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怪圈
路边的法国梧桐树日渐茂盛，日子过去了一天又一天，快的让人止不住的心慌。
陈念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害怕夏天的到来，今年的夏天浑身上下散发着分别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生怕多走近一步就被拽进那个叫做难过的漩涡里再也出不来。她和蒋律最近似乎绕进了一个怪圈，怪圈的核心是这段关系的最终走向；两人在圈里弯弯绕绕，心领神会，却默契地对核心问题避而不谈。
只是蒋律是因为没准备好；陈念是不想，如果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埋在心底。
甚至连最近的工作内容都散发着那个叫离别的味道。蒋律的房子，车子，都要提前退租；还有一些公司内部的手续，虽然不是离职却也要提前把材料准备好。这些活让她忍不住鼻头发酸，连带着整个人都少了些精气神。
午饭时Cindy关心地问她能不能处理；陈念耷拉着眼，来回翻拨着碗里的米饭始终也不见送到嘴里去；挤着不自然的笑，能啊怎么不能。
Cindy看着那张将哭未哭的脸，放下筷子，“小妞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别轻易放弃。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能遇到让自己脸红心跳夜不能寐的人是一种福气。努努力。”
简单的一句话，却敲到了陈念的心底。突然一下就破了防，想起夏女士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能哭，连忙用手抹掉掉下来的泪。
Cindy忙递过纸巾，“不至于不至于，蒋律也喜欢你，我看得出的。”
陈念这会既要忍着不哭又不断被Cindy温柔的话语击中，情绪一下子上来久久不能平复。只能低着头略微颤抖着身子，攥紧拳头。直到呼吸慢慢恢复，才缓缓抬起头来。一顿饭刚吃几口，现在全无胃口；对面的Cindy看了眼手机里的日历，“下午没重要的事，不上班了，姐带你去吃下午茶。”
带她去的是沪上一家适合摆拍纯纯少女心的网红下午茶店。好在是工作日，刚过饭点，门口还没排起队，店里的人却悉数挤满。Cindy拉着她走到角落的圆形沙发坐下，点了店里最好看的双人套餐；落地玻璃窗外是人来人往的喧哗，身边是精心打扮忙着自拍的姑娘们，两个满脸心事的人对着精致可爱的点心架无动于衷；等几口咖啡下肚，还没等陈念开口，Cindy就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不是和现在的小奶狗，而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前任。
认识这么久，陈念还没听她提过这些往事；随手拿起抱枕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当起听众来。Cindy的声音一向温柔，和她风风火火的性格有点违和。这些往事从她嘴里娓娓道来，倒更像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她和前任相识于大学，有着老套却不俗气的开始；Cindy大大咧咧是个直肠子，对方却是个踏踏实实的闷葫芦。性格互补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迸溅出耀眼的花火，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想离开谁。
从纯纯的校园恋爱一路打破毕业就分手的魔咒，再一起变成职场人。感情最好的时候说情比金坚也不嫌肉麻。还记得刚工作那会，拿到第一笔工资的那个人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去商场选了一个戒指，镶着小小的碎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异常耀眼。
偶尔也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过嘴不过心，感情只增不减。
“我那时候没想过分开这件事。”Cindy看着窗外，仿佛在喃喃自语。
工作第二年，对方被派去香港出差三个月；临行前的那个晚上，两个人依依不舍在楼下告别了一次又一次。等Cindy刚进门，对方的电话又拨来，电话里的人说等他回来就去见Cindy爸妈。
只字片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情意。
“你不知道，这是我长这么大听过的最甜的一句话。”
“后来呢？”
“后来他跟我说要留在香港发展，问我要不要辞职去找他。”
那时的Cindy心高气傲想都没想一口拒绝，去了干嘛，放弃自己的事业当一只无所事事的金丝雀么？那时的她如现在的陈念一般给自己列了很多条条框框试图用理性压制自己内心的感性，自作聪明的做了先放手的那个人。
说到这，Cindy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嘲笑年轻时自以为是的自己。
她曾经觉得对方在面对前途和感情时毫不犹豫选择前途是对感情的亵渎；甚至直接拒绝沟通，完全排斥对方提出的其他可行方案。
曾经也认为按部就班的生活，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稳定的家庭，呆在父母身边，是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她固执地认为这是自我的一部分，不能轻易为别人牺牲妥协。这样的固执让她在考虑问题时习惯性先以“我”为出发点，而不是“我们”。
那时候还不懂，岁月很长，事物永远都在不断的变化。想要的，在乎的，看重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发生改变。可人嘛。总是乐于在年幼时装成熟，在年岁见长后开始装嫩。年轻时以为天天把前途啊事业啊人生理想挂在嘴边就是成熟，可这些东西现在看来有多重要？有没有重要到去放弃那个爱的人？
陈念被戳中心事般地笑笑，Cindy喝了口咖啡，“我不是内涵你啊，我那会真的就是这么想。”
可等真的分开，日子一天天的过。曾经最想要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分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到雪花，落叶这些容易引起伤感的事物都会在心里问一次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放弃那个人。为什么看似光鲜的生活里总缺失了一个角落。为什么当时不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为什么不可以努力一把一起打拼两个人的未来。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最想要的生活还是有那个人在身边。
等体会到不爱了或是爱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才觉得那些炙热的爱着和被爱的岁月是多么难得和转瞬即逝。
“记得上次家庭日你问我怎么没带男朋友么？”Cindy淡淡地问。
“嗯。”
“家庭日前一天，我在商场逛街遇到他了。他正好回上海探亲。”语气依旧平淡。
“很巧是吧，十多年没见，这个人啊还是让我挪不开眼。”
听到这话，陈念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场景，是很久很久以前蒋律穿着白衬衣站在一棵古树下跟老板们谈笑风生的画面。她清楚的记得那是她内心第一次悸动的时刻。第一次挪不开眼。
“然后呢？”
“然后就打招呼寒暄，结果我身边的男人不乐意了，回家找我大吵一架，说我看别的男人的眼睛里有光。”
Cindy举起杯子把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你知道我每次失眠都会想什么么，我会想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回到十年前，不多不少，就是那一年。”
陈念不知道说些什么，内心复杂。她知道自己也在固守着一种叫自我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平衡保持自我和情感之间的冲突，这个问题太难了。
Cindy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结婚了哦，老婆也很好看。”言语里有着让人难以觉察的遗憾。
“肯定没你好看。”
“那是自然。”
也是在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的时候，陈念决定找个时机和蒋律好好谈一谈。也许她还没有能力解决眼前的困境，但至少不要继续当一只鸵鸟。不管在不在一起，也算是对自己和这段感情的尊重，以及给自己一个交代。
=====
Cindy特意给陈念在会议之后批了几天假，说是飞这么远不好好玩一趟浪费了。怎么也得值回票价不是。她自己兴致勃勃准备来个南加观光血拼之旅，洛杉矶圣地亚哥走一遭，拍拍照；再去比弗利山和棕榈泉奥莱买买东西，不要太开心。
“要加入伐？就我和我的小姐妹。”Cindy逗她。
没想到这姑娘还真的考虑了起来，几天前蒋律说会带她自驾去亚利桑那州的羚羊谷和马蹄湾，如果赶得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Cindy见她那股子认真劲，忙说，“我不带你玩啊，Aidan的日历都标注了后面几天的休假状态，你俩好好的过二人世界。”
听到二人世界这个词，陈念脸又红了。
蒋律最近总问她想去哪里玩，似乎想把好玩的地方一次性全去个遍。陈念干脆犯起懒来，有人带着玩还费那个脑子做攻略干嘛。对方的计划做的很详尽，却一天一个变动。陈念怀疑这人最近的心思都在折腾这个行程路线去了。
“Minimax怎么办？”她还惦记着那只奶牛猫。
“Tyler下周会来带他回去，你要见么？”说的人眼睛仍盯着前方道路，随意的转动着方向盘，云淡风轻。
“好啊，让他请我吃饭。”好歹帮忙照顾过几次呢。
蒋律轻轻地咧了一下嘴角，习惯性的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陈念也没躲，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别把我发型弄乱了”。
陈念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害怕夏天的到来，今年的夏天浑身上下散发着分别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生怕多走近一步就被拽进那个叫做难过的漩涡里再也出不来。她和蒋律最近似乎绕进了一个怪圈，怪圈的核心是这段关系的最终走向；两人在圈里弯弯绕绕，心领神会，却默契地对核心问题避而不谈。
只是蒋律是因为没准备好；陈念是不想，如果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埋在心底。
甚至连最近的工作内容都散发着那个叫离别的味道。蒋律的房子，车子，都要提前退租；还有一些公司内部的手续，虽然不是离职却也要提前把材料准备好。这些活让她忍不住鼻头发酸，连带着整个人都少了些精气神。
午饭时Cindy关心地问她能不能处理；陈念耷拉着眼，来回翻拨着碗里的米饭始终也不见送到嘴里去；挤着不自然的笑，能啊怎么不能。
Cindy看着那张将哭未哭的脸，放下筷子，“小妞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别轻易放弃。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能遇到让自己脸红心跳夜不能寐的人是一种福气。努努力。”
简单的一句话，却敲到了陈念的心底。突然一下就破了防，想起夏女士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能哭，连忙用手抹掉掉下来的泪。
Cindy忙递过纸巾，“不至于不至于，蒋律也喜欢你，我看得出的。”
陈念这会既要忍着不哭又不断被Cindy温柔的话语击中，情绪一下子上来久久不能平复。只能低着头略微颤抖着身子，攥紧拳头。直到呼吸慢慢恢复，才缓缓抬起头来。一顿饭刚吃几口，现在全无胃口；对面的Cindy看了眼手机里的日历，“下午没重要的事，不上班了，姐带你去吃下午茶。”
带她去的是沪上一家适合摆拍纯纯少女心的网红下午茶店。好在是工作日，刚过饭点，门口还没排起队，店里的人却悉数挤满。Cindy拉着她走到角落的圆形沙发坐下，点了店里最好看的双人套餐；落地玻璃窗外是人来人往的喧哗，身边是精心打扮忙着自拍的姑娘们，两个满脸心事的人对着精致可爱的点心架无动于衷；等几口咖啡下肚，还没等陈念开口，Cindy就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不是和现在的小奶狗，而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前任。
认识这么久，陈念还没听她提过这些往事；随手拿起抱枕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当起听众来。Cindy的声音一向温柔，和她风风火火的性格有点违和。这些往事从她嘴里娓娓道来，倒更像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她和前任相识于大学，有着老套却不俗气的开始；Cindy大大咧咧是个直肠子，对方却是个踏踏实实的闷葫芦。性格互补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迸溅出耀眼的花火，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想离开谁。
从纯纯的校园恋爱一路打破毕业就分手的魔咒，再一起变成职场人。感情最好的时候说情比金坚也不嫌肉麻。还记得刚工作那会，拿到第一笔工资的那个人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去商场选了一个戒指，镶着小小的碎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异常耀眼。
偶尔也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过嘴不过心，感情只增不减。
“我那时候没想过分开这件事。”Cindy看着窗外，仿佛在喃喃自语。
工作第二年，对方被派去香港出差三个月；临行前的那个晚上，两个人依依不舍在楼下告别了一次又一次。等Cindy刚进门，对方的电话又拨来，电话里的人说等他回来就去见Cindy爸妈。
只字片语，却饱含了浓浓的情意。
“你不知道，这是我长这么大听过的最甜的一句话。”
“后来呢？”
“后来他跟我说要留在香港发展，问我要不要辞职去找他。”
那时的Cindy心高气傲想都没想一口拒绝，去了干嘛，放弃自己的事业当一只无所事事的金丝雀么？那时的她如现在的陈念一般给自己列了很多条条框框试图用理性压制自己内心的感性，自作聪明的做了先放手的那个人。
说到这，Cindy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嘲笑年轻时自以为是的自己。
她曾经觉得对方在面对前途和感情时毫不犹豫选择前途是对感情的亵渎；甚至直接拒绝沟通，完全排斥对方提出的其他可行方案。
曾经也认为按部就班的生活，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稳定的家庭，呆在父母身边，是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她固执地认为这是自我的一部分，不能轻易为别人牺牲妥协。这样的固执让她在考虑问题时习惯性先以“我”为出发点，而不是“我们”。
那时候还不懂，岁月很长，事物永远都在不断的变化。想要的，在乎的，看重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发生改变。可人嘛。总是乐于在年幼时装成熟，在年岁见长后开始装嫩。年轻时以为天天把前途啊事业啊人生理想挂在嘴边就是成熟，可这些东西现在看来有多重要？有没有重要到去放弃那个爱的人？
陈念被戳中心事般地笑笑，Cindy喝了口咖啡，“我不是内涵你啊，我那会真的就是这么想。”
可等真的分开，日子一天天的过。曾经最想要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分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到雪花，落叶这些容易引起伤感的事物都会在心里问一次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放弃那个人。为什么看似光鲜的生活里总缺失了一个角落。为什么当时不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为什么不可以努力一把一起打拼两个人的未来。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最想要的生活还是有那个人在身边。
等体会到不爱了或是爱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才觉得那些炙热的爱着和被爱的岁月是多么难得和转瞬即逝。
“记得上次家庭日你问我怎么没带男朋友么？”Cindy淡淡地问。
“嗯。”
“家庭日前一天，我在商场逛街遇到他了。他正好回上海探亲。”语气依旧平淡。
“很巧是吧，十多年没见，这个人啊还是让我挪不开眼。”
听到这话，陈念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场景，是很久很久以前蒋律穿着白衬衣站在一棵古树下跟老板们谈笑风生的画面。她清楚的记得那是她内心第一次悸动的时刻。第一次挪不开眼。
“然后呢？”
“然后就打招呼寒暄，结果我身边的男人不乐意了，回家找我大吵一架，说我看别的男人的眼睛里有光。”
Cindy举起杯子把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你知道我每次失眠都会想什么么，我会想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回到十年前，不多不少，就是那一年。”
陈念不知道说些什么，内心复杂。她知道自己也在固守着一种叫自我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平衡保持自我和情感之间的冲突，这个问题太难了。
Cindy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结婚了哦，老婆也很好看。”言语里有着让人难以觉察的遗憾。
“肯定没你好看。”
“那是自然。”
也是在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的时候，陈念决定找个时机和蒋律好好谈一谈。也许她还没有能力解决眼前的困境，但至少不要继续当一只鸵鸟。不管在不在一起，也算是对自己和这段感情的尊重，以及给自己一个交代。
=====
Cindy特意给陈念在会议之后批了几天假，说是飞这么远不好好玩一趟浪费了。怎么也得值回票价不是。她自己兴致勃勃准备来个南加观光血拼之旅，洛杉矶圣地亚哥走一遭，拍拍照；再去比弗利山和棕榈泉奥莱买买东西，不要太开心。
“要加入伐？就我和我的小姐妹。”Cindy逗她。
没想到这姑娘还真的考虑了起来，几天前蒋律说会带她自驾去亚利桑那州的羚羊谷和马蹄湾，如果赶得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Cindy见她那股子认真劲，忙说，“我不带你玩啊，Aidan的日历都标注了后面几天的休假状态，你俩好好的过二人世界。”
听到二人世界这个词，陈念脸又红了。
蒋律最近总问她想去哪里玩，似乎想把好玩的地方一次性全去个遍。陈念干脆犯起懒来，有人带着玩还费那个脑子做攻略干嘛。对方的计划做的很详尽，却一天一个变动。陈念怀疑这人最近的心思都在折腾这个行程路线去了。
“Minimax怎么办？”她还惦记着那只奶牛猫。
“Tyler下周会来带他回去，你要见么？”说的人眼睛仍盯着前方道路，随意的转动着方向盘，云淡风轻。
“好啊，让他请我吃饭。”好歹帮忙照顾过几次呢。
蒋律轻轻地咧了一下嘴角，习惯性的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陈念也没躲，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别把我发型弄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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