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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短视

    “掌柜的,俺可是带头,带头的。。。就。。。第一个冲胡人的。”

    “嗯嗯,做得好。”阮掌柜敷衍道,感觉自己智商被侮辱了,这是以为自己不懂什么叫带头人么。

    “掌柜的,要不是胡人盯着俺打,刘三那小子可没那么容易从后面来那么一下。”

    “哦,这样啊。”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不想接这茬。

    “掌柜的,要不是俺过去,赶跑了胡人,许家婆娘可就要跑你家哭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哭就哭呗,不就想再多讨点钱么,你去忙你的去吧。”阮掌柜有些不耐烦,直接打发赶人。

    不甘心“掌柜的,胡人人头俺可是听你的,一刀一个,眼睛都不带眨的,全砍下来了。”

    “是,是我让你把头割下来带走的。还有事么?!”阮掌柜拉高嗓门呵斥道。

    “没事了,没事了。”李队头缩缩脑袋撇撇嘴,双手拢袖子里嘀嘀咕咕走了,将挡路的小石子踢得飞起。

    云蔚然以为阮掌柜没看懂,好意提醒“李队头多半是觉得自己昨天奋勇当先,可惜没有斩获。后面割首级时也勤快,自认为有苦劳,多少有些期许。”

    阮掌柜冷哼一声“贪心不足!要不是他哥死了,护卫里折了那么多勇武有眼力价的,哪轮得到他领马队。没斩获还想领赏,他咋不去想吃屎!”

    昨晚打完后,阮掌柜也从留守的营地赶来。见只有这些个斩获,本就不满。盘算过拿首级能跟边军换的好处后觉得亏了,烦得很,当下就表示,承诺的赏格先记下,回去后,年前发。

    本土的绢和运到蛮夷之地的绢不是一个价,回去后便宜好些倍,从这上面省成本能理解,也勉强能接受。年前发是几个意思?商队护卫也有朝四暮三改朝三暮四,扣每月月钱做年终奖的“好习惯”?

    早上赶路和护卫闲聊时才知道,每年年前都会有批秋税收上来的绢布运到金城发卖,那时候的绢布最便宜。

    站在阮掌柜的角度,对这种没立功还想从自己身上薅羊毛的盘算,打心底厌恶,甚至有些愤怒。愤怒的不只是临时加码多要赏赐这事,更是对对方对自己智商的侮辱,“早就看出想干什么了,给脸不要脸!还没完没了了!”

    感觉被落了面子的李队头整个人都恹恹的,没了之前骑马前后奔忙的兴奋劲,对下面人也懒得搭理。没人盯着,马队的护卫自然也懒得出去跑,跟着商队慢慢走不香么。

    云蔚然看不下去,觉得“胜过一仗”就以为天下太平,有些托大,提议让马队如常外放巡逻警备。阮掌柜觉得有道理,喊来李队头让带人出去巡。

    李队头欢喜得跑来,听是这事,脸立马拉了下来,嘴上“唉唉!这就去。”应得好听,带人跑出去没几步就骑在马上让马驮着慢慢跟,不仅没起到巡逻警备的作用,比在商队时大家都下来自己走,还更惬意。

    呆瓜二人本就对骑马很感兴趣,经历了昨晚的战事后,更想骑在马上大杀四方。正好李队头这要死不活的样,云蔚然便向阮掌柜提议“要不我们兄弟几个骑马去巡好了。”

    “这个,不好吧。”

    看阮掌柜的犹豫,云蔚然很自然想到,这抠货不会是怕马骑了不还给他吧?更深想一层,尼玛,不会是骑马替他警戒巡逻,还想收我骑马钱吧?

    不想为几个钱承受不必要的风险,索性提议道“折损人手腾出了几匹马,昨晚也俘获了几匹,我们用绢布换马,骑我们自己的马总可以吧。”

    “给你们的绢布,若是从金城运到这,换马才勉强够。马回去后价钱有好些倍要翻,用那边的杂绢可一匹都换不到。”

    云蔚然以为阮掌柜这是把他让的利明明白白列出来,赚个人情,正开心得准备道谢,哪知道阮掌柜紧跟一句“我再想想。”没了后话。

    这天倒是无事,只是晚上点起篝火后,阮掌柜屁股坐到哪,旁边的人就会起身去解手或取东西,回来后另找地方坐。阮掌柜有意抛出来的话茬也没人肯接,没了不好笑的笑话也众人捧场的热闹氛围。

    第二天才过半上午,天边隐隐出现骑影,李队头带人远远看了眼就兴奋得跑回来。

    “来的什么人?”阮掌柜急切问道。

    “胡人,十来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赶跑的那些个。”

    “你们人多,把他们赶跑啊!”

    “俺们也就比他们多几个。”李队头嘟囔着找理由。他又不傻,前车之签还在那热乎着呢。这次的赏格都还没说清楚,不明不白得主动上去拼命干嘛,带头冲又没好处。

    “赶跑就是,又没叫你们去拼杀。”阮掌柜有些气恼,打定主意回去后就把这姓李的换了,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上次的赏钱还没下来呢,俺也使唤不动他们。”李队头的意思很明确,让我们赶人可以,给钱,给现钱。

    旁边跟着李队头的骑手也帮腔道“上次收的脑袋里有个胡人勇士,值老鼻子钱了。”

    阮掌柜也是怒气上头,手指指着他们半天说不上话。一回头,闷声赶路,竟是不再提赶走胡人的事,似要装作没有这事。

    走着走着,阮掌柜慢慢落下速度,和云蔚然并排“两匹,不能再多了。”

    云蔚然诧异了一眼,讥讽道“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掌柜的听过没有?都这时候了,还挑拨我兄弟关系,合适么?”

    “三匹,马我挑。”阮掌柜到这会还打着小算盘,想占尽最后一点便宜。

    “马你自个留着吧,我不买了。”云蔚然也是有脾气的,早干嘛去了,都这会了还这样。现在才肯扭扭捏捏给他们三匹马,现在换和之前换能一样么?换了必然得罪马队那些人,他们接下来会肯配合?不配合怎么着,让云蔚然三人骑马去赶胡人?送菜都不是这么送的。

    碰了一鼻子灰,仍抱着侥幸心理的阮掌柜最终决定,以拖待变。

    可惜第三天中午,他的幻想便破灭了。

    三十多个胡人赶到,稍一休整,就分出一半人抢占上风面,时不时策马趋近,朝商队抛射弓矢。

    对方人多,李队头不敢带人驱赶,和其他护卫一起躲进骆驼圈成的临时营地里。阮掌柜顶着个大木箱子凑过来,哭丧着脸道“怎么办?怎么办?这回死定了!”

    云蔚然也挺后悔,之前想过离开商队自己走的,也是舍不得未兑现的那几匹绢,抱了一丝幻想。

    沉声道“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已避无可避,只能先做过。掌柜的,舍不得的善财,到时候都只会便宜那些胡人。”

    一听又要破财,阮掌柜本能得往后缩了缩。倒是悭吝的反应救了他一命,一支流矢擦着他的额头划过,破皮处鲜血直溢,不多时便遮了眉眼,糊了满脸,看着甚是瘆人。

    哇哇叫得嗓子发疼,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阮掌柜自认为刚刚死里逃生死过一回,突然就悟了。

    丢开顶脑门上没用的箱子,霸气得招呼一声“跟我来!”

    跑到特意让牵到最里面的几只骆驼旁,掏出胸口藏着的钥匙“咔嚓”打开铜锁。开箱后拨开填充的杂草,掀开包裹的绢布,露出里面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