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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

    我在柜台后面无所事事得坐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帘外面。等到中午也没有人电话打过来。母亲从楼上把菜一个个端了下来,我们就准备吃饭了。

    “刚有人打过电话来吗?”母亲坐下来问道。

    “没有”,我摇了摇头。

    她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送进了嘴里。

    “你怎么不吃?”母亲问,我心里想着顾海的事情,很久没有动筷子。

    “妈,下午我出去一次。”

    她显然对我这两天的变化有些吃惊,手悬在半空,半晌都没有放下来,问道:“去干嘛?”

    “随便出去走走。”说起来真奇怪,从以前开始我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被他们知道,好像只有不被盯着才可以让我更舒服更自由。渐渐地不论做什么事情,不论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不太愿意和他们说太多。

    母亲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俩继续吃着饭,相顾无言。

    到了下午,外面的地有些干了,太阳也在厚厚的云层里若隐若现。我今天特地选了一条远路。出门前,母亲嘱咐我早点回家,她还看着我走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回去。我想她一定很好奇我到底去哪里,但又不好意思跟着。当然我并不想被她知道去良叔家,就故意走原线的路,特地在前一个路口转过了弯。

    这里同样也是石子路,并且靠近河边。小河不宽,呈南北方向从我的左手边经过,河水也不算干净,对岸就是隔壁村庄。原先有座石桥跨在河床上联通了两个村庄,可是九几年有次台风,把这座桥给刮断了,之后再去对面村庄就要多绕二十分钟的路,不过据说今年要准备新建这座桥了。我走着走着,就远远地看到了那座只剩下残垣断壁的桥。我记得小时候我常常和几个玩伴一起坐在上面钓鱼,被家里大人们看到了总会大声呵斥。

    走到断桥下的一片草地,现在野草比我夏天来这里的时候更加茂盛了,可能是下了几场雨的关系。我发现有一个阿婆蹲在草地里,穿着暗红色的衣服,一眼就可以认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明显有些生锈了,刀头很尖,但是刀刃已经卷曲了起来,她熟练地把刀插到土里,用力一翘,另一只手顺势一拔,就拉起了一颗“草”。这应该是什么不知名的野菜,经过了一夏天的暴晒,它们终于等到了一场秋雨,很多植物都贪婪地冒了出来,争先恐后的占据可能会出现太阳的地方。但是这些能吃的野菜混在杂草当中,让我分辨我是肯定做不到的,我想也只有这些上了年纪,有阅历的老人可以做到。记得顾海的奶奶还在的时候常会把挖的野菜分点给我们,我们就送点临期的东西让她带回去。虽然我不知道她具体是在哪里挖的,但我想也应该是在河边,因为靠近河边的地方,土地都十分肥沃,所以植物在这里都长的很好,好多老人到了初春或者初秋的时候都相约会一起来河边挖野菜,这也是他们响应这个季节的活动。

    我走过阿婆身边,老人家抬头看了看我,笑了笑,我也对着她笑了笑,她立马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赶紧站了起来,有点激动地说:“哎哟,阿火的儿子嘛,好久没看到你了呀!”

    我对着她点了点头,叫了声:“刘奶奶,你好!”本想直接走过就好了,可是这一下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这个刘奶奶是在这十里八村都以“好事”闻名,一旦聊起来,我就知道不会轻易地结束,最关键的是最后村里可能就会传出一些奇怪的谣言。好几次因为这件事人家找到她家,质问她是不是造谣,但她都是死不承认,人家看她年纪也大,也没什么办法,就不了了之,但渐渐地就没什么人愿意和她再说什么了。早知道我还是走原来那条路了,真的被母亲问起来随便说两句,也就搪塞过去了。

    正在我懊悔的时候,刘奶奶歪着头看着我,压低着声音说道:“庄明啊,这两天你爸爸是不是有事情啊?”

    我没有回应,她继续说着:“就是那个顾玉良家里,最近有事情哦,我和你说你们要离他家里远一点,他家里不干净的。”

    我知道老人一般都会有这种想法,如果是个平常人和我这么说,我一定会说封建迷信可搞不得,但是一方面她年纪大了,观念改不了了,另外我怕我一旦反驳起来,保不齐会有什么关于我的奇怪的事情出现在大家口中。所以就附和了句:“是吗?好吧。”

    可能我过于敷衍,她觉得我不相信,于是把手里的刀放在地上,小步子走了过来,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继续和我说,我甚至可以清楚地闻到她昨天吃的葱蒜的味道。我退了一小步,小到不容易被察觉,只为了稍稍和她保持点距离。

    “你别不信,奶奶能骗你吗?我和你说呀,上次我经过他们家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她卖弄着神秘的语气和我说,两只眼睛瞪着我,嘴角下翻,脸上的皱纹看上去也更加明显了。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看到顾玉良在打他老婆。”

    我皱了皱眉头,虽然这个话是从刘奶奶嘴巴里说出来的,是有八九不可信的,但是我还是有点吃惊,倒不是因为这个消息本身,而是它反倒有些符合我的预期。我记得张叔说过良叔夫妻吵架,而昨天我又亲眼看到了顾海妈妈的变化,虽然不确定,但是把这些联系起来,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不会吧?奶奶,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虽然我实际上有点相信,但我还是没有搭她的腔。

    “骗你干嘛,顾玉良还打他妈呢,我和你说,他妈就是被他打死的,顾玉良他中邪了。”如果开始因为符合我的预期推测,所以我有点相信她的话,现在我觉得真的是无稽之谈了。

    我抿住了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刘奶奶立马看了出来,语气高了八度:“你别不信呀。”由于周围安静,她的声音就特别明显。刘奶奶也觉得自己刚才声音太大,又悄声说到:“我知道一下子很难相信,不过呀,顾玉良他妈走之前还和我说过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和别人说。”

    我对这句话抱着怀疑的态度,按照她的性格,能藏住的事情基本没有,连她自己女儿出轨离婚这种事她也可以抖落出去,当然自那之后,她的日子照常过,不过在村里自然也就看不到她的女儿了。

    “什么事情啊?”出于好奇,我问了句。

    她把我拉到一边,一靠近,她身上那股味道就向我袭来,接着她又左右环视了一圈。接着小声说道:“本来顾玉良妈妈身体挺好的,但是就在他妈妈走的前半年,突然有一天她和我说自己腿疼,疼了要几个礼拜了,我说让你儿子带你去医院看呀,他说不行,她现在怕她儿子。”

    她又看了看周围,接着说:“我说你怕你儿子干嘛,顾玉良大家都知道孝顺,结果她一下子就要哭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手上的土。

    “要哭了?”我感觉还是多少有点造谣成分,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和蔼的七十多的老太太哭的样子。

    “对呀,说他儿子这段时间不好,怪她,就说当初非要他去毛巾厂上班,结果腿搞坏掉了,现在是残疾人谁都嫌弃他,只能在家里呆着,还摔东西,那他一摔,他妈妈就想抢过来,不让他摔了,他就推他妈,把他妈推在地上,还用脚踢。他妈妈给我看她腿上的淤青了,好大一块,我都吓死了。”

    我已经猜到她说的只有八九是假的了,良叔要是能用脚踢,就不会在家里呆着了。

    刘奶奶难掩心中的激动,瞪着眼睛,表情越来越夸张:“你说,怎么有这种儿子,还打妈,没有他妈,他能把房子造起来吗,能讨老婆吗,真的是个白眼狼。”

    我想着倒也是讽刺,这个痛斥着儿女不善待父母的人实际上却做为父母和自己的女儿之间也有矛盾,实在是很难有让人信服。

    “不过我觉得也不怪他。”这句话让我有点吃惊,上一秒她还在骂良叔下一秒倒先原谅了他。“他应该是中邪了。”

    我当即准备离开,不想听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但刘奶奶又往我这里靠了靠,我也不好直接就走,就继续听着她说。

    “去年有次,我看到他家门口那口水缸上死了只黄鼠狼,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上去一看,吓了我一跳,想着赶紧走,走到前面转弯了,听到他们家门开了,还有女人叫的声音,我就趴在墙边偷偷看,就看到顾玉良拿着一把刀,冲出来,他妈就在后面追啊,说你干什么干什么,但她妈拉不住他啊,他就对着那个黄鼠狼砍啊砍,血都溅出来了。我都不敢再看下去了,赶紧走,路上还摔了一跤。”

    “黄鼠狼?”

    “对呀,这个东西有灵性的呀,估计啊,顾玉良他就是被脏东西缠住了。你年纪小不知道,他们家后面以前就是村里的乱葬岗,我年轻的时候,晚上从那里走,还看到过野狗把死人拖出来吃死人肉,你以后还是少去他们家附近,不吉利。”刘奶奶抿了抿嘴,摇摇头。我想刘奶奶自己不也住那附近吗?她自己不怕吗?我已经不关心她继续说什么了。我发现虽然她满脸皱纹,但是头发却只是夹带着几缕白发,而且非常的柔顺,可能年纪大了只要是没有心事就可以有如此的秀发。

    我应付道:“刘奶奶,你放心我不去他家附近,我还有事情,先走了。”我心里想着下半句,但我会直接去他家。

    她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继续说:“你看他妈被他打走的,她老婆也被他打跑了,前段时间儿子也被打跑了。说说看,这不就是中邪了吗?”

    我面对着刘奶奶,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没有想到顾海的离开也被认为是他父亲的关系。我在想会不会我在家呆了这么多年,外面也有谣言说我是中邪了或是什么其他的。我见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对着她说:“您放心,我不去他家,现在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刘奶奶见我执意要离开,也拗不过我,就又笑了笑,神态回复了平常的样子,说道:“行行行,你们年轻人都忙。”我走了过去,刚走三五步远,刘奶奶就转过身,小步追了过来,对我说:“这事情你可别对外说啊。”我笑着答应下来,但我想这句话不知道她和多少人说过。

    告别刘奶奶之后,我继续沿着河走,走到一个水渠井就转了一个弯,出现在我眼前的条水泥路,路的两边立着两排高墙,这是现在村里留下来唯一的厂子。这个工厂是一个轴承厂,从高墙外面可以听到里面机器转动的声音还有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越往前走这个声音越大,顾海从小就害怕这里,每次走到这里就换条路走,后来问过他才知道有一次他溜进厂子玩,人家工人没注意就把门锁上了,他在里面被关到了晚上,看出不去索性就睡了,而外面大人就一直找他找到了后半夜,后来工人巡视的时候发现了他,赶紧把他送回了家,之后他半个月都没有出过门,想想也知道他的下场。之后他再也不敢靠近这个厂子了,连厂子门前的路也都绕着走。

    走过厂子大门,石子路又出现在我面前,路边也从高墙变成了篱笆,用竹子围了起来的一片片自留地里面种着各种蔬菜,几场雨下来,它们长的更加茁壮了。走了一会儿,头顶就出现左右两排房檐,所幸今天这条路没有人,所以我可以在这里稍微走得悠闲一点。左边路稍宽,这就是昨天父亲开摩托绕进来的路。

    刘奶奶的话让我想起来了一件事,以前这附近是乱葬岗的事情我听我父亲也说过,他们小时候一到夏天就往那里跑,以前那里没有那么多房子,据说特别凉快,有时候还可以看到人的大腿骨从土坟包里戳出来。父亲听村里老一辈的人说以前这里是村里一户有钱人家的祖坟,后来家道中落,唯一的儿子不到十岁就夭折了,女主人受不了打击自杀了,男主人不久也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家族墓没有人打理又遇到连年的饥荒和战争,棺材板都被人挖了出来当柴烧,里面的遗体就被扔在了路边,有些甚至被野狗叼走,不禁让人唏嘘。

    我继续往前走,就看到了良叔家门口那个水缸,上面还是照例放着竹竿。刚才刘奶奶说的事情黄鼠狼的事情,虽然明明知道可信程度不高,但是一个人从这里走过还是有一丝脊背发凉。黄鼠狼以前在我们这里也算常见,每家每户都被咬死过鸡,可是后来很多厂子造了起来,开发了荒地,渐渐地黄鼠狼也就不常见了,可能它们一直藏在村子的某个地方准备伺机而动,一旦发现那些轰鸣的机器离开之后,它们就又回来了。我边向前走边想着如果这里曾经是乱葬岗,那是不是还有没有挖出来的骨头,不知道当初造这个房子的时候,有没有挖出来点什么。我赶紧摇摇头,逼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让自己吓自己。

    我走到了良叔家的门口,和昨天一样,外面的铁门紧闭着,里面的木门还是敞开着,和我们昨天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伸手拉了拉铁门,想着能不能像上次父亲那样,把门晃开来。可用力晃动了几下,门纹丝不动。我昨天走的时候是按照良叔说方法的把门关上的,当时就听到了“咔塔”一声,应该确实是把门锁起来了,这下不禁懊恼起自己当时真是多此一举。

    站在门口吹着冷风,我晃了好几次门,可都没有打开,一时不知道接下来干嘛。整整个过程中,我的脑海里还不时回想起黄鼠狼、死人堆和乱葬岗,以至于我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水缸附近,时间久了,就感觉有人坐在上面看着我,又有点怕等会儿会有什么东西从水缸里出来。好几次都是赶紧用余光扫过去,确定没人才放心下来。我看确实打不开铁门,就又走到窗口附近,窗框上面也装了铁栏杆,我往里探了探,里面黑黢黢的,看到除了几把椅子,昨天父亲放在过道口的垃圾桶还放在那个位置,看来顾海的母亲确实没有回来。我不死心,又走到铁门前晃了晃,还是打不开。这时我的余光扫到旁边有个什么东西从墙边一下子出现。我的头皮一下子发麻了,赶紧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水缸前面,上身穿着粉绿碎花的布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一头干练的短发,警惕地盯着我。

    看到这个女人我倒也不害怕了,远远地叫了声:“婶婶,是我,庄明。”女人放下警惕的表情,露出了笑脸,一边走了过来,一边说道:“原来是老庄的儿子啊,我还以为谁呢?”这个女人是张叔的老婆王芳,看起来她也一直关注着这里,一听到有动静就赶紧从隔壁出来了。

    “婶婶,我妈让我来看看顾海妈妈回来了没?”我赶紧编了一个谎。

    “没有,我等了一天了,你妈想知道让她打个电话就好了,怎么还专门让你跑一趟。”说着,她就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最近你怎么样啊?”她问道。

    “挺好的”,我有点尴尬地说道,接着问:“顾海妈妈昨天没有回来吗?”

    “没有,你都知道了啊?”她有点惊讶,我点了点头。

    她继续说:“不知道去哪里了,真的怪了,照理说,她男人都这样了,不说陪着顾玉良么,人也得随叫随到吧,现在好了,让我们家张军陪着,我真的搞不懂了。”语气当中可以感觉到王芳婶婶对顾海妈妈的不满。

    “当然啊,不是说我们不愿意啊,都多少年的好邻居了,就是……。”她也觉得刚刚说的不合适,想要找补找补。

    我顺着她说的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的,那顾海妈妈之前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

    她听到我说的有些惊讶,表情也严肃起来,轻声说道:“是的,我上次见到她还是一年前,听说你们昨天见到她,她是不是变化很大啊,听说都认不出来了。”

    我点点头,稍显的有些尴尬,“婶婶,你们家有顾海家的钥匙吗?”

    “我怎么会有他们家的钥匙的,要不是这次顾玉良突然出了这个毛病,我肯定让我们家张军离他们家远远的。”她突然激动起来。

    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想前两年良叔修车的时候,和村里人关系都挺好,大家都愿意去他那个小摊子聊聊天,消磨消磨时光。她看我不信,就接着说道:“这你还不知道啊,就顾海奶奶走了之后,顾玉良像变了一个人,白天我给他打招呼,他也当没看见,开始我以为他妈妈走了,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后来我看他指定是疯了,一直半夜里面一个人鬼吼鬼叫的。前两个月顾海不是在家吗,我就听到他一直在骂顾海,我想现在这孩子估计是不想回来了。”婶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能我是把自己关的太久了,最近村里发生了什么,我都一概不知,难道说刘奶奶说的是真的?可是我怎么样也想不到每次我去顾海家都慈眉善目,对着我笑眯眯的良叔,实际上树邻居口中这样的人。难道他在我面前都是装的?想到这里我有些瘆得慌。

    “婶婶,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我骗你干什么,你不信可以回去问你妈,这村里还有谁不知道?我平常走路啊都绕着他家走。”我印象中张叔的老婆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她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女人,一般也不说别人的闲话,如果她都这样坦白了,那一定是村里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了。

    “你要他们家钥匙干嘛?我和你说听婶婶的,赶紧回家。她老婆回来了,我打电话去你家。”

    我接着问道:“那婶婶,你前两天看到过顾海的女朋友吗?”

    “顾海有女朋友了吗?”听她的语气,她显然不知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她欲言又止,“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我看这天晚上要下雨了。”

    “行,那我就走了。”我和王芳婶做了告别,就按原路返回了,我走到稍宽的那条石子路前就转过了弯,我没打算走,我想绕一圈到良叔家另一边的侧门附近,看看还能不能进去。转过弯的时候,我还看到王芳婶站在她家门口远远地看着我。

    我按照我小时候记忆中的路线,绕到了另外一条小路上面。这条路只够一个人走的,路上间隔地铺着水泥的石板,坑坑洼洼的,右边有一排房子,左边是自留地围着一排篱笆,但是看上去已经荒废了,有一段篱笆甚至已经躺在了田地里。我从这个缺口走到田里,前两天下的雨让人在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站都站不稳。我找了一圈,发现周围全是杂草,于是我在坏掉的篱笆上面掰了一片被水泡得翘起来的木片,这木片非常薄。由于我一只手受了伤,所以也废了一些功夫。回到了石板路,继续往前走。以前小时候走过这里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天后背有些发凉。我想到了有些植物可以吸取尸体的营养,把尸体当肥料,所以就长的特别好,看了看自己脚下粘的泥以及这里长得快一人高的草,心想这里不会还埋着什么东西没有挖出来吧,所以赶紧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一幢红色木头门的房子,这里是刘奶奶的家,她现在应该还在河边挖野菜。我继续向前走,这条路最后通向良叔家门口的小路,走进我就看到了那个铁门的一角。

    走到转弯口,我先探了探头,确保王芳婶已经回去了。但是我一探头,却发现这个女人刚刚从良叔家里走了出来,铁门也被打开了,她轻轻地把门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良叔家这里很偏僻平常村里也不会有人来,今天人更加少,但是我发现她还是很小心。王芳婶站在门口左右环视了一圈,我赶紧退回到墙后面,以防被她看到。

    我都来不及紧张,心里想着她不是说过她没有钥匙吗?那她是怎么开的门。为什么她要去良叔家。我怕她走过来确认一下这里有没有人,就想着往回走,但是又生怕发出动静,站在原地,犹豫不决,最后索性就紧紧地贴着墙。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脚步声,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站在原地我一动也不敢动,都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听到脚步声远去我才放松下来。

    过了好久,我探出头看了看,发现前面已经空无一人,水缸附近也还是老样子。

    我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但这次没有往右边转向水缸,而是往左跨过篱笆,走到一片荒田上面,这里原来是良叔家的地,他家的侧门就在那里。

    我也顾不得脚下的泥巴越来越多,走过到这侧门门口,我没有停下来,而是沿着良叔家走到了后面的一排房子前,偷偷地探出头,看到王芳婶家的门开着,想着她应该回家了,才放心折回去,准备试试能不能把这扇侧门打开。

    我记得小时候我和顾海一起去他家,他从来不带钥匙,只用一张小卡片就可以把门刷开来。这次我也只是试试运气,因为一旦这扇门被反锁,那也就没有机会了。

    我拿着刚刚掰下来的木板,试了试厚度,勉强可以插到门缝里面我试着左右掰了掰,可门还是打不开,一下子鸟叫声都没了,好像有点太安静了,我有点害怕王芳婶突然出来,所以心跳的很快。我想到她可能也是这么进来的,可我看了看这地上,却只留下了我的脚印。这时我听到门锁滑动的声音,我把木板用力往里面一顶,门竟然打开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关上了门,慌张急了。靠着门,生怕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这里走过来。听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除了鸟叫声又传了过来,我这才放下心来。可我一睁开眼,就发现一双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