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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鲁奉命前线,爱华也随军他乡

    一九四八年冬,国共两党军政集团为争霸天下,已风起云涌,狼烟四起。解放军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六七十万人马,与镇守在民国首都——南京、徐洲一带的国军之黄伯韬、黄维等五大兵团八九十万精锐师旅之徐州大战已拉开了序幕。

    十一月一日,中共华野数十万大军共十三路纵队,由驻地浩浩荡荡向预定目标进发;同时中野各路人马按照战略的总部署也从鄂豫根据地挥戈东进。其声势之浩大为空前罕见。

    蒋介石委员长伤辽沈之锐气,再也不敢缈视共军之土八路了。急于调兵遣将,力避前车之辙,一举扭转危局,重整江山社稷。

    十一月七日驻扎在外县城关镇三县联防司令鲁凤梧突然接到上峰的紧急通知:命令所部三日内赶到广水集结待命,毋庸迟误。

    这突如其来的军事命令,对坐镇一方正胎新婚美梦的鲁凤梧是个意想不到的震惊。近段来他胸有成竹地认为、对“未婚妻”由爱华的“攻心战术”有了明显的成效。俗话说“凤求凰”这样复杂的人心工程,不敢贸然地随心所欲。他观察小美人虽有时冷时热的反映,然而毕竟在逐渐地转化之中,只要按照预定的程序,兢兢业业地再加一把火,不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和太长的时间,便必将完成自己的伟大愿望。

    近段来,鲁凤梧司令部整个气氛都在围绕张罗司令的新婚事宜,如装璜新房、购置高档家俱,预演新婚期间的“排场”等等;就连女方的堂兄、商会会长由通哲,且为过继的妹妹由爱华的大婚礼典及陪嫁的嫁妆等事宜也正鸣锣响众的大势操办。如今各项事宜即将就绪,只等大炮插引和张灯结彩了。在此节骨眼上,鲁凤梧却未曾想到风云如此多变,早己转入地方部队也要调征最前线。那么全军集结待命意味着必有残酷的恶战在等待着他。他鲁凤梧虽一向严守军纪禁令,但随着年岁的增大,且如今又正值紧锣密鼓地筹办婚礼的关键时刻,使他大为恼火。更愤愤难平。“哼!”他无奈地重叹一声,暗想,这样一来虽说婚姻的前途无所动摇,但战争的残酷性,不知又要将此推迟到何时何日了。他气愤的也可说是首次抱怨领袖蒋委员长所统帅的数百万大军,在运用现代化的飞机大炮,还有盟国朋友的大力支持,连共匪这支小小的而且装备不整的土八路都未能制服。眼见人家愈战愈强,声势愈来愈大,到如今连转编多年的地方部队都要充数最前线,这是何等的荒廖和耻辱……

    “他妈的!这种拼人数的用兵之略,究竟是那个狗头军师的主意……简是祸国殃民”。鲁凤梧瞪着深遂的碧眼,终于忍耐不住,在隔山骂知县。

    更使鲁凤梧想不通的是:从最近报刊上,都一再刊载胜利的消息,甚么国军步伍整齐,所向披靡,什么共匪不日可克,失地指日可复等喜讯屡见不鲜。难道这些都是虚假的吗?这次紧急调征,难道六百万正规军都喝西北风去了!近来一心梦寐营造安乐窝的鲁凤梧,对时局不大关心,难怪酿至今日实难接受。

    不过多年的戎马生涯,使鲁凤梧练就高素质的军人作风,军令如山倒!只有无条件地服从才是军人的天职。他喊来传令兵,以发泄命令的口吻说:“快去将老婆子给我叫来!不,不,还是给我请来越快越好!”

    传令兵奉命,不一刻由王氏果然被请来了,鲁闯梧压住满腔怒火,伪装出一幅平和的姿态,他伴着由爱华的口气称呼道:

    “五妈,叫您老来有一事与您相商,上面有紧急通知,命令我部镇守他方,即日动身,您与爱华均随军前往,为了方便起见,将您母女安排在行军家属行列同往升任,请您作好爱华的思想工作,少生他议,愉快同赴新任共享富贵。”

    再说由爱华首次接到了陈秀敏的这封与世隔绝的第一封回信,如获至宝,她泪水汪江地反复摸着,隔着封面似乎看到了里面的锦囊妙计。她将这纸墨芬芳的佳品,紧紧地贴着自己欲醉的心房,交织着千思万缕之情。说不出的心酸和高兴,一股过喜生悲的热泪如温泉涌流不止。

    含着悲喜热泪的由爱华,拆开书信,根据陈秀敏信中相告,刘怡君祥情地址以及准确消息,仍然扑朔迷离,这使渴望佳音的由爱华一时兴奋的心又沉落千丈。心想,唉!想不到我们一对苦命的人如此多灾多难,我身陷火坑罢了,你怎又查无音讯呢?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共同的诺言吗?忘记了我毕业后的前途吗?你怎么如此懈怠地对待我们的理想呢!你在万忙当中即是没有固定的地址,也要回我一信,以慰我这早已尝够愁离苦别的心啊!难道近两个月来,你的机智勇敢发挥不佳吗……

    由爱华想到极端痛心处,不敢再往下想了,她闭上眼睛可怕的构思使她头嗡脑涨。秀敏姐虽然在信中安慰,想尽办法为我营救,然而除君兄以外还有多少可靠的力量啊?

    一连几天由爱华由于过度地苦思冥想,使她大脑神经十分衰弱,时常头晕眼花,精神不振。谁知祸不单行,正处在心烦意乱的由爱华突然又接到五妈传达鲁风梧的旨意,顿时使痛苦中的由爱华如雪上加霜。

    与家庭隔绝,于外界无援,再苦再难总还在本乡本土上。近来悲中可喜,通过陈少敏的秘察来往,总算对外界打开了一个缺口,虽一时并无佳音相慰,但还有一线希望可指。尚若再劫它方,不是明摆的死路一条吗?到时候定然尸骨他乡,只不知是何时何地罢了——

    由王氏眼见一位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也是她真心痛爱的幺姑儿,被一门冤枉的婚事弄成如此状态,成日如痴如呆,她也非常痛心。早知如此下场真是悔莫当初。她暗骂马文奂由通哲两个该死的滑头,到如今在骑虎难下的紧急关头,缩似乌龟不露面,弄得老婆子也要颠沛流离地背井离乡。事到如今,不随征前往吧!前功尽弃还算事小,要让姓鲁的反起脸来,那可是惹不起的。别看姓鲁的他平时和颜悦色的一副假相,如若仔细地观察,他笑里藏奸,缺少善意。时间一长,可以.隐约地看出鲁凤梧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今天的谈话尤为可见,唉,此孩子也够命苦啊!即是与此人成其亲事,这种人又有多少温柔可取?

    长期来一直违心所欲的由王氏事到如今也确有内疚之感,面对侄女儿目下的处境,一股舐犊深情终于萌生。如今她再也用不着做作的语调对侄女儿道:“幺姑儿,五妈害了你,可当初也是为你好哇,想给你许配一个权势之人,将来不至于衣食之愁。但是事情还没有结局,难料此去是福是祸……总的一条五妈总还是你的五妈,天南海北一定要跟着你。这,孩子你总得放心吧!事至如今悔也无益,恨也无用啊!还只有打起精神,如前一般,好在他们除婚姻之外,并无其它恶意,以后如有什么风吹草动,五妈我听你的就是了。”

    这短短的一番话,出于一向敌对立场的五妈之口,使由爱华初次听来格外亲切,似乎受了很大安慰。她想老婆子这该不是耍花招吧!骗我一同背井离乡,她有何好处呢?这恐怕是出于她一点真情!事至如今见我满面憔悴,弄到如此狼狈的程度,也可能有点后悔之心,别的事情常言道错处只望错处移,这就不同于一般了。否则五妈她得先尝其害,大有玩火自焚的下场。由爱华想到此,似乎反又同情了五妈将来的处境,对她刚才的话不但顺耳,而且感触很深,长久来母女的僵化关系,好像陡然间缓解了许多。

    由爱华诚恐地望着五妈,好像突然发现了五妈同自己有着同运相连之感。她感情凝重地说道:“五妈!只要你体谅女儿之心还不为晚,将来还是我的好五妈。不过五妈刚才这番话只能同我讲,不要被他们听到了,要不你我的处境更困难。只要五妈心口如一,目前既逃不出他们的魔掌,不免随他们一趟吧,说不定在异域乡土上,或有机会逃生也未可知。”

    由王氏同侄女爱华相互安慰了一番,彼此都好像振作了一点,爱华真的不像先前那么愁眉苦脸了,母女俩为以后的事确也需要商量一些适应的对策,两个月来,母女从未有此喋喋不休的长谈持续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