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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鬼影

    高老三深知若与浅见妇人争论,那是自讨苦吃。能够和平解决,自己已是棋高一招,正所谓势不可用尽,福不可享尽。

    当即故作高深的说道:真是听夫人一席话,胜那什么什么来着!

    爷爷,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躲在老妇人身后的孩童,探出一个脑袋,正摇头晃脑的与自家爷爷解惑道。

    不过老者可没有向他虚心求教的意思,而是脸色一板,当即就沉声喝道。你个小兔崽子,教起你爷爷来了。去堂屋面壁思过去。

    啊!闻听此言,这孩童顿时愁眉苦脸,却又不敢反抗老者,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老妇人。

    在此关键时刻还是老妇人再次发声,为孙儿免去了这个无妄之灾。

    饭菜已经做好,等大郎和灵儿回来,就可以开饭,老者闻言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轻哼一声,其在村口才被揭穿往年糗事,回家又被孙儿落了面子,老者此时心情自是十分不妙。

    不过老妇人可不管他的这些小心思,倒是孙儿表现颇令其惊喜。

    白了老者一眼后,就转身往后厨走去,边走边喊道:蓉娘把饭菜端出来吧!

    忙碌一天的众人,早早吃过晚饭,只是左邻右舍间拉拉家常后,便就早早吹灯入眠起来。

    入夜三更秋风微凉,从对面高峰处往岭水村方向望去,朦胧的月色之下,静谧的黑暗之中,伫立的院落隐隐绰绰。

    一阵凉风吹过,在树叶互相撞击的沙沙声中,乌云缓缓遮蔽了那半轮清月。本就幽暗的黑夜变得更加深沉。

    仔细一听,就连平时的虫鸣蛐蛐声也消失不见。只在那更远的村尾处,还能听到几声狗吠。

    乌云缓缓而去,月光重新照射在村口,只是那村口处,仿佛有了一点不一样。原来在那村口处,此时正站立着一个仿佛像人的白影。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着白衣,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人影,而那头乌黑长发,正飘舞于夜空,仿佛择人而噬的毒蛇一般。其显露于外的一张人脸与双手,犹如戏阁艺妓般惨白的渗人,其模样倒是清秀柔美。

    这个身影在月光照射下,也不知是不是天黑的原因,没有倒影!

    身影缓缓向前,才发现原来这个身影,是飘浮于空中,只见其离地尺许向着村里飘去。

    此时靠近村口处的一户人家,一个壮汉在睡梦中嘀咕了几声,随即一个翻身抱住自家婆娘又沉沉睡去。

    白色身影缓缓飘进了村里,来到了第一户人家院墙外。其略微停顿之后,便向着墙壁飘去,似是想直接穿墙而入。正在此时却听一道哼声响起,白色身影犹如被惊吓到的脱兔,猛然往身后飘出丈许。其后才转动她那仿佛冻僵般的头颅,扫视着周遭。

    却见这户人家那院门之上,也贴有两位门神。正是那越国猛将,张魁杨力二位将军。

    只是此时贴画中的二位将军,不但更加的威武不凡,其盔甲之上的彩带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飘忽不定。彩带伸缩之间,二位将军威严的眼神,也早已斜到了一方,转而望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更有丝丝雾气从贴画中渗出。

    那白色身影见此情形,眼中略有红光闪烁,似是在盘算着什么一样。数个呼吸之后其才缓缓的飘离了这户人家,向着村口的第三户人家飘去。两位门神的威严神态,随着身影的离去而逐渐复归平凡,这一刻仿佛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周围虫鸣之声依次轻微响起,而这家的门神贴画,也比其他家的更为鲜艳,应是新贴不久。

    白色身影来到第三户人家院落门前,头颅略往院门扫了一眼,见其没有任何异动,其身影才缓缓穿墙而过。

    来至院中,只听左厢房响起阵阵呼噜声,此起彼伏之间还有尖锐的磨牙声。随着惨白身影的到来,呼噜声的主人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一时之间连呼噜声都不在那么张狂。

    身影驻足了一会儿,便往右边的厢房而去。不到盏茶时间,右厢房的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一阵轻微吱嘎声响起。

    一个中年妇人穿着单薄的衣衫。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缓缓走出了厢房。

    妇人如牵线木偶一般,一步一顿的走至院门前,其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缓缓松开了卡住院门的木拴。

    许是白天玩累了又或是其他原因,夜里骤然来到屋外的婴儿,仿佛没感觉到夜中寒冷,正安静的依靠在母亲的胸前,吸吮着自己那白嫩的手指。而那个惨白身影正漂浮在他们母子身后,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随着院门的打开妇人抱着怀中婴儿,逐步走出了院落,其慢慢的走过了第二户人家,走过了第一户人家,走出了村口,走进了幽深的黑夜之中,向着远方的密林走了进去。

    随着妇人的到来,静谧幽深的密林之中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是踩烂枯枝烂叶所发出的声音,除了这个声音以外,林中再无其余声响。

    妇人直至来到林中的一块巨石前,渐行的脚步才停了下来。而她眼前石头上的月光,显然比别处更加明亮几分,凝眼一望。才发现那巨石上卧着一头明黄皮毛,夹杂着缕缕黑纹的庞然大物。

    感知到妇人的到来,其头颅缓缓抬起,一双凶狠的目光注视着妇人,当看到妇人怀中的婴儿时,凶狠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拟人的惊喜,然后吐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刀尖般的牙齿,随即庞大的身形缓缓站立于巨石之上。

    赫然是一头身长两丈,肩高三尺有余的猛虎。其拟人的目光中,不时闪过丝丝阴狠毒辣的意味,磨盘大的脸上,根根胡须伫立,獠牙外露之间,一股得意狡猾的神情跃然于脸上。

    随即其一个跳跃,只听砰的一声震响,已然跳跃至了妇人身前,许是来自本能的恐惧,或是遇见危险时,心中对婴儿的担忧,一直安静的妇人身体出现轻微的颤动,久闭的双眼,也像是要睁开来一般。

    猛虎见此情形颇为意外,但随即血盆大口一张,一口就将挣扎不已的妇人头颅咬掉甩到一边。一股鲜血随之喷洒,化成一股血雨,洒落于林间数丈方圆。婴儿白白嫩嫩的小脸之上,已是一片通红。更有大股鲜血侵湿其身体,浸湿了母子俩的单薄衣衫,丝丝缕缕的滴落在了地面的枯叶上。

    而妇人抖动的身体渐渐无力起来,但其双臂却是紧抱怀中婴儿,其胸部微微下沉,像是要用自身,将这婴儿藏进自己怀中一般。

    骨肉相连母子连心,许是感到母亲的惨死,又或许是感到脸上身上皆被温热的液体打湿,久睡不醒的婴儿。忽然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但随即就嘎然而止,眨眼之间,这个来到世上不久的小生命,就被这猛虎一口咬住吞下,甚至连骨头都未吐出一根。随即其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舔了舔胡须上残留的血液,其才又低头享用起已经倒地不起的无头残尸。

    旁边的白色身影,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其眼中一副漠然神情,可怜和无奈皆在其中。

    大快朵颐的猛虎察觉到这一点,抬起头向白色身影扫了一眼,其嘴上挂着肉屑和残渣,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其下颌,拉成了一根根血丝,缓缓滴落在脚下的枯叶上。其目中闪过一丝讥笑,随即低头吃起脚下的血肉,静谧之中,咔嚓之声不时响起。

    不到盏茶时间,吃饱喝足的猛虎,已是回卧到了巨石之上。正一口一口舔着自己的爪子与油光锃亮的皮毛,待清理完自身之后,便静静的卧至不动。只是鼻间却是有两股白色气流形成像是游鱼一般,一呼一吸之间,两股气流不断进出。

    天上玉盘渐渐隐去,远处的东边泛起了一抹朦胧的鱼肚白,一缕淡淡的金色紧随其后。

    静卧的猛虎双耳一个抖动,凶狠的目光当即睁开,随后血口对着那白色身影一张,将其吞进了腹中。

    其头颅转动之间,随意扫视了周遭几眼,一个跳跃便往林中奔去,几个呼吸之间,其已跃至十数丈外,随后隐没在那丛林之中消失不见。

    只剩巨石下那一滩凝固的黑血,和一颗缠绕着乱发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