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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杨淼

    杨烈做轮椅,自是准备一箭双雕。

    让父亲有个出行工具,不至于待在炕上一直无法动弹,是主要原因。

    但因此来证明自己手艺,从而为下一步计划得到父母支持,也是重要因素。

    他今年刚到二十三岁,在父母眼里,毛还没完全长齐,以前又不知深浅,一直扑在考大学的美梦里,压根就没显露出几分成熟稳重。

    要是突然跟父母说自己有大计划,自是得不到支持。

    好话说尽,不如行动。

    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轮椅做的最好,父母就会相信他的实力,胜过千言万语。

    “好,只要七天时间,肯定让爹笑得合不拢嘴。”

    杨建国还想着多给他时间,半个月能搞好就成,杨烈将时间调整到七天。

    他就是要让父母惊掉下巴。

    将他们直接击晕,然后趁机说出他未来的发展计划。

    没有父母支持,他的第一桶金就要全靠自己,时间拖得太久,那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就会白白错过。

    整个上午,杨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画图。

    要是普通轮椅,只是简单能动,那就简单多了,他凭着印象完全能做好。

    可这是给父亲的东西,而且要起到惊艳效果,那就不得不细细考虑一番。

    他先是回想前世一些轮椅的样子,粗粗将图纸勾勒出来,然后对着图纸一点点增加功能,又删除掉目前条件无法满足的因素。

    不断删删改改,足足两个小时过后,最终图纸才确定下来。

    他将图纸用图钉固定在墙上,端个板凳坐在图前,盯着图纸又足足看了十分钟,确定每个环节都没有问题,这才满意打个响指。

    “好!”

    作为一个木工,也算是少半个艺术家吧。

    至少算是个创作者。

    看到自己设计的产品,想象落成之后的样子,他心里非常舒服,就跟看自家亲闺女一样。

    他相信,这轮椅莫说是父亲,如果走到外面,全村人看到都会惊艳。

    不说如今,就是放到后世,也依然是个好宝贝。

    前世积累几十年的知识和经验,在这个时候得到空前爆发。

    “好,现在开始画切面图,标记位号,计算材料。”

    木工图和建筑图相似,在某些重要位置,需要将切面或者剖面图画出来。

    简单的小板凳木工做的多,数据也都清楚,熟练的木工完全可以根据公用尺寸做出来,就相当于是机械产品的标准件。

    但轮椅相对复杂,若是没有点位图,可能会出现榫卯无法嵌入或者偏松的现象,那基本就无法使用。

    杨烈正趴在桌画的带劲呢,就听到一声急促的车铃声从大门冲进来。

    他隔窗看出去,发现是妹妹杨淼回来了。

    妹妹如今正在读初三,今年是要升高中的关键时刻。

    杨家三个孩子生下来都算过命,五行都缺。

    杨烈缺火,本来是准备叫杨焱的,但父亲觉得这个名字火又太旺,担心他压制不住,改为杨烈。

    弟弟五行缺土,就叫杨垚。

    妹妹叫杨淼,自是五行缺水。

    三人性格相差很大,关系呢,也不是特别亲近。

    早些年妹妹和杨烈关系还行,但后面因为父亲出事等一连串变故,两人几乎不说话。

    临到老了,也老死不相往来。

    杨家的人,不管性格外向还是内敛,但骨子里都各有一份倔强。

    想着你不找我,我也不想理你,所以落个陌如路人的下场。

    杨淼在镇上的初中读书,离家三公里,每天中午会回家吃饭。

    但她今天明显心情很糟糕。

    车子骑到大门口也不下车,直接冲进来,扔倒在院中央的梨树下,捂着脸就冲进东面的厦子。

    家里院子很大,但房子不多。

    父母住在西厢房,杨烈因为高考不想被人打扰,单独住在东厢房,两个厢房中间是堂屋,一般不住人,专门用来迎客。

    东面有两间厦子(一种陇东建筑,形如从中间切开的房子,只有半面),一间是杨淼住,还有一间是厨房。

    杨垚在家中最没地位,所以只能住在厨房里。

    杨淼冲进她住的厦子,直接将门从里面插上,惊得母亲从厨房跑出来,趴在门上问道:“淼,你这是咋了,身体不舒服嘛?”

    “不要烦我!”

    杨淼不耐烦地喊了声,在厦子里发出低沉的哭声。

    估计是又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哭呢。

    杨淼这孩子,是典型的公主身子丫鬟命,很小的时候,她就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家都能经常吃到肉,而他们家要过年才能吃一顿。

    更是对别人都有新衣服穿,而她只能穿亲戚的姐姐们留下旧衣服,非常不满意。

    等到上学后,又喜欢和同学们攀比,要是看到同学们有什么,自己没有,回来就会难过的哭。

    小的时候,只是哭。

    等年龄大点,到了叛逆期,就开始和父母吵架,顿不顿就嫌弃父母让她在学校很没面子。

    不过,人都有两面性。

    虽然她虚荣点,但却并不是那种好吃懒做之人,反而是家里最勤劳,做事最认真的孩子。

    在干农活上,她比两个哥哥都更有用。

    杨建国和赵晓兰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他们只是尽力满足孩子们的需求,但能力实在有限,孩子们心里有抱怨,他们也只是怪罪自己没本事。

    这种教育模式,在这个时代相当少见。

    这年头,棍棒教育还是占主流,女孩子还好,哪个男孩子没挨过父亲抽呢。

    所谓棍棒之下出孝子,虽然背后有无数男孩们的血与泪,但也侧面起到震慑作用。

    反而像杨家这种温柔政策,最终没落个好结局。

    这找谁说理去。

    “淼啊,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你不要叫唤(方言:就是哭的意思),出来给爹娘说说。”

    母亲正在炒菜呢,手里还提着铲子。

    所谓慈母多败儿,杨烈一直觉得家里几个孩子不成器,父亲的宽容还是其次,母亲近乎溺爱的关心,才是根源。

    母亲正是那种孩子跌倒摔疼,都要指着地责怪半天的妈妈,孩子们在这种宠溺下,缺乏基础的是非观念,喜欢将问题推脱给别人,而不去多想自己有没过错。

    幼时自然可以,但一出社会,就会发现寸步难行。

    天底下除了父母,谁愿意惯着谁呢。

    “你们还问我,我问谁去,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要生在这个家!!”

    杨淼带着哭腔的嘶吼,冲破厦子房顶,环绕在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