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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两军混战

    己蛰等南方来的援军接到命令,因长城及要塞已经修筑完毕,阴山北麓驻扎防守的士卒需退回阴山南麓,为掩护他们撤退,派遣南军迎战猃狁,阻挡猃狁的进攻。

    当时中原作战方式以车战为主,军队也以车兵为主。车兵军队的编制,每辆战车配四匹马,叫“驷”。中间的两匹马叫“服”,左右两匹马叫“骖”。每辆战车会配有三位甲士,他们呈“品”字形立乘在车舆上:一位甲士在前排中间,负责驾车,称为“御”,即驭手;一位甲士在后排左边,手持弓箭,负责远距离射杀,叫“车左”;一位甲士在后排右边,手持戈矛,负责近距离击刺,叫“车右”;其中车左是一车之长。而统帅所乘的指挥战车略有不同,统帅居中掌控旗帜指挥军队,驾车者居左,“车右”在右边保护统帅。每辆战车除了战车上立乘的三位甲士之外,另外还有一些甲士和步卒在战车周围,协同作战,通常一辆兵车约有步卒百人。随车的甲士、步卒和战车编在一起,称为一乘。所谓千乘之国,即拥有一千辆兵车,约十万士卒的国家。

    因为这三年来己蛰都在后方筑城,未建战功,故而官职和爵位不变。是日,南军两万人分两路从鸡鹿塞和高阙塞出阴山。己蛰此时还是屯长,身背弓矢、手持戈矛跟在兵车后徒步作战。己蛰这一路兵马由雷鹫将军统率,百辆兵车在阴山北面山脚下一字排开,一千步卒手持盾牌立在第一排,抵挡猃狁飞矢;一千步卒手持戈矛站在盾牌兵间隙,抵挡猃狁轻骑冲击;一千步卒弯弓搭箭站在第三排,准备向猃狁射击;兵车及其余士卒则居于后方,等待命令。我方防御构建完毕,原北麓守军则收拾辎重、拔寨起营,徐徐向关内撤退。

    这三年来,敌我双方大小战役数百次,互有胜负。总的来说,猃狁善攻,轻骑快马,来去如风,伤亡少,获利多。而我方善守,坚壁不出,首尾相顾,伤亡多,无所获。因此,我方急于退居山南,据险固守,而敌方知道我方城防坚固,一旦让我方撤回,势必再难攻破。故而敌方也集结重兵,想要一举攻破防线,夺取要塞,使我军从此无险可守。

    敌方兵员虽少,却是人人骑马,数千匹高头大马如乌云压城一般震撼人心。敌方第一波进攻开始了,两军相距百步之遥时,我军号角齐鸣,战鼓喧天,万箭齐发。敌方也不甘示弱,箭如飞蝗。我方举起盾牌抵挡,敌方却悍不畏死,快马加鞭,直冲而来。我方第一批弓箭手退下,第二批弓箭手上前,又是一阵万箭齐发,而敌方却是在马上射箭,边骑边射,后发而先至。敌方士卒身穿皮甲皮袄,难以抵挡劲矢,一时死伤无数,被射身亡的人和马匹化作漫天荧光,一时将战场照耀得犹如白昼。然而很快地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我方第二批弓箭手退下,第三批弓箭手上前,弯弓搭箭,张弦欲射时,敌方已经从荧光中冲杀过来,相距不到十步。我方军心大乱,两股战战,几欲弃兵曳甲而走。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己蛰见将军迟迟不下令,大喝一声:“射!”众士卒本已斗志松懈,听到命令立刻万箭齐发,射出最后一箭。

    己蛰知道接下来便是短兵相接了,攥紧了手里的戈矛,准备攻击,谁知头上一道鞭影袭来,同时只听得一个愤怒的声音道:“混账!谁叫你开口?你是什么身份,几时轮到你发号施令?”己蛰本能地躲过了这一鞭,抬头一看,原来是车左。车左见己蛰躲闪,正要发作,谁知敌军已经攻了过来,我军的戈矛刺中了迎面而来的敌军马匹,然而更多的敌军如潮水般涌过来,很快双方就混战在一起。

    敌军的机动性远胜我军,势如破竹般直冲到我军阵中,将我军阵型完全打乱,使得我军首尾不能呼应。敌军数千骑兵分成数十个圆圈,将我军团团围住,而我军兵车被困在垓心,动弹不得。敌军骑马居高临下、横冲直撞、来去如风,我军虽然人多,但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劣势,伤亡惨重。

    己蛰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取出一只箭矢,拉弓如满月,觑准了身旁一位敌兵,箭去似流星。只听得一声闷哼,小兵应声落马,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己蛰提起真气,双足一点,拔地而起,如苍鹰搏兔一般直落在倒下的敌兵所乘的马背上,同时挥舞长矛,左右攒刺,刹那间搠翻了几名骑兵。这一下兔起鹘落,敌我双方皆始料未及,但顿时我军士气大振,己蛰所在的包围圈瞬间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士卒如绝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来,与敌兵打得难分难解。被困在垓心的兵车也好不容易跑了出来,与骑兵战作一团。

    己蛰见这一片死局已经打开,于是连忙策马救援其他战团。经过三年的修炼,己蛰的武艺已经炉火纯青,身上真气也十分充盈,天人感应也登堂入室,无需策马扬鞭,便可与马儿互通心意,欲往东则东,欲往西则西,进退自如。于是乎可以左右开弓,以寡敌众,丝毫不落下风。己蛰连破十余骑兵战圈,敌军见己蛰如此骁勇,无不心惊胆寒。敌我双方酣战半个时辰,死伤无数,依然难分胜败,双方遂鸣金收兵。

    己蛰亦退回阵营,静观其变。双方清理战场,重整旗鼓。良久,猃狁军中缓缓驰出十骑人马,看模样锦帽貂皮、名马良驹,显然非普通士卒。猃狁人远远地朝我军喊话,说的是胡语,人皆不识,经传译兵翻译才知道,原来对方是要求我方也派出十位将士,与他们单打独斗,一决雌雄。

    己蛰猜想敌方既然敢要求单打独斗,想必派出的皆是骁勇善战的将领。而我军万人出战,将军之下有裨将二人,都尉五人,军侯十人,五百主二十人,百将百人。主帅自然不敢轻动,想必会派出军侯以上、将军以下的将官吧。我方将领商议片刻,也派出十辆兵车出战,每辆兵车上驭手一人,军侯一人,看来我方想保存实力又或者认为杀鸡焉用牛刀,并未派出更高阶将领。而己蛰只不过是屯长,其上还有百将、五百主,未接到命令,不敢擅自出阵,于是己蛰养精蓄锐,一旁观战。

    少顷,鼓声雷动,猃狁阵营中一将打马上前,只见其头插两根雉尾,穿一领衬甲白罗袍,系一条嵌宝狮蛮带,著一对云根鹰爪靴,面白唇红,须黄眼碧,手执长枪,自称“阿尔斯楞”,叫嚣个不停。我方一辆兵车出阵,车上军侯手持长戈,威风凛凛,自报家门:“吾乃军侯王焕,前来取尔性命!”话音刚落,战鼓擂起,王焕命驭手驾兵车冲撞阿尔斯楞,驭手马鞭一抽,四匹骏马奋蹄朝阿尔斯楞跑去。阿尔斯楞也纵马冲来,相距约三四丈,突然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向侧翼跑去。王焕连忙让驭手转向直追,可是兵车四马连辔共轭,转向终究不如单骑灵活。王焕这边兵车尚未转向,阿尔斯楞已经绕到王焕身后,挺枪直搠王焕。王焕大吃一惊,连忙回身举戈抵挡,孰料阿尔斯楞力气甚大,加上奔马的冲力,王焕招架不住,一个踉跄,跌下车来。驭手大惊,急忙勒住缰绳,下车欲搀扶王焕上车。王焕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见阿尔斯楞又一枪迎面搠来,急忙抽出腰上长剑格挡,不料阿尔斯楞这一枪乃是虚招,手腕一抖,枪头缩回半尺,待王焕长剑劈空,枪头迅如雷电地搠出,一招贯穿王焕胸膛。王焕惨叫一声倒地,身躯顿时化作点点荧光。驭手见军侯已死,只捡了军侯的骨牌,逃也似地驾车回阵了。

    雷鹫将军见我方折损了一名军侯,大怒,连连催促出战迎敌。须臾,一辆兵车出阵,车上军侯手握雕弓,气势汹汹地道:“吾乃军侯凌曜,胡虏休要猖狂!教尔等见识老子手段。”话音刚落,猃狁阵营中一将打马上前,衣着打扮与阿尔斯楞相似,自称名为巴拉都格其。战鼓再次响起,兵车率先冲向敌将。巴拉都格其也不甘示弱,策马向兵车驰来。相距约七八十步,凌曜弯弓如满月,朝巴拉都格其射了一箭。巴拉都格其身子一伏,避过了来箭。凌曜眉头一皱,从箭袋中又取了一支箭,觑准了敌将,一箭射出。巴拉都格其一边策马狂奔,一边观察凌曜举动,一见凌曜放箭,便抱紧马颈,身子藏到马腹右侧,闪过来箭。凌曜见两箭不中,有些慌了,连忙再取第三支箭,孰料巴拉都格其不仅骑术精湛,箭术亦十分了得,未等凌曜箭矢上弦,便一箭射出。这一支箭如流星赶月,呼啸而至,凌曜连忙低头闪避,却被箭矢射中了冠帽,头发披散开来,颇为狼狈。凌曜正要整理衣冠,谁知巴拉都格其已经驰到兵车旁,凌曜连忙取了长戈自卫。当时兵车上备有弓、戈、殳、戟、矛等兵器,合称“车之五兵”,在战场上可以随时切换各种兵器。凌曜两箭射敌不中,却被敌将射中冠帽,已然阵脚大乱,在兵车上与巴拉都格其拼斗了三五回合,被长矛搠死。

    猃狁大军欢声雷动,我军则唉声叹气。雷鹫将军见连输两场,暴跳如雷,高声命令出战。众军侯有些迟疑,稍作商议后,一辆兵车出阵,车上军侯手握盾牌,说道:“吾乃军侯梅展,前来领教。”猃狁阵营中一将趾高气昂地打马上前,自称名为色勒莫。战鼓一响,梅展连忙举起盾牌护住身体,前面两场比试我军折损了两名军侯,梅展已经不敢托大,决定先防守,再等待时机。色勒莫见梅展按兵不动,稍感诧异,旋即策马前奔,在马上连射三箭,都被梅展盾牌防住。梅展大喜,果然以静制动计策见效,只等敌将手中箭矢耗尽,那时再反击,便能一举奏功。色勒莫连射不中,挂了弓箭,纵马驰到兵车旁,从马鞍袋中取出一捆套马索。梅展堤防色勒莫放箭,紧抱着盾牌不放,身子缩在盾牌之后。色勒莫将套马索在头顶上挥舞得呼呼作响,手腕一抖,套马索直飞出去,不偏不倚地套中梅展。梅展大吃一惊,想要抛了盾牌,去拔腰中佩剑,孰料连人带盾牌被捆得结结实实,一时动弹不得。色勒莫哈哈大笑,在马腹狠狠抽了一鞭,马儿吃痛,发足狂奔,梅展顿时被拖拽下兵车。色勒莫回头一看,越发得意,纵马疾驰,将梅展拖着绕了一圈,耀武扬威。梅展破口大骂,奈何色勒莫根本听不懂他说些什么。色勒莫绕了一圈后,勒住马,一枪搠死梅展。

    雷鹫将军见连输三阵,折损三位军侯,怒不可遏,连问谁敢出战,可是剩余军侯此时已成惊弓之鸟,互相推诿,谁也不肯出战。猃狁人见我方已经被吓破了胆,得意洋洋,鼓噪不已。己蛰认真观察了三场战斗,发觉兵车远不如单骑灵活,兵车对战骑兵,存在巨大的劣势。我方将领的武艺未必逊于敌方,只要改变策略就有胜算。不过猃狁人马上功夫确实了得,我方即便弃了兵车改为骑马,仓促间恐怕骑术上仍然输敌方一大截。

    己蛰略一思量,对将军说道:“启禀将军,小人恳请出战!”方才想要鞭挞己蛰的车左百将怒道:“又是你小子!即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屯长,倘若被敌军知晓,岂不耻笑我军中无人!”将军瞟了己蛰一眼,己蛰历来是个刺头,将军早就对己蛰心怀不满,不过将军知晓己蛰确实有些能耐,说不定能扭转局面;倘若己蛰兵败身死,正好除去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将军思虑已定,淡淡地说道:“英雄不怕出身低,只要有本事,谁又敢小觑?既然己屯长自告奋勇,本将军就给你一个机会。倘若得胜归来,本将军重重有赏,倘若败北,军法处置!”

    己蛰得令,缓缓走出方阵,猃狁人见敌方商量了半天,居然派出一个步卒,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哄堂大笑。不过也有眼尖的,发现来者正是方才单枪匹马破了猃狁轻骑包围圈的战士,知道不可轻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猃狁阵营中冲出一骑快马,马上将领弯弓搭箭,距离己蛰约七八十步,一箭射出。己蛰凝神运气,觑准了来箭,一把捏住。敌将大吃一惊,正要再取第二箭,谁知己蛰出手更快,弯弓如满月,将刚刚接住的敌箭搭上弓弦,如流星赶月般激射而出。敌将见来势甚急,伏低了身子想要躲过,谁知己蛰早已猜到敌将的动作,特意将箭路压低,这一箭正好射中敌将天灵盖。可怜敌将甚至没有通报姓名便一命呜呼。己蛰轻而易举地一箭射杀敌将,我方三军顿时欢声雷动,而猃狁人则大为震惊。

    己蛰赢了一场,却并未回阵,站在场上一动不动。须臾,猃狁阵营中冲出一骑,只见一将挥舞狼牙棒,汹汹而来,距离己蛰约五六十步时勒马站定,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大意是骂己蛰侥幸得胜、莫要得意,然后自报姓名为安庆夫。己蛰也自报家门,抱拳施礼,然后攥紧了手中长矛,双腿前弓后箭,准备战斗。安庆夫拍马上前,抡起狼牙棒朝己蛰天灵盖直砸下来。己蛰一踅步,侧身闪过,然后迅速搠出长矛,直取安庆夫腹心。安庆夫连忙缩回狼牙棒格挡,谁知己蛰手上施加了真气,这一矛势大力沉,安庆夫抵挡不住,从马背上直跌下来。己蛰在马屁股上一拍,马儿径自跑回猃狁阵营。安庆夫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抡起狼牙棒,攻向己蛰。己蛰如今武艺精熟,三招两式就在安庆夫胸膛上扎了个透明窟窿。

    己蛰再赢一场,仍然站在场上一动不动。这下轮到猃狁人暴跳如雷。须臾,一名自称查干巴拉的番将出阵迎战。查干巴拉已经看出己蛰非同小可,决定发挥骑兵优势,距离己蛰五六十步时射出一箭。己蛰用弓弦轻轻一拨,那箭矢便呼啦啦地射到了地上。查干巴拉距离己蛰三四十步时再射一箭。己蛰侧身轻松闪过。查干巴拉暗暗心惊,想不到敌方一个步卒竟然如此了得。查干巴拉距离己蛰二十步时又射了第三箭,此时查干巴拉已经使出浑身气力,弯弓如满月,去势似流星,自忖己蛰必将死于飞矢之下。孰料,己蛰在箭矢刚刚离弦之时,便使了个地遁之法,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查干巴拉惊得目瞪口呆,连忙揉了揉眼睛,生怕看花了眼似的。可即便查干巴拉睁裂了眼眶,也看不见己蛰的身影。突然,身后传来众人惊呼声,查干巴拉虽然脑袋后面没有眼睛,可是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本能地感觉到大事不妙,连忙回头一看,这一看差点吓得魂飞天外。原来己蛰现身在查干巴拉身后,手中长矛长虹贯日一般地朝查干巴拉面门刺去,相距已不盈尺。查干巴拉已吓破了胆,自忖难以幸免,遂闭目待死。己蛰见敌将不反抗,连忙变招,改刺为扫,一把将查干巴拉从马上击落。查干巴拉闷哼一声落地,须臾,睁开双眸,只见己蛰收回长矛,并朝他甩了甩脑袋,示意他回营。查干巴拉仿佛没看明白似的,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己蛰又伸出食指往回指了指。查干巴拉这下才终于确定己蛰的意图,爬起身,右手捂在胸口,朝己蛰行了个礼,然后上马回阵。

    我军先连输三局,然后己蛰力挽狂澜,连赢三局。原本猃狁是打算连比十场定输赢的,可是见己蛰如此骁勇,不想白白牺牲将领性命,于是鸣金收兵,商议对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