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故地新生
夏纪和谷雨在翼望城盘桓了几日。
翼望城作为打通朝云王朝八部和东南三郡的关隘，是兵家必争之地，加之这里和苗疆离得近，常有苗人来这里采办货物，互通有无，城中比起尧光和华照，另有一番热闹。
夏纪以往听过很多关于翼望城的事，如今亲眼所见，感到很惊奇。
“他们在干什么？”他指着被人群围住的两个苗人打扮的老妇问。
“卖草药，苗疆盛产各种药材，很多人买。”
两人挤上去，果然地上铺着各种药材，隔着三五步，已经闻见异香。
最奇特的是几个竹笼里有蛇虫透过缝隙想要钻出来，夏纪看着那吐着蛇芯的大花蛇一阵头皮发紧，拉着谷雨退后一步。
“让开——让开——”
一行人马风驰电掣而来，惊得两旁行人纷纷闪避，小贩们的货物和担子摔得散落一地，那一行人马丝毫不做停留，扬长而去。
两位苗人老妇被惊倒了，相携扶起来，默默收拾被掀翻的草药。
“好像是颜大人家的公子，前阵子来过翼望城的。”
“哪一位？前面那一位白衣的？”
“他们都是尧光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
百姓们窃窃私语，议论刚才一行人的身份。
夏纪帮忙捡起散落的东西，回头去看谷雨，她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脸色不善。
“小雨，我们回客栈去吧。”
回去的路上，夏纪劝她，“你何苦为了他们生气呢？”
谷雨愤愤然地说：“就是这群人为祸百姓，唯恐天下不乱。”
在客栈呆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下起小雨。
“你晚上还出去吗？”
自从来了翼望城，她在夜里出去过几次，开的两间客房，本以为他不知道的，谷雨愣了愣，“不出去了。”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我再也不出去了，”她向他保证，“谁都不见。”
夏纪笑了笑，有点落寞，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有没有把夏禹剑的事告诉别人？”
“没有。此事只能我们两人知道，知道的越多，引起的祸乱越大。”
“那就好。”
谷雨为他的不信任隐隐感到不快，可是将心比心，若是他夜里出去，自己是不是也会胡乱猜测？
毛毛细雨随着风飘进来，空濛夜色里的街灯昏黄，两人坐在灯下吃干粮。
夏纪本以为离开华照城，离开祁沐岚的掌控，重获自由的滋味应该是欣喜的，可是他并没任何喜悦之情。
甚至更迷茫了，不知该往何处去，该做点什么。
“你怎么了？”
“小雨，我不知道去哪里，”他垂着头，“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谷雨对他的困惑似懂非懂，“我以为你想离开华照城，想回家去看看。”
“我是想离开华照城，可是，我早已没有家，你忘了吗？我爹三番五次要置我于死地，我怎么会想回家？”
他的话让谷雨心痛，将手放在他的脸颊轻轻摩挲。
“小雨，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她调笑道：“依你看，什么样的夫君才算有用的？”
夏纪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落入我师父手中。”
沉默了片刻，他说：“没有祁公子，我早成了孤魂野鬼，正因为如此，我恨他，更恨自己无用。”
这两年，他从不谈起祁沐岚，见了他，总是不自然。
“要有什么本领才算有用呢？”
谷雨不明白他执着于‘有用’是什么？高超的武艺？富可敌国的钱财？呼风唤雨的权势？这些祁沐岚全都有，她不觉得他比其他人更快乐。
“你师父有没有问过你，你为何偏偏中意我？”
夏纪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这句话，谷雨突然间有点明白了祁沐岚的担心。
祁沐岚问过她：“过去，现在，将来，什么是他有，而你没有的？”
握着她的手的夏纪眼里有真切的困惑，他对自己的一无所有患得患失，归咎于‘无用’。祁沐岚也觉得他没用。
昏黄烛火里，她对他说：“我害怕会失去你，想把你留在身边。”
“我也是。”
夜半时分，谷雨被急促的雨声吵醒。
窗户没关，外面的的风雨飘进来，她站在窗边朝外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能给夏纪的，全都是祁沐岚给她的，他不会要。
正发着愣，听见外面有熟悉的嘶鸣声，是青丛灵兽，它怎么来了？
客栈的门早关了，叫醒了伙计卸掉门板，循着刚才听到的声音走，黑漆漆的街道上什么都看不见。
“你在哪里？”
雨声把她的声音淹没了，正彷徨不知所措，又听见一声嘶鸣，黑暗里感受到它走进了。伸出手去，它把头贴在谷雨的手掌里。
夏纪端着灯站在窗边，恰好看到这一幕，连忙下楼来。
“不能让人看见它，我们走吧。”
瓢泼大雨里，青丛兽扬开六蹄，驮着两人在空中疾驰。
雨越来越小，乌云笼罩的天空渐渐变得清晰，穿越云雾，一轮新月挂在天际，澄澈光辉洒满大地。
远远望见碧落海了，它带着他们回到了时莺山。
头发和衣服还是湿漉漉的，被海风一吹，两人都冷的打颤，夏纪十分惊奇，“它竟知道我们在那里！”
他去换衣服，青丛灵兽亦步亦趋的跟进屋去。
烧了水一起沐浴，夏纪的心境变得好些了，拥着她在耳边轻语，“小雨，我不想离开这里了，这里有你，有它，够了。”
祁沐岚把他们困在时莺山，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见她不信，夏纪坦诚道来：“现在我想走，随时可以走了，我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地方是我非去不可。”
他只是不想活着祁沐岚的掌控中。
谷雨无奈，“那你是故意气他？你恨他，他也恨你。”
“真的，他恨我？”
祁沐岚对他的不屑显而易见，他竟还恨他！夏纪简直有点得意。
“小雨，”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一双手掌紧紧缠在腰间，在粗重的喘息声里狠狠吻她。
谷雨却有点心不在焉，丝毫没回应。
“你怎么了？”夏纪抬起头来。
她白了他一眼，“还说不是故意要气他？”
夏纪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坏笑道：“我为何要与他过不去？你在我手里，已经够他恨一辈子了。”
他们贴的如此近，皆不着片缕，她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又羞又恼，推开他想出去，夏纪拦腰抱住不放，两人跌在浴盆里，水花四溅。
“你，你——混账！”她真有些恼了。
青丛兽从门外把头探进来看，夏纪连忙用身子遮住她，“出去！”
他死皮赖脸的凑过去吻她的额头，“我以后见了他，恭恭敬敬叫一声岳父，他就不恨我了。”
谷雨哭笑不得，一扭头，迎上他深情款款的目光，羞的垂下眼睛，可眼里的情景更是香艳旖旎。
翌日，晌午。
夏纪心满意足的醒来，身边没人。
谷雨有每日寅时起来练剑的习惯，找到外面去也没看见她，不但她，连青丛兽也没有踪迹。
“小雨，小雨——”
感应到他的召唤，青丛兽从崖壁边缘跑出来，摇摆着尾巴围着他转，“她呢？”
一人一兽纵身跳下海里，扬起的水花迷了他的眼睛，他想游的远一点，青丛兽从背后赶上来和他嬉戏。
“小雨，快下来！”
她躺在巨石上，晶莹的肌肤上能看见淡淡的青筋，脸颊绯红，有气无力的被他扶起来，“我头痛的厉害。”
“我们去城里找郎中，好不好？”
她不肯去，病恹恹的躺在他肩头，在熟悉的海浪声里睡着了。
到了下午，她全身烧的滚烫。柜子里有满箱她采集的草药，可是夏纪一种也不认识，翻找了半天，还是决定带她去城里。
谷雨强撑着指了指草药中间的那本册子，他拿到她身边，找到对症的几种药材，熬了药。
喝了两碗药昏睡过去，午夜醒来，好受了些。
又养了几日，渐渐痊愈了。
夏纪非常自责，“要是你在外头病了，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的——”
“我认得的药材也不多，不过那几种罢了，可以教你。”
两人背着竹篓，芒鞋木拐，天一亮就在时莺山的墓碑中跋涉，夏纪跟着她辨认各种药草，日子充实又简单。
翼望城作为打通朝云王朝八部和东南三郡的关隘，是兵家必争之地，加之这里和苗疆离得近，常有苗人来这里采办货物，互通有无，城中比起尧光和华照，另有一番热闹。
夏纪以往听过很多关于翼望城的事，如今亲眼所见，感到很惊奇。
“他们在干什么？”他指着被人群围住的两个苗人打扮的老妇问。
“卖草药，苗疆盛产各种药材，很多人买。”
两人挤上去，果然地上铺着各种药材，隔着三五步，已经闻见异香。
最奇特的是几个竹笼里有蛇虫透过缝隙想要钻出来，夏纪看着那吐着蛇芯的大花蛇一阵头皮发紧，拉着谷雨退后一步。
“让开——让开——”
一行人马风驰电掣而来，惊得两旁行人纷纷闪避，小贩们的货物和担子摔得散落一地，那一行人马丝毫不做停留，扬长而去。
两位苗人老妇被惊倒了，相携扶起来，默默收拾被掀翻的草药。
“好像是颜大人家的公子，前阵子来过翼望城的。”
“哪一位？前面那一位白衣的？”
“他们都是尧光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
百姓们窃窃私语，议论刚才一行人的身份。
夏纪帮忙捡起散落的东西，回头去看谷雨，她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脸色不善。
“小雨，我们回客栈去吧。”
回去的路上，夏纪劝她，“你何苦为了他们生气呢？”
谷雨愤愤然地说：“就是这群人为祸百姓，唯恐天下不乱。”
在客栈呆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下起小雨。
“你晚上还出去吗？”
自从来了翼望城，她在夜里出去过几次，开的两间客房，本以为他不知道的，谷雨愣了愣，“不出去了。”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我再也不出去了，”她向他保证，“谁都不见。”
夏纪笑了笑，有点落寞，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有没有把夏禹剑的事告诉别人？”
“没有。此事只能我们两人知道，知道的越多，引起的祸乱越大。”
“那就好。”
谷雨为他的不信任隐隐感到不快，可是将心比心，若是他夜里出去，自己是不是也会胡乱猜测？
毛毛细雨随着风飘进来，空濛夜色里的街灯昏黄，两人坐在灯下吃干粮。
夏纪本以为离开华照城，离开祁沐岚的掌控，重获自由的滋味应该是欣喜的，可是他并没任何喜悦之情。
甚至更迷茫了，不知该往何处去，该做点什么。
“你怎么了？”
“小雨，我不知道去哪里，”他垂着头，“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谷雨对他的困惑似懂非懂，“我以为你想离开华照城，想回家去看看。”
“我是想离开华照城，可是，我早已没有家，你忘了吗？我爹三番五次要置我于死地，我怎么会想回家？”
他的话让谷雨心痛，将手放在他的脸颊轻轻摩挲。
“小雨，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她调笑道：“依你看，什么样的夫君才算有用的？”
夏纪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落入我师父手中。”
沉默了片刻，他说：“没有祁公子，我早成了孤魂野鬼，正因为如此，我恨他，更恨自己无用。”
这两年，他从不谈起祁沐岚，见了他，总是不自然。
“要有什么本领才算有用呢？”
谷雨不明白他执着于‘有用’是什么？高超的武艺？富可敌国的钱财？呼风唤雨的权势？这些祁沐岚全都有，她不觉得他比其他人更快乐。
“你师父有没有问过你，你为何偏偏中意我？”
夏纪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这句话，谷雨突然间有点明白了祁沐岚的担心。
祁沐岚问过她：“过去，现在，将来，什么是他有，而你没有的？”
握着她的手的夏纪眼里有真切的困惑，他对自己的一无所有患得患失，归咎于‘无用’。祁沐岚也觉得他没用。
昏黄烛火里，她对他说：“我害怕会失去你，想把你留在身边。”
“我也是。”
夜半时分，谷雨被急促的雨声吵醒。
窗户没关，外面的的风雨飘进来，她站在窗边朝外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能给夏纪的，全都是祁沐岚给她的，他不会要。
正发着愣，听见外面有熟悉的嘶鸣声，是青丛灵兽，它怎么来了？
客栈的门早关了，叫醒了伙计卸掉门板，循着刚才听到的声音走，黑漆漆的街道上什么都看不见。
“你在哪里？”
雨声把她的声音淹没了，正彷徨不知所措，又听见一声嘶鸣，黑暗里感受到它走进了。伸出手去，它把头贴在谷雨的手掌里。
夏纪端着灯站在窗边，恰好看到这一幕，连忙下楼来。
“不能让人看见它，我们走吧。”
瓢泼大雨里，青丛兽扬开六蹄，驮着两人在空中疾驰。
雨越来越小，乌云笼罩的天空渐渐变得清晰，穿越云雾，一轮新月挂在天际，澄澈光辉洒满大地。
远远望见碧落海了，它带着他们回到了时莺山。
头发和衣服还是湿漉漉的，被海风一吹，两人都冷的打颤，夏纪十分惊奇，“它竟知道我们在那里！”
他去换衣服，青丛灵兽亦步亦趋的跟进屋去。
烧了水一起沐浴，夏纪的心境变得好些了，拥着她在耳边轻语，“小雨，我不想离开这里了，这里有你，有它，够了。”
祁沐岚把他们困在时莺山，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见她不信，夏纪坦诚道来：“现在我想走，随时可以走了，我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地方是我非去不可。”
他只是不想活着祁沐岚的掌控中。
谷雨无奈，“那你是故意气他？你恨他，他也恨你。”
“真的，他恨我？”
祁沐岚对他的不屑显而易见，他竟还恨他！夏纪简直有点得意。
“小雨，”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一双手掌紧紧缠在腰间，在粗重的喘息声里狠狠吻她。
谷雨却有点心不在焉，丝毫没回应。
“你怎么了？”夏纪抬起头来。
她白了他一眼，“还说不是故意要气他？”
夏纪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坏笑道：“我为何要与他过不去？你在我手里，已经够他恨一辈子了。”
他们贴的如此近，皆不着片缕，她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又羞又恼，推开他想出去，夏纪拦腰抱住不放，两人跌在浴盆里，水花四溅。
“你，你——混账！”她真有些恼了。
青丛兽从门外把头探进来看，夏纪连忙用身子遮住她，“出去！”
他死皮赖脸的凑过去吻她的额头，“我以后见了他，恭恭敬敬叫一声岳父，他就不恨我了。”
谷雨哭笑不得，一扭头，迎上他深情款款的目光，羞的垂下眼睛，可眼里的情景更是香艳旖旎。
翌日，晌午。
夏纪心满意足的醒来，身边没人。
谷雨有每日寅时起来练剑的习惯，找到外面去也没看见她，不但她，连青丛兽也没有踪迹。
“小雨，小雨——”
感应到他的召唤，青丛兽从崖壁边缘跑出来，摇摆着尾巴围着他转，“她呢？”
一人一兽纵身跳下海里，扬起的水花迷了他的眼睛，他想游的远一点，青丛兽从背后赶上来和他嬉戏。
“小雨，快下来！”
她躺在巨石上，晶莹的肌肤上能看见淡淡的青筋，脸颊绯红，有气无力的被他扶起来，“我头痛的厉害。”
“我们去城里找郎中，好不好？”
她不肯去，病恹恹的躺在他肩头，在熟悉的海浪声里睡着了。
到了下午，她全身烧的滚烫。柜子里有满箱她采集的草药，可是夏纪一种也不认识，翻找了半天，还是决定带她去城里。
谷雨强撑着指了指草药中间的那本册子，他拿到她身边，找到对症的几种药材，熬了药。
喝了两碗药昏睡过去，午夜醒来，好受了些。
又养了几日，渐渐痊愈了。
夏纪非常自责，“要是你在外头病了，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的——”
“我认得的药材也不多，不过那几种罢了，可以教你。”
两人背着竹篓，芒鞋木拐，天一亮就在时莺山的墓碑中跋涉，夏纪跟着她辨认各种药草，日子充实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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