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佳节与君一同醉
清早，我着一身素衣乘着马车来到了赵府，前来开门的管家认识我，一路将我引到了客堂让我在此稍作歇息。不多时，赵默牵着赵月一齐走了出来。赵月见到我满脸的高兴，直接就扑到了我的怀里。赵默走过来关切地问道：“你可好些了？”
我莞尔一笑道：“没事了。”
赵月拉着我去了她的房间，她拿出几张图画放到我的面前，问道：“大姐姐，这是我昨晚画的，你看看怎么样？”
赵月到底是个孩子，她眼中全是期盼，我知道，她期盼得到我的赞扬。我看了眼她放到我面前的画，那画上画得就是他们一大家子人，确实很形象，但一看便知是未学过画的孩子画的。
赵月见我看了半天都没说一句好话，便有些丧气地将画收了起来，略感失落道：“跟大姐姐的画比起来差远了，月儿就不该拿出来的……”
我安慰道：“月儿的画很有灵性，只是不懂画技罢了。”
月儿疑惑道：“画技？”她突然眼睛一亮，抓着我的手臂撒娇道：“大姐姐快教我快教我！”
月儿真的很认真的在学画，而且她也确实有天赋，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多说她便能领会，甚至有些技法她自己就能在临摹和创作中探索出来。只是我发现她一直执着于一张全家福。
月儿问我：“大姐姐，月儿什么时候才能画出一张好看的画呢？”
我看着月儿刚完成的一幅画，此时我已经发现了这幅画上的多处问题。到也没关系，毕竟今天才是第一天呢，她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有的是时间好好学画。
我说道：“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画技是需要时间来磨练的，切不可急于求成。”
月儿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我瞧着她这小小的年龄却如此老成的模样，不禁被逗笑了。我问道：“月儿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过了会月儿对我说道：“其实……我是想把我的家人都画进去……可是……可是……”
看来这其中还有故事，我没说话，等着赵月自己说下去。
“我先前画了一张，父亲和母亲都说好，可是赵三哥哥说我把他故意画丑了，他不要……”
赵三哥哥，我想了想，终于想起在焽都客栈时遇到的那个欺负月儿的三少爷，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件事。可这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罢了。但是我看月儿这么在意，现下也只能鼓励她努力学习。
“我也不是故意将他画丑的，谁让他整日对我凶着个脸，我只是看到什么就画了什么。”月儿撅起了嘴，满脸的不服气。
我将检查出来的问题一一指给月儿看，随后月儿又拿起笔重新画了起来。我想了想，也拿起了笔。
很久没讲过殿下了，我怕我会在时间的年轮下模糊了有关殿下的记忆，我突然想将我与殿下的点点滴滴都用笔画下来。即便日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殿下，我也会无比清晰的记得他，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默端着两盘点心走了进来，他瞧见了我画了一半的画，笑着问道：“这位便是姑娘昨日找的那位故人吧。”
我赶紧将画遮挡了起来。殿下从前在荆州呆过一段时间，赵府就在荆州，也不知赵默是否见过殿下。现下是大启，已不再是大焽，我需得万事小心。
赵月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赵默，随后她开心地拿走了赵默手中的点心。
“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姑娘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殿下他啊，善良、勇敢、正直、聪慧，还长得很好看。他曾为给我挡蛇不惜搭上半条命，为救一州百姓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殿下他啊，能一日读完三本书，过目不忘，种菜缝衣也是信手拈来。
只是这样聪慧的殿下也曾没认出来李姝。不知殿下是忘了，还是真的没认出来。
我强扯出微笑道：“只是随手一画罢了。”
赵默打趣道：“随手一画都已如此，看来我们果真没看错人啊。”
赵默看向吃的正香的月儿说道：“月儿，你可得好好跟李姑娘学习才是。”
月儿鼓着腮帮子挥着手对他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赵二哥哥你快回去吧。”
日沉西山，赵府的人派了一辆马车将我送回了住处。赵默向我提议过，让我今后就住在赵府，这样教月儿也方便。只是我打算为殿下守孝三年，这时住进赵府怕影响了赵府的财运，便拒绝了。赵默也是心善，竟让我暂住在漓江附近的一处赵府宅子里，他知我不会接受他的馈赠，便让我每年交十两银子作为房租，而这钱他也直接从我的课薪里扣除。
我带着画去了殿下的墓前，这是我今日画的一幅殿下的肖像。从前殿下觉我把他画丑了，不知我今日这副可还得他心意？
我用火焚烧了这幅画，看着火苗在晚风中荡漾，我对着面前的墓碑问道：“殿下，以后我每天都给您画一幅画可好？”
又在这里跪了好久我才离去，夜风些许寒凉，脸上的泪消失不见，却留下微凉的痕迹。
一睁眼，又是一日，我推开房门的时候竟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起雪来了。恰巧小莲也在此时推开了房门，就这样，我和她四目相对。
原来，走到现在，只有小莲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赵府的马车要到了。”小莲提醒我道。
我关了门就要直接走出去，小莲拿着把伞走过来递到我手上。
“这会儿是小雪，等你回来的时候可能就下大了。”
我笑了笑，接过伞便走了。这洁白的雪花还未落到我的身上便化了，地上湿漉漉的，像极了下雨的模样。而小莲又何尝不是这样，她总是让人看不真切。她看起来对我也是极好的，可是当年在荆州把我再送入虎口的却是她。
“李姝，我是为了你和九皇子好，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人证，而且介于你的身份，所有人都不会反驳你的证言。”
“可是秋水死了，她为了救我死了！”
她神色微沉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
待我教了月儿一周后，月儿突然又画了一张全家福，她再拿给我瞧的时候，已经不知比上次的好看了多少。
月儿对我说道：“快要过年了，我想送给他们每人一张。”
是呀，快要过年了。我已经忘了五岁前我是如何过年的了，只是模模糊糊中能看到一两个人影。
突然月儿又拿着画跑了出去，我还来不及喊她她就已经跑到门外去了。我站起身来正要追她时，却瞧见她将画递给了门外的赵氏三少爷。
“赵三哥哥，你看这副可还行？”
赵三少爷不情愿地看了眼，说道：“还是丑。”
月儿低下头撅起了嘴，她看着自己的画好一会儿才说道：“那……那我再重新画一幅……”忽而她又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我一定把赵三哥哥画好看！”
赵三少爷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瘸着腿走了。月儿转过身来时，我依然瞧见了她眼眶里闪烁着的泪。
我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月儿抹了把泪说道：“因为焽都那件事，赵三哥哥被父亲打了一顿，伤到了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月儿突然就哭了出来：“李姐姐，赵三哥哥的腿会不会以后就好不了了啊？”
这事也算是赵三少爷自作自受，可是再月儿看来却是她害了赵三少爷，她心里因此而对赵三少爷无比愧疚。那我此时怎能直白的告诉她赵三少爷活该呢？她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她的心里始终保有对别人的怜惜和关怀，以及这世间最纯甄的善良。可是，我该如何让她心里好受些呢？
未等我说话，月儿的泪却自己止住了。月儿用哀求的眼睛望着我说：“李姐姐，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月儿并非是要让我帮她完成这样一幅画，而是让我画一张然后供她临摹。她临摹了将近四日，在第四日的晚上她动手自己重新画了几幅。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几幅画放到我面前，我点了点头，她顿时喜笑颜开。
次日，我带着一些好酒好菜来到殿下的墓前。今天过年，阳城的千万人家都点亮了门前的灯笼，我也给点点了一盏灯笼，放在殿下的墓前。这些年我与殿下形同陌生人，极少说话，殿下不知，我其实有许多话想与殿下说。可是如今对着殿下的墓，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打开一壶酒倾倒在殿下的墓前，从前与殿下一起喝酒的人都不在了，殿下，今日就让阿姝来陪您喝酒吧。我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我被酒呛得咳嗽了起来，很快嗓子里和胃里就开始火辣辣的。我又给殿下倒了一壶酒，愿殿下来生无忧无虑，家庭美满，一生幸福安康。我再次仰头喝掉碗里的酒。第三壶酒，殿下，不知您可看在这第三壶酒的份儿上等等阿姝，待阿姝为您报了仇后就去找您。
脑袋晕晕乎乎的，我竟看到殿下在向我走来，我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殿下……您怎么来了……”眼泪瞬间决堤，我冲过去抱住了他，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殿下，您知不知道阿姝有多想您……殿下，您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我……殿下……”
我莞尔一笑道：“没事了。”
赵月拉着我去了她的房间，她拿出几张图画放到我的面前，问道：“大姐姐，这是我昨晚画的，你看看怎么样？”
赵月到底是个孩子，她眼中全是期盼，我知道，她期盼得到我的赞扬。我看了眼她放到我面前的画，那画上画得就是他们一大家子人，确实很形象，但一看便知是未学过画的孩子画的。
赵月见我看了半天都没说一句好话，便有些丧气地将画收了起来，略感失落道：“跟大姐姐的画比起来差远了，月儿就不该拿出来的……”
我安慰道：“月儿的画很有灵性，只是不懂画技罢了。”
月儿疑惑道：“画技？”她突然眼睛一亮，抓着我的手臂撒娇道：“大姐姐快教我快教我！”
月儿真的很认真的在学画，而且她也确实有天赋，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多说她便能领会，甚至有些技法她自己就能在临摹和创作中探索出来。只是我发现她一直执着于一张全家福。
月儿问我：“大姐姐，月儿什么时候才能画出一张好看的画呢？”
我看着月儿刚完成的一幅画，此时我已经发现了这幅画上的多处问题。到也没关系，毕竟今天才是第一天呢，她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有的是时间好好学画。
我说道：“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画技是需要时间来磨练的，切不可急于求成。”
月儿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我瞧着她这小小的年龄却如此老成的模样，不禁被逗笑了。我问道：“月儿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过了会月儿对我说道：“其实……我是想把我的家人都画进去……可是……可是……”
看来这其中还有故事，我没说话，等着赵月自己说下去。
“我先前画了一张，父亲和母亲都说好，可是赵三哥哥说我把他故意画丑了，他不要……”
赵三哥哥，我想了想，终于想起在焽都客栈时遇到的那个欺负月儿的三少爷，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件事。可这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罢了。但是我看月儿这么在意，现下也只能鼓励她努力学习。
“我也不是故意将他画丑的，谁让他整日对我凶着个脸，我只是看到什么就画了什么。”月儿撅起了嘴，满脸的不服气。
我将检查出来的问题一一指给月儿看，随后月儿又拿起笔重新画了起来。我想了想，也拿起了笔。
很久没讲过殿下了，我怕我会在时间的年轮下模糊了有关殿下的记忆，我突然想将我与殿下的点点滴滴都用笔画下来。即便日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殿下，我也会无比清晰的记得他，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默端着两盘点心走了进来，他瞧见了我画了一半的画，笑着问道：“这位便是姑娘昨日找的那位故人吧。”
我赶紧将画遮挡了起来。殿下从前在荆州呆过一段时间，赵府就在荆州，也不知赵默是否见过殿下。现下是大启，已不再是大焽，我需得万事小心。
赵月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赵默，随后她开心地拿走了赵默手中的点心。
“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姑娘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殿下他啊，善良、勇敢、正直、聪慧，还长得很好看。他曾为给我挡蛇不惜搭上半条命，为救一州百姓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殿下他啊，能一日读完三本书，过目不忘，种菜缝衣也是信手拈来。
只是这样聪慧的殿下也曾没认出来李姝。不知殿下是忘了，还是真的没认出来。
我强扯出微笑道：“只是随手一画罢了。”
赵默打趣道：“随手一画都已如此，看来我们果真没看错人啊。”
赵默看向吃的正香的月儿说道：“月儿，你可得好好跟李姑娘学习才是。”
月儿鼓着腮帮子挥着手对他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赵二哥哥你快回去吧。”
日沉西山，赵府的人派了一辆马车将我送回了住处。赵默向我提议过，让我今后就住在赵府，这样教月儿也方便。只是我打算为殿下守孝三年，这时住进赵府怕影响了赵府的财运，便拒绝了。赵默也是心善，竟让我暂住在漓江附近的一处赵府宅子里，他知我不会接受他的馈赠，便让我每年交十两银子作为房租，而这钱他也直接从我的课薪里扣除。
我带着画去了殿下的墓前，这是我今日画的一幅殿下的肖像。从前殿下觉我把他画丑了，不知我今日这副可还得他心意？
我用火焚烧了这幅画，看着火苗在晚风中荡漾，我对着面前的墓碑问道：“殿下，以后我每天都给您画一幅画可好？”
又在这里跪了好久我才离去，夜风些许寒凉，脸上的泪消失不见，却留下微凉的痕迹。
一睁眼，又是一日，我推开房门的时候竟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起雪来了。恰巧小莲也在此时推开了房门，就这样，我和她四目相对。
原来，走到现在，只有小莲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赵府的马车要到了。”小莲提醒我道。
我关了门就要直接走出去，小莲拿着把伞走过来递到我手上。
“这会儿是小雪，等你回来的时候可能就下大了。”
我笑了笑，接过伞便走了。这洁白的雪花还未落到我的身上便化了，地上湿漉漉的，像极了下雨的模样。而小莲又何尝不是这样，她总是让人看不真切。她看起来对我也是极好的，可是当年在荆州把我再送入虎口的却是她。
“李姝，我是为了你和九皇子好，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人证，而且介于你的身份，所有人都不会反驳你的证言。”
“可是秋水死了，她为了救我死了！”
她神色微沉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
待我教了月儿一周后，月儿突然又画了一张全家福，她再拿给我瞧的时候，已经不知比上次的好看了多少。
月儿对我说道：“快要过年了，我想送给他们每人一张。”
是呀，快要过年了。我已经忘了五岁前我是如何过年的了，只是模模糊糊中能看到一两个人影。
突然月儿又拿着画跑了出去，我还来不及喊她她就已经跑到门外去了。我站起身来正要追她时，却瞧见她将画递给了门外的赵氏三少爷。
“赵三哥哥，你看这副可还行？”
赵三少爷不情愿地看了眼，说道：“还是丑。”
月儿低下头撅起了嘴，她看着自己的画好一会儿才说道：“那……那我再重新画一幅……”忽而她又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我一定把赵三哥哥画好看！”
赵三少爷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瘸着腿走了。月儿转过身来时，我依然瞧见了她眼眶里闪烁着的泪。
我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月儿抹了把泪说道：“因为焽都那件事，赵三哥哥被父亲打了一顿，伤到了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月儿突然就哭了出来：“李姐姐，赵三哥哥的腿会不会以后就好不了了啊？”
这事也算是赵三少爷自作自受，可是再月儿看来却是她害了赵三少爷，她心里因此而对赵三少爷无比愧疚。那我此时怎能直白的告诉她赵三少爷活该呢？她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她的心里始终保有对别人的怜惜和关怀，以及这世间最纯甄的善良。可是，我该如何让她心里好受些呢？
未等我说话，月儿的泪却自己止住了。月儿用哀求的眼睛望着我说：“李姐姐，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月儿并非是要让我帮她完成这样一幅画，而是让我画一张然后供她临摹。她临摹了将近四日，在第四日的晚上她动手自己重新画了几幅。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几幅画放到我面前，我点了点头，她顿时喜笑颜开。
次日，我带着一些好酒好菜来到殿下的墓前。今天过年，阳城的千万人家都点亮了门前的灯笼，我也给点点了一盏灯笼，放在殿下的墓前。这些年我与殿下形同陌生人，极少说话，殿下不知，我其实有许多话想与殿下说。可是如今对着殿下的墓，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打开一壶酒倾倒在殿下的墓前，从前与殿下一起喝酒的人都不在了，殿下，今日就让阿姝来陪您喝酒吧。我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我被酒呛得咳嗽了起来，很快嗓子里和胃里就开始火辣辣的。我又给殿下倒了一壶酒，愿殿下来生无忧无虑，家庭美满，一生幸福安康。我再次仰头喝掉碗里的酒。第三壶酒，殿下，不知您可看在这第三壶酒的份儿上等等阿姝，待阿姝为您报了仇后就去找您。
脑袋晕晕乎乎的，我竟看到殿下在向我走来，我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殿下……您怎么来了……”眼泪瞬间决堤，我冲过去抱住了他，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殿下，您知不知道阿姝有多想您……殿下，您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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