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长林军阵
马队排着松散的队形准备返程，就在这时，周遭火把瞬间点亮，密密麻麻将黑夜照如白昼一般。火光之下，目测有数以千计的士兵排成紧密的队形出现在他们眼前。士兵皆身穿黑衣，外罩罗圈对襟全身锻甲，头戴兜鍪，手中兵刃在火光的映衬下，透出阵阵肃杀的寒气。三面步兵环绕，铁甲、方盾、长枪，真真是长枪如林、方阵如山，将这几百人的马队，似群山环绕谷底一般包围。正北面，骑兵方阵排列整齐，皆是皂袍穿着，外罩黑色明光锁子甲，兜鍪、身甲、臂胫护甲等，熠熠生辉；手中大槊，漆黑明亮，杀气透骨；战马皆黑色，具是西域良种，高六尺有余，头尾超八尺，鎏金鞍、鎏金蹬、鎏金蹄铁，马笼头上还有鎏金配饰，马身上还有牛皮软甲。这骑兵可谓是装备精良。
骑兵方阵中，有百余骑兵拱卫一主将，紫色镶边明光甲罩身，外罩红色袍服，身披黑色秀金丝斗篷；掌中一柄劈风刀，刃长尺五，双面开刃，总长约八尺，月照之下，冷艳绝伦；胯下一匹火红色战马，浑身上下无一根杂毛，是西域大宛马种，名唤“超光”。身后掌旗兵擎起一杆黑色朱雀纹大纛旗。大旗边一行小字长林军都指挥使云麾将军，正中央大书金丝绣边一个隶书大写的“石”字。
还用问么？这就是长林军主将石宝的率领的亲兵以及部下。
长林军是侍中诸葛长妍的私兵。准确点儿说，是苍穹王赐给诸葛长妍的。献安王云显之时，青阳人南犯河东，以兴国军节度使慕容景贤率领三万步骑兵，准备从太行山直插河北腹地。诸葛长妍在长林寨以七千练军大破慕容景贤，追杀近百里，慕容景贤仅以不足三千人败回漠北。诸葛长妍一战成名。云显将这数千练军列入禁军序列，赐名长林军，单属诸葛长妍，成为她的私兵。而石宝就是长林军的实际主将。诸葛长妍位高权重，诸事繁杂。军中一应事项基本上都是由石宝负责。石宝文武兼备，勇猛善战，更兼武艺出众。他与诸葛长妍关系密切，替诸葛长妍牢牢掌控长林军，从未生龃龉，现官拜云麾将军、长林军都指挥使。
上林军的这几百马队，根本不知道怎么还有人敢包围他们？
的确，上林军是内卫部队，百官无人敢惹。但是这不等于，禁军不敢惹。
尤其是这长林军。
关键还在于，长林军只听诸葛长妍一人的。
显然，上林军下手的地方没选好。但是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石宝如金甲战神一般，立于阵前，威严自不必说。上林军的这些军士，甭管是知不知道、认不认识石宝，看见真人在面前，也不会不认识了。他们要是敢说不认识，石宝会让他们认识认识。
“你们是哪部分，为何要在我军营前生事？”
石宝看见了，他们马上的苍鹰配饰。但是却装没看见。
这时，领头的那人策马来到石宝面前：“石将军，久违了。”
嗯？敢情，他和石宝还认识？
石宝打量了这个人，认出来了：“郭凤，没想到这几年不见，混得不错啊？”
“在将军面前，小的不敢以此自居。区区正八品小吏，何足挂齿。”
郭凤自报官阶，石宝也明白了。他们是职方院下辖的那上林军的一个营。正是番号是上林军第六营。郭凤是第六营的指挥使。
“那也是上林军的小吏，我可是惹不起啊。想当初，你从淮南来河北投军，在长林军中为一骑兵。后来上林军成军，你去了那里，看来还是那里能够让你施展啊。”
石宝这话里透着不悦，郭凤其实也听出来了。但是他在马上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但是他恭敬，不代表他的手下恭敬。这些人平时在燕城都横惯了。百姓看见这群穿着灰色皮靴的都躲着走。平素里，他们除了和宫城禁军有些接触外，主要就是和文官打交道。禁军他们是没机会见的。所以，来到这长林军的营前依旧是那种状态。
石宝适才的话里，其实也是在提醒这些人：在我面前都老实点儿。
郭凤听懂了，所以他恭恭敬敬。但是他手下的人不见得就能够明白石宝的意思。因为郭凤好歹也是一营的指挥使，手下两三千弟兄。而且是职方院手里几乎唯一的武装。他们知道这里是长林军，看见了石宝的大纛旗。可比石宝官阶高的他们都不太放在眼里，这石宝又是个谁？
郭凤有两个副手，也就是他身边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的面色和服饰正好相反。一个白面，穿黑衣；一个黑面穿白衣。白面的那个姓黑，名叫黑云光；黑面的那个姓白，叫白雨阴。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这名字是怎么起的。
刚才劝郭凤确认云璐身份的就是那个白面的黑云光。而现在两眼冲着石宝怒目而视的就是那个黑脸的白雨阴。你就说这个人的脸有多黑，如果不是那一嘴白牙和两个眼珠，恐怕在黑夜里根本都看不清这张脸究竟长什么样子。
自然，他脸上愤怒的表情，石宝现在也看不见。
因为石宝压根儿没把这两个副手当回事儿，郭凤不过正八品，你们俩能有什么级别？最高不过从八品。而石宝是正四品的云麾将军，在江北禁军中军一级的将领中，这个品级可是不低。因为一般的军都指挥使最高不过五、六品。
看着郭凤愈加恭敬，白雨阴越发气不打一出来。他大喝一声：“我们上林军办事，你有何权力在此阻拦！？”
郭凤一听，顿时后背冷汗直流。
因为以他自己的了解，敢怎么跟石宝说话的应该没有几个人。
场面顿时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可能意味着要死人。
郭凤两只眼睛瞪着白雨阴，让他赶紧闭嘴。可也不知道是白雨阴的脑子不转了，还是领会错郭凤的意思了。白雨阴勒马上前，同时腰中的弯刀已经出鞘。
这下行了，郭凤再也没有言语。
白雨阴来到石宝面前：“石将军，请你立刻遣散部众，我等擒获逆贼，需要向上峰回禀。”
石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你擒获的是逆贼，我自然要放行。但是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你们擒获的可能是真的燕国公！”
平静的话语中，透出了几分力量。
而且，此话一出，让被捆绑的云璐三人十分兴奋。石宝可能是来救自己的。只不过三个人现在被堵着嘴，一句话说不出。
听完这话，白雨阴脸上显出一丝慌乱。石宝察觉到了。
“究竟是不是燕国公，需要带回去验明正身。还请将军放行。”
“我要是不放呢？”
“那就别管我跟将军不客气了！”
郭凤心中暗叫不好：白雨阴啊，是谁给了你这个勇气啊，你真不知道这是谁么？
那么说职方院真的可以这么横么？可以，也不可以。说可以，是因为他们的确有这个权力；说不可以，是因为的确有比他们还横的。
石宝就是。
白雨阴本打算让手下做好战斗准备，但是郭凤没发话自己说话不好使。他只能自己把刀横在身前。
看到他这个样子，石宝是打心里好笑。口中轻叹一声，左手松开缰绳一抬手准备下令。黑云光看见了，大喊一声：“将军且慢！”
郭凤心中暗自窃喜：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黑云光面如敷粉，即使黑夜之中也能看出五官貌相。黑云光打马上前，来到石宝面前，插手行礼：“石将军，标下上林军第六营参佐黑云光见过将军。”
石宝一看此人：行，来了个会说人话的。
石宝示意他免礼：“你有话说？”
黑云光道：“石将军，我等奉命行事，捉拿此三人是上峰之命，我等依情报追踪此三人到此。其中是否有燕国公本人，我等不能仅凭将军一面之词。然则上峰催的紧，我等急需返回复命。适才白副指挥在将军面前直言，非是冒犯，还请将军勿怪。”
石宝听完，觉得此人所言的确有理有据，自己一时还找不到什么把柄来反驳。而且黑云光的言外之意是，你要想保这几个人，别找我们，找掌院学士李宝儿去。
石宝心中明知被擒获的极有可能是云璐，现在也不太好硬抢人。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目的是怎样的。万一轻举妄动，云璐性命堪忧。
但是就这么让这些人走了，石宝也不愿意。
“军令难违，长林军是诸葛大人的私兵。本将军不能违令。”
你不是奉命行事么？那好，我也是。你想走是奉命，我不让你们走也是奉命。那干脆就在这儿这么僵着。石宝心中确定：老子就不让你们走，这些士兵现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敢动。除非你把诸葛长妍大人叫来，否则一切没用。
这下好了，黑云光拿来顶石宝的理由，被石宝反过来困住了他。双方谁也没法动。可是时间真的不在上林军这一边。
那郭凤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他想把人给放了。
如果没有石宝，他是断然不敢有这种想法的。石宝不想让他们走，这个意思从刚才的谈话中已经能够听出来了。而且有一件事，他是心知肚明的。那就是，他知道抓到这个就是燕国公云璐。上面就是让他这么干的！要是被石宝看出来了，他现在脑袋就要搬家。
那他为什么还要把人给放了呢？原因很简单，他想反水！
这明摆着是让自己掉脑袋，自己为什么还要送死？
既然遇到了石宝，那么借此机会回到长林军也不是不可能。就算不能回去，好歹先把命保住。
但是这个中内情，他现在根本不敢说。
骑兵方阵中，有百余骑兵拱卫一主将，紫色镶边明光甲罩身，外罩红色袍服，身披黑色秀金丝斗篷；掌中一柄劈风刀，刃长尺五，双面开刃，总长约八尺，月照之下，冷艳绝伦；胯下一匹火红色战马，浑身上下无一根杂毛，是西域大宛马种，名唤“超光”。身后掌旗兵擎起一杆黑色朱雀纹大纛旗。大旗边一行小字长林军都指挥使云麾将军，正中央大书金丝绣边一个隶书大写的“石”字。
还用问么？这就是长林军主将石宝的率领的亲兵以及部下。
长林军是侍中诸葛长妍的私兵。准确点儿说，是苍穹王赐给诸葛长妍的。献安王云显之时，青阳人南犯河东，以兴国军节度使慕容景贤率领三万步骑兵，准备从太行山直插河北腹地。诸葛长妍在长林寨以七千练军大破慕容景贤，追杀近百里，慕容景贤仅以不足三千人败回漠北。诸葛长妍一战成名。云显将这数千练军列入禁军序列，赐名长林军，单属诸葛长妍，成为她的私兵。而石宝就是长林军的实际主将。诸葛长妍位高权重，诸事繁杂。军中一应事项基本上都是由石宝负责。石宝文武兼备，勇猛善战，更兼武艺出众。他与诸葛长妍关系密切，替诸葛长妍牢牢掌控长林军，从未生龃龉，现官拜云麾将军、长林军都指挥使。
上林军的这几百马队，根本不知道怎么还有人敢包围他们？
的确，上林军是内卫部队，百官无人敢惹。但是这不等于，禁军不敢惹。
尤其是这长林军。
关键还在于，长林军只听诸葛长妍一人的。
显然，上林军下手的地方没选好。但是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石宝如金甲战神一般，立于阵前，威严自不必说。上林军的这些军士，甭管是知不知道、认不认识石宝，看见真人在面前，也不会不认识了。他们要是敢说不认识，石宝会让他们认识认识。
“你们是哪部分，为何要在我军营前生事？”
石宝看见了，他们马上的苍鹰配饰。但是却装没看见。
这时，领头的那人策马来到石宝面前：“石将军，久违了。”
嗯？敢情，他和石宝还认识？
石宝打量了这个人，认出来了：“郭凤，没想到这几年不见，混得不错啊？”
“在将军面前，小的不敢以此自居。区区正八品小吏，何足挂齿。”
郭凤自报官阶，石宝也明白了。他们是职方院下辖的那上林军的一个营。正是番号是上林军第六营。郭凤是第六营的指挥使。
“那也是上林军的小吏，我可是惹不起啊。想当初，你从淮南来河北投军，在长林军中为一骑兵。后来上林军成军，你去了那里，看来还是那里能够让你施展啊。”
石宝这话里透着不悦，郭凤其实也听出来了。但是他在马上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但是他恭敬，不代表他的手下恭敬。这些人平时在燕城都横惯了。百姓看见这群穿着灰色皮靴的都躲着走。平素里，他们除了和宫城禁军有些接触外，主要就是和文官打交道。禁军他们是没机会见的。所以，来到这长林军的营前依旧是那种状态。
石宝适才的话里，其实也是在提醒这些人：在我面前都老实点儿。
郭凤听懂了，所以他恭恭敬敬。但是他手下的人不见得就能够明白石宝的意思。因为郭凤好歹也是一营的指挥使，手下两三千弟兄。而且是职方院手里几乎唯一的武装。他们知道这里是长林军，看见了石宝的大纛旗。可比石宝官阶高的他们都不太放在眼里，这石宝又是个谁？
郭凤有两个副手，也就是他身边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的面色和服饰正好相反。一个白面，穿黑衣；一个黑面穿白衣。白面的那个姓黑，名叫黑云光；黑面的那个姓白，叫白雨阴。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这名字是怎么起的。
刚才劝郭凤确认云璐身份的就是那个白面的黑云光。而现在两眼冲着石宝怒目而视的就是那个黑脸的白雨阴。你就说这个人的脸有多黑，如果不是那一嘴白牙和两个眼珠，恐怕在黑夜里根本都看不清这张脸究竟长什么样子。
自然，他脸上愤怒的表情，石宝现在也看不见。
因为石宝压根儿没把这两个副手当回事儿，郭凤不过正八品，你们俩能有什么级别？最高不过从八品。而石宝是正四品的云麾将军，在江北禁军中军一级的将领中，这个品级可是不低。因为一般的军都指挥使最高不过五、六品。
看着郭凤愈加恭敬，白雨阴越发气不打一出来。他大喝一声：“我们上林军办事，你有何权力在此阻拦！？”
郭凤一听，顿时后背冷汗直流。
因为以他自己的了解，敢怎么跟石宝说话的应该没有几个人。
场面顿时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可能意味着要死人。
郭凤两只眼睛瞪着白雨阴，让他赶紧闭嘴。可也不知道是白雨阴的脑子不转了，还是领会错郭凤的意思了。白雨阴勒马上前，同时腰中的弯刀已经出鞘。
这下行了，郭凤再也没有言语。
白雨阴来到石宝面前：“石将军，请你立刻遣散部众，我等擒获逆贼，需要向上峰回禀。”
石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你擒获的是逆贼，我自然要放行。但是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你们擒获的可能是真的燕国公！”
平静的话语中，透出了几分力量。
而且，此话一出，让被捆绑的云璐三人十分兴奋。石宝可能是来救自己的。只不过三个人现在被堵着嘴，一句话说不出。
听完这话，白雨阴脸上显出一丝慌乱。石宝察觉到了。
“究竟是不是燕国公，需要带回去验明正身。还请将军放行。”
“我要是不放呢？”
“那就别管我跟将军不客气了！”
郭凤心中暗叫不好：白雨阴啊，是谁给了你这个勇气啊，你真不知道这是谁么？
那么说职方院真的可以这么横么？可以，也不可以。说可以，是因为他们的确有这个权力；说不可以，是因为的确有比他们还横的。
石宝就是。
白雨阴本打算让手下做好战斗准备，但是郭凤没发话自己说话不好使。他只能自己把刀横在身前。
看到他这个样子，石宝是打心里好笑。口中轻叹一声，左手松开缰绳一抬手准备下令。黑云光看见了，大喊一声：“将军且慢！”
郭凤心中暗自窃喜：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黑云光面如敷粉，即使黑夜之中也能看出五官貌相。黑云光打马上前，来到石宝面前，插手行礼：“石将军，标下上林军第六营参佐黑云光见过将军。”
石宝一看此人：行，来了个会说人话的。
石宝示意他免礼：“你有话说？”
黑云光道：“石将军，我等奉命行事，捉拿此三人是上峰之命，我等依情报追踪此三人到此。其中是否有燕国公本人，我等不能仅凭将军一面之词。然则上峰催的紧，我等急需返回复命。适才白副指挥在将军面前直言，非是冒犯，还请将军勿怪。”
石宝听完，觉得此人所言的确有理有据，自己一时还找不到什么把柄来反驳。而且黑云光的言外之意是，你要想保这几个人，别找我们，找掌院学士李宝儿去。
石宝心中明知被擒获的极有可能是云璐，现在也不太好硬抢人。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目的是怎样的。万一轻举妄动，云璐性命堪忧。
但是就这么让这些人走了，石宝也不愿意。
“军令难违，长林军是诸葛大人的私兵。本将军不能违令。”
你不是奉命行事么？那好，我也是。你想走是奉命，我不让你们走也是奉命。那干脆就在这儿这么僵着。石宝心中确定：老子就不让你们走，这些士兵现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敢动。除非你把诸葛长妍大人叫来，否则一切没用。
这下好了，黑云光拿来顶石宝的理由，被石宝反过来困住了他。双方谁也没法动。可是时间真的不在上林军这一边。
那郭凤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他想把人给放了。
如果没有石宝，他是断然不敢有这种想法的。石宝不想让他们走，这个意思从刚才的谈话中已经能够听出来了。而且有一件事，他是心知肚明的。那就是，他知道抓到这个就是燕国公云璐。上面就是让他这么干的！要是被石宝看出来了，他现在脑袋就要搬家。
那他为什么还要把人给放了呢？原因很简单，他想反水！
这明摆着是让自己掉脑袋，自己为什么还要送死？
既然遇到了石宝，那么借此机会回到长林军也不是不可能。就算不能回去，好歹先把命保住。
但是这个中内情，他现在根本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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