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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台皇甫崇设祭 吾山洞华亚良借刀]二月八日至三月十七日

    皇甫崇被子反殃设计,团围在吾山之间。人马断粮浆,力战二日不得脱。亏得有任天问与叶少锋两员猛将浴血奋战,袍甲浸湿,手拍处,一掌皆红。皇甫崇命人向南蛮喊话,将天朝攻下月朗,火烧焰峡之事皆抖了出来,以乱敌军心。南蛮不甘示弱,亦将如何杀败长久安与右於之军添油加醋地复述。两军不攻杀时,便在阵前对骂。

    皇甫崇撩起三千青丝,披散而开:“本王要亲上阵杀贼!”舞动双剑拍马而出,旁人护卫不及,止一人紧随之。郑史帝与李画生亦飞拳踹脚,揎衣斗狠,驱散皇甫崇身畔蛮子。

    “嚓。”皇甫崇后方有一人挺枪要刺,被郑,李两人拽住马,皇甫崇剑挽平花,锋平血出。咽喉划破,甲胄开合,细碎作响。皇甫崇不闻耳鸣之声,精神倍长,两臂似涌上九牛二虎之力,硬撞敌阵。

    厮杀之惨烈,皇甫崇不闻之,唯闻——“飒”,一缕青丝被挑断,皇甫崇闪身避过一支冷箭。“呼拉……”皇甫崇只觉耳内有血流淌。“吁——”

    平明,天朝一军狼狈不堪。与数倍于己的精锐恶战多时,尚且不乱阵脚,已是万幸。突围之事,纵然兵仙在此,亦是难为。

    “改阵!”任天问呐喊。骑兵纵队叠转重合,翻若云涛。任天问快马轻骑,立于阵前。叶少锋约退清龙兵,顺手在脸上抹净血污。

    “轰!”两军突闻炮响,皇甫崇心说:莫非是右於来救?

    只见吾山处一流星马到南蛮军中,皇甫崇觉敌势微歇,大喝:“突围!”

    任天问与叶少锋早待此令布下,应和一声,刀斧出阵。南蛮兵无战心,围师之缺愈大。皇甫崇等按辔疾奔,脱围而走。

    子反殃见逃了皇甫崇,却命众人勿追,大队转向吾山去也。叶少锋以袖口一搓下颔:“千岁!反贼已退!”

    “向星月台去!”皇甫崇下令,“南蛮虽然一时退去,久必复来,探问华亚良踪迹,然后可以破敌!”

    星月台处有些小蛮,叶少锋杀散了,护皇甫崇至关上,右於拜见:“属下今日得复见千岁!”

    “右於,且说子反殃如何攻城!”

    “长久安关外斥候来报,子反殃大军向星月台来,并屯辎重于吾山。长久安与末将商议,他下关破敌,吾镇守关上。敌势浩大,长久安中冷箭而死,被敌枭首。吾虽发炮助之,然无济于事。南蛮后见攻不下关,便留下这点人马,大队不知何往。末将恐一个不防,被敌偷袭抢关,是以固守。”

    皇甫崇一挥手:“罢了,本王知矣。”沉吟半晌,道:“长久安乃天朝大将,天权峥嵘之时,多建功勋。本王不能保其尸骨回朝,真难见其弟长久乐之面也!诸将,与孤设祭军中,以奠慰长久安及众阵亡将士之魂!”

    三军脱戎装,众将披缟素。集长久安生前衣物,放置案上。皇甫崇白衣白甲,拈香领头跪下,念悼词曰:

    “戚平将星,弃暗投明。忠肝义胆,平丘踏岭。年少有为,一朝赴冥!国难当先,捐躯魂灵!自此碑前,松柏常青!壮哉,悲哉,痛哉!呜呼哀哉,尚维伏飨!”众将三叩首,垂泪哀之。

    皇甫崇望星月台时,风来,金炉盖开。方才烧与长久安的纸钞如蝶,翩翩飞起,散落四方。皇甫崇只抓得一把余灰。冷月朔风,寒过平冈。

    在长久安神主前,袅袅烟中,皇甫崇恍惚见夏隐月身形,众叛亲离之感又上心头,扶案头号啕大哭。告慰众将:“长久安英雄年少,本王倚之为天权将来之庭柱,不料早丧!尔等听了:军中虽然米粮短少,不可动他祭供!长久安兄泉下有知,亦稍欣慰——此乃生人之意也。”

    皇甫崇胸间气闷,临夜,又嘱咐龙珷魏:“明日去囚徒中提一个来,本王要活动筋骨。”

    翌日,右於报:“华亚良方,音讯全无。”

    皇甫崇思忖:子反殃匆忙回军,必有变故。华亚良这厮,却又弄出了甚么幺蛾子来?皇甫崇百思不得其解,遂成一悬案。子反殃果然驻在吾山,皇甫崇急遣斥候往之探察。

    皇甫崇苦笑:“数月前,本王狂言:‘教南国山河,尽为天朝荼毒!’今日意气尽销也!”

    龙珷魏推帘闯帐:“禀千岁,万利死了。”

    “嗯,死态如何?”皇甫崇问。

    “听闻监在牢中几时,起初又哭又骂,后绝食欲死。两个牢子可怜他也曾是有功之人,设宴相请。其曾于席间释然:‘天权公无杀我之心!’尔后安分守己,不料今日探狱时,他已解衣带吊死狱中。”

    “这等说……便焚尸拾骨殖,寄还京中罢。”皇甫崇记起万利同年,天权名将同宿。原是万利劝他归降,同宿因得入天权,功成身退,得享天年。万利则服事于朝,屈于南蛮,身败名裂,缢死囹圄。以此观之,人各有命,皆握己手也!

    斥候探明敌情:“吾山敌军犹在,然而拔营似欲往他处。”

    叶少锋大为不解:“这唱的是哪一出戏?似战而退,似退而战!”

    “吾山之敌甚众……”皇甫崇缓缓道,“若能一鼓而灭,敌必沮顿。”

    探察定了,皇甫崇劲装结束,环顾诸将:“据华亚良之报,他出奇兵直取真彻,因而子反殃直欲回军。”此节却是皇甫崇据多方细作情报,推测而来,不知实情如何。为定军心,便出此言。

    “那么,我军从星月台处攀山,可得地利。居高临下,炮轰山谷。任,叶两军将吾山首尾一堵,敌军纵是插翅也难飞!”

    “千岁,”任天问驳之,“然而一来吾山之后,多有敌众,难以抵挡;二来南蛮畏惧天朝火器,必向洞窟中躲藏;三来吾山不利大军施展……”

    皇甫崇一笑:“山间可以伏兵,至于洞窟等,却不可泄漏。”

    于是天朝军马连夜登峰。任天问又命众人巡山以搜查敌军,皇甫崇允之。正要派人下山筑断南蛮归路,有一卒匆忙来报:“吾山有一洞,储火器千万,似是要以此烧山!”

    皇甫崇,任天问,叶少锋三人皆大惊而立,面面相觑。

    营外右於甩开大步:“待吾去看来!”

    “且慢!”皇甫崇虎坐低吼,“本王自有分寸,右将军不得擅离职守!”

    右於摸着后脑勺坐下。

    “本王亲去看,尔等休乱,先依计而行!”

    由小卒带到洞前,皇甫崇果见洞中硫磺稻草,堆积如山。又修得地堡一般,药土高累,然而无人看守。皇甫崇心下纳闷:这分明有烧山打算,为何弃之?

    李画生细嗅几下:“怪哉!此洞甚潮,于此阴湿处藏匿火药,好生不智!莫非是防雨?”

    郑史帝看洞中有钟乳石,登山观看走势,寻到一处断头河处,有一牌匾,断裂地下。皇甫崇命左右拾起,读之,是“枯荣洞”三字。李画生见其上附着泥末,便道:“这是不久前方取下的!”

    皇甫崇在暗河左近寻到洞口,却有一行大字:“古牙都督华亚良老爷巡山灭匪于某月某日。专付与天朝千岁皇甫崇,旁人不得自取。”

    皇甫崇大笑:“原来如此!”

    洞左大书:“军匪一窝,天下不齿!”

    皇甫崇命:“运这堆劳什子到崖边,待会一并倒下!”

    回营,诸将皆已就位。皇甫崇一转头,见右於坐在一堆铅子上吞云吐雾,大作白眼。

    右於浑然不知:“千岁看甚的?”

    “烟斗!”皇甫崇提点。

    “哦,烟。”右於顺手在炮筒磕去烟锅灰,掸了两下,叼烟斗立起,上下摸摸拍拍,肥大的冬衣陷进几处。

    右於面有愧色:“千岁,没烟了……”

    “[屏蔽]右於你这……这人和一支烟卷一般!本王明令不能见火,汝敢不听么!”

    “啊啊,千岁恕我之罪,”右於赶快深吸两口,揪块树皮磨去烟斗火光。皇甫崇绝望道:这支老烟枪没得救了,本王回朝后必弛禁烟利。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皇甫崇等伏在峡谷上,南蛮人多,挤在谷里乱闹。皇甫崇见正是良机,喝令发炮。

    “煌昂昂——”万炮齐鸣。

    “倾倒!”右於军推下军火。

    “屯顿亢昂嘭呃嗯……”[拟声句]

    炮击三轮,谷中号哭之音直入云霄。皇甫崇背过身,右於劝解:“千岁放宽了心才好。此等刁民,死不足惜!”

    然而皇甫崇却是在狂笑……尔等草民,焉敢正视孤——素钊王!

    吾山脚下残敌,尽成糜粉。敌军逃不去,多自杀而死。有部分突围而走,叶少锋堵在谷口,不曾走了一个。

    吾山歼敌,重振天朝武功。皇甫崇寻到华亚良部属,问其华亚良何在,均言:“华爷入南蛮都城真彻,说是要迎立南蛮新君。”皇甫崇听了个大概:华亚良欲借南蛮之内力互斗,使天朝坐收渔利么……好一个自相残杀之计!

    南蛮向划数族,族人数目大抵相近。兴许华亚良是挑动反对子反殃那一派系么……皇甫崇等且静观其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