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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征兵

    杜大爷不幸去世了,酒喝多了要跑到水里捞月亮,大头朝下从桥上掉下去,死了,尸体一早被人发现。

    春霞找李博彦帮忙,李博彦只得从舅舅家借来一平板车,用草席裹了杜大爷的尸体,拉回了春霞的家。

    父亲他们这些曾经在吉拉林的老战友,还有各位亲戚朋友,以及街坊四邻都来了。没有不惋惜的,尤其父亲,这个在吉拉林伐木营一直伴着的好哥们,给父亲带来的影响挺大。父亲没哭,没闹,只是一脸哀戚,但差点昏过去。

    亲戚战友四邻集体凑钱凑物,帮着扎了灵棚,置办丧事物件,打兑人情往来。

    晚上,原来的老战友们,就商量着怎么办。杜大爷最大的问题是他女儿,最后一致商议,撮合她与李博彦。

    春霞不会反对,但李博彦有点顾虑,因为朝廷要征兵,结婚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怕耽误她。

    说起来春霞父女也很不幸,春霞的母亲和别人跑了,那时候伐木营农场还没黄的时候,春霞母亲和另一个农垦兵出了轨。闹得沸沸扬扬,各是有家有业有孩子的人。他们顶着别人的冷风冷雨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拗不过这帮大人们强烈要求,在杜大爷的丧期结束之后立马操办了他们的婚事,春霞就这么搬进李博彦的家。

    李博彦的担心无不道理,大规模的征兵很快就来了。

    传的沸沸扬扬的征兵这会儿官府终于落实了,朝庭决定,征各家十六周岁以上四十五周岁以下的壮壮一年男子。在征兵的布告发出之前,就有人家的壮丁已经跑路了。

    春霞不止一次地劝他也跑,他说

    “跑了,会连累周遭亲戚,官府不会不管,即使现在的县令仁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长久,这账是非打不可了。”

    果然应验了,舅舅之前找县令说过情,县令答应了,然而没几天一纸调令下来,新县令走马上任,原县令因办事不力被问罪。现在即使哪家肯拿出大笔银钱去抵兵役都没用了,那些跑路人家的亲属,直接叫新县令放在县衙门口的站笼里,有的受不住活活站死。

    李博彦这些天一直耗在地里,家里四垧,杜大爷家一垧,还有端阳家一垧,他拉着妹夫一块,忙前忙后,终于赶着秋末把麦子土豆收完了。

    今年又是一个风调雨顺丰收年,但是整个舒都县城看着比灾年还荒凉。

    李丘心里难过,十月初一各家的壮丁就要汇合,这一天李丘说什么也要拉着他儿子喝顿酒。

    春霞劝他别喝,李博彦也是如此,李丘先是端出家长的架子,见这两口子不吃这套,又拿出祈求的语气来,

    “乖儿子,好儿媳,我就喝这一口还不中么?”

    那说话的就像一个孩子,眼神里净是可怜巴巴的哀求。

    春霞一提酒就想起那死去的爹了,正要发作,李博彦忙拦下他,说

    “春霞也为你健康着想,谁不希望您老长寿呢?”

    李丘没再说什么,家里今天破天荒炖了肉,李丘也让春霞上了桌。

    筷子在盘子碗游动之间,李丘忽然说:

    “这么说吧儿子,你这自打你变化太大,都不像你了。”

    李博彦听父亲这话属实惊讶。

    “爹,过去的事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即使失忆,有些习惯的东西总是改不了,你的举止投足反而跟过去不一样,以前你总是笨手笨脚,还挺懒。最关键,不懂人情世故,还特别犟。”李丘说

    “那还不许人成熟了?”

    “你熟的有点变种了。”

    “啊?”

    “过去的事,你记得多少?”

    “这么说吧,爹,我在梦里,或者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场景,总是一个着火的大房子,还有一个身上扎着刀的男的。”

    李丘沉默着,半天才说话:

    “咱家没着过火,别说咱家,以前在伐木营也没见几回山火。那看来是你出去闯以后的事。”

    “除了这,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李丘不再问,转而去谈另一个话题。

    “你们得抓紧让我抱上个孙子。”

    李博彦听这话有点惊讶,但还是表态。

    “今天晚上就忙活这个。”

    全家开心地笑起来,屋子里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李博彦讲:“爹,你给我和春霞讲讲你过去的事呗。”

    李丘答应了,从李博彦的爷爷讲起。

    “你爷爷,我听说的是,从上京来的,好像还是个什么望族,不过你爷爷没提过,我们也不愿意问。

    “他当年辗转多地,后来遇到当年岭西节度使,受人赏识来到西努斯做个百户,但是你爷爷老实,后来这职务一降再降,但是本地没有不敬重他的。

    “你奶奶,管我们几个很严,吃饭不让吧唧嘴,不让在盘子里翻来翻去,等等,一堆规矩,当然讲规矩有用。那时候我上学,总翘课,你奶奶没事就收拾我。”

    “我和你娘没成婚时,你爷爷就走了,你满月,你奶奶没的。”

    家里的其他人,在西努斯的大姑,在呼伦的二姑,远嫁的三姑,死了的大伯,失踪的二伯,等等,一一讲给他听。

    李博彦听着家里亲戚的过往,无不是扼腕叹息。

    除了家里人,还有爹曾经的同事或者,包括杜春霞的父亲也是。曾经的吉拉林设治局伐木营农场,如今设治局已经改县,但伐木营农场已经消失,李丘谈起他们曾经的总旗没有不骂街的。也幸亏李丘做代总旗时,一心一意给农场的人谋利益,不然被某些人的暗箱操作给弄死。

    李博彦听这些有些惊讶。

    “伐木营的那个农场,现在还在,不过成了某些人的私产,你那贾大爷好赌,又滥赌,把农场的公产搬个精光,又被某些人认为入不敷出,掏个底掉。”李丘提这,又愤愤不平。

    “我听着从岭东过来的人讲,流离失所的比之前更多啦!这些地耗子又开始霍霍人了。”李博彦想起跟别人聊天时候想起的话。

    说到这些地耗子,李博彦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