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谷之冬
中元太平六年，冬天。
大都北方边陲，真定府平谷城。
此时，这个距离边疆仅有百余里的小城被白雪包裹着，夜晚的空气干燥又凛冽。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几斤几两，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位大吼的大叔是曹云，城里人都叫他“曹叔”或“曹铁匠”，在平谷城内经营一处锻坊。
曹叔大概四十多岁，十分典型的西北汉子形象，高大壮硕，一身腱子肉，满脸络腮胡。
坐在曹叔对面，被喷得毫无招架之力的，是一个年若十六七岁的少年，名叫耿远。
耿远身穿一身简单朴素的棉麻布衣，由于常年在锻坊锻铁，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地方。脸蛋稚气未脱，而且灰头土脸，仔细一看，却依然是俊俏过人，眉宇间透出英朗坚毅。
耿远端着饭碗沉默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了？”
曹叔一眼便看出端倪，他看着耿远长大，这小子的那点小心思，在曹叔面前根本藏不住。
“你不是不让我说了吗，那我怎还敢作死”
“大过节的，你是偏偏选在这种日子跟我提这个，你不是作死是什么？”
曹叔声音充满磁性，浑厚而有力，带有一种难以抵抗的威严感。
“刚刚又是你问我，新的一年有什么打算，我还没正经开始说，您老人家就让我闭嘴……”
耿远在吃饭前已是鼓足了勇气，还没正式开始说就被曹叔一言否决。
“打住打住，我意思是让你说些我乐意听的，不是让你给我添堵！快过节了，别逼我发火抽你，听见没？”
耿远仍不死心，脱口而出便说：“若我被征召，那不是有饷银，还有粮食布匹什么的，我还不是想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放屁，我打铁养不起你了？你是想吃龙肉啊？臭小子！”
“曹叔，你打铁也确实挣不了几个钱”，耿远小声地吐槽道。
“我抽不死你！”
曹叔作势要打耿远，一只大手呼地一声抬起。
耿远马上陪着笑脸求饶道：“别别别，我意思是怕您老人们辛苦，没别的意思”
曹叔的手没有打在耿远身上，而是重重拍在桌上，声音略有些低沉：“我答应过你们老爹，会好好照顾你们长大。现在就你一个人在我身边了，别给我整这些闹心的事儿”
耿远渐渐收起了脸上笑容，沉默半晌，随后才接着说道：“我并不是贪图军功和饷银，相信耿烈也不是那种人”
“我听说爹妈没死，只是出了大都边境……”
说完，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瞬间，饭桌上的气氛凝重到让人呼吸困难。
曹叔微微张着嘴，直直地看着耿远，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
“你哥已经三年没回来了…而你爹娘，已经十多年没回来了”
在耿远脑海中，双亲的模样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从小到大，曹叔从未提及他们是生是死。虽然偶尔会有念想，但随年月推移，耿远对父母的印象则愈加模糊。而曹叔则如同叔父一般将两兄弟抚养长大。
耿远的记忆闪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冬临节。
那天傍晚，平谷城飘着鹅毛大雪。
募兵都监在平谷城的观音庙外，贴出了一纸征召告示。
“官家有令，遣各州府都监募集兵士，如有想要当兵的，一律发给衣服粮饷……”
都监对着人群，声如洪钟地宣布：“身强力健者，理当参军征战，报效国家。凡应征入伍的，每人每年发放十两饷银，如立下军功，另外奖赏饷银、粮食、布匹……”
当天，城里许多年轻人驻足围观，两兄弟也在其中。
自太平元年始，大都举全国之兵，先后攻下荆川、临渊、越岳等国，接连攻灭连陇、楠翰、阡东等地方小国。
大都军队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国土一步步扩张，成为中古大陆最为强盛的国家，举国上下一派欢欣鼓舞的景象。
一时间，全国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大都武隆宗皇帝将在十年内，将征服整个中古大陆，成为历史上第六位统一中古大陆的千古帝王。
国人都沉浸在连战连胜的狂喜之中，参军应征的热情席卷了整个大都，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似乎将征伐四方看作是迅速提升社会阶层的捷径。
于是，冬临节过后，耿烈就跟着募兵都监去了边境。
转眼间，三年过去，耿烈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一次次的期待，又一次次的失落，耿远便渐渐不再询问哥哥的归期。
耿远心里也清楚，若是此时自己也选择离开，那便剩下曹叔自己一人。
就这样，两人的对话就此戛然而止。
……
第二天下午，平谷城锻坊。
新元节，平谷城难得热闹非凡。
耿远和曹叔二人依然像往常一般，围着铁砧和火炉热火朝天地锻打着铁器。
锻坊之中，只有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两人沉默地用铁锤和铁砧代替了言语。
意识到前一天晚上，自己的语气可能过于强硬霸道，曹叔率先低声问道：“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曹叔语气一如平常的沉稳，耿远却是吃了一惊，稍微调整了心神，笑着回道：“没事，大都军队有耿烈就足够了，我这战斗力，去参军也只是拖后腿”
“那你倒不必妄自菲薄，你的锻造能力可比耿烈强得多，是我数十年锻铁生涯中，少有的天赋异禀之人”，曹叔依然低着头捶打着。
“你说我吗曹叔”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将你送到真定府锻兵司，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锻兵司，是专门负责锻造军队所用兵器的那个锻兵司？”
曹叔抬头看着耿远，接着说道：“我都帮你打点好了，锻兵司有一个管事与我有交情，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才能。至于耿烈，他和你不同，打小开始，哪次不是第一个冲上前去和别人干架的”
对于这个，耿远完全同意，耿烈确实是勇猛过人，战意十足。相比之下，自己则对制作和创造更有天赋。
“眼下边境形势，你有什么看法？”
曹叔话锋一转，让耿远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答道：“大都国军队所向披靡，在战场上有摧枯拉朽之势，形势一片大好啊！”
“北方的山夏、际远两国虎视眈眈，常年侵扰大都边境，近年来偶有乱军来犯，何来形势大好？”，曹叔眼神直视着耿远，语气陡然严肃起来。
耿远不由地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山夏、际远两国实力确实不容小视，我听闻近年来大都军队与际远有数次交战，双方不相上下，互有输赢。若大都调集重兵压境，要拿下际远，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你可曾听闻，际远铁骑以一当十，曾在高河之战以数千兵力战胜大都数万军队，一军之帅被打得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曹叔将手中铁锤放回在桌面，举起台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耿远没有想到曹叔一个边远小城的锻匠，竟对边境形势有如此深的理解。
曹叔又接着说道：“际远与大都交恶已久，两军必有一场大战。而山夏国在我大都西北方，经过数十年发展，国力充沛。对大都、际远的态度不置可否”
“若山夏骏马能为大都军队所用，则如虎添翼。若山夏国坐山观虎斗，届时坐收渔人之利，挥兵南下，恐怕大都也要吃点苦头”
耿远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而耿烈所在的锐麒军，便是在大都与山夏国的交界处，镇守边关重镇。
“那我们要和山夏也打上一仗吗”
“若与山夏交恶，恐怕只会更加凶险，要知道，山夏人生性残忍、手段诡谲，相比际远国崇尚武力征伐，山夏则会不择手段”，曹叔冷冷地回答道。
“西北有山夏，东北有际远，两大强国就像两座山一样压在大都头上，何来形势大好？”
曹叔不禁皱起了眉头，语气中略带一丝悲观意味。
“耿远，你要知道，大都故土雁霞十州被际远侵占至今已有二十余年，雁霞十州就是当今武隆宗皇帝的一块心头大石”
“而山夏垂涎我大都国土已久，养精蓄锐多年，一直在寻找时机挥师南下”
“那么，假如山夏和际远联手犯我大都…”，耿烈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这也是我正担忧的事情”
曹叔看着眼前俊朗健壮的青年，随即轻轻地无奈笑了。
“不说这个了，今天新元夜，就早点打烊吧，你去集市上逛逛，买点过节的东西”
“有啥好买的，年年就我们俩。或者，我还是去找萧杏逛逛新市吧”
说完，耿远便将手上的锤头放下，两只脏手在身上蹭了蹭，给了曹叔一个大大的呲牙笑脸，便走出了锻坊。
“早点回来吃饭啊，臭小子”，曹叔冲着耿远逐渐远去的身影喊道。
耿远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作为回应。
曹叔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这偏远小城此时格外有新元气氛。
曹叔缓缓坐到锻坊门口的矮凳上，看着耿远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曹叔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啊，不知不觉都已三年了……”
在耿烈十四岁那年，曹叔就拉着耿烈到锻坊去帮忙。
一开始只是帮忙搬搬东西，后来曹叔手把手教他如何锻铁，从一些小铁件开始，后来到一些大型的农具。耿远展现的天赋让曹叔感到欣喜万分。
而耿烈，离开平谷城也已经三年。
想起前一天晚上，两人在家中的对话，曹叔感到无比熟悉。
又是三年，如同一个循环，反复地提醒着曹叔。
大都北方边陲，真定府平谷城。
此时，这个距离边疆仅有百余里的小城被白雪包裹着，夜晚的空气干燥又凛冽。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几斤几两，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位大吼的大叔是曹云，城里人都叫他“曹叔”或“曹铁匠”，在平谷城内经营一处锻坊。
曹叔大概四十多岁，十分典型的西北汉子形象，高大壮硕，一身腱子肉，满脸络腮胡。
坐在曹叔对面，被喷得毫无招架之力的，是一个年若十六七岁的少年，名叫耿远。
耿远身穿一身简单朴素的棉麻布衣，由于常年在锻坊锻铁，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地方。脸蛋稚气未脱，而且灰头土脸，仔细一看，却依然是俊俏过人，眉宇间透出英朗坚毅。
耿远端着饭碗沉默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了？”
曹叔一眼便看出端倪，他看着耿远长大，这小子的那点小心思，在曹叔面前根本藏不住。
“你不是不让我说了吗，那我怎还敢作死”
“大过节的，你是偏偏选在这种日子跟我提这个，你不是作死是什么？”
曹叔声音充满磁性，浑厚而有力，带有一种难以抵抗的威严感。
“刚刚又是你问我，新的一年有什么打算，我还没正经开始说，您老人家就让我闭嘴……”
耿远在吃饭前已是鼓足了勇气，还没正式开始说就被曹叔一言否决。
“打住打住，我意思是让你说些我乐意听的，不是让你给我添堵！快过节了，别逼我发火抽你，听见没？”
耿远仍不死心，脱口而出便说：“若我被征召，那不是有饷银，还有粮食布匹什么的，我还不是想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放屁，我打铁养不起你了？你是想吃龙肉啊？臭小子！”
“曹叔，你打铁也确实挣不了几个钱”，耿远小声地吐槽道。
“我抽不死你！”
曹叔作势要打耿远，一只大手呼地一声抬起。
耿远马上陪着笑脸求饶道：“别别别，我意思是怕您老人们辛苦，没别的意思”
曹叔的手没有打在耿远身上，而是重重拍在桌上，声音略有些低沉：“我答应过你们老爹，会好好照顾你们长大。现在就你一个人在我身边了，别给我整这些闹心的事儿”
耿远渐渐收起了脸上笑容，沉默半晌，随后才接着说道：“我并不是贪图军功和饷银，相信耿烈也不是那种人”
“我听说爹妈没死，只是出了大都边境……”
说完，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瞬间，饭桌上的气氛凝重到让人呼吸困难。
曹叔微微张着嘴，直直地看着耿远，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
“你哥已经三年没回来了…而你爹娘，已经十多年没回来了”
在耿远脑海中，双亲的模样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从小到大，曹叔从未提及他们是生是死。虽然偶尔会有念想，但随年月推移，耿远对父母的印象则愈加模糊。而曹叔则如同叔父一般将两兄弟抚养长大。
耿远的记忆闪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冬临节。
那天傍晚，平谷城飘着鹅毛大雪。
募兵都监在平谷城的观音庙外，贴出了一纸征召告示。
“官家有令，遣各州府都监募集兵士，如有想要当兵的，一律发给衣服粮饷……”
都监对着人群，声如洪钟地宣布：“身强力健者，理当参军征战，报效国家。凡应征入伍的，每人每年发放十两饷银，如立下军功，另外奖赏饷银、粮食、布匹……”
当天，城里许多年轻人驻足围观，两兄弟也在其中。
自太平元年始，大都举全国之兵，先后攻下荆川、临渊、越岳等国，接连攻灭连陇、楠翰、阡东等地方小国。
大都军队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国土一步步扩张，成为中古大陆最为强盛的国家，举国上下一派欢欣鼓舞的景象。
一时间，全国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大都武隆宗皇帝将在十年内，将征服整个中古大陆，成为历史上第六位统一中古大陆的千古帝王。
国人都沉浸在连战连胜的狂喜之中，参军应征的热情席卷了整个大都，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似乎将征伐四方看作是迅速提升社会阶层的捷径。
于是，冬临节过后，耿烈就跟着募兵都监去了边境。
转眼间，三年过去，耿烈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一次次的期待，又一次次的失落，耿远便渐渐不再询问哥哥的归期。
耿远心里也清楚，若是此时自己也选择离开，那便剩下曹叔自己一人。
就这样，两人的对话就此戛然而止。
……
第二天下午，平谷城锻坊。
新元节，平谷城难得热闹非凡。
耿远和曹叔二人依然像往常一般，围着铁砧和火炉热火朝天地锻打着铁器。
锻坊之中，只有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两人沉默地用铁锤和铁砧代替了言语。
意识到前一天晚上，自己的语气可能过于强硬霸道，曹叔率先低声问道：“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曹叔语气一如平常的沉稳，耿远却是吃了一惊，稍微调整了心神，笑着回道：“没事，大都军队有耿烈就足够了，我这战斗力，去参军也只是拖后腿”
“那你倒不必妄自菲薄，你的锻造能力可比耿烈强得多，是我数十年锻铁生涯中，少有的天赋异禀之人”，曹叔依然低着头捶打着。
“你说我吗曹叔”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将你送到真定府锻兵司，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锻兵司，是专门负责锻造军队所用兵器的那个锻兵司？”
曹叔抬头看着耿远，接着说道：“我都帮你打点好了，锻兵司有一个管事与我有交情，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才能。至于耿烈，他和你不同，打小开始，哪次不是第一个冲上前去和别人干架的”
对于这个，耿远完全同意，耿烈确实是勇猛过人，战意十足。相比之下，自己则对制作和创造更有天赋。
“眼下边境形势，你有什么看法？”
曹叔话锋一转，让耿远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答道：“大都国军队所向披靡，在战场上有摧枯拉朽之势，形势一片大好啊！”
“北方的山夏、际远两国虎视眈眈，常年侵扰大都边境，近年来偶有乱军来犯，何来形势大好？”，曹叔眼神直视着耿远，语气陡然严肃起来。
耿远不由地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山夏、际远两国实力确实不容小视，我听闻近年来大都军队与际远有数次交战，双方不相上下，互有输赢。若大都调集重兵压境，要拿下际远，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你可曾听闻，际远铁骑以一当十，曾在高河之战以数千兵力战胜大都数万军队，一军之帅被打得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曹叔将手中铁锤放回在桌面，举起台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耿远没有想到曹叔一个边远小城的锻匠，竟对边境形势有如此深的理解。
曹叔又接着说道：“际远与大都交恶已久，两军必有一场大战。而山夏国在我大都西北方，经过数十年发展，国力充沛。对大都、际远的态度不置可否”
“若山夏骏马能为大都军队所用，则如虎添翼。若山夏国坐山观虎斗，届时坐收渔人之利，挥兵南下，恐怕大都也要吃点苦头”
耿远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而耿烈所在的锐麒军，便是在大都与山夏国的交界处，镇守边关重镇。
“那我们要和山夏也打上一仗吗”
“若与山夏交恶，恐怕只会更加凶险，要知道，山夏人生性残忍、手段诡谲，相比际远国崇尚武力征伐，山夏则会不择手段”，曹叔冷冷地回答道。
“西北有山夏，东北有际远，两大强国就像两座山一样压在大都头上，何来形势大好？”
曹叔不禁皱起了眉头，语气中略带一丝悲观意味。
“耿远，你要知道，大都故土雁霞十州被际远侵占至今已有二十余年，雁霞十州就是当今武隆宗皇帝的一块心头大石”
“而山夏垂涎我大都国土已久，养精蓄锐多年，一直在寻找时机挥师南下”
“那么，假如山夏和际远联手犯我大都…”，耿烈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这也是我正担忧的事情”
曹叔看着眼前俊朗健壮的青年，随即轻轻地无奈笑了。
“不说这个了，今天新元夜，就早点打烊吧，你去集市上逛逛，买点过节的东西”
“有啥好买的，年年就我们俩。或者，我还是去找萧杏逛逛新市吧”
说完，耿远便将手上的锤头放下，两只脏手在身上蹭了蹭，给了曹叔一个大大的呲牙笑脸，便走出了锻坊。
“早点回来吃饭啊，臭小子”，曹叔冲着耿远逐渐远去的身影喊道。
耿远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作为回应。
曹叔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这偏远小城此时格外有新元气氛。
曹叔缓缓坐到锻坊门口的矮凳上，看着耿远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曹叔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啊，不知不觉都已三年了……”
在耿烈十四岁那年，曹叔就拉着耿烈到锻坊去帮忙。
一开始只是帮忙搬搬东西，后来曹叔手把手教他如何锻铁，从一些小铁件开始，后来到一些大型的农具。耿远展现的天赋让曹叔感到欣喜万分。
而耿烈，离开平谷城也已经三年。
想起前一天晚上，两人在家中的对话，曹叔感到无比熟悉。
又是三年，如同一个循环，反复地提醒着曹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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