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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还是氪金管用!!!

    五月初五,南直隶。

    徽州府,休宁县城。

    今日城中的居民起了个大早,早早的便开始洗刷造饭。就连平日里赖床的顽童们,此时也不用长辈催促,主动起床穿起了衣服。

    端午佳节,是县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之一。

    休宁县城因南邻横江,有天然的地理优势,每年的赛龙舟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城中的商贩也会在这时出城支起集市,为江畔的游人提供吃喝玩乐一条龙的服务。

    因此,即使是处于农忙的农户,也会早早的将田中的农活干好,拖家带口前来,参加这为数不多的娱乐盛会。

    清晨的县城,散发着旺盛的活力!

    地处城东的一座三进宅院,院内的气氛却与外界不同,略显安静。

    宅中的中年管家面带忐忑,坐立难安,在庭中抚着双手来回走动。

    时已立夏,天气渐渐炎热,管家焦虑紧张之下,额头竟冒出汗水,直到汗滴汇到下巴滴落,管家才回过神来。

    取出袖中手帕,将脸上的汗水擦去。管家在庭中石凳坐下,长叹一口气。

    今日是公子苏醒之日,由不得自己不紧张。

    虽说是苏醒,但却不是从昏迷中醒来。

    自家公子情况特殊,万历四十八年,公子在京城遭人毒害,万幸经大夫救治,没有丧命。

    惊恐之中,自己只好带着公子远远逃离那个是非之地,最终定居在了休宁。

    公子虽大难不死,人却始终呆滞无神。自己遍访名医,竟无人能治。

    没能替小姐看顾好公子,自己悲愤欲死。但自己若死,何人照顾公子?

    只好苟活于世,每日以泪洗面。

    直到天启三年,事情才有了转机,那天的经历,自己至今记忆犹新。

    想到这里,管家的脑海中不禁浮起当时的画面。

    休宁县内,一个青年怀抱幼童,神情苦闷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临近家门的街口处,被一个少年道士拦了下来。

    “施主似有心事,何不占上一卦排忧解惑。”

    少年道士指了指所持的布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看相、算命、祈福等字。

    “哪来的毛头小子,也学人招摇撞骗。”

    青年访医无果本就烦闷,看到少年不靠谱的装扮,自然没什么好脾气。

    “施主好生傲慢,我虽年少,你却不应轻视于我。小道武洪哲,自幼跟随齐云山九霄观紫灵真人修行,还是有些道行的。”

    “哦,既如此自信,可知我所忧何事?”

    “无他,唯施主所抱幼童也,可对?”

    “我抱幼童愁闷而行,你自不难猜出。凭此却显不出你的本事。”

    只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小鬼而已,青年绕步前行,不打算再做纠缠。

    “若我所算不错,贵公子在出生之时不曾像寻常婴儿一般,哇哇啼哭吧。”少年急忙出言挽留。

    “你是谁!为何会知此事?!”

    青年惊怒交加,以为是曾经的仇家从京城追到了这里。

    一把掐住少年的脖颈,青年厉声喝道,“我们都逃了这么远了,你们还是要赶尽杀绝吗。”

    “施主放手,咳咳,莫要激动,小心,小心别磕着孩子。”

    少年憋的面红耳赤,却没有激烈反抗,听出少年言语中的善意,青年也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手掌。

    “施主莫要误会,咳咳,我只是一个道士而已,推,推测他人往事,是小道的看家本领而已。”

    少年大口喘气,待到气息平复,将凌乱的衣领整理好后,才继续开口。

    “我闻施主身有草药气味,可是将贵公子症状,当成寻常癔症所治?”

    青年闻言皱眉,“我家公子曾误服药物,自那之后变成如今这样。我寻遍徽州名医,大夫们却说脉象无事,并无伤病。身上草药味,是我近日身体不适服药所致,与我家公子无关。小道士,你若是再从我的身上推测,恕在下不能奉陪。”

    “施主莫急,大夫们看不出病因实属正常,因为你家公子压根没病,大夫如何能查出病因?”

    “怎可能,我家公子误服的药物有些许毒性,若没被毒坏大脑,怎会变成如今这样,仿若无魂。”

    青年诧异,他很想相信少年的话语,公子并没有被毒药毒伤。但事实上公子确实将有毒食物吃了下去,当时的大夫也确定了食物的毒性很大。

    “贵公子吉人自有天象,寻常毒性药物并不能伤他分毫。”少年道士艳羡说道。

    “你家公子并不是仿若无魂,而是真的无魂,他根本没有人的三魂七魄啊。”少年复又感慨。

    “放屁,人无魂魄,与金石何异,怎可活命。”青年不信,臭小子岂不是在说自家公子不是人,恼怒中便举起拳头。

    “停停停,施主,我说的是没有人的三魂七魄,并不是说没有魂魄。”少年赶忙抬手护头。

    “有甚区别,按你所说,不都是非人魂魄。”青年的恼怒并没有消散,一会儿这小子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自己定然锤的他满头是包。

    “区别大了去了,因为贵公子身上附了一条龙魂,赤龙龙魂呦。赤龙性烈,能锻宿主体魄,这也是你家公子误服毒物后能安然无恙的原因。但龙魂只是起到了一个护主的作用,并不能越俎代庖的成为身体的意识,因此你家公子才会这幅模样。”

    似是怕青年不信,少年说出这番话时,表情极为认真严肃。

    “这~,这~”,青年想反驳,但却觉得少年说的有些道理。旁人有所不知,自家公子出生时确实身负异象,背生赤龙,虽不如纹身一般分毫必现,但也不遑多让了。

    “按你所说,我家公子无魂无魄,又非腹中胎儿,如何能诞出魂魄?”青年皱眉,问题还是很严重。

    “你家公子已有魂魄,何须再诞?”少年不解反问。

    “你这小子,说话怎这般前后不照?刚才你明明说我家公子没有魂魄,怎地这会儿又改口了?莫不是在消遣咱家!”

    看着少年前言不搭后语,青年又恼怒的举起了拳头。

    “啊,施主误会了,听我解释。”少年内心抹了把汗,第一次出门单干,业务不熟。心中虽记得师兄对这个小孩儿命格的推算,却到底还是拾人牙慧,不是自己的本事。长篇大论之下,竟是出了岔子。

    一想到自己的师兄,少年就不由一肚子火气,明明有真才实学,却窝在齐云山上守着一座破观不问世事。

    县城东南的鬲山上,和尚们香火旺盛,佛像都镀上金漆了。便是齐云山上的其他道观,也远远比自家气派。

    师兄不愿攀龙附凤,自己却不能不为道观的未来考虑,只能主动出击,找上门来。

    “你家公子乃是先贤转世的命格,现在时机未到,神魂自然不在此方天地。待到成人之时,及冠之日,魂魄自会归体。”

    说到这里,少年心思一转,又自己编造了一句。

    “但如我所说,赤龙性烈,你家公子平日里还需多多沾染文气。一刚一柔,阴阳调和下,对你家公子大有裨益。”

    有理有据,我真是个天才,少年心中自得。

    “如你所说,离我家公子复苏,还需十七年啊。”

    青年皱眉,验证时间未免太长。但万一这小道说的是真的,等上十七年,值得!

    自那之后,青年便时常与少年往来,平日里宅中人员若有病症,这少年所开药方皆能治好。公子在成长过程中,也确实没有生过疾病。种种表现,也让少年道士赢得了青年的信任。

    回忆过一番往事后,管家焦躁的心情逐渐平稳。

    十七年啊,整整十七年啊,总算熬过来了!

    今天,就是见证奇迹的日子!

    奇迹会不会发生?发生!必须发生!

    二十年来,治好公子已成了自己的执念!

    “刘伯,武道长来了。”门房跑来通报。

    “快快迎接。”刘管家言罢快步走向大门。

    门口处,相貌俊朗的青年道士长身而立,气质出尘。

    见到刘管家,青年道士抱拳行礼,笑问道:“刘管家,可准备妥当?”。

    “皆以准备妥当,道长快快请进。”将道士迎入庭中后,刘管家忍不住心中的急切,“道长,何时举行仪式?”

    放下行囊,饮过仆人递来的茶水,武洪哲干燥的嗓子重新变得湿润,“莫急,刚过卯时四刻,离辰时还有些时间。”

    言罢拿起茶盏再饮一口,没办法,太渴了。夜间渡口无船,自己只能步行。这些年虽勤练功夫,但齐云山与休宁县城相距三十多里地,自己仍是走了一个多时辰。

    本来不必费力往返,但学道这么多年,自己是一把刷子也没有。心中没底,忍不住于昨日回山,问了问师兄今日该如何行事才能妥当。

    回想着师兄所言所语,武洪哲胸有成竹,“今日朱公子神魂归体是必然之事,武某只是锦上添花,在旁为朱公子祈福罢了,刘伯,尽管放心,喜事必成!”

    “如此甚好!甚好!”看着武洪哲自信的表情,刘管家轻松不少,吩咐仆人跟随着去做开坛准备。

    卯时七刻,主房内,刘管家将自家公子引至堂中闭眼坐下后,自己也找了个空闲地方盘腿而坐。

    武洪哲再次上前确认案上物品无误后,点燃香烛返回原位,辰时一到,便开始低声念诵祈福经文。

    恍惚中,朱辰的意识开始苏醒,灵魂上的无力感渐渐消失,但意识中的世界仍是一片黑暗。

    慢慢的,朱辰开始感知到躯体的存在。

    怎么回事,自己给学生们讲完课后,不是已经油尽灯枯的在讲台上死去了吗?

    怎么这时还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存在?是院长爷爷和村民们把自己送去抢救了吗?

    不应该啊,脑癌晚期也能抢救过来?

    对身体的感知不断增强,这时朱辰已有了听觉,前方传来阵阵低语,似是念经的声音。

    搞什么啊,是在给自己招魂吗?村民们也许会有病乱投医,但身为唯物主义者的爷爷应该不会如此吧。

    想到这里,朱辰突然一愣,自己确实是苏醒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真的有两把刷子?

    辰时已过大半,望着朱府公子仍无任何反应,武洪哲的心中也不由慌乱起来。

    怎么还不醒啊,我的大哥,我的大爷,快点醒吧,贫道内心快撑不住了啊。

    听着武洪哲念诵经文的速度略有加快,刘管家的心中也再次焦急起来。

    为何还不醒啊,公子,快醒醒啊。

    心中的急躁情绪越来越炽,刘管家不禁和武洪哲抢起了“生意”。

    “三清尊神在上,还请三位圣人保佑我家朱辰马上醒来。若我家公子今日能够神魂归位恢复正常,小民愿捐出白银五千两,为三位尊神修观立像,供奉香火。”刘管家双手合十,情急之中,声音盖过了武洪哲诵经。

    什么,朱辰?是在说我吗?我变成公子了?捐出白银五千两,换算成现金得是多少…?

    三百多万!!!老丈糊涂啊!你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回想起在石坪村教学,一年到手的教育经费也不过两千块钱时,朱辰更急了。

    没办法,穷怕了啊。三百多万,能改变多少学生的命运。

    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会变为公子,捐钱为何会用白银。

    朱辰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老丈捐钱,自己不能正常的醒过来。

    情急之下,朱辰竟对身体有了一丝掌控,紧闭的双眼竟开始跳动起来。

    一直观察朱辰的武洪哲见状一愣,“妈耶,还是财神爷顶用!!!”

    顾不得多做感慨,武洪哲趁热打铁,拔地而起,双手掐诀大声朗诵:“庚辰龙年!端午辰时!飞龙在天!实乃上上吉时吉日吉象!今贫道武洪哲,代齐云山九霄观全体真人,恭贺朱公子神魂归位!自此愿为朱公子倾尽九霄观之力,助公子龙腾九霄,一鸣惊人!”

    掐诀完毕,武洪哲气沉丹田,拱手作揖,吐声如炸雷,“朱公子,醒来!”

    朱辰猛然睁开双眼,随即嘴歪眼斜,口中流涎,发出嘿嘿嘿的傻笑。装疯卖傻!概不认账!

    武洪哲目瞪口呆,剧情不对!怎么是个傻子?难道是自己加戏太多,起到反作用了?

    猛然间,武洪哲感受到身旁传来惊人的寒意,冻人心脾。

    一点点扭头看去,身旁的刘管家横眉怒目,眼睛似要瞪出眼眶,目光凶狠,如冤魂一般看着自己。

    他的胸膛在呼吸中如风箱般起伏,神情癫狂犹如恶鬼!猛然间,刘管家发出凄厉惨嚎。

    “狗贼!安敢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