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力消失
【2042年11月5日】
“真是一个奇妙的画面。”
由云中大殿到黑甲旗前线指挥所的量子通信已经建立，李刃、陆清融与秦薄暮在两端进行联系。陆清融看到秦薄暮俘虏欧阳冥，内心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暗中讽刺李刃。
“好像某人上次与这位敌将交战的时候……”
李刃赶紧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用思维不动声色地说：“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陛下，元帅，欧阳冥透露慕容银宇将会对国家施以威胁。”秦薄暮汇报道。
“慕容银宇的确发来了通信申请，”李刃说，“不过暂还在议会休会期商议。你能从她脑中探测到威胁的具体内容吗？”
秦薄暮瞟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研究起手腕上磁场锁的欧阳冥，答道：“她直接说了出来，但我个人判断可信度不高——慕容银宇要抵消哈泽玛尼全境重力。”
欧阳冥回头瞪了他一眼。
李刃若有所思，几秒后问道：“你为什么觉得可信度不高。”
“这个技术目前各国应该都能实现。”秦薄暮一耸肩，“但是根据博瑞利恩特历年电力数据，大约倾其举国之发电量才可能维持抵消哈泽玛尼全境的重力。不过，慕容银宇的政权是建立在科技改善民生的基础上，倘若用如此大的消耗，必会影响他的政权稳定性。”
陆清融点头赞许。“况且，倘若他使用这种方式，我们便可以调集全球仅有的航天舰队出击。”
“不完全。”李刃却有些许担忧，但并未完全说出。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可以待会去史料中进行验证。“撤军，欧阳冥既然被俘，慕容银宇不会继续进攻。”
李刃刚要切断量子通信，秦薄暮连忙说：“元帅，还有一事，虽不太重要，但以后可能得以利用。”
“何事？”
“前执政官之子，霍拉旭·亚里克斯参战。”
李刃点点头，又陷入沉思。
量子通信切断后，秦薄暮走到欧阳冥旁边说：“是我手动清掉这段记忆，还是用记忆消除器？温馨提示，这记忆消除器刚刚发明，可有些残暴，稍有不慎就彻底失忆了。”
欧阳冥傲视他：“你还怕我把你们这没用的谈话传出去不成？再说你看我现在能离开哈泽玛尼吗？”她看了看链接她与秦薄暮的磁场锁。
“这毕竟也是军事机密，再者说，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关押着你。难道，你要投降我们了？”秦薄暮不屑地说。
“呵。我在告诉你个慕容银宇的机密不就行了——前提是你在谈判之前不要上报——会影响慕容银宇的算法。”
秦薄暮思索一番，同意了。
“你看过《神们自己》[1]吗？慕容银宇在做同样的事。”
【2042年11月5日晚，冨-帝大型穿梭通道帝都东站】
“秦薄暮，你确定你还要把我们两个这么拴着吗？”欧阳冥试探地问了一句，似乎到了帝都她便没那么嚣张了。
“如此小心翼翼的请求，倒是不像某些自称委员的人的风格。”秦薄暮意在言外。
欧阳冥却向远处扫了一眼，更加紧张。
秦薄暮回头看了看，原来前来接应的竟是现任神策军副统领、帝都分统领甘谦。
“甘谦……你们把他救好了？”
“在李刃的亲自要求下，以纳米堆砌的孪生技术做的手术。”秦薄暮解释道，“他当初可是最先追随李刃、听从他调遣的人，自然是第一等亲信。”
“他……不记仇吧？”欧阳冥说，“我现在可什么战意都用不出来，他不会报复我吧？”
秦薄暮嗤之以鼻，“您倒还记得您的光辉事迹。”他通过无形的电磁力用手腕拉她向站外神策军处走去，“所以才把你栓在这，反正我身边范围内谁都无法使用战意，他就没法‘报复你了’。”
他带兵集合走到甘谦面前，两人互相行军礼。
“秦统领，元帅已命我前来迎接时携带大型平行三维空间储存器，以控制这位特殊客人。”他对欧阳冥上下打量一番，却似乎没有认出她是当初刺杀自己的人——也许李刃也并未相告，“听元帅所说，此人极为危险，所幸秦统领一路小心，未出差错。”
“危险是事实，”秦薄暮一笑置之，“不过，甘统领也知道我战意的特殊。这位将军实力有些可怕，她在我战意范围内，尚能控制；但一旦脱离，恐怕羁押容易，但审讯便难了。”
甘谦稍作考量，便说道：“那就依秦统领之意。元帅说明早与慕容银宇通信时，请您在场。倘若条件允许，最好能带上这位将军。”
“是。”
【2042年11月5日晚帝都郊外】
李刃飞到位于山腰的房子上空，远远模糊听到了音乐声，便知陆清融已在屋内。
“自由天空中被击落灵魂海水中被浸透深陷孤岛上只剩下生存的需求”
“It'sfarIt'sfaraway”
李刃穿梭进二楼内，看到陆清融靠坐在悬浮椅上，桌子上是冻得结结实实的音箱，漂亮的大眼睛望着窗外，仿佛若有所思。十年间她的容貌几乎丝毫未变，反倒气质沉稳了一些。
“清融，”李刃轻声将她唤出思维的世界，“想什么了，大晚上听这么悲伤的歌。”
陆清融仿佛惊醒般转头看到背后的李刃，然后又靠在高高的椅背上，“就随便在花花的歌单里循环的——找到地球歌单挺不容易——尤其是几十年前的。”
“睡在夜色中都惶恐躲在喧嚣中都寂寞浩瀚宇宙中微渺的像一只蜉蝣……”
李刃略施元能量使音乐悄然暂停。
“你说，在慕容银宇这种，父母来自高级文明，自己又曾进入过量子世界的人的对立面，我们有没有可能只是蜉蝣。”
“嗯……”李刃仔细地想了想，“有这种可能。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也需要、也只能与他抗争到底。”
“可是，如果蜉蝣的方向根本就错了呢？”陆清融眉头紧锁，脸上漏出担忧的神情。
李刃召了一把悬浮椅过来，坐在陆清融旁边。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看着朔望月，反倒觉得这痴人说梦的话题有点真实。
“你是说，慕容银宇是对的？”
“我是觉得，慕容银宇的目的被想复杂了。”
“只是统一？！”
陆清融迟疑地点头。
“他想要什么？霸业？天下共主？”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维。是秦薄暮向他们发来量子通信的申请。李刃通过，在腕芯片上接通。
“陛下，元帅，黑甲旗已回营休整。”秦薄暮汇报道。
“嗯。”李刃点头确认。
“我有一个情报，虽说当初与欧阳冥交换的条件是不能告诉陛下和元帅，但我还是不得不给两位暗示——尽管这个情报的真实性极低。”
“但说无妨。”陆清融说道。
“关于慕容银宇的威胁，可以稍稍联想地球的科幻小说。”
“你是当我聋还是当我傻……以后别想让我在跟你透露出一个字！”秦薄暮那边，黑甲旗指挥部中突然传来欧阳冥愤怒的声音。
“薄暮，你果真自信，竟未将我们的这位客人请进平行三维空间。”陆清融笑道。
“毕竟她现在可以说……完全无害。”秦薄暮打趣道，“陛下莫要因为元帅做不到这点而降罪我啊……”
李刃瞪了他一眼。“情报我已知晓，遇事还是要做两手准备。薄暮，你先通报航天舰队各舰长。”
“元帅，恐不能从命——我拴着她去，确实有些怪异。”
“倒也是，”李刃也笑了，“我一会儿派甘谦去通报吧。”
这时，李刃悄悄向秦薄暮使了一个眼色，于是后者说道：“陛下、元帅，两位先休息吧。”随即切断通信。而他趁切断后欧阳冥分神之际，查看了李刃传来的信息：一旦出现特殊情况，控制住欧阳冥，黑甲旗随意调遣，你自由伺机行动。
他随即关闭腕芯片的虚拟页面。
【2042年11月5日晚，帝都黑甲旗参谋部】
“自己忘掉吧，这回真涉及军事机密了。”秦薄暮装作严肃地对她说。
“还军事机密，我看你们哈泽玛尼的一国之君以及实际掌权人都一天天废话连篇。”欧阳冥轻蔑地说。
“无知。”秦薄暮嘲讽道，“如果我被你们俘虏了，你和慕容银宇会当着我的面去说一些重要信息吗？”
“哼，”欧阳冥生气地说，“你若没有违约，我倒有可能真的把机密告诉你。毕竟，慕容银宇现在赢，已经完全不需要靠阴谋诡计了——他就是x行星的救世主。”
“那你能告诉我，慕容银宇现在战意多少阶？”他突然问道。
欧阳冥很是奇怪，“12多吧，这还算什么机密。”
“行，我确认了，你不是被他精神控制，你就是人傻——还信救世主。”秦薄暮冷笑道。
她本还想争辩，却又突然不说了，“我现在打不过你，不与你争辩，等哪天看我收拾你！”
秦薄暮默不作声，从参谋部里翻出一个平行空间储存器。
“你还是要把我关进去？”欧阳冥无奈地问。
“这回真的是请了——里面配置还不错——另外我会放开对你战意的抑制，缺什么自己做。”秦薄暮解释道，“不过，欧阳委员就莫要再想有人救你出去——虽说我恨透这东西，不过还会随身携带，哪怕慕容银宇亲自来了也没用。”他打开储存器的进出通道。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不会就住在军营里吧？”
他很无语，“我家在李刃旁边的一座山顶。”
“你们帝都这么大，非要都去住郊外。”
“以前老去稷下，自然都在这个位置，”秦薄暮回答，“快进去！”
“锁！”欧阳冥阴阳怪气地说。
“哦！”秦薄暮似梦初觉，“你另一只手按一下腕环上的那个红点。”
“这么简单，你就不怕我真跑了？”
秦薄暮笑而不答，“说道腕环，我让士兵穿着纳米机甲取回来了，现在也在军营——不过暂时你肯定拿不到。”
“你竟还记得。”欧阳冥很惊奇，半边身子探进通道，回头道，“秦统领，祝你晚安——如果不是我统领这片土地的话，这可能是你最后一个舒服的晚上了。”
“晚安。”他将她推进通道，拿上储存器，穿梭而去。
【2042年11月6日凌晨】
太阳还未升起，空气中带着阵阵凉意。完全是寂静地，一道四维穿梭通道的出口，在秦薄暮床头悬浮柜上的平行空间储存器旁打开，然后慢慢扩大，最终，一道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
“他倒是大意。”欧阳冥暗想，“甚至都没有搜身。难道哈泽玛尼完全没有依靠便携式工具建立小型四维通道的能力？”
但她只是离开了这个房间，却不打算离开，毕竟，她还有很多任务。目前，只要脱离秦薄暮战意限制的10米就好。
她在两层的房中转来转去，却发现这里并不应该叫居所，甚至可以算是阅览室了。欧阳冥在一个偏僻的厨房找到固定式平行储存器，但可以说什么食物都未翻到，只得先在一旁用机器接了点水。
“他获得反战意属性的代价不会将身体里的器官都换成机械了吧？连半个食物渣都找不到。明明是政治任务，搞出了野行军的感觉。”她心想，走到一间有三维显示屏的房间内，随手插入一本关于哈泽玛尼新政治制度的电子书存储盘，泛读起来。
“另外，秦薄暮一个脑子里有芯片的人家里还有必要放这么多书吗？”正当欧阳冥沉思政府改编方案的时候，身后的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早。”秦薄暮站在门口，“大部分书，只是李刃家里放不下了，暂存到我这里而已。”
她连忙回头，“你……你的精神能力都这么强了吗？”
“不过是因为你刚刚没有防备而已。”他微笑道。
这时，欧阳冥才意识到他没有释放反战意属性战意。
“你疯了？你不怕我杀了你？”她惊异地问。
“要杀，你肯定逃出来的时候就动手了——说到这，你是怎么出来的？”秦薄暮淡淡地说，仿佛对她没有任何防备。
“怕饿死，觅食的本能。”欧阳冥揶揄道，“你信吗？”
“那你只能等一会李刃去宴请你了。我这你只能啃书。”秦薄暮扫了一眼她所看的书名。
“你什么时候废话连篇了？”
“你什么时候愿意跟废话连篇的人聊天了？”
突然，秦薄暮的腕芯片响起铃声。正是李刃。
“帝谕。”李刃的声音十分急促，“带上欧阳冥，速到总军营参谋部。慕容银宇要求提前通信。”
通信切断后，秦薄暮扫了一眼欧阳冥，走过去，在她的磁场锁上点了几下，磁场立即生效。随后，他开始释放战意。
“样子还得做出来——虽说有我在，你手无缚鸡之力。”
他刚要穿梭，却发现四维通道已经被封死。他与欧阳冥对视，目光仿佛询问。
“不是我。”她连忙解释，“那种大型磁场设备我无法随身携带。”
“算了。”秦薄暮拉着她走到门外，然后随手抛给她一个腕带，示意她戴上。
“走空路。”秦薄暮在自己的腕芯片上一点，两人同时分别被纳米机甲包裹，随即升空，迅速向帝都总军营飞去。
行至一半时，秦薄暮突然有种特殊的感受。他左顾右盼一番，似乎风越来越静，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机甲的喷射器用于维持高度的能量似乎也减弱了。
一切那么的突然，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他连忙先用元能量维持器官机能，然后如同在太空中般，费力地启动了两个机甲的氧气供应。
“没事吧？”他话一出口，却发现声音无法传出。仿佛从梦中吓醒般，秦薄暮恍然大悟。他先启动两架机甲间的通信，然后重新问道：“没事吧？”
欧阳冥微弱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大口的喘息声，“差点死在这。”
周围的事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来自太空的辐射肆无忌惮打进失去重力的同时失去大气层的区域，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零星的建筑物由于材料的高级，还没有损失殆尽，只是内部不再能探测出任何生命迹象。最近的河流中，水掺杂着尘团浮上天空，形成一团团球，而后又迅速蒸发。若此处有枯草干枝，定会被立即点燃。
“神的警告。”欧阳冥冷静地向秦薄暮解释道。
“他是疯子吗？你们的自己人还在这呢！况且这要消耗多少能量，他的统治也别想维持！”秦薄暮吼道。
“他知道我能活下来。”欧阳冥依旧轻描淡写，“他有平行宇宙给他的能量支持，自毁x行星也不是不可能。”
秦薄暮在一刹那间突然感受到了高级文明，也感受到了高级文明的可怕。
“是真的？他真的是神的信使？”
“不算是神。”她飞到秦薄暮身旁，在他机甲后诧异的目光下拉着他示意继续向帝都总军营飞去。“不过是同盟中的领袖——众生同盟发起文明，32宇宙青叶文明。”
“多宇宙理论。”秦薄暮喃喃道，说出了现实的疑问，“这里的重力已经被慕容银宇残酷地抵消，何必再去总军营！”
“李刃也能保他们不死。不过帝都城内就是另一码事了。除了几个政府的保护系统能够挺住，保证其中的人只是漂浮而不是死，其他的人大概全部死于窒息或辐射。”
“他会为他的攻击手段受到制裁的。”
“不会。你觉得这样以后，究竟还有谁敢制裁他？”
欧阳冥的声音在炎热的空气的衬托下却显得冰冷刺骨。
突然，秦薄暮停了下来，右手按在欧阳冥左手腕的解除机甲按钮上，胁迫她道：“告诉我，慕容银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从量子世界中出来后不再是以前忠于黑暗帝国的慕容银宇了，是吗？！”
她依然平静得可怕。“母宇宙中有无数个由大爆炸产生的子宇宙，互相之间物理常量不同，没有统一的物理定律。只有攻占了整个母宇宙，才能发展出真正的科学。为此，平行宇宙之间的发达文明建立了不同的阵营，以同盟的形式互相对抗。第一人类轮回的文明是一个及其残暴的同盟发起文明，他们的尚征同盟在母宇宙极大范围内战无不胜。X行星将会是众生同盟的重要反击阵地，但由于一些突变因素，即将迎来袭击。这种袭击与你刚刚所见到的力量相去无几。X行星必须统一并全力发展科学才有可能保全。但是这又违背了文明思想的发展历程，神明的信使必须以强制性的手段使x行星直接进入统一阶段。”
“这就是……”秦薄暮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他正在接受一个新的世界。
当几十年前，李刃听到丁定世的话后，人类对宇宙文明的认识上升了一个层次。而现在，这个层次再度提升。宇宙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两个棋手正在以存在与否博弈。
“你可以等等再理解，也可以慢慢验证，但你终究会相信。”欧阳冥说。她轻轻用右手挪开秦薄暮放在自己按钮上的手，解除了危险。“慕容银宇有一种输入思维的方式更好理解，可惜我还做不到，也许你不会立刻愿意加入我们。但同盟的计划不能等，我必须执行我的任务。”
一瞬间，秦薄暮猛然反应过来他没有抑制欧阳冥的战意。可一切都来不及了，欧阳冥瞬间击毁他机甲的喷射器，拉着他坠向地面。在她的操控下，失去重力极易塑形的沙土将他深埋成一个小土丘。虽然机甲保护住他的生命安危，可他却被限制在原地。
“对不起，只能用这么笨拙的方式。如果攻击你的机甲的话，我怕你死在这。”欧阳冥带着歉意说，“记得别开启战意，我的元能量会维持这里的状态不受失重影响。等到我夺取整个城市的控制，慕容银宇会解除对重力的抵消，到时候会有人把你救出来的。”她留下一丝元能量，然后快速飞走了。
[1]《神们自己》（THEGODSTHEMSELVES），作者是美国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作品讲述22世纪，地球可以和平行宇宙进行物质交换，从此拥有了源源不绝的能源的相关故事。——地球人注
“真是一个奇妙的画面。”
由云中大殿到黑甲旗前线指挥所的量子通信已经建立，李刃、陆清融与秦薄暮在两端进行联系。陆清融看到秦薄暮俘虏欧阳冥，内心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暗中讽刺李刃。
“好像某人上次与这位敌将交战的时候……”
李刃赶紧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用思维不动声色地说：“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陛下，元帅，欧阳冥透露慕容银宇将会对国家施以威胁。”秦薄暮汇报道。
“慕容银宇的确发来了通信申请，”李刃说，“不过暂还在议会休会期商议。你能从她脑中探测到威胁的具体内容吗？”
秦薄暮瞟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研究起手腕上磁场锁的欧阳冥，答道：“她直接说了出来，但我个人判断可信度不高——慕容银宇要抵消哈泽玛尼全境重力。”
欧阳冥回头瞪了他一眼。
李刃若有所思，几秒后问道：“你为什么觉得可信度不高。”
“这个技术目前各国应该都能实现。”秦薄暮一耸肩，“但是根据博瑞利恩特历年电力数据，大约倾其举国之发电量才可能维持抵消哈泽玛尼全境的重力。不过，慕容银宇的政权是建立在科技改善民生的基础上，倘若用如此大的消耗，必会影响他的政权稳定性。”
陆清融点头赞许。“况且，倘若他使用这种方式，我们便可以调集全球仅有的航天舰队出击。”
“不完全。”李刃却有些许担忧，但并未完全说出。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可以待会去史料中进行验证。“撤军，欧阳冥既然被俘，慕容银宇不会继续进攻。”
李刃刚要切断量子通信，秦薄暮连忙说：“元帅，还有一事，虽不太重要，但以后可能得以利用。”
“何事？”
“前执政官之子，霍拉旭·亚里克斯参战。”
李刃点点头，又陷入沉思。
量子通信切断后，秦薄暮走到欧阳冥旁边说：“是我手动清掉这段记忆，还是用记忆消除器？温馨提示，这记忆消除器刚刚发明，可有些残暴，稍有不慎就彻底失忆了。”
欧阳冥傲视他：“你还怕我把你们这没用的谈话传出去不成？再说你看我现在能离开哈泽玛尼吗？”她看了看链接她与秦薄暮的磁场锁。
“这毕竟也是军事机密，再者说，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关押着你。难道，你要投降我们了？”秦薄暮不屑地说。
“呵。我在告诉你个慕容银宇的机密不就行了——前提是你在谈判之前不要上报——会影响慕容银宇的算法。”
秦薄暮思索一番，同意了。
“你看过《神们自己》[1]吗？慕容银宇在做同样的事。”
【2042年11月5日晚，冨-帝大型穿梭通道帝都东站】
“秦薄暮，你确定你还要把我们两个这么拴着吗？”欧阳冥试探地问了一句，似乎到了帝都她便没那么嚣张了。
“如此小心翼翼的请求，倒是不像某些自称委员的人的风格。”秦薄暮意在言外。
欧阳冥却向远处扫了一眼，更加紧张。
秦薄暮回头看了看，原来前来接应的竟是现任神策军副统领、帝都分统领甘谦。
“甘谦……你们把他救好了？”
“在李刃的亲自要求下，以纳米堆砌的孪生技术做的手术。”秦薄暮解释道，“他当初可是最先追随李刃、听从他调遣的人，自然是第一等亲信。”
“他……不记仇吧？”欧阳冥说，“我现在可什么战意都用不出来，他不会报复我吧？”
秦薄暮嗤之以鼻，“您倒还记得您的光辉事迹。”他通过无形的电磁力用手腕拉她向站外神策军处走去，“所以才把你栓在这，反正我身边范围内谁都无法使用战意，他就没法‘报复你了’。”
他带兵集合走到甘谦面前，两人互相行军礼。
“秦统领，元帅已命我前来迎接时携带大型平行三维空间储存器，以控制这位特殊客人。”他对欧阳冥上下打量一番，却似乎没有认出她是当初刺杀自己的人——也许李刃也并未相告，“听元帅所说，此人极为危险，所幸秦统领一路小心，未出差错。”
“危险是事实，”秦薄暮一笑置之，“不过，甘统领也知道我战意的特殊。这位将军实力有些可怕，她在我战意范围内，尚能控制；但一旦脱离，恐怕羁押容易，但审讯便难了。”
甘谦稍作考量，便说道：“那就依秦统领之意。元帅说明早与慕容银宇通信时，请您在场。倘若条件允许，最好能带上这位将军。”
“是。”
【2042年11月5日晚帝都郊外】
李刃飞到位于山腰的房子上空，远远模糊听到了音乐声，便知陆清融已在屋内。
“自由天空中被击落灵魂海水中被浸透深陷孤岛上只剩下生存的需求”
“It'sfarIt'sfaraway”
李刃穿梭进二楼内，看到陆清融靠坐在悬浮椅上，桌子上是冻得结结实实的音箱，漂亮的大眼睛望着窗外，仿佛若有所思。十年间她的容貌几乎丝毫未变，反倒气质沉稳了一些。
“清融，”李刃轻声将她唤出思维的世界，“想什么了，大晚上听这么悲伤的歌。”
陆清融仿佛惊醒般转头看到背后的李刃，然后又靠在高高的椅背上，“就随便在花花的歌单里循环的——找到地球歌单挺不容易——尤其是几十年前的。”
“睡在夜色中都惶恐躲在喧嚣中都寂寞浩瀚宇宙中微渺的像一只蜉蝣……”
李刃略施元能量使音乐悄然暂停。
“你说，在慕容银宇这种，父母来自高级文明，自己又曾进入过量子世界的人的对立面，我们有没有可能只是蜉蝣。”
“嗯……”李刃仔细地想了想，“有这种可能。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也需要、也只能与他抗争到底。”
“可是，如果蜉蝣的方向根本就错了呢？”陆清融眉头紧锁，脸上漏出担忧的神情。
李刃召了一把悬浮椅过来，坐在陆清融旁边。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看着朔望月，反倒觉得这痴人说梦的话题有点真实。
“你是说，慕容银宇是对的？”
“我是觉得，慕容银宇的目的被想复杂了。”
“只是统一？！”
陆清融迟疑地点头。
“他想要什么？霸业？天下共主？”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维。是秦薄暮向他们发来量子通信的申请。李刃通过，在腕芯片上接通。
“陛下，元帅，黑甲旗已回营休整。”秦薄暮汇报道。
“嗯。”李刃点头确认。
“我有一个情报，虽说当初与欧阳冥交换的条件是不能告诉陛下和元帅，但我还是不得不给两位暗示——尽管这个情报的真实性极低。”
“但说无妨。”陆清融说道。
“关于慕容银宇的威胁，可以稍稍联想地球的科幻小说。”
“你是当我聋还是当我傻……以后别想让我在跟你透露出一个字！”秦薄暮那边，黑甲旗指挥部中突然传来欧阳冥愤怒的声音。
“薄暮，你果真自信，竟未将我们的这位客人请进平行三维空间。”陆清融笑道。
“毕竟她现在可以说……完全无害。”秦薄暮打趣道，“陛下莫要因为元帅做不到这点而降罪我啊……”
李刃瞪了他一眼。“情报我已知晓，遇事还是要做两手准备。薄暮，你先通报航天舰队各舰长。”
“元帅，恐不能从命——我拴着她去，确实有些怪异。”
“倒也是，”李刃也笑了，“我一会儿派甘谦去通报吧。”
这时，李刃悄悄向秦薄暮使了一个眼色，于是后者说道：“陛下、元帅，两位先休息吧。”随即切断通信。而他趁切断后欧阳冥分神之际，查看了李刃传来的信息：一旦出现特殊情况，控制住欧阳冥，黑甲旗随意调遣，你自由伺机行动。
他随即关闭腕芯片的虚拟页面。
【2042年11月5日晚，帝都黑甲旗参谋部】
“自己忘掉吧，这回真涉及军事机密了。”秦薄暮装作严肃地对她说。
“还军事机密，我看你们哈泽玛尼的一国之君以及实际掌权人都一天天废话连篇。”欧阳冥轻蔑地说。
“无知。”秦薄暮嘲讽道，“如果我被你们俘虏了，你和慕容银宇会当着我的面去说一些重要信息吗？”
“哼，”欧阳冥生气地说，“你若没有违约，我倒有可能真的把机密告诉你。毕竟，慕容银宇现在赢，已经完全不需要靠阴谋诡计了——他就是x行星的救世主。”
“那你能告诉我，慕容银宇现在战意多少阶？”他突然问道。
欧阳冥很是奇怪，“12多吧，这还算什么机密。”
“行，我确认了，你不是被他精神控制，你就是人傻——还信救世主。”秦薄暮冷笑道。
她本还想争辩，却又突然不说了，“我现在打不过你，不与你争辩，等哪天看我收拾你！”
秦薄暮默不作声，从参谋部里翻出一个平行空间储存器。
“你还是要把我关进去？”欧阳冥无奈地问。
“这回真的是请了——里面配置还不错——另外我会放开对你战意的抑制，缺什么自己做。”秦薄暮解释道，“不过，欧阳委员就莫要再想有人救你出去——虽说我恨透这东西，不过还会随身携带，哪怕慕容银宇亲自来了也没用。”他打开储存器的进出通道。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不会就住在军营里吧？”
他很无语，“我家在李刃旁边的一座山顶。”
“你们帝都这么大，非要都去住郊外。”
“以前老去稷下，自然都在这个位置，”秦薄暮回答，“快进去！”
“锁！”欧阳冥阴阳怪气地说。
“哦！”秦薄暮似梦初觉，“你另一只手按一下腕环上的那个红点。”
“这么简单，你就不怕我真跑了？”
秦薄暮笑而不答，“说道腕环，我让士兵穿着纳米机甲取回来了，现在也在军营——不过暂时你肯定拿不到。”
“你竟还记得。”欧阳冥很惊奇，半边身子探进通道，回头道，“秦统领，祝你晚安——如果不是我统领这片土地的话，这可能是你最后一个舒服的晚上了。”
“晚安。”他将她推进通道，拿上储存器，穿梭而去。
【2042年11月6日凌晨】
太阳还未升起，空气中带着阵阵凉意。完全是寂静地，一道四维穿梭通道的出口，在秦薄暮床头悬浮柜上的平行空间储存器旁打开，然后慢慢扩大，最终，一道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
“他倒是大意。”欧阳冥暗想，“甚至都没有搜身。难道哈泽玛尼完全没有依靠便携式工具建立小型四维通道的能力？”
但她只是离开了这个房间，却不打算离开，毕竟，她还有很多任务。目前，只要脱离秦薄暮战意限制的10米就好。
她在两层的房中转来转去，却发现这里并不应该叫居所，甚至可以算是阅览室了。欧阳冥在一个偏僻的厨房找到固定式平行储存器，但可以说什么食物都未翻到，只得先在一旁用机器接了点水。
“他获得反战意属性的代价不会将身体里的器官都换成机械了吧？连半个食物渣都找不到。明明是政治任务，搞出了野行军的感觉。”她心想，走到一间有三维显示屏的房间内，随手插入一本关于哈泽玛尼新政治制度的电子书存储盘，泛读起来。
“另外，秦薄暮一个脑子里有芯片的人家里还有必要放这么多书吗？”正当欧阳冥沉思政府改编方案的时候，身后的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早。”秦薄暮站在门口，“大部分书，只是李刃家里放不下了，暂存到我这里而已。”
她连忙回头，“你……你的精神能力都这么强了吗？”
“不过是因为你刚刚没有防备而已。”他微笑道。
这时，欧阳冥才意识到他没有释放反战意属性战意。
“你疯了？你不怕我杀了你？”她惊异地问。
“要杀，你肯定逃出来的时候就动手了——说到这，你是怎么出来的？”秦薄暮淡淡地说，仿佛对她没有任何防备。
“怕饿死，觅食的本能。”欧阳冥揶揄道，“你信吗？”
“那你只能等一会李刃去宴请你了。我这你只能啃书。”秦薄暮扫了一眼她所看的书名。
“你什么时候废话连篇了？”
“你什么时候愿意跟废话连篇的人聊天了？”
突然，秦薄暮的腕芯片响起铃声。正是李刃。
“帝谕。”李刃的声音十分急促，“带上欧阳冥，速到总军营参谋部。慕容银宇要求提前通信。”
通信切断后，秦薄暮扫了一眼欧阳冥，走过去，在她的磁场锁上点了几下，磁场立即生效。随后，他开始释放战意。
“样子还得做出来——虽说有我在，你手无缚鸡之力。”
他刚要穿梭，却发现四维通道已经被封死。他与欧阳冥对视，目光仿佛询问。
“不是我。”她连忙解释，“那种大型磁场设备我无法随身携带。”
“算了。”秦薄暮拉着她走到门外，然后随手抛给她一个腕带，示意她戴上。
“走空路。”秦薄暮在自己的腕芯片上一点，两人同时分别被纳米机甲包裹，随即升空，迅速向帝都总军营飞去。
行至一半时，秦薄暮突然有种特殊的感受。他左顾右盼一番，似乎风越来越静，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机甲的喷射器用于维持高度的能量似乎也减弱了。
一切那么的突然，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他连忙先用元能量维持器官机能，然后如同在太空中般，费力地启动了两个机甲的氧气供应。
“没事吧？”他话一出口，却发现声音无法传出。仿佛从梦中吓醒般，秦薄暮恍然大悟。他先启动两架机甲间的通信，然后重新问道：“没事吧？”
欧阳冥微弱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大口的喘息声，“差点死在这。”
周围的事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来自太空的辐射肆无忌惮打进失去重力的同时失去大气层的区域，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零星的建筑物由于材料的高级，还没有损失殆尽，只是内部不再能探测出任何生命迹象。最近的河流中，水掺杂着尘团浮上天空，形成一团团球，而后又迅速蒸发。若此处有枯草干枝，定会被立即点燃。
“神的警告。”欧阳冥冷静地向秦薄暮解释道。
“他是疯子吗？你们的自己人还在这呢！况且这要消耗多少能量，他的统治也别想维持！”秦薄暮吼道。
“他知道我能活下来。”欧阳冥依旧轻描淡写，“他有平行宇宙给他的能量支持，自毁x行星也不是不可能。”
秦薄暮在一刹那间突然感受到了高级文明，也感受到了高级文明的可怕。
“是真的？他真的是神的信使？”
“不算是神。”她飞到秦薄暮身旁，在他机甲后诧异的目光下拉着他示意继续向帝都总军营飞去。“不过是同盟中的领袖——众生同盟发起文明，32宇宙青叶文明。”
“多宇宙理论。”秦薄暮喃喃道，说出了现实的疑问，“这里的重力已经被慕容银宇残酷地抵消，何必再去总军营！”
“李刃也能保他们不死。不过帝都城内就是另一码事了。除了几个政府的保护系统能够挺住，保证其中的人只是漂浮而不是死，其他的人大概全部死于窒息或辐射。”
“他会为他的攻击手段受到制裁的。”
“不会。你觉得这样以后，究竟还有谁敢制裁他？”
欧阳冥的声音在炎热的空气的衬托下却显得冰冷刺骨。
突然，秦薄暮停了下来，右手按在欧阳冥左手腕的解除机甲按钮上，胁迫她道：“告诉我，慕容银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从量子世界中出来后不再是以前忠于黑暗帝国的慕容银宇了，是吗？！”
她依然平静得可怕。“母宇宙中有无数个由大爆炸产生的子宇宙，互相之间物理常量不同，没有统一的物理定律。只有攻占了整个母宇宙，才能发展出真正的科学。为此，平行宇宙之间的发达文明建立了不同的阵营，以同盟的形式互相对抗。第一人类轮回的文明是一个及其残暴的同盟发起文明，他们的尚征同盟在母宇宙极大范围内战无不胜。X行星将会是众生同盟的重要反击阵地，但由于一些突变因素，即将迎来袭击。这种袭击与你刚刚所见到的力量相去无几。X行星必须统一并全力发展科学才有可能保全。但是这又违背了文明思想的发展历程，神明的信使必须以强制性的手段使x行星直接进入统一阶段。”
“这就是……”秦薄暮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他正在接受一个新的世界。
当几十年前，李刃听到丁定世的话后，人类对宇宙文明的认识上升了一个层次。而现在，这个层次再度提升。宇宙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两个棋手正在以存在与否博弈。
“你可以等等再理解，也可以慢慢验证，但你终究会相信。”欧阳冥说。她轻轻用右手挪开秦薄暮放在自己按钮上的手，解除了危险。“慕容银宇有一种输入思维的方式更好理解，可惜我还做不到，也许你不会立刻愿意加入我们。但同盟的计划不能等，我必须执行我的任务。”
一瞬间，秦薄暮猛然反应过来他没有抑制欧阳冥的战意。可一切都来不及了，欧阳冥瞬间击毁他机甲的喷射器，拉着他坠向地面。在她的操控下，失去重力极易塑形的沙土将他深埋成一个小土丘。虽然机甲保护住他的生命安危，可他却被限制在原地。
“对不起，只能用这么笨拙的方式。如果攻击你的机甲的话，我怕你死在这。”欧阳冥带着歉意说，“记得别开启战意，我的元能量会维持这里的状态不受失重影响。等到我夺取整个城市的控制，慕容银宇会解除对重力的抵消，到时候会有人把你救出来的。”她留下一丝元能量，然后快速飞走了。
[1]《神们自己》（THEGODSTHEMSELVES），作者是美国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作品讲述22世纪，地球可以和平行宇宙进行物质交换，从此拥有了源源不绝的能源的相关故事。——地球人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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