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卿恩难承
“过……过路公子……”
声音轻细又不含任何杂质。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男人的某种浪漫，只是这种甜美中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少女轻音无异于掺了毒药的美酒，让人明知不可靠近却也甘之如饴。
循声望去，一座无任何遮掩的巨大铁笼横在一堆草料旁，一群马儿们也正在大快朵颐。
少年走近笼边，拉过马厩旁昏暗的灯火才看清笼子里关着的是一群少男少女。
有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有些还在小心翼翼地啃食着手中看似是食物的东西。
突然的灯火引起一阵短暂的骚动后便又是一阵寂静，只剩下了稀稀疏疏啃食食物的声音。
所以人和动物有时候真的没什么分别，把人当人，人才是人。
与一般奴仆不同，这些多是因为家中获罪又或者只是战败的俘虏们的亲眷，所以此刻虽然都衣衫褴褛但大多面容姣好。
当然也不乏容貌极其出众者，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成了这趟行程中随行的一部分“礼物”。
当中有些运气极好的也许有飞上枝头重变凤凰的那天，但大多数玩物们的下场又岂是零落成泥那么简单。
遗落凡尘的明珠会让凡尘中人更加疯狂，这仿佛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昨天也许还是高高在上、不可指染的绝世天骄，今天成了自己手中可以随意采摘的玩物。
这样的征服感足以让那些已经对锦衣玉食感到厌倦的权贵老爷们开心好几天。
因此，这样的少男少女们便成了各国权贵们之间最普遍、也是最拿得出手的“礼物”。
少年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笼中之人，有些单看气息甚至还要强于自己，却是偏偏命运使然成了这阶下之人。
“过路公子……你……你能带我走吗？”
少年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姑娘。
确实是小姑娘，对着她少年甚至觉得自己瘦削的身形瞬间高大魁梧起来。
少女清秀绝伦的俏脸和自己靠得那样近，乌黑的秀发散落在少女的一身素白上。
眼神清澈而又秀丽，在她的脸上你能清楚地看到老天爷对她的偏爱。
暮春的天挂着残冬的寒，少女却仍然赤着一双玉足。
动人无需刻意的楚楚，对着这样的少女，但只想到她会有老去的那天，便觉得生命实在是有够残忍。
见少年仍旧无动于衷，少女怯怯地伸出粉藕般洁白的玉臂，在空中稍微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又无比坚定地伸出铁笼，直直地拉住了顾败的衣袖。
“过路公子，你带我走吧。”
再次出声，稚嫩而又坚定，只是从她皓腕处传过来的阵阵颤抖却出卖了她的故作镇定，这一定是她第一次主动以色相示人。
“我会做饭，哦……不对，我不会。嗯……我会读书写字，还会……总之以前贝姨教了我很多的，你带我走好吗？”少女笨拙地展示着自己的价值，“我很聪明的，你教我做什么我都能学着去做的！”
少女自顾自地说着，那一脸说好了石头剪刀布下一把定出剪刀的天真表情，让少年很想跟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只是她对自己未来的遭遇似乎有些乐观了，等待她的不是端茶送水、洗衣做饭，当然也不是她引以为豪的琴棋书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美丽的容貌有时也会成为招致苦难的原罪，无论男女都不例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少年好脾气的心此刻确实有些乱，只是说不清是物伤其类的同情心泛滥，还是某些其他的情愫。
“不太好吧。”滴水落而万纹生，少年清冷的声音倾覆了这一瞬的旖旎。
接着少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衣袖从少女的手中抽出。
但其实少女抓的并不紧，紧的是少年的心。
“贝姨是谁？”
话一出口顾败便有些后悔，只是笼中少女僵直在半空中还未收回的纤纤玉手让他实在很难狠下心就这么转身离开，于是便下意识地多问了一句。
少女眼中氤氲着的点点泪光却是随着顾败的追问又闪烁起几分希望的光彩。
“贝姨就是贝姨啊，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照顾我。她说会一直在我身后看着我长大的，只是现在我找不见她了，她和爹娘都被坏人抓走了……但我不会的，你带我走，我不会不见的！”
少年听罢，努力在嘴角挤出一个不太难看的笑。
接着似乎是在说服眼前的少女，但又像在说服自己的心：“你这样的小姑娘会很招人喜欢的，而且会招很多人喜欢，他们也许良心发现会帮你去找也说不定。
虽然他们大概率是没有良心的哦，但总比跟着我这样看着就不是很靠谱的人要靠谱一些吧。我带你走然后呢？
今天叫恩公，明天喊相公？接着找到你的父母，然后阖家大团圆？算了吧，世事不会如此烂俗的。”
“我想我爹娘，也想贝姨，我想去找他们。他们让我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可是我没有办法不去想他们，哪怕他们已经……那我也要亲眼看见才算数的！”少女的泪滴在暮春野外的草地上，也在努力滴进少年的心上，“我就要被他们送人了，我不傻，我知道到了那里会怎么样。爹娘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你带我走好吗？你带我走吧，恩公、相公都可以……”
如果一个姑娘对你说出这番话，那就相当于将她整个人连同肉体与尊严一并交托与了你，这种情况下若是被拒绝的话那也只能含羞赴死了。
“姑娘你以后在要求别人做一些为难的事情前，最好先想好一些让别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你是否见人就想跟人走，但你的充分理由，未必就是别人的必要动机……”
少年没有再说下去，少女苍白的脸蛋上开始恣意的泪水让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妄加揣测有些过分了。
只是，如果笼中的少女是那风中系线的风筝，那现在的他顶多也只是一片风中落叶。
不计后果斩断那根该死的线也许是最洒脱的事，只是早已被命运的风暴肆虐过的自己却不得不考虑两人的骨头渣能否抗住命运风暴的下一次洗礼。
声音轻细又不含任何杂质。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男人的某种浪漫，只是这种甜美中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少女轻音无异于掺了毒药的美酒，让人明知不可靠近却也甘之如饴。
循声望去，一座无任何遮掩的巨大铁笼横在一堆草料旁，一群马儿们也正在大快朵颐。
少年走近笼边，拉过马厩旁昏暗的灯火才看清笼子里关着的是一群少男少女。
有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有些还在小心翼翼地啃食着手中看似是食物的东西。
突然的灯火引起一阵短暂的骚动后便又是一阵寂静，只剩下了稀稀疏疏啃食食物的声音。
所以人和动物有时候真的没什么分别，把人当人，人才是人。
与一般奴仆不同，这些多是因为家中获罪又或者只是战败的俘虏们的亲眷，所以此刻虽然都衣衫褴褛但大多面容姣好。
当然也不乏容貌极其出众者，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成了这趟行程中随行的一部分“礼物”。
当中有些运气极好的也许有飞上枝头重变凤凰的那天，但大多数玩物们的下场又岂是零落成泥那么简单。
遗落凡尘的明珠会让凡尘中人更加疯狂，这仿佛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昨天也许还是高高在上、不可指染的绝世天骄，今天成了自己手中可以随意采摘的玩物。
这样的征服感足以让那些已经对锦衣玉食感到厌倦的权贵老爷们开心好几天。
因此，这样的少男少女们便成了各国权贵们之间最普遍、也是最拿得出手的“礼物”。
少年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笼中之人，有些单看气息甚至还要强于自己，却是偏偏命运使然成了这阶下之人。
“过路公子……你……你能带我走吗？”
少年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姑娘。
确实是小姑娘，对着她少年甚至觉得自己瘦削的身形瞬间高大魁梧起来。
少女清秀绝伦的俏脸和自己靠得那样近，乌黑的秀发散落在少女的一身素白上。
眼神清澈而又秀丽，在她的脸上你能清楚地看到老天爷对她的偏爱。
暮春的天挂着残冬的寒，少女却仍然赤着一双玉足。
动人无需刻意的楚楚，对着这样的少女，但只想到她会有老去的那天，便觉得生命实在是有够残忍。
见少年仍旧无动于衷，少女怯怯地伸出粉藕般洁白的玉臂，在空中稍微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又无比坚定地伸出铁笼，直直地拉住了顾败的衣袖。
“过路公子，你带我走吧。”
再次出声，稚嫩而又坚定，只是从她皓腕处传过来的阵阵颤抖却出卖了她的故作镇定，这一定是她第一次主动以色相示人。
“我会做饭，哦……不对，我不会。嗯……我会读书写字，还会……总之以前贝姨教了我很多的，你带我走好吗？”少女笨拙地展示着自己的价值，“我很聪明的，你教我做什么我都能学着去做的！”
少女自顾自地说着，那一脸说好了石头剪刀布下一把定出剪刀的天真表情，让少年很想跟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只是她对自己未来的遭遇似乎有些乐观了，等待她的不是端茶送水、洗衣做饭，当然也不是她引以为豪的琴棋书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美丽的容貌有时也会成为招致苦难的原罪，无论男女都不例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少年好脾气的心此刻确实有些乱，只是说不清是物伤其类的同情心泛滥，还是某些其他的情愫。
“不太好吧。”滴水落而万纹生，少年清冷的声音倾覆了这一瞬的旖旎。
接着少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衣袖从少女的手中抽出。
但其实少女抓的并不紧，紧的是少年的心。
“贝姨是谁？”
话一出口顾败便有些后悔，只是笼中少女僵直在半空中还未收回的纤纤玉手让他实在很难狠下心就这么转身离开，于是便下意识地多问了一句。
少女眼中氤氲着的点点泪光却是随着顾败的追问又闪烁起几分希望的光彩。
“贝姨就是贝姨啊，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照顾我。她说会一直在我身后看着我长大的，只是现在我找不见她了，她和爹娘都被坏人抓走了……但我不会的，你带我走，我不会不见的！”
少年听罢，努力在嘴角挤出一个不太难看的笑。
接着似乎是在说服眼前的少女，但又像在说服自己的心：“你这样的小姑娘会很招人喜欢的，而且会招很多人喜欢，他们也许良心发现会帮你去找也说不定。
虽然他们大概率是没有良心的哦，但总比跟着我这样看着就不是很靠谱的人要靠谱一些吧。我带你走然后呢？
今天叫恩公，明天喊相公？接着找到你的父母，然后阖家大团圆？算了吧，世事不会如此烂俗的。”
“我想我爹娘，也想贝姨，我想去找他们。他们让我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可是我没有办法不去想他们，哪怕他们已经……那我也要亲眼看见才算数的！”少女的泪滴在暮春野外的草地上，也在努力滴进少年的心上，“我就要被他们送人了，我不傻，我知道到了那里会怎么样。爹娘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你带我走好吗？你带我走吧，恩公、相公都可以……”
如果一个姑娘对你说出这番话，那就相当于将她整个人连同肉体与尊严一并交托与了你，这种情况下若是被拒绝的话那也只能含羞赴死了。
“姑娘你以后在要求别人做一些为难的事情前，最好先想好一些让别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你是否见人就想跟人走，但你的充分理由，未必就是别人的必要动机……”
少年没有再说下去，少女苍白的脸蛋上开始恣意的泪水让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妄加揣测有些过分了。
只是，如果笼中的少女是那风中系线的风筝，那现在的他顶多也只是一片风中落叶。
不计后果斩断那根该死的线也许是最洒脱的事，只是早已被命运的风暴肆虐过的自己却不得不考虑两人的骨头渣能否抗住命运风暴的下一次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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