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各怀心思
没有人会对云環的禅位有什么意见，最起码现在在宫中的这些人不会有什么意见。因为这些人跟云環姐妹之间的感情已经不止用亲近来形容了。可以这么说，没有云環姐妹，就没有他们的今天。在这个讲究出身的时代，他们的崛起就是一个奇迹。他们没有选择，必须紧紧靠在一起，稍一松动就是万劫不复。
可宫外呢？这就很难说。关外的宗室诸王，其实没有什么过多的选择。他们与河北世家大族没有什么利益共同点。云琛也好，云璐也罢，都是自己人，谁继位都一样。
现在的这个局面其实对于有些人来说，非常有诱惑力。燕城的周围驻扎着十几万人马，连同燕城原有的驻军合计超过二十万。而且皆是能征善战之兵，随便撺掇几个军头作乱，那都能搅得地覆天翻。但是目前明目张胆活动的好像只有庶出的那爷俩……
自从云璐起身进宫之后，云桐心里莫名其妙的忐忑。云桐并不是那种生性多疑的人，但是眼下这个关口，起码的怀疑是应该有的。他现在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让云璐进宫。细细回想一下，云璐刚才可能就是给自己找借口。想到这一点，云桐顿时有些冒汗，之前的成竹在胸，现在已荡然无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云桐先前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这杆大旗，现在从自己手里溜走了。云璐已经在进宫路上了，自己的计划随时都有可能暴露。
“来人！！”
门外一个卫兵应声唱喏：“大人有何吩咐？”
云桐刚想吩咐，可是话到嘴边，他没说出口。刹那间，云桐改变了主意。
“没事了，你下去吧。”
思索片刻，云桐的嘴角微微上翘，一个他自认为的貌似万全之策在他的心中落定。
简短的朝会结束了，在盛娟的搀扶下，云環又回到了寝宫之中。刚才的一幕让她心悸不止。她的脸色比起刚才又有些许泛白。
她的生命即将终结。除了一件未了的心事之外，她已无所牵挂。适才准备挥刀自尽的马芳，已被杨潇单独叫走。朝臣已经被命令各自回府，无诏令不得擅自外出。云琛和国相张冲，还有诸葛长妍在议事。
云環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凤榻上，等着最后的时刻的到来。
对于那件未了的心事，她不想奢求。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儿子自从降生，就没有得到她的呵护。如今他尴尬的地位，其实就是自己造成的。她现在想弥补，但是已无能为力。她只想见见他，最后见他一面。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她——曾经的苍穹王云環来说，有些困难。哪怕她现在已经禅位。
盛娟依旧站立在旁，等候着云環的任何吩咐。
不知是岁月的宽容，还是盛娟本人的淡薄，年过五十的她没有任何沧桑的痕迹。她自幼和云環一起长大，到现在云環还像小时候一样，喊她娟儿姐姐。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她的母亲是云環的乳娘。从她记事开始，几十年了，宫中的事情她基本上都见过了。可是现如今，她却根本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主人，却不仅仅是她的主人。比起云環和云琛这对亲姐妹，她和云環之间其实更像姐妹。她心里曾无数次的默念，只要能让她的主上活下去，她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可是这件事，老天爷也没有办法。寝宫内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她知道主上现在盼着什么。她早已经调派宫内的禁军前去接燕国公。她现在要好好地陪着主上，直到最后一刻。她甚至做好了在主上走后，给主上殉葬的准备。
“娟儿姐姐……”
一声虚弱的呼喊，让盛娟复杂的思绪瞬间消散。
“主上，您醒了。”
云環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种时醒时睡的状态，这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盛娟看她有要起身的意思，想把一个靠枕给她垫上。云環十分吃力的把自己撑了起来。盛娟扶着她，帮她坐好。
“主上，您觉得怎么样，奴婢给您传医官吧。”
云環摆摆手：“别安慰我了，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盛娟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涌出：“主上，您想吃些什么，奴婢去给您做。”
云環摇摇头：“陪我说说话吧，这么些年了，你我很少有时间像小时候那样了。”
“是。”盛娟回话道，“主上，诸事都已安排妥当，除了……”
云環说：“我知道，这是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
“我已调天策军亲兵营副指挥贺秋水前往云居宫去接国公殿下了。不过，有一个人这些时日一直在国公殿下身边。”
云環说：“是云桐吧。”
盛娟说：“是他，他私下里已经拉拢了三个营的人马，准备帮助国公夺位。”
云環说：“无妨，成不了气候，他连你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云琛。”
盛娟说：“这云桐甚是可恨，如此时候，偏要生乱。”
云環说：“你觉得这算什么？”
盛娟微微一笑：“是啊，二十多年了，多少人盯着这个位子，可最后不是都死在您的手里了？想夺位，没那么容易。”
云環说：“我现在只想见见云璐，再无牵挂。”
盛娟问：“主上，趁着这个当口，我送他去金城，可否？”
此言一出，云環的表情微微的发生了些许变化。没有先前的那么松弛，而是有些紧蹙。寥寥数语，绝没有盛娟说的那么简单。云環明白，盛娟始终认为云琛的承诺并不是最可靠的保证，必须要再加一道保险。而这道保险，就在金城。“金城”二字，将盛娟的心思表明无疑。
云琛即将继位，而云桐的叛乱即将发动。除了云桐之外，还有谁要发动，现在依旧是个未知数。摆平朝野内外，云琛需要时间。而在此时让云璐离开燕城，则是降低风险最有效的办法。不管是对云琛，还是对云璐，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为什么是金城？因为，金城有个让云琛都不好下手的家族——金城曲氏。世人皆言：金城曲氏，坐断西北，声震祁连，横绝艰危。曲氏和云氏是牢不可摧的同盟，金城曲氏南支的长房独女曲落霜，是云琛的救命恩人；曲落霜的父亲曲伯骞和杨潇是结义兄弟。有这两层关系在，云璐就藩西北，既可以说是监视，又可以说是保护。
如此提议是一个十分保险的举措。但是，想要在燕城众目睽睽之下，让云璐离开，是一件不太容易办到的事情。首先要过的就是云琛这一关。云琛对于云璐，究竟会怎样处置，现在谁的心里都没有底。盛娟现在心里有些埋怨云環，禅位云琛，就等于在云璐这个问题上十分被动。
云環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娟儿姐姐，有些事情，我现在也管不了。”
燕城之外，目前是连营数百里，旌旗招展，鼓号连绵。
燕城本来就不小，城内驻军近七万人，城外还有四座大营拱卫，总兵力有十五万以上。主要驻扎宫城的天策军（一万五千人）、殿前诸班（一万人）、北衙六军诸卫（一万两千人）、南衙禁军（三千人）、殿前司直属驻扎禁军（五个军，十余万人）等部组成。除此之外，西征各军需要与枢密院和兵部进行交割之后才能返回驻地，因此现在也燕城周围驻扎。粗略算下来，燕城外至少有二十万以上的军队。而这其中，有几路人马比较特别。一个是诸葛长妍直接掌握的长林军。这是诸葛长妍的起家部队。二十年前，长林寨一战，诸葛长妍以七千人马在雪夜大败三万多青阳骑兵，斩首万余，名扬天下。这支军队从此成了诸葛长妍的私兵。现如今已经扩张到七个营的兵力，两万一千多人。这里要解释一下，诸葛长妍曾经在禁军中进行了一次营制变革，把原先以指挥（一指挥辖五百人）为基本作战单位的禁军，改变为以营为基本作战单位。其编制是：十二人为一伍，设伍长；四伍为一哨，设哨长；四哨为一都，设都头；四都为一队，设指挥；四队为一营，设指挥使。四个营编成一个军，一个军至少一万两千人。如此编制，可以使各营具有独立攻防能力，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其数量可观的部队。但是这项改制是一项大工程，目前已经完成的只有殿前统军司的部分人马、凤凰统军司和敦煌统军司的全部人马。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马步亲军都指挥使司、麒麟统军司并没有开始进行改制。长林军一个军七个营，编制不可谓不庞大。但是跟另一个军比起来，就大不起来了，那就是第一军。第一军隶属舞阳镇，也就是原先的卢龙镇，由殿前统军司统辖，但是却经常独立作战。第一军序列排在第一，实力也可以说是无出其右。下辖十一个营，三万三千多人，且装备精良，仅铁甲就装备近两万副，战马七万匹。统军都指挥使额尔贝古·满都海斯琴乃当世名将、女中豪杰，战功卓著、勇冠三军。她是苍穹王麾下禁军中军一级将领中（宗室除外）级别最高的，同时拥有冠军大将军的武散官阶，以及节度使衔。以上这两个军加在一起，就超过五万人。另外还有一个军值得注意，那就是魏博镇的第五军。论实力，第五军也不算差，下辖六个营，一万八千多人。但是它的统军都指挥使却不一般。
可宫外呢？这就很难说。关外的宗室诸王，其实没有什么过多的选择。他们与河北世家大族没有什么利益共同点。云琛也好，云璐也罢，都是自己人，谁继位都一样。
现在的这个局面其实对于有些人来说，非常有诱惑力。燕城的周围驻扎着十几万人马，连同燕城原有的驻军合计超过二十万。而且皆是能征善战之兵，随便撺掇几个军头作乱，那都能搅得地覆天翻。但是目前明目张胆活动的好像只有庶出的那爷俩……
自从云璐起身进宫之后，云桐心里莫名其妙的忐忑。云桐并不是那种生性多疑的人，但是眼下这个关口，起码的怀疑是应该有的。他现在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让云璐进宫。细细回想一下，云璐刚才可能就是给自己找借口。想到这一点，云桐顿时有些冒汗，之前的成竹在胸，现在已荡然无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云桐先前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这杆大旗，现在从自己手里溜走了。云璐已经在进宫路上了，自己的计划随时都有可能暴露。
“来人！！”
门外一个卫兵应声唱喏：“大人有何吩咐？”
云桐刚想吩咐，可是话到嘴边，他没说出口。刹那间，云桐改变了主意。
“没事了，你下去吧。”
思索片刻，云桐的嘴角微微上翘，一个他自认为的貌似万全之策在他的心中落定。
简短的朝会结束了，在盛娟的搀扶下，云環又回到了寝宫之中。刚才的一幕让她心悸不止。她的脸色比起刚才又有些许泛白。
她的生命即将终结。除了一件未了的心事之外，她已无所牵挂。适才准备挥刀自尽的马芳，已被杨潇单独叫走。朝臣已经被命令各自回府，无诏令不得擅自外出。云琛和国相张冲，还有诸葛长妍在议事。
云環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凤榻上，等着最后的时刻的到来。
对于那件未了的心事，她不想奢求。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儿子自从降生，就没有得到她的呵护。如今他尴尬的地位，其实就是自己造成的。她现在想弥补，但是已无能为力。她只想见见他，最后见他一面。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她——曾经的苍穹王云環来说，有些困难。哪怕她现在已经禅位。
盛娟依旧站立在旁，等候着云環的任何吩咐。
不知是岁月的宽容，还是盛娟本人的淡薄，年过五十的她没有任何沧桑的痕迹。她自幼和云環一起长大，到现在云環还像小时候一样，喊她娟儿姐姐。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她的母亲是云環的乳娘。从她记事开始，几十年了，宫中的事情她基本上都见过了。可是现如今，她却根本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主人，却不仅仅是她的主人。比起云環和云琛这对亲姐妹，她和云環之间其实更像姐妹。她心里曾无数次的默念，只要能让她的主上活下去，她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可是这件事，老天爷也没有办法。寝宫内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她知道主上现在盼着什么。她早已经调派宫内的禁军前去接燕国公。她现在要好好地陪着主上，直到最后一刻。她甚至做好了在主上走后，给主上殉葬的准备。
“娟儿姐姐……”
一声虚弱的呼喊，让盛娟复杂的思绪瞬间消散。
“主上，您醒了。”
云環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种时醒时睡的状态，这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盛娟看她有要起身的意思，想把一个靠枕给她垫上。云環十分吃力的把自己撑了起来。盛娟扶着她，帮她坐好。
“主上，您觉得怎么样，奴婢给您传医官吧。”
云環摆摆手：“别安慰我了，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盛娟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涌出：“主上，您想吃些什么，奴婢去给您做。”
云環摇摇头：“陪我说说话吧，这么些年了，你我很少有时间像小时候那样了。”
“是。”盛娟回话道，“主上，诸事都已安排妥当，除了……”
云環说：“我知道，这是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
“我已调天策军亲兵营副指挥贺秋水前往云居宫去接国公殿下了。不过，有一个人这些时日一直在国公殿下身边。”
云環说：“是云桐吧。”
盛娟说：“是他，他私下里已经拉拢了三个营的人马，准备帮助国公夺位。”
云環说：“无妨，成不了气候，他连你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云琛。”
盛娟说：“这云桐甚是可恨，如此时候，偏要生乱。”
云環说：“你觉得这算什么？”
盛娟微微一笑：“是啊，二十多年了，多少人盯着这个位子，可最后不是都死在您的手里了？想夺位，没那么容易。”
云環说：“我现在只想见见云璐，再无牵挂。”
盛娟问：“主上，趁着这个当口，我送他去金城，可否？”
此言一出，云環的表情微微的发生了些许变化。没有先前的那么松弛，而是有些紧蹙。寥寥数语，绝没有盛娟说的那么简单。云環明白，盛娟始终认为云琛的承诺并不是最可靠的保证，必须要再加一道保险。而这道保险，就在金城。“金城”二字，将盛娟的心思表明无疑。
云琛即将继位，而云桐的叛乱即将发动。除了云桐之外，还有谁要发动，现在依旧是个未知数。摆平朝野内外，云琛需要时间。而在此时让云璐离开燕城，则是降低风险最有效的办法。不管是对云琛，还是对云璐，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为什么是金城？因为，金城有个让云琛都不好下手的家族——金城曲氏。世人皆言：金城曲氏，坐断西北，声震祁连，横绝艰危。曲氏和云氏是牢不可摧的同盟，金城曲氏南支的长房独女曲落霜，是云琛的救命恩人；曲落霜的父亲曲伯骞和杨潇是结义兄弟。有这两层关系在，云璐就藩西北，既可以说是监视，又可以说是保护。
如此提议是一个十分保险的举措。但是，想要在燕城众目睽睽之下，让云璐离开，是一件不太容易办到的事情。首先要过的就是云琛这一关。云琛对于云璐，究竟会怎样处置，现在谁的心里都没有底。盛娟现在心里有些埋怨云環，禅位云琛，就等于在云璐这个问题上十分被动。
云環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娟儿姐姐，有些事情，我现在也管不了。”
燕城之外，目前是连营数百里，旌旗招展，鼓号连绵。
燕城本来就不小，城内驻军近七万人，城外还有四座大营拱卫，总兵力有十五万以上。主要驻扎宫城的天策军（一万五千人）、殿前诸班（一万人）、北衙六军诸卫（一万两千人）、南衙禁军（三千人）、殿前司直属驻扎禁军（五个军，十余万人）等部组成。除此之外，西征各军需要与枢密院和兵部进行交割之后才能返回驻地，因此现在也燕城周围驻扎。粗略算下来，燕城外至少有二十万以上的军队。而这其中，有几路人马比较特别。一个是诸葛长妍直接掌握的长林军。这是诸葛长妍的起家部队。二十年前，长林寨一战，诸葛长妍以七千人马在雪夜大败三万多青阳骑兵，斩首万余，名扬天下。这支军队从此成了诸葛长妍的私兵。现如今已经扩张到七个营的兵力，两万一千多人。这里要解释一下，诸葛长妍曾经在禁军中进行了一次营制变革，把原先以指挥（一指挥辖五百人）为基本作战单位的禁军，改变为以营为基本作战单位。其编制是：十二人为一伍，设伍长；四伍为一哨，设哨长；四哨为一都，设都头；四都为一队，设指挥；四队为一营，设指挥使。四个营编成一个军，一个军至少一万两千人。如此编制，可以使各营具有独立攻防能力，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其数量可观的部队。但是这项改制是一项大工程，目前已经完成的只有殿前统军司的部分人马、凤凰统军司和敦煌统军司的全部人马。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马步亲军都指挥使司、麒麟统军司并没有开始进行改制。长林军一个军七个营，编制不可谓不庞大。但是跟另一个军比起来，就大不起来了，那就是第一军。第一军隶属舞阳镇，也就是原先的卢龙镇，由殿前统军司统辖，但是却经常独立作战。第一军序列排在第一，实力也可以说是无出其右。下辖十一个营，三万三千多人，且装备精良，仅铁甲就装备近两万副，战马七万匹。统军都指挥使额尔贝古·满都海斯琴乃当世名将、女中豪杰，战功卓著、勇冠三军。她是苍穹王麾下禁军中军一级将领中（宗室除外）级别最高的，同时拥有冠军大将军的武散官阶，以及节度使衔。以上这两个军加在一起，就超过五万人。另外还有一个军值得注意，那就是魏博镇的第五军。论实力，第五军也不算差，下辖六个营，一万八千多人。但是它的统军都指挥使却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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