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
爬上8楼，陈徐元感到精神和肉体都疲惫到了极点。
正要敲门，让母亲和妹妹帮忙把从两兄弟那夺来的物资搬回家，目光却瞟到隔壁门敞开的缝隙。
周舟家到底出什么事了，门都不锁？
经历过刚才的事，现在陈徐元难免疑神疑鬼。
悄悄掀开周家大门，腥热的空气让陈徐元立刻紧张起来，入眼是玄关米白色的欧式鞋柜，灰色地砖上，一串暗红的鞋印从门前延伸到屋内，应该是周舟的。
陈徐元紧了紧手中的斧子，探头向屋内看去：
一男一女交叉的躺在餐厅地上的血泊里一动不动，女尸喉咙处血肉模糊，而男尸眼中还插着一柄水果刀，刀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角落的立式空调不停吹出热风，让地上的血液愈发黏稠。
血腥味一路从鼻腔钻进肺里，像是一根血糊滋啦的手指拨弄着嗓子眼。
剧烈的恶心涌了上来，是周舟的父母！做了这么多年邻居，陈徐元一眼认出两具尸体的身份。
周舟把他爸他妈都杀了？不，应该是周父周母都变异了，他们在变异那一刻就死了，周舟只是在自卫！
陈徐元用袖子遮住口鼻，艰难地思考：可是以周舟1米6几的身高、百斤出头的体格，怎么可能赢得了两个变异的人，须知陈父一人就差点团灭陈家三个正常人！即使妹妹陈徐妍没起到什么作用，也足以说明变异者的战斗力，那是不会累，不怕痛的残暴怪物！
他注意到周舟父亲脸上的血不仅是从那被刺穿的眼窝流下，更多的是口腔和嘴巴周围，那如同狮子进食时把头伸进血肉模糊的猎物体内所沾染上的污渍。
看来周舟母亲脖子上的伤口应该是周父咬的。
周父周母都是脚朝向餐厅和厨房之间的栅格，仰面倒在地上。
是了，变异的父亲咬死了母亲，周舟潜意识地躲进厨房，变异的周父被厨房门挡着，只能爬过栅格抓周舟，却被她隔着栅格用刀刺死。
栅格上面的大量血迹似乎佐证了他的推理。
想通之后，陈徐元不寒而栗，换作自己能做到吗，在这种情况下，能毫发无伤吗？能立刻寻找武器，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吗？
想到这，陈徐元坐立难安，这样一个狠人此时就和自己的母亲、妹妹待在一起！
陈徐元慌忙地冲回家，直接掏出钥匙开门，撞了进去。
母亲和妹妹坐在沙发上，做惊弓之鸟状，而周舟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仿佛对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
拔出钥匙，陈徐元一脸尴尬：“别怕，是我。”
“那么急，鬼撵起来了？”陈母嗔怪道。
“没事……快来帮我把东西搬进去。”陈徐元无言，自己真是神经质了，周舟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不是王正国兄弟俩那种陌生人。
几人合力把东西全搬回家，厨房里都堆不下了，只好堆在洗衣房。关上门，陈徐元瘫在沙发上喘气。
“我爸嘞？”强提精神，陈徐元左右环顾，父亲连同固定他的椅子都不见了。
“在卧室，我试了下，把眼睛和耳朵蒙住，你爸就不乱动了，哪里用得着镇静剂。”陈母的眼眶又开始泛红，强忍住眼泪：
“你在哪找这么多东西？付钱了吗？”
“楼下超市被人撬开了，大家都在抢呢！”
虽然撬门的就是我。
陈徐元觉得自己已经撒谎成性了，但又觉得母亲还没有认清现实，现在的钱还是钱吗？擦屁股都嫌硬：
“店老板都不一定还活着，妈，你觉得钱还有用吗？”
陈母无言，陈徐元打开卧室门，看到父亲蒙着眼、戴着自己用来玩绝地求生的耳机，被绑在椅子上，安静的像冬眠的熊，呼吸也很平稳，终于放下心。
虽然千幸万苦找的药没用上，但自己的出门目的基本都达到了，反锁了卧室门，他躺在沙发上再也懒得动弹了：“还有两个卧室，妈、你和陈徐妍睡吧，周周可以睡我房间，我就睡沙发，有事明天再说吧！我……我想休息一下。”
几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各自回房了，没有人提守岁这件事，也没有新春拜年的短信提示音，似乎一切规矩、传统在这一夜悄悄死去了。
在这荒诞悲伤的夜晚，陈徐元终于合上了双眼。
……
但是，睡得着吗？
很难。
父亲那变得非人的眼神、王正国两兄弟临死前的哀嚎还有周舟父母血腥的尸体反反复复在脑海重映，闭上眼睛不仅没有帮助，反而让这些画面更加清晰了。
昏昏沉沉间，陈徐元感到口渴，起来接水喝，却听到一阵压抑的蚊子般的哭泣声。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陈徐元踮着脚走到自己的卧室。借着窗外透进的广告牌灯光，看到周舟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微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周周，你不睡觉干嘛呢，待会把我妈吵醒了。”
周舟更委屈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陈徐元连忙走进卧室，反手把门关上。
不想让陈徐元见到自己软弱的样子，她把头埋进膝盖，抽泣着：“我……”
“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快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陈徐元安慰道。
“我……你不懂，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待会就好了。”周舟不想多说。
想到周舟家的惨状，陈徐元只能无声叹息，在巨大的悲伤面前，一切安慰显得多余。他只能走上前，抱住周舟颤抖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这下周舟再也忍不住了，泪如泉涌，陈徐元立刻感到肩头湿润了。
“我……我应该跑掉的，妈也叫我快跑，可是我傻的站着……直到我亲手……亲手杀掉了他！”
挚爱之人死去，人们往往会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并不代表我们真的做错了什么，只是会被悲伤用那些珍贵的时光永远折磨下去。
“不是你杀掉了他，是病毒！你杀掉的是怪物！”陈徐元认真纠正道。
“不对！你就没有杀掉你老汉！”见到陈父被绑在椅子上的样子，周舟的心理彻底崩溃了：
“我是杀人凶手，是我杀了我老汉……杀了我妈！”
陈徐元揉了揉她的头，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你不是，你只是没有选择……如果我是你，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当然，陈徐元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马后炮：才怪，我肯定跑的飞快！
不知是坚强还是铁石心肠。
很久之后，周舟似乎终于哭累了，倚在陈徐元肩上昏睡过去。
陈徐元帮她掖好被子，躺回了沙发上。
你说我这一天天的诶……
这一次，陈徐元终于平静入眠。
正要敲门，让母亲和妹妹帮忙把从两兄弟那夺来的物资搬回家，目光却瞟到隔壁门敞开的缝隙。
周舟家到底出什么事了，门都不锁？
经历过刚才的事，现在陈徐元难免疑神疑鬼。
悄悄掀开周家大门，腥热的空气让陈徐元立刻紧张起来，入眼是玄关米白色的欧式鞋柜，灰色地砖上，一串暗红的鞋印从门前延伸到屋内，应该是周舟的。
陈徐元紧了紧手中的斧子，探头向屋内看去：
一男一女交叉的躺在餐厅地上的血泊里一动不动，女尸喉咙处血肉模糊，而男尸眼中还插着一柄水果刀，刀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角落的立式空调不停吹出热风，让地上的血液愈发黏稠。
血腥味一路从鼻腔钻进肺里，像是一根血糊滋啦的手指拨弄着嗓子眼。
剧烈的恶心涌了上来，是周舟的父母！做了这么多年邻居，陈徐元一眼认出两具尸体的身份。
周舟把他爸他妈都杀了？不，应该是周父周母都变异了，他们在变异那一刻就死了，周舟只是在自卫！
陈徐元用袖子遮住口鼻，艰难地思考：可是以周舟1米6几的身高、百斤出头的体格，怎么可能赢得了两个变异的人，须知陈父一人就差点团灭陈家三个正常人！即使妹妹陈徐妍没起到什么作用，也足以说明变异者的战斗力，那是不会累，不怕痛的残暴怪物！
他注意到周舟父亲脸上的血不仅是从那被刺穿的眼窝流下，更多的是口腔和嘴巴周围，那如同狮子进食时把头伸进血肉模糊的猎物体内所沾染上的污渍。
看来周舟母亲脖子上的伤口应该是周父咬的。
周父周母都是脚朝向餐厅和厨房之间的栅格，仰面倒在地上。
是了，变异的父亲咬死了母亲，周舟潜意识地躲进厨房，变异的周父被厨房门挡着，只能爬过栅格抓周舟，却被她隔着栅格用刀刺死。
栅格上面的大量血迹似乎佐证了他的推理。
想通之后，陈徐元不寒而栗，换作自己能做到吗，在这种情况下，能毫发无伤吗？能立刻寻找武器，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吗？
想到这，陈徐元坐立难安，这样一个狠人此时就和自己的母亲、妹妹待在一起！
陈徐元慌忙地冲回家，直接掏出钥匙开门，撞了进去。
母亲和妹妹坐在沙发上，做惊弓之鸟状，而周舟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仿佛对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
拔出钥匙，陈徐元一脸尴尬：“别怕，是我。”
“那么急，鬼撵起来了？”陈母嗔怪道。
“没事……快来帮我把东西搬进去。”陈徐元无言，自己真是神经质了，周舟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不是王正国兄弟俩那种陌生人。
几人合力把东西全搬回家，厨房里都堆不下了，只好堆在洗衣房。关上门，陈徐元瘫在沙发上喘气。
“我爸嘞？”强提精神，陈徐元左右环顾，父亲连同固定他的椅子都不见了。
“在卧室，我试了下，把眼睛和耳朵蒙住，你爸就不乱动了，哪里用得着镇静剂。”陈母的眼眶又开始泛红，强忍住眼泪：
“你在哪找这么多东西？付钱了吗？”
“楼下超市被人撬开了，大家都在抢呢！”
虽然撬门的就是我。
陈徐元觉得自己已经撒谎成性了，但又觉得母亲还没有认清现实，现在的钱还是钱吗？擦屁股都嫌硬：
“店老板都不一定还活着，妈，你觉得钱还有用吗？”
陈母无言，陈徐元打开卧室门，看到父亲蒙着眼、戴着自己用来玩绝地求生的耳机，被绑在椅子上，安静的像冬眠的熊，呼吸也很平稳，终于放下心。
虽然千幸万苦找的药没用上，但自己的出门目的基本都达到了，反锁了卧室门，他躺在沙发上再也懒得动弹了：“还有两个卧室，妈、你和陈徐妍睡吧，周周可以睡我房间，我就睡沙发，有事明天再说吧！我……我想休息一下。”
几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各自回房了，没有人提守岁这件事，也没有新春拜年的短信提示音，似乎一切规矩、传统在这一夜悄悄死去了。
在这荒诞悲伤的夜晚，陈徐元终于合上了双眼。
……
但是，睡得着吗？
很难。
父亲那变得非人的眼神、王正国两兄弟临死前的哀嚎还有周舟父母血腥的尸体反反复复在脑海重映，闭上眼睛不仅没有帮助，反而让这些画面更加清晰了。
昏昏沉沉间，陈徐元感到口渴，起来接水喝，却听到一阵压抑的蚊子般的哭泣声。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陈徐元踮着脚走到自己的卧室。借着窗外透进的广告牌灯光，看到周舟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微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周周，你不睡觉干嘛呢，待会把我妈吵醒了。”
周舟更委屈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陈徐元连忙走进卧室，反手把门关上。
不想让陈徐元见到自己软弱的样子，她把头埋进膝盖，抽泣着：“我……”
“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快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陈徐元安慰道。
“我……你不懂，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待会就好了。”周舟不想多说。
想到周舟家的惨状，陈徐元只能无声叹息，在巨大的悲伤面前，一切安慰显得多余。他只能走上前，抱住周舟颤抖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这下周舟再也忍不住了，泪如泉涌，陈徐元立刻感到肩头湿润了。
“我……我应该跑掉的，妈也叫我快跑，可是我傻的站着……直到我亲手……亲手杀掉了他！”
挚爱之人死去，人们往往会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并不代表我们真的做错了什么，只是会被悲伤用那些珍贵的时光永远折磨下去。
“不是你杀掉了他，是病毒！你杀掉的是怪物！”陈徐元认真纠正道。
“不对！你就没有杀掉你老汉！”见到陈父被绑在椅子上的样子，周舟的心理彻底崩溃了：
“我是杀人凶手，是我杀了我老汉……杀了我妈！”
陈徐元揉了揉她的头，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你不是，你只是没有选择……如果我是你，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当然，陈徐元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马后炮：才怪，我肯定跑的飞快！
不知是坚强还是铁石心肠。
很久之后，周舟似乎终于哭累了，倚在陈徐元肩上昏睡过去。
陈徐元帮她掖好被子，躺回了沙发上。
你说我这一天天的诶……
这一次，陈徐元终于平静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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