形,却悬停不动。

    “风景不错,可现在该走了吧?”

    “各位,现在我只能平衡这里的应力,没法回到0力面。”

    “不对呀,这么一趟火之旅,光伏肯定满格了。”

    “不是能量的问题,而是浮力不够。以飞鹏的尊严保证,刚才出通道时我已用尽全力,空间也全给了气囊,所以连球舱都没有打开。”

    “僚鹏呢?900里,以飞鹏的目力他们能看到咱们,但也许在睡觉?”

    “微也能看到他们呀!”

    “呃......以飞鹏的荣誉,他们不会擅离职守,稍安勿躁,让我再看看......不对!我们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

    “什么意思?这下边儿不是矿圈?”

    “是矿圈,但按照方位仪,这是咱们出发时对面的矿圈!”

    “你是说咱们来到了卷地另一边?”

    “以方位仪之可靠性......”

    “不可能,要么是方位仪搞错,要么就是咱们脑子坏了。总之,几十时辰穿越30万里,谁做得到?”

    “灭。”

    “哦......灭......”

    “也就是说,这个灭贯穿卷地中轴线,而且输送速度极快。”

    “我的天哪......”

    “真是这样的话,你这两个兄弟是指望不上了。”

    “超过大选时间,选举委员会派出搜救队。”

    “以他们的智商,不会跑到30万里之外的这边来。”

    “呃,以谁的智商都不会。”

    “旋风吸水之后,应力恢复正常,大坑消失,咱们可以在正常洋面漂浮,那时再想办法。”

    “旋风吸水依然强劲,以我90年的经验,还得持续10个时辰。”

    “那么,就等吧。”

    深渊之底,拱顶之顶,飞鹏如沧海一粟。

    “老幸,没睡吧?”

    “嗯,又无聊了?”

    “呃.....能说说您为什么写.....写东西吗?”

    “嗯.....好吧,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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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臆写作

    有一天,伴和我兴致勃勃的聊起来,说:

    “老老,那个北泽也全是泽人,也有沼泽、坑窑,也都有一个大城......’

    “这个北泽和南源几百年前可是一模一样。’

    “但现在很多东西两边正好相反。比如,北泽不准生,南源非得生。咱们这边的人肥胖如山,而北泽人经常饿死。波人对虫族的特殊武力瞬间,咱们说是侵略,践踏国际秩序,而北泽说是什么缓冲区建设?总之两边就像照镜子一样,明明里面的东西都一样,但全是反的。’

    “是啊,咱们这边多占有钱有势那是真的多占。那边的多占却一无所有老是被欺负。以前南源北泽说是平行社界,现在......”

    “现在是镜像社界。也许有面镜子装在北泽人的大脑里,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反了过来。’

    “嗯,有意思......为什么不是南源人脑子里有镜子?哈哈哈“

    “因为咱们的脑子已经裹上了屏裹!哈哈哈’

    她又继续对我说:

    “你记因里那个小小曾经说过,也许会有别的卷地,不是内卷而是外卷,就像一个球一样。然后球外是无限的空天。’

    “啊,豆.....是的,她喜欢想这些.....’

    “那么有没有可能,其实卷地就是一个球,只不过,咱们脑子里都装上了一面镜子,通过这镜子,球面变成了内卷面。’

    “啊......那咱们头顶的这一团上洋......’

    “上洋其实包裹着我们这个星球,而不是包裹火。而火也不是火,而是宇宙中无穷的光和热.....’

    “呃.....那岂不是暗合拜火教?”

    “嗨,什么拜火教,我是说宇宙里有许多火,而这面镜子做了怪,让咱们把所有的火,看成了一个。”

    “那么,谁给咱们装上了镜子?’

    “不知道。装镜子的人肯定不愿意咱们发现,穿过上洋之后就是无限的空天。’

    “牛!那.....写个科幻呗,没准还能参加大选.....”

    “再拿个冠军玩玩!’

    然而一年又一年,屏裹笔记上永远空白。

    “还不写?’

    “写啥?’

    “嗨,你曾经有一个设想,也许所有卷地人的脑子里都有面镜子,所以把球面看成了卷面。’

    “球面,卷面......’

    “是呀,我还记得你的话,上洋之外是无垠的空天,火其实是宇宙中所有的光和热。多美!’

    “哦......有点想起来了。’

    “写起来呗。’

    “写.....现在我想写的是,有一群人住在一个球上,天天仰望星空,还努力了一把,飞出去转了转。他们自鸣得意地活着,却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全都装着镜子。这些人从古至今,哪怕飞船飞得再高再远,其实都是在一个卷里。”

    “呃......有点丧,但也很有趣,写呗!”

    “不能写。”

    “为啥?”

    “真相戳穿,他们会抑郁。”

    “那就别给他们版权,哈哈哈。”

    当回想起这些对话,还有早年那些和豆的对话,总觉得豆和伴都能写出漂亮的科幻。可现在,只剩下她们的奇思妙语,在我脑海里反反复复,闪闪烁烁。

    不会有人在传承我的记因,而且泽人的记因也行将消亡,于是我开始写,写下那些反复的,闪烁的......写完了两个小孩,又继续写出我记因当中所有反复的,闪烁的。

    都说泽人是个软趴趴的种族,永远匍匐在地。但我的老老,四大大和大表姐并不这样,三大大也不是。老老少裹了我几年,很多记因都没有传过来,所以我一辈子软趴趴,但我要不是软趴趴的,就活不到300岁。”

    “300年我匍匐在地,躲避这,承受那,够了。我不要再躲避,要通通写出来。也不知道我写的究竟算什么,参赛是他们说我行,就给我报了名。”

    “呃,这不像科幻也不像严肃剧,也许开创了新文种?”

    “还是有点科幻,至少提供了最新模型,咱们其实在球体表面,只不过脑子有毛病,看成了内卷。”

    “没准还真是这样,按照这个模型,我们穿越了上洋,进入了无限的空天,看到了无比之火。”

    “那样的话,火能过剩,空间危机等等问题都不存在了。”

    “对不起,有一个坏消息,各位。”

    “说吧。”

    “气囊在萎缩,我一直撑着,可现在,半个时辰之内,气囊就会衰竭。”

    “那你将无法平衡火的应力.....”

    “对,我会被应力吸回那个通道里,恐怕再也没法出来。”

    “应力面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复原吗?”

    “不会。”

    “有其他的法子没?”

    “我没有。”

    “没有。”

    “完了。”

    “呃......但灭也许会再次把咱们送到无限的空天。”

    “再看一眼火也值了。”

    “然后像波人一样回归。”

    “或者像半人马一样腾飞。”

    “或者像人一样献身。”

    “或者进入永远的沉睡。”

    “呃,也行。这个灭,没有标准答案。”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再进入通道之后,因为没有动力,在里边不停做往复运动。”

    “岂不是像个皮球被踢来踢去,一脚30万里......”

    “那可真完了。”

    “呃......咱们继续听故事,老幸,您的记因不止这几百年。”

    “几百年够了,再讲下去你们会发现都是重复。”

    “哦......”

    “各位,咱们也许能够回去。”

    “怎么个回法?”

    “不就是气囊不够吗?用我的外腔!”

    “外腔扩大5倍以上就要撕裂你的内外腔联结。所以不行。”

    “内外腔脱离,扩大10倍总够了吧,微?”

    “别乱来,内外腔脱离是咱们鹏人的技能。”

    “我能够。350年前在我老家的晾坝,我被苦脸不占裹连,苦脸不占和我的姥姥连缀,当时一股强大的洪流传遍我的全身......”

    “极大的痛苦和紧密连缀,你们会遗传身体的改变。”

    “所以,我能够。现在,微,我先出去和你连上,然后我再内外腔脱离。”

    “那还得有法子把你捞回来。”

    “不用回来,我就留在这儿。”

    “你这是为了腾出空间。不不不......”

    “别呀,老幸......”

    “不过,这也许是最不坏的安排。”

    “没错,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瞌睡越来越多,也就是说我离一睡不醒的时候不远了,泽人的寿终正寝就是这样。再说,回到灭里,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我也想留下来,再看看火。”

    “我也要留下来。我也失败一回!”

    “别做无意义的失败。再留一个人的话,只能是宝。”

    陶看着育儿袋里的美人,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么,微,开腔口,我和你连缀。”

    飞鹏舱出现了一道裂缝。

    稠水的气味随劲风涌入,裂缝外的黑暗旋转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