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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遭遇

    药皇岭西南深处,贺辰正站在空中俯视着下方的峡谷,这里是他此行的目的地—葬冥谷。

    这地方静得实在出奇,除了偶尔岩壁上滚落的碎石磕碰的咯咯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而且,此处作为峡谷,按理来说应该常年风啸不绝才对,怎会是这般光景。

    漫长的修行岁月,贺辰已不知到过多少地方,见识过多少光怪陆离之地。虽然眼前的葬冥谷比起他所见过的那些地方倒也算不上什么穷山恶水,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恶臭着实令人生厌,仿佛是千百万不洁秽物腐烂后所遗留下来的毒瘴,它们全都累积在这里,似乎未曾消散过。

    面对此种情况,贺辰先是在虚空中划起几道手势,随后一个护身光罩便将其整个包裹在内,做完这些,贺辰这才缓缓降低身形,朝着谷内进发。待贺辰来到地面,本想着先发动神识探查一番,可也不知道怎么地,这个峡谷似乎存在某种禁制或是某种东西,隐隐压制着神识的探查,就算是到达了贺辰这等境界的修士竟也无法进行大范围的探知。

    “原来如此,难怪那旋藤古树的老家伙对这地方颇为忌惮。”回想起之前那古树族长的话,贺辰这才明白,“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能找到那株草,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偌大的峡谷中,只有贺辰孤身一人走着,再加上护身光罩发出的光芒,在这黑漆漆的一片中甚是惹眼。越往深处走,两侧的岩壁更加陡峭,视线也变得愈加模糊,只能靠掌心焰来探路了。在行进了将近十里的路程后,贺辰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鬼鬼祟祟的,跟了这么久,难道不累吗?”贺辰摘下斗笠,淡淡地说了一句。

    “呵呵呵,公子真是好本事,我都已将大部分气息收敛了起来,不曾想竟还是被你发现了。”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打破了峡谷许久的寂静,这跟踪之人竟是一位女子。

    话音刚落,身着黑袍的女子从岩壁上落下,正好落在了贺辰的正前方。在火光的映衬下,虽然袍服宽松,可女子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有种说不出地妖娆之感,但却不流于媚俗。而那女子在此时也同样看清了贺辰的样貌。由于贺辰在离开了旋藤古树领地之后就一直戴着斗笠,直到刚刚才将其摘下,所以在这之前,那跟踪的女子并没有真正看到其真容。

    “哎呀呀!真是没想到,郎君竟生得如此俊俏,奴家,险些就错过了呢。”这黑袍女子也不知怎地,突然就说出这样一句轻佻的话来。

    “险些?难道,你还想暗算我不成!”对方说出的轻佻之辞,贺辰倒并不是很在意,他更关注的是“险些”二字。毕竟按照贺辰以往的行事风格,凡是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东西,他通常都会立即将其抹杀。不过,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在那件事之后,贺辰嗜杀的欲望早已淡化了。

    “郎君倒是说笑了,奴家又怎么会舍得杀你,疼你还来不及呢!”女子答道,语气还是那般轻佻。

    “还请姑娘自重!不要再说这般轻佻之辞。否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贺辰有些不耐烦,只想对方端正姿态来好好说话,这阴阳怪气的方式属实让他浑身不自在。

    “郎君别那么凶嘛!奴家改还不行吗?”见对方有些恼怒,这女子才稍稍收敛了些,“可否一起…”

    “不可以!”

    对方话音未落,贺辰便斩钉截铁地回绝了。随后脚一点地向前飞去,索性就放弃了步行,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耽搁,同时也为了摆脱这麻烦。

    “哎!郎君等等我!”虽然被拒绝了,但这女子还是不耐烦地跟了上去。

    贺辰见状,也懒得理她,只是下意识地加快了飞行速度,想要尽快摆脱对方,但碍于视线受阻以及神识被压制的缘故,他这才没法施展血遁术,不然,他早就抵达峡谷深处了。可就在贺辰以为已经将黑袍女子甩开的时候,对方竟又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处。只是此时女子的脚下多出了一张神秘的方图,也是全凭此图她才能追上贺辰,光是凭这个就足以证明这块东西价值,想来应是品阶不低的法器。说起来,以贺辰现在的速度,就算是某些颇有道行的修士也很难跟上。此外,看那女子在这般险恶之地也没有使出护身之术,仅凭借一身黑袍便能畅行无阻,那这黑袍想必也有些古怪。

    “此次进入药皇岭的势力众多,也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贺辰眉头一皱,倒是有些纳闷,毕竟能有如此手笔的宗门势力,这青云国之内应该就只有太华宗了,不过她们那一行人并不在此处,那这女子究竟又会是何方势力呢?思索之际,贺辰无意间的一瞥似是在对方身上发现了某样似曾相识的东西,但眼下还不能断定。

    “我说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如果你也是来此地寻宝的,那请自便,就不要跟着我了。你若是再这样蛮不讲理,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突然间,贺辰停了下来,朝着后方跟上来的女子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奉劝对方不要再纠缠他。而此时,贺辰也不做过多的动作,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原本以为,这番话也许能稍微唬住对方,至少让这人不再像先前那般姿态。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贺辰根本就没有想要杀掉对方的念头,更何况贺辰从不伤害妇孺,这是他自踏入修行之路时便给自己定下的原则之一。

    听完这话,这女子不仅不怒,甚至还反客为主地直接数落了一番贺辰。

    “谁要跟着你呀!我才没那么无聊呢!再说了,这个鬼地方就只有一条路,凭什么你能走得,我却走不得,这算哪门子道理嘛!依我看,你才是那个蛮不讲理的人吧!”

    闻言,贺辰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眼旁边的岩壁,负在身后的右手掌心竟不觉冒出些汗来,脸上也显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但又转瞬即逝。对方说的好像是没错,这地方还真就一条路,总不能叫人家往地里钻吧。

    “你…”本想回击对方,但又碍于自己理亏,贺辰只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罢了,到了地方之后,你我就各走各的。”

    说完,贺辰便转身飞去,只不过这回速度倒是放慢了不少。主要是觉得自己理亏,脸面上属实是有些挂不住了。

    那女子见状,便也识趣地跟了上去,还时不时地偷偷瞥了几眼贺辰,而也是这几眼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但由于刚才对方的态度,这才又把这份儿心思给强压了下来。不过,好奇心总会驱使人打破一些规则的,黑袍女子总会有忍不住问出口的时候。

    另一处,乱石崖之上。

    烈、丘二人仍在与那裂天风吟鹰周旋,而韩清儿一行人此刻也进入到了巢穴深处。

    “师姐!你快来看!这…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徐师妹满脸欢喜,指着那悬浮在洞顶的一枚散发着绿光的石块,竟下意识地喊出了声,似乎全然忘记了她们正处在裂天风吟鹰的巢穴内。

    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徐师妹立马捂住了嘴,又慌忙地环顾了一周,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叹了口气,徐师妹狠狠地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还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

    “真是笨死了!怎么老是给师姐添麻烦!”

    刚骂完自己,又想起来好像要给师姐道个歉,随后便又给韩清儿传音:“韩师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知道我的记性不太好,这下好像又差点闯祸了!”

    这次,徐师妹没有直接叫韩清儿“师姐”,而是在前面加了个“韩”字,对她来说,这样显得自己更有诚意,而这个也是她在多次闯祸中总结出来的“门道”!但既然都已经能总结出门道了,她这闯祸的性子也是没谁了,着实令人感到头疼。

    闻言,韩清儿颇感苦恼,但其实也没有要责怪对方的意向,只是迫于形势,便皱着眉头朝着徐师妹的方向使了个颇为严肃的“眼色”,随之又传音训诫:

    “师妹,此次事关重大,师姐希望你能改改自己的性子,如此才能给后一辈的同门做个好榜样!听明白了吗!”

    其他在场的太华宗弟子对韩清儿这种佯装训诫的情形早已见怪不怪,毕竟韩、徐两人的交情在宗门内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再加上后者又是世家子弟,所以,以往徐师妹闯了祸,几乎都是韩清儿摆平的。因此,那些弟子只能陪着韩清儿演戏,称韩清儿“教训”的是!至于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大概是不想让韩清儿明面上太过难堪,众人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和为贵才是应取之道。

    “是,是,是,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见对方似乎没有真要责怪自己的意思,徐师妹倒是松了口气,随之便习惯性地摆出她每次捅娄子后都会说的那句应付之语。

    处理完这段小插曲,韩清儿来到徐师妹身旁,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洞顶处确实悬浮着一枚绿色石块—玉石心。

    其余众人也都聚集了过来,见到所寻之物,纷纷露出了喜悦之情,这下总算是不枉此行了。

    为防止再旁生枝节,韩清儿立即将此物收取,随后便直接与众人驾驭各自的飞行法器离开了此处。途中,韩清儿又将情况传音给巢穴外的烈、丘二人:

    “烈长老,丘长老,我们已寻得玉石心,你二人在外面做好接应的准备。”

    收到消息的二人对视一眼,合力在天空中铺开一张巨网,朝着那裂天风吟鹰扑去,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妖兽先困住,好让韩清儿她们脱身。

    “若不是小姐不让伤其性命,现在也不至于如此麻烦。”烈长老对韩清儿这样做的做法颇有不解。

    “小姐这人打小就心软,对于杀伐之事很是看重,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只是,平日里要顾及宗主的颜面…反正,我们照做就行了!”许是听惯了烈长老的这些埋怨之辞,丘长老倒是一幅淡然神情,应和着对方说了几句。

    紧随韩清儿之后的徐师妹本以为此行任务就要顺利完成了,殊不知,就在韩清儿收取玉石心的那一刻起,巢穴外的裂天风吟鹰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在此刻爆发出比之前更为强横的力量,一瞬间就挣脱了烈、丘二人的束缚,如流星般朝着其巢穴入口处袭去。

    “不好!”

    巢穴内外的两行人脸色惊变,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在距离出口不远处,韩清儿即刻命众人停下,紧接着二话不说便祭出防御法阵,而徐师妹以及那些后一辈的弟子也是反应迅速,随即配合韩清儿一同筑阵。

    巢穴外,烈、丘二人身随意动,一下子便来到那疾掠而去的裂天风吟鹰面前,及时挡下了对方的攻势,否则,韩清儿一行人极有可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给打得措手不及,甚至会身负重伤。

    感知到洞外原本那凶猛的攻击被挡下,韩清儿率领众人迅速逃出,待其全部遁入密林,这才传音给烈、丘二人,命其速速撤退。

    “丘老头,该撤了!”

    “撤。”

    撤退之际,二人还不忘给这妖兽再来两道束缚之法,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好让他们能够远离此处,万一被追上的话,免不了又是一番缠斗。

    逆流瀑布之上,偌大的宫殿安静地矗立着,墙壁上的那些浮雕的内容像是在叙写一场灾劫,其细节之真实,或许也只有亲历者才能塑造出来。

    而在瀑布崖边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摆放着一尊等身塑像,藤蔓缠绕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若不仔细看还真的难以发现。

    塑像俨然一副老者之态,特别是其胡须,长得几乎快要垂到地上了。塑像面相虽老,但岁月的蹉跎并没能让这上面的光辉有分毫减弱,反而更令其多出了一份神秘之感,似是在无言地诉说着这片云海的浮沉。

    这是叶凌在即将进入宫殿之前,又突然折返回来所发现的景象。

    “这塑像的本尊,想必便是宫殿的主人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就这样擅闯人家的殿门好像不太合适吧!”

    叶凌向正在其左肩上打着哈欠的小家伙投去质疑的目光,想看看对方有何反应。

    见叶凌仍对此事感到疑惑,小家伙也不做过多的表态,只是用尾巴指向那宫殿的入口,示意叶凌进去。

    “这…好吧!”

    嘴上说着答应,可叶凌心中却是无数个不情愿。想他此次进山以来,遇到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更何况现在还得被“逼”着进入另一个未知之地。

    就在进去之前,叶凌整理了一下衣冠,又在那尊塑像面前拜了拜,也算是表达对这宫殿主人的尊敬了。

    踏入殿门,叶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以防碰到什么机关陷阱。宫殿内部几乎没有摆放东西,甚至连一根支撑的柱子都没有看到,这一点倒是令叶凌颇感意外。不过,类似这种无梁的房子在桃源镇也有,所以也不足为奇。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远,这宫殿居然还没走到头,而且越往里走,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奇怪,最后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叶凌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可是又没看到这小家伙表现出任何紧张之感,反而一幅悠闲自得的样子,这下让叶凌感到有些进退两难了。

    就在叶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原本还悠哉悠哉的小家伙突然之间便醒过神来,口吐紫雾生成一个光球,将叶凌与其笼罩在内,而后便向前方飞掠而去。

    “小家伙,发生什么事了吗?”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叶凌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看对方还气定神闲的,怎么突然间说变就变了。

    “哄~嘶~”

    叶凌哪知道这小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刚想追问,可见到对方此时的严肃神情,他也只好不再多说了。

    从一开始,叶凌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被眼前的“小家伙”所迷惑,危险往往就隐藏在平静之后,它的本相可是一只庞然巨兽,所以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至于为何叫它“小家伙”,这也只是叶凌为了更好地贴合当前对方实际状态的说辞罢了。

    就在继续往里行进的过程中,叶凌开始注意到了周围所产生的变化。

    白茫茫的四周似乎正在朝着中间聚拢过来,尽管难以瞧出端倪,但叶凌那种本能的、无法言喻的距离感在告诉他,周围的空间确实存在缩小的迹象。

    突然间,白色虚空处竟生出了许多锐利之物,上、下、左、右全都是,而且聚拢的速度越来越快,若不能及时逃出,对叶凌而言,后果不堪设想!

    再一看那小家伙,它好像显得比叶凌还要着急,拼命地加快速度,必须要赶在此处彻底闭合之前离开。

    出现这种情况使得小家伙极为恼怒,更令它没想到的是,这宫殿内的防御阵法竟敢对自己发动,而在此之前,它每次来此处造访都不会触发,莫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不过,好在这次的意外有惊无险,但叶凌还是被吓得不清,这可是他最为接近死亡的一次经历了,说是在鬼门关走上一遭也不为过。而就在叶凌还在为摆脱危机而感到庆幸之时,一股力道强劲的乱流居然直接透过了那小家伙布设的光罩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膛。那一刻,叶凌只觉得一阵剧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次出现,叶凌已是身处一片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