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走进战争的泥潭（六）

    常大淳望着江面摇摇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博勒恭武所部标兵羸弱，无法抵抗众多的粤匪，他们呀，能守住岳阳城就不错了。”

    张曜孙又问：“那吴士迈手下的渔勇如何？”

    常大淳再次摇头，“渔勇？乌合之众，不堪重用，他们呀，只要不倒戈便已经不错了。”

    张曜孙更着急了，“大人，那我们岂不是……”

    常大淳摆摆手，打断他解释道：“如今，我们堵塞河道非数月不能竣工，粤匪此来，没几个月也休想疏通，那个时候北方的援兵早到了。”

    张曜孙想想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多言。毕竟，常大人治匪有经验，刚刚在浙江剿灭海盗，朝廷擢升他做山西巡抚，临时抓到湖北来抗匪，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得知太平军转向岳州，湖北提督博勒恭武亲率两千人马驻守资江，并紧急招募五千渔民协助防守，让他们按照常大淳的法子，凿沉渔船堵住土星港。但他不扩招渔民还好，一扩招就给了太平军一个好机会。

    前面讲过，晏仲武在渔民中威望很高，巴陵渔民大多听命于他。此时，巴陵已经有拜上帝会的秘密组织，晏仲武派了三百教徒去“协助”清军防守。

    那些教徒本来就是穷苦的渔民，深知太平天国反清的宗旨，晏仲武又承诺事成之后分配岳州的财物，教徒们积极性都空前高涨。

    吴士迈提醒过博勒恭武，招太多不知来历的人，不如自己人可靠，但博勒恭武却笑他瞻前顾后，不懂军事，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晏仲武威望高，又承诺给渔民均贫富，大伙都愿意为“上帝的天国”立功。趁着夜色，渔民们悄悄潜入河底，将土星港内的沉船移走，为太平军疏通了航道。

    有内应配合行动，太平军进展顺利，双方内外夹击，打得清军连夜溃逃，最后用极小的代价，轻易就夺取了清军苦心经营的土星港。

    太平军进攻土星港时，博勒恭武正在岳州城内抱着小老婆酣睡。忽然有军士慌张地闯进来报告：“大人，不好了！粤匪来了！土星港丢了。”

    博勒恭武从被窝里跳起来，大惊失色道：“来了多少人？”

    军士慌慌张张地说：“天黑看不清楚，好像是大部队。”

    博勒恭武稳住心神道：“告诉兄弟们，不要慌，本帅自由办法。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报信的，博勒恭武换了一身破布衣服，提着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拉着年轻的小老婆，小老婆

    抱着三岁的女儿，喊上船夫唐正才就往北门跑。

    出城来到小河边，唐正才飞身跳上一条小船，身体随着船身摇晃几下就站稳了。

    “你们谁先上？”唐正才问道，“大人还是夫人？”

    博勒恭武咬咬牙对女人说：“你先上吧，我扶着你。”

    女人惊恐地望着水中的小船，浑身瑟瑟发抖，死活迈不开腿登上去。博勒恭武右手提着箱子，伸出左手想从她怀中抱过女儿，但女人死死地抱着不松手。

    博勒恭武怒了，嘴里骂了一句：“不识抬举！随你便！”说着便自己跳上小船。

    小船剧烈晃动了一阵，博勒恭武连忙抱住唐正才胳膊，这才慢慢站稳脚步。

    “开船吧！”博勒恭武冷冷地说。

    “太太和小囡都在岸上，大人不带他们了？”

    “你少啰嗦，快点走吧！”博勒恭武催促着，“把我带出城，赏你一百块大洋，然后找条船送我到湘乡，我再给你一百块大洋。”

    “那我还回不回来接你太太和小囡？”唐正才一边撑船一边问道。

    “接个屁！她不敢上船，死活随她去！天下女人多得是，多睡几次娃就有了。”博勒恭武满不在乎道。

    随着小船越来越远，女人站在岸上怒吼起来：“丧尽天良的臭鞑子，你不要我们了，好，我们就死给你看，我们去阴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女人转身跑上小桥，抱着女儿就往河里跳。

    “太太投河了。咱们还是快救人吧？”唐正才犹豫着想往回撑。

    “救个屁！”博勒恭武骂道，“实话告诉你，她是我花五块大洋买的，有什么稀罕的！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唐正才不想再忍了，突然拔出一把匕首，朝着博勒恭武就刺过去。博勒恭武躲闪不急，直接跌落水中，奈何手里的宝箱太沉重，托着他就往河底下沉，他只好放弃宝箱，自己游着往城外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