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凤麟谷

    不知昏迷了多久，陈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是谁？想不起来。这是哪里？远处似是淙淙的流水声，间杂着风拂过密林的松涛声。“喂，你醒醒。”耳畔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陈深悠悠转转地醒来，见一女子年龄约已及笄，头戴阔边风帽，身披紫色大氅，肩背绣花布囊，却又手执拂尘，一派道姑打扮。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吁气如兰，正笑盈盈地打量着陈深。

    没等陈深开口，女子先行说道：“现在已是三秋时节，这九嶷山较平原地区更是寒风侵骨，你这个怪人是哪里来的，怎么躺在这儿？身上就穿这么点衣服？”陈深一时不知该从哪里作答，勉强欠身作答：“不瞒姑娘，小生也不知缘何至此，更不知今夕何夕。实指望姑娘指点迷津。”“怪人，怪人，你家既不在此，怎么来这凤麟谷？到了夜间，难保不让猛兽叼了去。哎，随我来吧。”

    逶迤的小道，通往密林深处。陈深二人拾级而上，绕了好几个山弯了。见女子一言不发，陈深开口致谢：“今日幸遇姑娘搭救，不然，小生性命休矣。敢问姑娘来这野林做什么？”姑娘立住了脚步：“怪人，我刚才问你你不说，反倒问起我来了？我便是住在这山里。方才你所在之处的山坳，有一片巨桑林，这桑树很是奇怪，反而是秋天长得多。我打算采些桑叶，回去喂蚕取丝。”陈深心里觉着过意不去，忙道：“实在抱歉，拖累姑娘取桑了。”姑娘秀手一挥，娇躯中透出一股英姿：“不妨事的。我带你去见我师兄。”

    天色将晚，二人行至山坪，但见一茅舍隐于竹林之中。“这是我师兄的住所，今晚你就在这安歇吧。”说完，女子边朝竹篱走去边喊：“大胡子，快来，有客来访！”矮门中闪出一人，中等身形，目光如炬，满脸的卷胡，一见来人便说：“红萝，跟你说过了，在外人面前要叫我师兄，别总是‘大胡子，大胡子’的。”女子嘻嘻一笑：“好，好，知道了，大胡子。”看着“大胡子”无奈地摇摇头，陈深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想这女子真是鬼灵精怪。不知为何，陈深虽记不得自己的过往，但印象中的诸多女子，回话答礼是轻声细气，路遇他人是颔首低眉，莲步轻移有弱柳之姿，温婉可人不逊于大家闺秀。但眼前的这位“红萝”，自有一股洒脱之气，行为举止宛若男子，真是个怪人。

    正当陈深这般想着，红萝道：“师兄，我在山腰上捡到个怪人，记不得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家住哪里。”说到此处，红萝朝着陈深咯咯一笑。“大胡子”冲师妹点点头：“师妹先去歇息，我会照料好来客。”转头对陈深说道：“天色也不早了，烦兄台在这里将就一宿，待我明日禀过师父再议。”

    陈深随这位中年男子进了草庐，屋内很是晦暗，借着一豆烛光，陈深往蓬荜上挂的画像瞧去：并非是常见的福禄寿喜财等画，也不是陈深记忆中流行的名人字画，却是一幅地图，记载着燕郡、辽东郡东南方的扶余国一带。胡床旁，立一杆铭文镂花紫金锤，想来这是一件名贵的兵器了，即使暗如内室，仍发出冷森森的微光。

    “刚才忘了介绍，我叫张猛。”“大胡子”自我介绍道。

    陈深做拱一揖，“幸会张兄，今日多有叨扰。”转而一声苦笑，“可惜小生记不得自家姓氏名字了。”

    张猛一扬手：“不必介怀。”随即取酒一斗，相与对饮。“能吃生肉否？”张猛问道。陈深从未吃过生食，连连摆手示意。张猛说道：“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生肉吗？”说着，自顾自地夹肉下酒。饮罢，二人酣然入睡，一枕黑甜。

    翌日清晨，张猛携陈深来至悬崖边的一石阵中，此处风景绝佳，眼底是一片密林修竹，耳旁是一阵猿啸鹤唳，清风徐来，绿云自动。石阵中一老者，须发皆白，却是童颜朗润，不见半点龙钟之态。老者身旁，是昨天见过的红萝姑娘。

    陈深二人来至老者近前，没等张猛说明来意，老者冲陈深开怀一笑：“哈哈，你来了，承源。”听完此言，三人均是一惊。红萝说道：“师父认得这位公子？”老者微微一笑：“认得，认得。来客便是昔日陈国太子——陈深。”老者轻抚陈深的手背，喟叹道：“真是仪表不凡，此生得再聚首，吾心甚慰。承源，你便在此住下，入了我门，与师兄姊一道修炼武艺，研习兵法。”

    三人从此相互切磋，更加勤练技艺，日则练习步战之法，互创新招解招，精进武艺，夜则推演兵棋，精研机关及奇门遁甲之术。

    如此过了五载，师兄妹三人武艺更为精纯，陈深入门较晚，虽在兵器武功上略有不及，却于兵法韬略一道，深得其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