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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被救

    何方出了小院,想着去马厩里寻匹快马,来回还能快些,不料遇上了大少爷。

    大少爷指着何方手里牵着的那匹马,对喂马的小厮说:“我要那一匹。”

    小厮面露难色,二少爷虽然不如大少爷在府里得宠,可好歹也是府里的少爷,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是哪边都不敢轻易得罪的。

    乘风见状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连大少爷的话都不听了?”

    小厮连忙打哈哈,“不敢,不敢。”

    何方早在大少爷开口的时候就握紧了拳头,真看不惯他那欠揍的样子,可何方又冷静下来想了想,在这儿和他们僵持着对自己和二少爷都没什么好处,江雪还病着呢,没等那小厮对他开口,他将手中的马绳丢了出去,另选了一匹。

    一个没接稳,马绳砸到了那个小厮身上,他不觉得疼,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何方是个明事理的。

    何方骑马离开后,大少爷又让那个小厮换了一匹马,他只想着出去走走,要跑得快的也没什么用。

    这倒是给那个小厮整的摸不着头脑了。

    医馆的大夫本就年纪大了,再加上坐在马上那么一颠,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路也走不稳了,几乎是被何方连拖带拽拉进屋的。

    二少爷本想问何方怎么那么慢,看到脸上挂着汗珠的何方又把话憋了回去。

    他上前接过大夫,“大夫,您快看看,昨天人还好好的,今天不知怎的就病成这样了。”

    大夫放下那有些年头的药箱,把手搭在江雪手腕上,得出这么一番结论——只是简单的风寒而已。

    “二少爷莫急,待老夫给她开几服药,服过之后就好了。”

    有他这句话,二少爷也能放心了些,昨天的事他还是记得些的,如果江雪因为他一命呜呼了,那他不就成了罪人。

    真是喝酒误事。

    安排何方打点好大夫,二少爷也就离开了。

    江雪到了傍晚才醒,她住在西偏房,这时正好能从窗边看到火烧云,底色是橘红色,往上瞧是深紫,往下瞧是浅粉,这有钱人家的云朵居然都能比她在山郊野外看到的颜色丰富些,真是让人唏嘘。

    何方正在院中给江雪煎药,看见她出了门,上前问候了几句,“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何大哥照顾了。”

    江雪此时很是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没有了往日的欢腾劲儿,真让人不适应。

    何方耐心的控制着炉子的火,“你再稍等一会儿,这药就煎好了,趁热喝了。”

    何方有这个心是好的,可他煎药的水平真是一言难尽,别人的都是药汤,他这是药糊,十分浓稠,江雪看着碗里的药,仿佛一片藏着妖魔鬼怪的沼泽地在向她招手,何方期盼的目光让她不好拒绝,捏着鼻子一口干了,药的味道是对的,还是那么苦,喝了应该死不了。

    经此一事,江雪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新的认识,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仅是没盖被子睡了一夜就感冒这也太离谱了,想来想去还是因为她在周府太累了,把自己的抵抗力都用光了,怪不得生病呢。

    次日,艳阳高照,万里晴空,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二少爷来了兴致要在凉亭里作画,可屋中怎的也寻不到合适的宣纸,只好差何方去买。

    江雪和二少爷在凉亭里等候。

    初入冬,气温还不算很低,池面没有结冰,依稀看得到下面的鱼儿在闲游。

    江雪看的入了迷,一不留神,竟失足滑落了池中,池子是人工的,不算很深,可江雪身材矮小,怎么也够不到低,呛了几口水,眼看要沉了下去。

    二少爷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站在旁边迟迟没有行动。

    正巧,这时一瘸一拐的大少爷周然出现,恰好瞧见这一幕,着乘风去救。

    乘风虽是书童,倒也熟悉点水性,一个猛子扎进去,就把江雪捞上来了。

    江雪冻的瑟瑟发抖,二少爷把自己的披风给了她,让她快回屋换衣裳。

    周然看见二少爷这一举动只想吐他口水,人都快死了不去救,事后在这儿假惺惺,真是个冷血的。

    “你来干什么?”

    周然看二少爷不顺眼,二少爷也看他不顺眼,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周然掀开披风,露出包裹的像个粽子似的脚,“都怪你手底下的何方,昨天给我的那匹马是个不安分的,害得我伤成了这样,你还问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问罪的!”

    “现下何方不在,我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词,再说了,马厩有马厩的小厮,什么时候轮得到何方给你挑马了?”

    事出蹊跷,二少爷自然是不能胡乱认罪的。

    何方回来的也是时候,两位主子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着谁,但看起来还是二少爷势弱一些,毕竟大少爷那边两个人。

    他心想:江雪怎么办事的,也不在少爷身边伺候着。

    何方越走近听的越清晰,原来祸事是从自己这儿燃起来的。

    “何方,你说说怎么回事?”

    二少爷看何方回来了,便开口问他。

    “那匹马,确实是大少爷从我手里夺去的,昨日我去请大夫,本想寻匹快马,可谁知大少爷也看上了那一匹,从我这要了去,奴才不知那匹马是个不安分的,要是早知道,我定然是不敢把那匹马让给大少爷的。”

    二少爷这下也没辙了,这马确实是从何方手里出去的,就算再没错,按大少爷的脾性也是要挑出错来的,为了防止大少爷借题发挥,在老爷那告他一状,二少爷只能委屈求全。

    “既然何方有错,那我也不会偏袒,你说想怎么办吧。”二少爷的语气没了刚才那么硬气。

    “怎么办?”,大少爷坐在那石凳上得意了起来,“这事说来,倒也好办,你的人犯错了,就让你的人来弥补不就得了?”

    “什么意思?”二少爷着实没听懂。

    何方跪在一旁想着种种后果,被打板子?被赶出周家?被灭口?每一样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周然把玩这手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的说着:“刚好我最近行动不便,屋里缺人手,你那个小丫鬟我看着挺不错的,不如让她到我那儿伺候几天,要是伺候好了,今天这事儿或许我就不想追究了。”

    何方松了一口气,可让他亲手把江雪推到这狼窝里,他着实愧疚的狠。

    二少爷一咬牙,“行,等她换好衣服过来了,就让她跟你走。”

    换好衣服匆匆赶来的江雪莫名成了主角,亭子里的人都不说话,默默打量着她,每个人的眼神都是不同的情绪,透露着不同的小心思,那眼神,看的她心慌。

    大少爷被乘风搀扶着起身,“既然人来了,那我们就走吧,在这儿待着连口热茶都没有,活受罪,还是自己院里舒服。”

    江雪一头雾水,她什么也没做,就落了个水,这话明里暗里也不该是嘲讽她的,难道她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走啊,愣着干什么?”

    大少爷见江雪没反应,加重了语气。

    “江雪,你先跟大少爷去几天,等他伤养好了,你再回来。”二少爷语气中透露着疲惫。

    二少爷都发话了,江雪也不好杵着不走,就那么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大少爷离开了。

    大少爷前面走着,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那匹马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是街上人多,又不知被哪家的马车给惊了一下,才把他给摔了下来,这一摔倒是摔的值,狠狠地挫了老二锐气,还多了个丫鬟。

    按理说大少爷骑的可不是何方挑的那一匹,但这脏水却切切实实的泼在了二少爷头上。

    大少爷不愧是大少爷,院子都比二少爷的要气派的多。

    入院先吸引人目光的是那窗上步步锦的雕花,一副有规律的几何图案,看着很是赏心悦目,屋门阶梯下左右两旁,各一盆傲霜开放的多头菊,盆中多头小菊植株低矮圆整,花色鲜艳,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不凡。

    屋内大多是红木的家具,唯有那床是“五年一年轮,八百年始成材的”印度小叶子樯制成的小叶紫檀床,价格实在不菲。

    这些好东西江雪自然是不懂的,她一眼就瞧上了屋里那对双耳琉璃瓶,碧蓝色的,招人喜欢得紧。

    “看够了吗?”

    大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坐下了,盯着江雪上下打量。

    “啊?”

    江雪在装傻,她可不能让大少爷看出她的小心思,正在心里算计着怎么把那对双耳琉璃瓶带回寒山寺去,让师父也瞧瞧这好东西。

    “啊什么啊,少爷都坐下了,还不快上茶。”

    乘风开口了,语气凶巴巴的。

    看在他是救命恩人的份上,江雪忍了。

    好在屋里有现成的,给大少爷倒一杯就是了。

    江雪捧着那杯茶递到大少爷面前,“少爷请用茶。”

    周然接过那杯茶,连嘴边都没碰,直接倒在了地上,“茶都放凉了,我要喝现沏的。”

    真麻烦!

    江雪强忍着怨气出了门,后知后觉这已经不是二少爷的小院了,她不知道小厨房在哪,只得又折返回去。

    周然见她两手空空很是疑惑,“这么快就烧好了?”

    “大少爷,奴婢初来乍到,还不熟悉您这小院里的布局,不知您这儿的小厨房在哪?”

    周然竟也忘了这茬,“乘风,你带她去熟悉熟悉,再把她安排到月白的屋里,让她俩做个伴。”

    “是,大少爷。”

    乘风领了吩咐,先带江雪把水烧上,又带她去了住处,让她快快收拾一番,别误了大少爷的茶。

    月白正愁不受大少爷待见,天天没事做闲在这屋内,见江雪来了很是不悦。

    一方面是看江雪穿的是最下等丫鬟的衣服,怎么能和她这二等丫鬟同住;另一方面,江雪是大少爷带回来的,莫非是大少爷对她动了心思,那这大夫人交给她的差事,岂不是更难办了,月白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她要想办法尽快的把江雪赶出去。

    “是月白姐姐吧,我是江雪,原是二少爷房里的,现在来照顾大少爷。”

    江雪初来乍到很是客气,希望能给月白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至于自己竖着进来大少爷院里,再横着出去,翠柳的事她是听说过的,现在还心有余悸,她也不知道大少爷这院里哪句话又或者是哪个人就能让她嗝屁了。

    “江雪妹妹,以后就是你我二人同住了,若有不便之处,你可要同我知会一声,我是个愚钝的,有时候反应不过来,怕伤了咱们姐妹之间的和气。”

    月白表面上笑盈盈的,眼睛里透露着一股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二人虽互称姐妹,看起来倒更像母女,一个风姿绰约,另则是一个干瘪瘪的,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江雪正要回她,被门外等候的乘风打断了,“江雪,你好了没,再磨叽,一会儿大少爷等急了,可是要受罚的。”

    “来了,来了。”江雪来不及收拾,把包裹往铺子上一丢就跑了出去。

    江雪不敢怠慢,提着刚烧好的水就去了。

    水太热,江雪想着等一会儿再给大少爷倒上。

    大少爷先急了,“愣着干什么,你要渴死本少爷?”

    江雪急忙解释,“大少爷,这水是刚烧好的,奴婢怕烫着您,要不您再稍等一会儿?”

    周然一拍桌,“我用你教我怎么做?本少爷就爱喝烫的,给我倒上!”

    江雪倒了大半杯,自己用食指和大拇指持着那杯沿将茶杯放到大少爷手边的桌子上,不至于被烫到。

    大少爷傻乎乎的整个攥住那茶杯。

    “嘶。”

    他似乎是被烫到了,但是碍于面子还是灌了一大口,还没完全在嘴里过一遍就整口的吐了出来,面子不面子的也不重要了,大少爷指着门口对江雪说:“滚出去,门口站着。”

    江雪很想笑,又不能笑,嘴唇咬的发白,乖乖的去门外站着。

    这边,月白趁江雪被乘风叫走了,偷偷翻了她的包裹。

    江雪既然是二少爷院里出来的,那必定没安好心,二少爷和大少爷可是死对头,这江雪要是被她抓到什么人把柄,那她在大夫人那也算是立了功了,说不定大少爷也会对她另眼相看。

    翻来翻去,什么也没找到,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一根破树枝,两套换洗衣物,月白气的把包裹摔在了地上,可又怕江雪回来了发现,只能再捡回来放好,还假装好意的把床给她铺好了。

    屋里,大少爷和乘风似乎是在密谋什么,江雪没听清。

    “唉,又是一个可怜人,被老二折磨成那样,还好我救了她,要不然这周府又多了一个冤魂。”

    “是啊,还是大少爷您心善,那二少爷鬼点子可多着呢,您可得小心着,万一是他使计把人送来,那就危险了。”

    乘风也惯是个会拍马屁的,还不忘拉踩一下江雪,看来这奴才生存法则第一条是拍马屁没跑了。

    “你说得对,不过我早就想到了,让她和那月白一个屋,有我娘的人看着她,谅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大少爷英明。”

    周然很是得意,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人这一得意,就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

    “嘶。”

    他又被那杯茶烫了一下,现下江雪不在,他烫的张牙舞爪的,完全没了大少爷的样子。

    乘风看着自己的傻主子,很是头疼,论心计大少爷是比不过二少爷的,不过好在有老爷和夫人护着,还算安全,这要是哪一天老爷和夫人不在了,大少爷可不就危险了。

    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呢,现在乘风最重要的事就是防着江雪,不能让她伤害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