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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大家那么怕我吗

    平守义觉得阿史那成庆在负气,“新皇帝和老皇帝,一个大概逃到河州边缘快到秦州了,一个大概快要进入蜀州了,他们现在想作妖,也鞭长莫及。从攻破东都到兵临神都,李实用了不到十天。消息传到新皇帝和老皇帝那里,分别也要这么多时,他们作出决策又传回来,还得同样长时间。我们守得了如此长吗?”

    “那你说怎么办?李实会接纳我们投降吗?他一路过来,仅仅吴令训一人投降成功,”

    “史明呢?”

    “被砍断四肢再投降,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果一开始投降呢?”

    “那凭什么啊?不打一场,我不甘心。”

    远远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凭你也配不甘心?”听着来自千里传音功法几里之外,话音刚落,阿史那成庆刚一站起,张继烈、崔光源刚不由自主扑在地上五体投地,平守义看到他们二人趴地,脑筋急转跪了下来,歌书坐在推车上头反而往后仰一副悲苦表情,四道白光已落下,三人在阿史那成庆背后,一人站在他对面。

    “还是我来介绍一下,李实,国秀,张卓,不空。这五位是,伪宰相阿史那成庆,伪元帅平守义,贰臣副元帅歌书,宰相张继烈,神都令崔光源。”李实笑嘻嘻,“咱们四人可称四方神,我是南海神将,国巡按是白玉仙师,不空是东方尊者,张卓是西山地仙。对不起玩了个谐音梗,扣分。”看大家并不以为幽默,自觉没趣,打住了。

    “一招鲜,吃遍天,是吗?这次又打算在神都一晚取多少人头?君不见河边草,冬时枯死春满道?”阿史那成庆毫不畏惧看着他。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吗?”

    “你已杀两个皇帝了。多少横行几十年的巨头豪杰,被你割草一般随手杀死无声无息。难道大戴的老皇帝、新皇帝、皇子、宰相、总管,每一个心里不怕吗?”

    “我怎么杀两个皇帝了?”李实才问出口,马上会意到他说是南召王,在国内也自称皇帝,加上平有亮。又想到,他后面的话是故意要人传播,要人深思,一深思,如他所说,没人觉得能逃过他的暗杀,他的暗杀已不叫暗杀了,叫屠杀还差不多。

    绝对不能让他再说了。李实向国秀等三人一看,他们立即快如闪电制住阿史那成庆。阿史那成庆一来没想到他们翻脸如此快,动手如此默契,无心被有心算计,二来实力真的有差距。

    李实一待三人抓住阿史那成庆,阿史那成庆正运真气挣扎,便一掌拍在他额上,说,“你们快松手。”国秀三人都感到全身真气快如泄洪源源不断往外泄,赶紧松手。而阿史那成庆一双手却被李实猝不及防抓住,动弹不得,李实另一只手如磁铁牢牢吸附在他额上,他只感到全身真气从额头和双手像被划开了两个大口子一样急速流失出去,灌进对方体内。

    众人眼看李实脸色越来越血红,红到发紫,随后全身散发水汽,水汽成大雾越来越浓,雾团越来越大,把他全身罩住。然后突然消散,连水汽都不见了,李实面色红润站着,阿史那成庆萎靡欲睡。

    张卓怔怔道,“这便是吸功大法最上境界?”

    不空尊者念道,“无上法祖。”

    国秀问,“这是邪门功法吗?”

    “目前对我身体没看出什么毒害作用。至于对别人,哪种功夫不要人命?”李实伸伸腰,“从此刻起。我可以正式地、毫不羞愧地,自称陆地神仙了。”

    他们三人只是按李实提前吩咐的突袭制住阿史那成庆,根本不知李实早存了第一次尝试吃掉一个陆地神仙全部真气的念头。

    “其实我这一路走来,你看,没军队便不断吃掉敌人军队化为己有,不也是一种吸功大法吗?”不想纠缠此话题,一脚踢开已成活死人的阿史那成庆,当时他便仰面头磕得一响倒地上不省人事。李实问浑身发颤跪在地上的平守义,“老平啊,现在咱们来好好合计一下,如何让神都不受战争折磨又平稳安全交到我手,你一定有主意的,对吧?”又看了看崔光源,“如果还不周到,老崔之前献过一次城,一定能帮你想办法的。”

    “只有把阿史那宰相的尸体像您在东都对豫王他们做的那样,以此镇慑士兵们。所幸我们此次带到神都自己的士兵并不多,还分了点给陕郡,这里真正我们自己部属只几千人。您带来十几万兵,在城外把架势全拉开,便足够了。等士兵惧意明显,我马上带队出城投降。”此时阿史那成庆还没死呢,平守义已把他当尸体了。

    “只几千人吗?比我牛多了。我还请了三个陆地神仙呢。”李实转身问歌书,“副元帅,虽然我一直觉得,军人打仗,不是胜,便是败,打了败仗没什么。但能否复盘一下,我们到底窝心在哪?”

    “一是我没算到他们有北突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二是之前一直没做好凭实力好好打一仗的准备,长期避战,疏漏很多。三,正如你所说,一时败无所谓,但我识人不明,本来,我回到关内,只要认真聚拢散兵,还是大有可为,但被火拔绑了献敌,一切便落空了。你要劝告太上皇和皇帝,对军人和投降人员不要太苛刻,大戴如此强大,当有胸怀。至于我,希望能得到自裁的机会。”

    “再说吧。”李实很惋惜地说,“您的分析我全部认同,建议我也赞同。”又对张继烈说,“您老是文官,没被太上皇带走,陷入敌手。也算可怜。”

    “我被苏茂排挤多年。他怎么会带我走?我已无实权,自己又走不了。”张继烈悲愤地说。

    崔光源说,“我已做好逃跑准备,已组织了一百多人,您可以去查。”

    李实道,“只要不是破坏神都城的,不是大肆杀害无辜的,我觉得都没问题。不过最后还是要看民意,看皇帝的决断。你们都为官多年,有很多门生故吏,要让舆论帮你们说话,多自己争取吧。”

    他收复神都并在神都已积极处置三天了,静安王和他的元帅行营司马、大太监李光富才带了一万兵过来。

    静安王二十九岁,是皇帝的长子,但只是庶妾所生。皇帝发妻因受苏茂前任首相谋算被逼离婚,孤居在神都一隅,此次神都沦陷,她已自杀。太上皇当时也觉得首相做得过分,指了自己生母妹妹的孙女给皇帝、当时的太子主持太子宫,美丽聪慧,此番皇帝北逃,她出力良多,皇帝有意要立其为皇后。那么将来是先立靖安王为太子还是先立张氏为皇后,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太多了。如果是先立皇后,那么静安王只是庶子,即使随后他被立为太子,已名不正言不顺,只要皇后有嫡子,他还是随时会被取代太子位置。如果先立为太子,则意味着皇帝向全国宣誓储君已定,为了报恩才立的皇后,没有任何会动摇国本的意思。

    李光富五十六岁,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可能皇帝最信任的也只三人,一个张氏,一个李光富,一个现年二十九岁的皇帝忘年交刘必。

    静安王十几个妾,在此次神都沦陷中也损失了一个很重要的妾,为他生育了长子的阿朱,当时没来得及带走,如今失踪找不到了。

    李光富与张氏关系甚好,和静安王有些面和心不和。但此次同行,都觉得面对李实很头痛。

    “副元帅不想来,是对的。”李光富对静安王说,“都说李总管手提两京还天子,功劳在大戴两百多年无人可比,赏无可赏。也有人说正是因为他以预测说行偏激事,自作主张杀了平天明,才闹得叛军起来。有人说他杀了两个皇帝。又有人说他有天眼,能看得到任何人任何时候所在位置并能当时杀得了,有人说太上皇是有意用对他的任命来恶心圣人,恶心大王和副元帅。还有人说李实天生爱打仗爱杀皇帝宰相大将。有人说天生李实,护佑大戴。还有人说他善于拉拢其他总管,总管们也喜欢跟在他后面捞战功,但一个个也特别怕他翻脸。说张继烈、歌书、平守义那些从来眼高于顶的叛军贰臣见了他都是行跪礼的,比他们过去见皇帝还敬畏、隆重。”

    这些话每一句静安王都听过,但此时从李光富嘴里说出来,那么恶意满满,那么粗俗刺耳,句句指向了李实对皇权的挑战。这个死阉人,不如冯总管远甚,之前难怪被冯总管看不起,百般打压,但眼看权力要超过历史任何一个权阉,包括冯总管。

    “我特别怕此人,想到他名字便如芒刺在背。比如说平天明死前算是没造反吧,他能以自己预测说杀就杀。连圣人也不敢这么做吧,连神也不会这么做吧。”

    静安王沉吟道,“那我们不能学他一样,因猜测他不好,不计他的功,还直接把他,”很难找到好的措辞说下去。

    “以此人能力,谁敢这么做啊。谁知他心里对圣人这一宝座有无尊重?”李光富自己都觉得有点夸张。“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知拿他怎么办。”

    “我试探了他一下,问他今后有何打算,他说在神都当个小官、闲官,或不当官只赏点钱,他学张果、刘必他们,看能不能修仙,说他师父听说便是这么早早跑去寻仙学道了。倒不是说他糊涂不懂官场,他也说知道有功必赏,他要是带头坏了规矩,以后大将们想着朝廷吝于赏赐,便都不会为朝廷卖力了,整个军队系统军功系统便完了。但他内心里确实如此想法。就像你说的,这人假痴不癫的,很不好弄。什么话都他说了,但要想让他满意让天下满意很难。”

    “只有刘必这种也是神神道道的,和圣人合议,一定能议个办法来。”李光富深感脑筋不够用,让别人去操心吧。

    李实也发现都说不可一世的李国富李国老有点怕自己,可能会成为太子的静安王见了他态度也很不自然。对国秀说了自己的观感,国秀说,“谁不怕你啊?我都有点怕你。我师傅那么牛的人,都有点怕你。以前你才是个大宗师,随便一个陆地神仙你说杀便杀,现在更是恐怖极了。据说你又有预测神通,看得到别人将来会变成坏人。人变好变坏一念之间,谁都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但你却比任何人自己都看得清。你看得清这也罢了,你还会提前行动。”

    “我反思,我杀平天明做错了,行不行?”

    “平有亮他们把天下糟蹋成这样,现在谁敢说你杀平天明错了,唾沫星子都会淹死他。”

    “反正这样的事我不做了。”心里说,比如对扑固浑,绝对不能因为他将来会造大反,而现在提前杀了他。

    练到接近陆地神仙了,国秀也有点读心术,惊奇地问,“你真的还知道别的谁要变坏?曾经也动过杀机?”

    “没有没有没有。”

    李实想,剩下的仗都是扫尾的,比如在云州对范阳、龙城的清扫,豫州其他地方的清理,那么多总管也要工作的嘛,自己不能把大家的饭一个人吃了。我也要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了,干脆想法子在神都住下来,或者在东都也好。就找到管铁说,“你帮我跑一趟,花个半年时间来回跑,把我家的师兄师妹还有我的女人明月都接来神都。你的功劳和职务要求我记着呢,不会亏了你。”

    他本来也可写个信叫他们直接自己来,但平民行路太艰难,管铁毕竟有军官身份,还是方便很多。若是叫当地派兵送他们来,他不知自己能找谁,找张邕吗。还不知随着他父亲的卸任,他还在不在越州。至于其他人,他在越州混的层次太低,也一时不知谁可以。想来想去只有麻烦管铁,虽然知道有点以官身压人,但不得不如此。

    如果非要在此世界住,他肯定选东都、神都,越州与之相差太远。

    皇帝找来刘必,“两件事。一件事,如何把太上皇请回来。他在外面照样过去圣人那套做派,发圣旨,任命官员,检查民间,朝廷如何受得了。他也说过东都、神都收回来,他回来。现在是都收回来了,但未必他能如愿回来。我的意见是一定要他回,在我身边,我才踏实。但也不能把局面弄得太难堪,你智谋特别多,要出主意。

    第二件事,对李实如何安排。他年纪这么轻,将来还会活很多年,遇到很多事,现在把他位置提得特别高,以后朝廷再用他,他再立功,我们会更头疼。但如此大功,如果不赏,别的总管、文武官员的功劳,怎么计算怎么论赏,都是一环套一环的,不可不仔细斟酌。”

    刘必虽然和皇帝儿子们差不多年纪,但实则和皇帝才是处得比亲兄弟还亲。多年来皇帝一直喜欢他的为人,敬服他的谋划。外界对刘必也有很多不好的议论,说他喜欢修仙学道,不是个纯儒。

    刘必不贪恋权势,不要什么职务好听,皇帝要问他任何军政疑难,他都尽心竭智提供解答思路,更特别善于处理皇帝父子之间问题。

    “太上皇的事情,顾足他的面子,尽量不损他的威仪,用真诚,一定能使他尽快回来。

    李实,应该是真的对权力不大感兴趣。建议封他为国公,他少年人,想到处转便到处转,如果他想就地处置任何事,给他一个斩六品以下官员自己做主的权,比巡按御史权稍强一点,但也符合制度。如此,以我猜测,他必然欢喜。也不影响其他文武官员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