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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调虎离山

    原来姜山知宋毅这般说法,便是要传授“点石功”。自己是泰山派门下,未经师父同意不可另学别派武功,于是当下叫了“且慢”,说明原委便先行告退,宋毅明白江湖规矩,也不便勉强。

    林立无门无派,自然无妨。宋毅当下将“点石功”心法、口诀详细讲解传授林立,又将斫、戳、拍、擒、拿、撞、闭等各种点穴手法一一教了。

    柯儿从未见过这般武功,只见宋毅说一句,林立便依言出招,动作身法越来越快,宋毅不住点头称赞。柯儿见宋毅夸奖林立,倒比夸自己还要高兴。

    林立知此乃绝学,学记时便格外认真仔细,不多时已大致掌握精要,当下专攻解穴之法。

    约莫一个时辰,自觉体内真气运到指尖、掌内已随意自如,又请教几次,宋毅便笑道:“成了。”示意林立去解柯儿穴道。

    林立拱手称是,转身对柯儿道:“得罪了,倘若痛了和我说。”

    柯儿道了声好,眼睛里流露笑意,示意并不害怕。

    只见林立并紧食指中指,微一提气,跟着反手一挥,疾点柯儿左右两肋便迅速收回,动作干净利落,忙问道:“如何?”

    柯儿经林立一点,不但并未感疼痛,反倒觉着气血通畅,心里畅快,一时高兴不得由自主拍手道好。

    林立见柯儿手能抬起,喜道:“果然成了!”当下又谢过宋毅。

    宋毅初愈不便打扰,两人便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柯儿便道:“林大哥,你过来。”

    林立忙问道:“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柯儿摇摇头,道:“你站着别动。”

    “干嘛?”林立不解。

    “你先别动。”柯儿却凑过来。

    “你……你?”林立不知柯儿何意,慢慢向后退。

    柯儿却一边拉住他,一边道:“别动呀”。只见柯儿一只纤纤玉手慢慢伸到林立面前。

    林立惊道:“干嘛?”忽然惊觉喉间冰冰凉凉,原来柯儿竟然轻轻摸了摸林立的喉咙,林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赶忙避开。

    正觉奇怪,却见姜山跑来,一见着柯儿,便道:“成啦?”

    林立点头,喜道:“宋大哥的‘点石功’当真精妙,我只学了皮毛便可解了柯儿穴道。”

    只见柯儿摸摸自己的喉咙,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没有?”

    三人出了院门,见府内果然增派了些人手,高勋见了三人,忙迎上前询问那贼人样貌如何,所为何来。正说着,一眼撇见柯儿样貌非凡,身形纤细,料定那人便是因此起了贼心,便依林立所言将胡迁身形面貌画了画像,下令全城搜捕。

    忽然,院外喧闹起来,高勋问道:“怎么回事?”

    一人跑进来答道:“出城巡逻的,回来就只能说话,身上一动不动了。”

    林立和姜山对视一眼,便已猜出一二,道:“我去瞧瞧。”

    到了院外见已经躺倒了七八个,果然和点中柯儿的手法一样。姜山道:“胡迁干的。”

    高勋怒道:“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来,耍什么阴招!”说罢又调了人手在院内外埋伏,增补人马在城内外巡视,林立、姜山见状两人商量轮流在柯儿门外值守,以防胡迁半夜偷袭。

    ……

    忙了一夜,直到清晨也未见胡迁半点踪迹,守夜的兵丁已现疲态,正欲和接早班的换岗,忽然院外抬进几人,也是在城外巡逻时被点了穴道,和昨夜那兵丁一样动弹不得。高勋得知此事,大为恼怒,一大清早便亲自带兵出城去寻胡迁。

    林立熬了半夜,姜山将他换下休息。

    回到房间闭目打坐,不一会儿,便有兵丁通报说有人求见。林立见是个当地百姓并不认识,那人道:“这位便是林少侠吗?小的刚从城外回来,有个老人家托我给您带个口信儿,说请您去城外五里坡一见。”

    林立心道:“或是东灵前辈到了?”便问是何样貌,那人所说果然便是东灵子模样。林立心里欢喜,有东灵子在,何惧胡迁?余月的伤势也可有望大好,当下打赏了那人便往五里坡去了。

    大约半个多时辰,天色已将大亮,院内外夜里埋伏的兵丁一夜无获,便已撤去。姜山心里关切余月,料胡迁再大胆也不敢日间来闯县尉府,便嘱咐了左右兵丁严加看守,自己去去就回,当下往余月房里去了。

    只不多时,自院墙处突然一团身影一闪,院内兵丁看时却空无一物,还道是一时眼花,并未在意。跟着柯儿所在的宾客院内,便已跃入一人,正是“千里狐”。

    胡迁身法极快,一纵间已到了柯儿门外,左右兵丁尚未来及呼叫,早已被点中穴道,站立不动也发不出声,胡迁微微一笑,见左右无人,迅速闪进柯儿房间。

    见柯儿躺在塌上尚未醒来,知她不会武功便不在意,先四处打量房内寻那“剑河”地图,只是放眼处却空空如也,心道:“外边没有,定是在身上了。”

    于是纵到柯儿榻边,一只手刚要去掀被角,突然间寒光一闪,一把匕首隔被刺出,胡迁本不知柯儿穴道已解,毫无防备,此时眼前只见一道蓝光,心下大惊:“这人明明不会武,怎么这般凌厉?”

    柯儿意外出手,胡迁挨的又近,仗着这把坚昆匕首锋利无比,一时剑气竟将胡迁衣袖划破,连着右边头发也飘落几缕,若非胡迁反应灵敏,恐怕右手也不免难保。

    胡迁万没想到,正欲转身夺门而出,只见门外闪进一条大汉已将门口堵死,来人正是姜山。

    胡迁愕然间不敢贸然交手,一回首翻窗便逃,纵跃之间,窗外忽然一剑递进,胡迁一惊,只得半道变势又翻身返回。哪知姜山早已提前赶到胡迁落脚处,一剑抵在胡迁颈下。

    胡迁心知中计,一跤坐在地下狼狈不堪,仰头一瞧,那窗外之人已经跃进,正笑嘻嘻的瞧着自己。

    胡迁见了一愣,叫道:“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林立。林立挽个剑花收剑回鞘,得意道:“笑话,难道我会上你的当吗?”

    胡迁惊道:“你没去五里坡!你怎知消息是假的?”

    林立反道:“干嘛要告诉你?”

    胡迁气急,见此情形不免一死,将心一横道:“哼,没想到我‘千里狐’竟栽在一个小毛孩子手里,嘿!真有辱我一世英名。”

    柯儿嗔道:“呸,哪里来的英名?”

    胡迁不理,仍愤愤的生气。

    姜山将剑一递呵斥道:“怎么着?不服吗!”

    胡迁哪里肯服,昂首道:“三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林立听了笑道:“奇怪,昨晚我打了只臭狐狸,怎么伤口和你一模一样?”

    “哼!”胡迁昨晚想了半晌方才猜想林立定身上定是有什么宝贝防身,这才刀枪不入,便道:“昨日是你身上有古怪。”

    “那么,今日为何她的穴道又解了?那可是你的独门功夫呀。”林立指了指柯儿,柯儿便得意的转了个圈。

    胡迁这时才想惊觉,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林立又指了指姜山,道:“你可知他又是谁?”

    这下胡迁确实不知了,抬头看了看姜山,有气无力地道:“请教阁下的万儿,让我死也死个瞑目。”

    林立哈哈大笑,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人称‘千里狐’,想必是诡计多端的了,怎么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胡迁被林立问的哑口无言,好生懊恼,后悔小瞧了眼前这少年。如今落得这个田地,被人生擒了都不知怎么回事,便道:“不错,是我大意,现下但求死个明白。”

    林立笑道:“昨夜和今晨,你分别点倒了守卫送进城来,一来是要惹恼县尉带兵出城,二来好叫剩下来的守卫时刻紧张疲惫不堪。对不对?”

    胡迁默然无语。

    “至于我嘛,你虽知我刀枪不入,但又不知缘由,因此只能将我引开。你见我使的是泰山派功夫,便料我是东灵前辈门下,掌门既来怎可不速速去见?本来你这‘调虎离山’之计想得很好,只可惜……”

    胡迁急道:“可惜怎样?”

    “只可惜,他才是泰山派门下,我却不是。”说着指了指姜山,道:“这位是东灵掌门门下三弟子,姜三哥。哪有师父来了,不去唤徒儿,却来召我的道理?”

    胡迁这才恍然大悟,顿感挫败,不料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叹了口气道:“好,我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立道:“你我无仇无怨,干嘛杀你?”指了指柯儿道:“你只需答应,别再打她和地图的主意就行。”

    胡迁不料林立竟有意放了自己,便道:“我这人贪财不假,可答应了人的事言出必行。今日你若放了我,我定守诺言,绝不再打这丫头和宝藏的主意。”

    林立笑道:“好,一言为定,你走吧。”一使眼色,姜山便将抵在他颈下的剑收了。

    胡迁诧异不已,不料这少年竟有如此气度,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一拱手道:“多谢,后会有期。”

    姜山却道:“慢着。”

    胡迁转头问道:“怎么?”

    姜山道:“你行走江湖,忘了样东西吧?”

    胡迁转念一想便已明白,不禁倒吸一口气,江湖规矩,栽在对手手里,哪有这么轻易便走?冷笑一声,道:“阁下是想要我的手脚?还是这双招子,哼哼,我胡迁决不含糊。”当下紧闭双眼,昂首挺胸。

    三人听闻,见胡迁这幅慷慨就义的表情,险些笑出声来,林立眼睛一转,道了声:“好!”唰的一声,拔出玄铁剑。

    胡迁听了心里腾腾直跳,自己一时嘴快也不知他们到底怎样下手,心道:“还不如自己动手来个痛快。”

    这般想着,却不见林立动手,心里更加焦急起来。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动静,便忍不住眯起一只眼睛来看。

    哪知林立三人忽然间哈哈大笑,林立持了短戟,道:“你忘了这个!”说着将戟扔给他。

    胡迁羞愧难当,接过短戟扭头便走,径自飞出院外去了,林立、姜山、柯儿三人大笑不止。

    正说笑着,忽一家丁跑来急报:“不好了!”

    ……

    原来余月昏迷了一天一夜,服了郎中开的解毒方子,本已有些起色,哪知今日突然恶化,已经喂不进药了。

    三人闻言急忙奔到余月处。

    林立跟随李左车学徒时曾略知些命理气数的说法,此时见他气息越来越弱,不免担心起来,轻轻翻了余月眼皮,见瞳孔发直眼白渐多。

    姜山见状心凉了半截,嘴上念着“没事没事”,种种不好的念头却不住往外冒,一边猛地摇头一边不住踱步,越发急躁起来,问道:“高县尉派去寻师父的人有音信了吗?”

    林立摇摇头,姜山又转了几圈忽然间停住,道:“林儿,我有个法子,你瞧成不成?”

    林立问道:“何法?”

    姜山道:“当日师父中毒颇深,便是用内功逼毒的法子解了,现下既然二师哥不能自己运功,那么我们也同样的法子,助他逼毒如何?”

    林立问道:“可有把握?”

    姜山道:“我瞧定没问题,你想,咱们内功本就出自一派,自然不会互相冲撞,即使不能将毒逼出,二师哥体内多一道真气,至少也能护其周全。你瞧怎么样?”

    林立自认识余月、姜山以来,便将二人视为朋友,又得二人多次相助,这时哪有不肯?于是姜山便将如何运功的法子和林立详细说了,林立道:“好,我们试一试。”

    当下,二人将余月扶起,分别在以掌抵住余月左右掌心,两人示意同时运功,将真气输送进余月体内。只半炷香时间,余月便开始发汗,不多时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柯儿大叫一声,林立、姜山立即停功。

    再看时余月不住喘息却仍然未醒,两人见余月气息渐重,心下一宽,忙替余月换了干净衣衫扶到躺下休息。二人累了一阵,在旁打坐吐纳运功恢复真气,柯儿便在旁照料。

    待到傍晚,耳听外边声音喧哗起来,不多时便听见高勋大喊,道:“姜大侠、林少侠,快看我带谁来了。”

    姜山听闻立即跳下榻来,道:“师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