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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寻君不遇又空还 01

    听李泌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李晟十分惊讶:“大哥怎么知道的?”

    李泌抬手敲了他一记:“这点鬼心眼还想在我面前卖弄?你为了打探蒙无毅、混入行馆也就罢了,做什么跑到杜神医家去?想必不是在跟踪我。”

    李晟不觉涨红了脸,幸好他脸皮黑,看不大出来。只听李泌又说:“后来我再一想:这杜神医以神针济世出名,懒残大师有门绝技就叫做灭地针,莫非这两者之间有些关联?你既是奉师命下山来制止蒙无毅作恶,那说不定也会打听你另一位师兄的消息。”

    他瞧了瞧李晟,“听你的说法,你这位师兄应不是坏人,只是一时为情所困,误入歧途,倘若他有心悔改,改行悬壶济世也理所当然——我猜得没错吧?”

    李晟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哥十成中倒猜对了九成。”李泌道:“哦?剩下一成是什么?”

    李晟道:“剩下那一成就是:杜神医或他的公子并不是我二师兄,而那灭地针也不是师兄传他们的,是杜家少夫人传他们的。”

    李泌想起那些仆人的对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师说他因女子而误事,原来是指他偷传本门功夫给别人!”仔细想后又觉得不对:“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恶事,大师若是因此就逐他出师门,惩罚也太重了。”

    李晟也道:“我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后来一想觉得不太对,更何况杜少夫人的丈夫并不是二师兄。”

    那天他从行馆溜出去,路过医馆,见馆外有辆华丽的马车,拉车的又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驹,就多看了两眼。正好看到一男子携着重病的妻子去求杜神医诊治。

    他遥遥看清那病妇人的面容气色,不觉大惊,心道寻常大夫哪有本事医得好她?于是抢先绕到后堂去,心想若是庸医不懂症结胡乱下针,他也好及时救那妇人。

    不料过了一会儿,却见杜神医请他儿媳来给妇人针灸。他初时还当杜神医出于男女之别要避嫌,故而让儿媳代为施针,哪知一见杜少夫人施针的手法就识出是灭地针。

    他这一惊更甚,也由此猜出杜家与他二师兄有关,于是乔装成乞丐,数次前去试探,可是发觉那位少夫人除了会用针之外,不会半点武功,杜家其他人也没什么可疑。

    因为他当时要全力对付蒙无毅,只好暂时将这事放下。不想那晚有神秘人长啸克制蒙无毅驱使蛇阵伤人——这个镇子里悉知蒙无毅的来历和本领的人屈指可数,加上又发现有人会用灭地针,故他断定二师兄也潜伏在附近。

    李泌喃喃道:“不是你二师兄,不是他……”他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似乎是句极重要的话,偏偏一时想不起来。于是他说:“那么大哥陪你一起回去找吧。”

    李晟素来佩服他足智多谋,心想有大哥指点,自然更容易找出二师兄,何况这位师兄又不会害他们,于是兄弟俩一起赶往永丰镇。

    此时天已蒙蒙亮,李晟知大哥身上有伤,不宜过度劳累,就去附近的农家买了头青驴供他骑乘。他俩一路不停,直到红日西沉,渐至镇郊外四十余里处。

    李晟提议说:“大哥不如先歇息,咱们明天去也来得及。”李泌知他关心自己,笑道:“这点伤都禁不起,你也把大哥小瞧啦!”

    李晟笑道:“当年大哥沿路照顾我,想必比今天辛苦得许多。”李泌心头暖意升起,心想这孩子侠义心肠又念旧情,无怪楚白衣这等江湖奇人也对他另眼相看。

    两人正走着,不意天降时雨,被淋得浑身湿透,突然后面驰来一辆马车,雨急风大,四下又晦暗不明,直朝他俩冲来,待到车夫看清已来不及控住。多亏李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李泌就倒纵开五六尺,不过那头青驴已被撞得腿脚尽折,躺在泥水里噢噢呻吟。

    车夫道得声糟糕,急忙勒住马,只听一女子喝斥:“做什么停住?还不快赶路!”车夫回道:“回姑娘:撞了人家的驴子。”那女子哼了一声:“一头驴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没撞死人!”

    车帘卷起半边,有人将一枚金簪掷到李泌脚下:“这位兄台,咱们急着赶路,并非有意冲撞。且拿这支簪子抵你的座骑可好?”

    这人说话很客气,而且这枚金簪做工精美,少说也能换三四头驴子,李泌心想他们也是无心之过,并不计较。

    哪知那女子娇嗔道:“谁让你拿我的簪子施舍别人啦!这穷酸哪里配用我的东西。”声音又娇又腻。

    李晟大怒,拾起簪子抛了抛,笑道:“不错。我家嫂嫂温柔贤惠,又不是恶婆娘、母夜叉,我大哥才不需要买花儿钗儿去哄她!”

    那女子刚说的句“谁管你嫂子来着”,猛然间却是省悟:“啊哟,这小鬼是在骂我母夜叉、恶婆娘!”她怒火中烧,一打帘子,眼前金光乍现,她后颈一紧,复被人斜拉回座里。

    这人另一手及时抓住李晟射回的簪子,虎口也微微发热,吃惊不小:“这孩子小小年纪,内力也忒了得!”

    若非刚才他听出李晟飞身避马的功夫不弱,心里略作提防,这女子已被打瞎了眼珠。他不想再起事端,喝止那女子:“然妹住口,这原是咱们的不对!”复跳下车来,朝两人拱手赔礼:“在下家中有人急病,须得赶往永丰求医,得罪之处还往两位莫怪。”

    李泌已辨出这马车正是前几天载那对夫妇去找杜神医的那辆,心知这人所言非虚,又见他举止颇有风度,就说:“不妨事。我兄弟有些性急,壮士莫与他一般见识。”

    那人见他们没了座骑,雨中赶路不便,于是说:“先生也是去镇上?咱们车大,顺道载你们一程。”车中女子气得直跺脚。李泌心想反正我们也要找杜神医,就点头答应,李晟也认出这辆马车,见大哥不作计较,便不再多嘴。

    兄弟俩上了车,只见车厢里还有三人,除了那女子和一个女僮,还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斯文清秀,正双手扣住那女子的手腕,想必是怕她再惹事,一见他们进来就赶快放开了。之前那汉子年近三十,老成持重,似两人的兄长。他坐进来后,车夫一抖缰绳,四马飞驾,直往永丰镇驰去。

    李泌瞧这几人都在打量他俩,就笑道:“几位想必是去找杜神医。”那三人都吃了一惊,那姑娘厉声喝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们去哪儿?”他拱手道:“赵郡李泌,近日和我这兄弟出来游玩。不想昨晚被歹徒袭击,受了点轻伤,也想去镇上找大夫。”

    他肩头隐约可见还裹着绷带,他们信了八九分。那中年人就说:“先生伤得重不重?我这里还有些金创药,不妨先拿去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