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春梦了无痕
话说华彬心中忐忑，等来等去，等来了位不速之客。
姜雪芙一身戎装，全副武装的进来，他在院子里大声嚷，“我爹出去了？他晚间常在家，你晚上再来吧。”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他令人端茶，“找我何事？”
“我不太在城中走动，很多事不懂，有事请教你。”
她把弓放下，端着茶盅喝茶，“前几日，宫里派人去我家，把亲事定下来了。现在到处都缺钱，我担心挥金如土的办婚事，外界会有非议。”
“定下来了？这是迟早的事。”
见她面有难色，华彬开解道：“你现在还住在猎风营？婚事自有姑母张罗，至于银钱，总不能省在你头上。”
姜雪芙叹气，“大旱之后又逢兵祸，民不聊生，我真不忍心。”
“你啊，你把这些话说给我爹听去吧。若有多余的儿子，他也巴不得和你家做亲家。”
一回到尧光，华先锋打回原形，是个安富尊荣，不知民间疾苦的豪门公子。姜雪芙和他话不投机，拔脚走人。
华彬嗤笑，“你如此无趣，陵野娶了你怕有些苦头要吃哩。”
姜雪芙大怒，回身拔剑出鞘，喝问：“你在哪里学了这些混账话？看我不替华将军教训你！”
她提剑就砍，华彬跳起来躲在廊柱后，“罢了，罢了，被我爹知道了少不得又要骂。”
姜雪芙不跟他一般见识，冷着脸扬长而去。
“这几天要教训我的人多，不少你一个！”
晚间，被华梦阳叫到书房去。
在他爹身边坐下，强自镇定的喝了口茶，“黄将军怎么说？”
“黄将军很高兴。”
心里的石头放下来，正要说话，看见他爹没有丝毫喜色，案头放了封密函，他几次把密函拿起又放下。
“爹爹，请说吧，孩儿受得住。”
“黄姑娘的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营妓，五年前死的，死前把女儿送到黄修府上，说是他的骨肉。黄修不知出于何种缘故，认下了这个女儿。”
“营妓？”
“此事在华照街知巷闻，很容易就打听的到。”
华彬想起小禾的笑靥，那样纯净无邪的人，她娘是最低贱的营妓。他不敢想象年幼的她耳濡目染的是何种场景。
“她进了府，被交给黄修的大夫人教养，大夫人是个端正庄重的世家女子，对她颇为严厉，没过多久，她就跑出来，流落街头了。祁沐岚认她这个徒弟，也许是前几年收了她学艺。”
沉默良久，华梦阳没有等到儿子开口。
“你难的遇到合心意的，若真是喜欢她，不妨再等等，这两年娶一位正妻回来，然后让她进门，如何？”
华彬脑子乱轰轰的，过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
以华家的门第，已经算的上破例了。猪狗都不如的营妓的女儿，换做别人，想都不要想。
“爹，我，我不信，”他满脸的困惑，“她是营妓的女儿？不会的，黄姑娘她冰清玉洁，姑母宫里引见的。”
“她和祁沐岚一起来的，自称是黄将军的女儿，谁会去深究呢？你姑母是个热心肠，一时好心办错了事，也是有的。”
华彬肚子里生出一股无名火，‘嚯——’的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睡不着，在房里绕来绕去，直走到天亮。那股无名火越来越盛，他开始砸东西，整整一间房被拆的七零八落。
夫人吓坏了，去找华梦阳，他叹道：“由他去吧，经过这一遭，以后会稳重些。”
小禾和祁沐岚就住在两条巷子外的祁府里。这间宅子空置多年，祁沐岚几年前买下来，当做歇脚的地方。
“你不相信华公子会娶我？”她问祁沐岚。
“他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你和小雨一样，看走眼了。
小禾低声道，“许多事你不知道，小雨姐姐没有看走眼，纪哥哥用情至深，你应该成全他们。”
一提起夏纪，祁沐岚就气不打一处来，粗声粗气地问：“他不装出那副样子欺骗小雨，如今还有命在？”
他是说夏纪为了活命才假装喜欢小雨姐姐的？
“那华公子呢？”她不明白，“他为何赌咒发誓的要娶我？”
“他要真娶了你，我敬他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你的嫁妆算我的，要多少给多少！”
小禾在门槛上坐下来，看长空万里，银河迢迢，“因为我并不真的是黄将军的女儿，对吗？”
“不全是。此人极虚荣，骨子里是个怙势凌弱的小人。”
“他不是，”小禾替他辩解，“他们那样的家世，想娶个家世清白的女子，有什么错？是我不好，我不该有非分之想。”
“就算他没有娶你也无妨，你要拿得起放得下。”
“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
“他不过是使了几个钱，还有什么？”
“他逗我笑，愿意娶我，还不够吗？”
够了，如果一个男人做到这两点，当然算是有诚意。
“他这两天会来找你，告诉你不能娶你做正妻，委屈你再等几年，你愿意吗？”
夏夜酷热，凉月满庭，师徒俩坐在柳树下乘凉，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蒲扇赶蚊子。
祁沐岚叹气，“你若是答应了，以后别自称是我的弟子。”
小禾突然生了气，“你也不准小雨姐姐自称是祁沐岚的弟子吗？”
今天晚上他不停叹气，几乎没停过，“她性子执拗，眼里不容沙子的，那个姓夏的小子敢辜负她，她绝不会姑息。你呢？”
她不响。
又过了三五天，小禾惊慌起来，“他怎么还没来？”
祁沐岚问：“你敢去问他吗？”
迟疑了片刻，她点头。于是带着她穿街过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站着他门外了。
“我们只是来说几句话就走，不必劳师动众的。”
华梦阳本想避之不见，奈何祁沐岚带人亲自找上门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出来。他十分尴尬，一边邀请他们去书房喝茶，一边派人进去叫醒华彬。
“华将军，祁伯伯，我有几句话单独和他说。”小禾说。
她的确很美，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有芙蓉春晓之色，说起话来是南边女子一贯的柔媚婉转，眼中有失落，但无一丝怨怼，十分得体。
这位黄姑娘一进来，华梦阳就知道儿子为何独独对她动了心。
小禾等仆人出来后才进去，把门虚掩着。
华彬宿醉刚醒，满地找鞋子，嘴里嚷着，“谁，谁来了？你去告诉爹，我不，我不见客。”
他蓬头垢面，半敞着衣襟，看见微笑的小禾，揉了揉眼睛再看。
“你喝了很多酒？”她问。
桌上杯盘狼藉，半壶酒歪在菜里，从桌岩往下滴。
“黄姑娘，我，我，”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本准备这两天去找你，你怎么来了。”
小禾脱口而出，“因为我是祁沐岚的弟子，不能做胆小之人。”
他呐呐不语。
尽管失望，她不想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以前的他总神采飞扬，有说不完的话，出尽百宝逗她开心。
“我相信你是真心要娶我，”她仍旧笑着，“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我很感激。”
话说完了，她出门来，“祁伯伯，我们走吧。”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就走了。华彬回顾房间，刚才那一幕仿佛是梦幻泡影，急忙光着脚追出去。
“黄姑娘——”
小禾回首，轻轻说，“珍重。”
姜雪芙一身戎装，全副武装的进来，他在院子里大声嚷，“我爹出去了？他晚间常在家，你晚上再来吧。”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他令人端茶，“找我何事？”
“我不太在城中走动，很多事不懂，有事请教你。”
她把弓放下，端着茶盅喝茶，“前几日，宫里派人去我家，把亲事定下来了。现在到处都缺钱，我担心挥金如土的办婚事，外界会有非议。”
“定下来了？这是迟早的事。”
见她面有难色，华彬开解道：“你现在还住在猎风营？婚事自有姑母张罗，至于银钱，总不能省在你头上。”
姜雪芙叹气，“大旱之后又逢兵祸，民不聊生，我真不忍心。”
“你啊，你把这些话说给我爹听去吧。若有多余的儿子，他也巴不得和你家做亲家。”
一回到尧光，华先锋打回原形，是个安富尊荣，不知民间疾苦的豪门公子。姜雪芙和他话不投机，拔脚走人。
华彬嗤笑，“你如此无趣，陵野娶了你怕有些苦头要吃哩。”
姜雪芙大怒，回身拔剑出鞘，喝问：“你在哪里学了这些混账话？看我不替华将军教训你！”
她提剑就砍，华彬跳起来躲在廊柱后，“罢了，罢了，被我爹知道了少不得又要骂。”
姜雪芙不跟他一般见识，冷着脸扬长而去。
“这几天要教训我的人多，不少你一个！”
晚间，被华梦阳叫到书房去。
在他爹身边坐下，强自镇定的喝了口茶，“黄将军怎么说？”
“黄将军很高兴。”
心里的石头放下来，正要说话，看见他爹没有丝毫喜色，案头放了封密函，他几次把密函拿起又放下。
“爹爹，请说吧，孩儿受得住。”
“黄姑娘的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营妓，五年前死的，死前把女儿送到黄修府上，说是他的骨肉。黄修不知出于何种缘故，认下了这个女儿。”
“营妓？”
“此事在华照街知巷闻，很容易就打听的到。”
华彬想起小禾的笑靥，那样纯净无邪的人，她娘是最低贱的营妓。他不敢想象年幼的她耳濡目染的是何种场景。
“她进了府，被交给黄修的大夫人教养，大夫人是个端正庄重的世家女子，对她颇为严厉，没过多久，她就跑出来，流落街头了。祁沐岚认她这个徒弟，也许是前几年收了她学艺。”
沉默良久，华梦阳没有等到儿子开口。
“你难的遇到合心意的，若真是喜欢她，不妨再等等，这两年娶一位正妻回来，然后让她进门，如何？”
华彬脑子乱轰轰的，过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
以华家的门第，已经算的上破例了。猪狗都不如的营妓的女儿，换做别人，想都不要想。
“爹，我，我不信，”他满脸的困惑，“她是营妓的女儿？不会的，黄姑娘她冰清玉洁，姑母宫里引见的。”
“她和祁沐岚一起来的，自称是黄将军的女儿，谁会去深究呢？你姑母是个热心肠，一时好心办错了事，也是有的。”
华彬肚子里生出一股无名火，‘嚯——’的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睡不着，在房里绕来绕去，直走到天亮。那股无名火越来越盛，他开始砸东西，整整一间房被拆的七零八落。
夫人吓坏了，去找华梦阳，他叹道：“由他去吧，经过这一遭，以后会稳重些。”
小禾和祁沐岚就住在两条巷子外的祁府里。这间宅子空置多年，祁沐岚几年前买下来，当做歇脚的地方。
“你不相信华公子会娶我？”她问祁沐岚。
“他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你和小雨一样，看走眼了。
小禾低声道，“许多事你不知道，小雨姐姐没有看走眼，纪哥哥用情至深，你应该成全他们。”
一提起夏纪，祁沐岚就气不打一处来，粗声粗气地问：“他不装出那副样子欺骗小雨，如今还有命在？”
他是说夏纪为了活命才假装喜欢小雨姐姐的？
“那华公子呢？”她不明白，“他为何赌咒发誓的要娶我？”
“他要真娶了你，我敬他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你的嫁妆算我的，要多少给多少！”
小禾在门槛上坐下来，看长空万里，银河迢迢，“因为我并不真的是黄将军的女儿，对吗？”
“不全是。此人极虚荣，骨子里是个怙势凌弱的小人。”
“他不是，”小禾替他辩解，“他们那样的家世，想娶个家世清白的女子，有什么错？是我不好，我不该有非分之想。”
“就算他没有娶你也无妨，你要拿得起放得下。”
“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
“他不过是使了几个钱，还有什么？”
“他逗我笑，愿意娶我，还不够吗？”
够了，如果一个男人做到这两点，当然算是有诚意。
“他这两天会来找你，告诉你不能娶你做正妻，委屈你再等几年，你愿意吗？”
夏夜酷热，凉月满庭，师徒俩坐在柳树下乘凉，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蒲扇赶蚊子。
祁沐岚叹气，“你若是答应了，以后别自称是我的弟子。”
小禾突然生了气，“你也不准小雨姐姐自称是祁沐岚的弟子吗？”
今天晚上他不停叹气，几乎没停过，“她性子执拗，眼里不容沙子的，那个姓夏的小子敢辜负她，她绝不会姑息。你呢？”
她不响。
又过了三五天，小禾惊慌起来，“他怎么还没来？”
祁沐岚问：“你敢去问他吗？”
迟疑了片刻，她点头。于是带着她穿街过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站着他门外了。
“我们只是来说几句话就走，不必劳师动众的。”
华梦阳本想避之不见，奈何祁沐岚带人亲自找上门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出来。他十分尴尬，一边邀请他们去书房喝茶，一边派人进去叫醒华彬。
“华将军，祁伯伯，我有几句话单独和他说。”小禾说。
她的确很美，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有芙蓉春晓之色，说起话来是南边女子一贯的柔媚婉转，眼中有失落，但无一丝怨怼，十分得体。
这位黄姑娘一进来，华梦阳就知道儿子为何独独对她动了心。
小禾等仆人出来后才进去，把门虚掩着。
华彬宿醉刚醒，满地找鞋子，嘴里嚷着，“谁，谁来了？你去告诉爹，我不，我不见客。”
他蓬头垢面，半敞着衣襟，看见微笑的小禾，揉了揉眼睛再看。
“你喝了很多酒？”她问。
桌上杯盘狼藉，半壶酒歪在菜里，从桌岩往下滴。
“黄姑娘，我，我，”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本准备这两天去找你，你怎么来了。”
小禾脱口而出，“因为我是祁沐岚的弟子，不能做胆小之人。”
他呐呐不语。
尽管失望，她不想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以前的他总神采飞扬，有说不完的话，出尽百宝逗她开心。
“我相信你是真心要娶我，”她仍旧笑着，“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我很感激。”
话说完了，她出门来，“祁伯伯，我们走吧。”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就走了。华彬回顾房间，刚才那一幕仿佛是梦幻泡影，急忙光着脚追出去。
“黄姑娘——”
小禾回首，轻轻说，“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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