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山

    又是一个清晨，石阵中，悬崖边。师父负手背立，朝远处凝望良久，徐徐转身，对陈深们三人说道：“我夜测天象，荧惑守心，将有大事于北方。是时候了，你们该下山了。”

    张猛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村子惨遭屠戮，是师父把我从辽东的一个村子捡来，抚养成人，大恩未报，弟子心中万万不舍。”

    陈深看师傅面色略显严肃，问道：“师父说的‘是时候了’，弟子不明白。”

    “你们可知老夫是谁？”

    红萝俏脸一歪：“师父一定是神仙下凡。”

    老者哈哈一笑，“老夫不过是一介丧国之将，我乃原陈国将领，吴明彻。”

    陈深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吴明彻，吴明彻，这可是我们陈国第一战神啊。老者忽然向陈深做了一揖：“太子殿下，未以君臣相称，还望殿下恕老臣僭越之罪。”陈深慌忙回礼：“折煞弟子了，弟子万万不敢。”老者接言道：“国早已亡，老夫为避战乱，暂居此山。今已是隋世，老夫与殿下不以君臣相称，殿下也无须拘泥于师徒之礼。我邀尔等三人来此，于下山一事，实有要事相托。”

    红萝忙道：“师父，我们可舍不得您哪！”张猛亦道：“承膝日久，难报师恩，现今我们一走，谁来侍奉师父左右？”陈深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心底涌起无限的感激与不舍：“是啊，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请务必让弟子得尽孝道。”

    “是啊，师父！”

    师父把手一背，对陈深三人说道：“大丈夫生在世上，必定要有一番作为，安得乌鸟私情，苟且于此。何况老夫早已是半死之人，之所以苟活至今，实欲报先帝知遇之恩。幸上天垂怜，有生之年见到你们长大，夫复何求？”

    “红儿伶俐而聪慧，猛儿敏锐而果敢，深儿睿智而仁厚，老夫生前几经征伐，收得几件兵器，下山之前，托付汝等，希冀有所助益。”

    老人打开脚下的木箱，缓缓说道：“红儿喜执拂尘，为师的这柄拂尘，乃是天蚕丝造就，正是由你采桑喂养的天蚕吐丝取得，经秘法炼制，亦刚亦柔。”师父对张猛言道：“猛儿力沉，这杆降魔杵原先是佛家法器，你心怀大慈悲，又有龙象之力，你用再合适不过。”“深儿，你法术修行颇有造诣，为师赠你这柄七星剑，助你提升功力。”三人再拜。

    吴明彻望了望远方的山河，转而对三位徒弟说道：“亡国之恨，切齿拊心，推翻隋政乃我毕生之志。此次下山，你们要去山西潞州三清观，寻访一道人，他会引领你们找到要辅佐的明君。”

    陈深心里思忖着：这一趟下山，老师是让我们寻访明主了。但陈深不禁也有些许怅惘，自己身为一国太子，权位已极，更要辅佐何人？师父似是看出了陈深的想法：“徒儿可是有什么疑问？”

    “徒儿不解的是，学成文武艺，非得货与帝王家吗？人生在世，一定要为他人的志向奔劳吗？”

    师父听完，不住点头：“哈哈，好！金鳞岂是池中物啊。不过凡事皆有命数，即便真龙，时运不济，也只得徒搁浅滩，为虾所戏。反之，福运机会来临时，必须毫不犹豫抓住，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英雄当审时度势，有所为，有所不为。”

    “徒儿谨记。”

    师父点点头，缓缓说道：“先师临终前传授我堪舆之术，我遍历中原，穷十载精力测得隋朝龙脉所在。隋朝的龙脉线索我已绘制成图，分别由你三人保管碎片，你们收好，待你们三人有所建树，再行前往，必能助你们功成名就。”

    “多谢师父！”

    “好了，我的好徒儿们，现下有些老鼠鬼鬼祟祟的，已来到这九嶷山脚了。他们想捉住我，逼我说出龙脉的所在，凭你们的本事，消灭掉这些鬼头鬼脑的家伙应该不在话下。不久援军一到，再出山就难了。你们去吧，让为师一人安静安静。”

    张猛道：“我等走后，师父如何避敌？”

    “我自有处置，你等不用多虑。”

    陈深向师父磕了个头：“此去中原，不知何日能返回，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我的好徒儿，不必多礼，去吧。”

    红萝道：“师父，您老放心。徒儿们必定杀退来敌，不会让他们扰了师父的清修。”

    三人结伴下山，前往搜索敌踪。吴明彻仍是负手背立，长袍飘飘，赞叹道：“好风，好风!”忽然，他纵身一跃，化为一道白影，伴着清风明月，伴着松涛流水，永远沉睡在这九嶷山的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