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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涉信客事,小事亦可多磨

    晚上他们并排躺在床上,高何没有敲门就进来,他为他们带了两床被子,他起初那么抱着,直接往风朴身上一砸,风朴让被子一砸半边身子都挺了起来,他瞪了瞪高何,接着翻过身。

    高何就那么站着,长时间地打量着风朴的背影,小石子在床的另一侧,他也那样打量高何,风朴在他们两个中间起着微妙的调节平衡的作用。

    “你要讲什么话吗,风朴眼睛是睁着的,我想他也在等你说些话嘞,”小石子勾起眼皮道。

    “不错,我挺想请风公子帮个忙。”

    “什么忙?”小石子问,他看着风朴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对方要他代替着处理这些事情。

    “风公子,你既然没有睡觉,我想现在就将事情讲一讲。我当信客当了几个月,从来没有辜负过人,因此即便回家也答应帮一些回不了家的人带信。有些人是口信,他们要我详细记住账房给他们调拨的工款然后通知他们的家人使对方们放心,还有些人是信件,这些就属于不能讲明的,还有的就是半匹布或几罐茶叶。”

    他开始面露难色,右手大拇指来回抚着左手的食指,“当然这是我原本打算的,但是当我回了家就发觉自己做不到了,我更想陪陪妈妈,你们也看到了,她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表面上看这只是很平常的母亲的一件小小的行为,可我越往里想就越感动,她腿不好,但还是出来了,这床被子也是她考虑着为你们加的。这些东西想要维持下去是需要回报的,尤其对于我这个儿子而言,所以我不是不得不,而是打心里想要陪着她做些事情,仅仅是聊天也很好啊。所以这些信还有其他东西,我想拜托你。”高何继续盯着风朴的背。

    “‘你’?只有一个人?”小石子惊惧地支起身子,“这件事我为什么不能参与?既然我想要帮忙的话,因为你请我们吃了饭,我们很饱并且为此感到高兴感激,照你的说法,我们就应该做些事报答你,的确,现在机会来了,那么为什么我不行呢?”

    “这是两码事小石子,两码事。”高何仍然看着风朴。

    “两码事?我看不出来!我想你之所以将事情看成两码事,是因为将人看成了两码人,所以对于不同的人你加以区分对待了,我呢就被你这么隔离了开来。”小石子道。

    “我不想麻烦你,这事办的人越少越不会出差错,总之你是不成的。”高何摇摇头,将信件摆在风朴脑袋前,风朴先是来回晃悠脑袋,接着通过肩膀将那些信件挪到腰部,最后企图用脚踩那些东西,高何捉住了他的脚狠狠挠了两下,风朴想踹他结果放弃了,这是他们和好并且他答应了高何请求的表现。

    晚上的风通过窗子的小孔洞吹进来,月光经窗口洒过整个屋子的三分之一,直到风朴睡着,小石子都没讲一句话,起初风朴想要安慰他,于是在脑中编辑了不少好词,接着想起小石子会怎样回应还有些想笑,但他缺乏直接讲出来的胆量,虽然他讽刺人时是极其辛辣的,但必须等那人露了马脚并且先开口讲话,摆出嚣张的动作风朴才觉得自己的讽刺是必须的,而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对小石子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于是他就没讲,即使那些话很好听甚至效果远超他想象,最终就结果而言,这些话没讲出来的情况同他从来没想安慰小石子而冷酷地转身自顾自睡觉的情况是一样的。到了后来他因为劳累竟然觉得安慰没必要了,于是他将被子盖住脑袋,一边露出条缝,头枕着石屑枕头舒服地睡了,小石子背对着他,神情有些落寞。

    第二天风朴就带着小石子出门了,高妈妈笑着看风朴,却回避小石子期盼的目光,她还向风朴打招呼,风朴回了手势,接着偷偷看小石子,对方坚持着干愣,于是风朴使劲提起小石子的手也做了个僵硬的答谢手势,小石子先转的身,风朴很快追上了他,走到最前面。

    所有写信人都住在安汀城外,每到一处人家,风朴都叫小石子站在那等他,他一个人进去,将高何要他带的口信背诵给对方听,对方听罢往往闭上眼回味一番,接着点点头,有时他碰上就直接告诉给在田地里耕地的的妹妹或姐姐,她们就咯咯笑,顺便捏捏风朴的手,风朴心里一痒就将身子背过去或者后退两步,接着小石子就会看到归来的风朴得意洋洋的神情,而他自己则已经数了不少的云彩。

    在路上时小石子就一刻不停地自言自语,他从人的外表和内在讲到信任的来源,他认为外表反映内在,而信任的基础是建立在了解对方内在的基础上的,高何呢只能感知到这种外部形式然后对此分析,首先他感知外部形式的过程中就可能出错,即便他得到了一些信息,他对这些信息的处理也是不当的,因此他会在两个过程中都出现缺漏,这接着导致他误解小石子的内在,产生错误的想法,接着在这些错误想法的引导下生发错误的行为,而他也诚深深伤害了小石子的情感。风朴没怎么听他抱怨这些,只觉得他一直抓着某个问题不放,这显然表明他太过偏执而有时会以偏概全,他没把自己怎么想的告诉小石子,他也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朋友是个多么敏感而富于感情的人。

    当风朴将一罐茶叶交到一位老太太手中时,对方并没有因为信客的改变而有所怀疑,而坚持要掏出茶叶请他们喝两盏,接着拉着他们的手请他们进屋,那是阿七的奶奶,她就住在一间木屋里,屋前有块地,一头牛在那弓着背,尾巴摇动着。他们喝了点茶,风朴感觉这茶有些生涩,但没讲出来,他每抿一口之间的间隔很大,老太太问他们关于阿七的情况,由于风朴只是记着所要带的信息,却全然不会变通,所以只能交付小石子完成这一工作。小石子绘声绘色地讲,好像阿七就是他的一位至交,老太太听了咧着嘴,缺损的牙齿就那么露着,她还摸了摸小石子的头。她那样快乐,以至于风朴觉得她对生活非常满意,他接着看到屋内摆着的草席,瓶瓶罐罐列得齐整,天空白色的光透过门顶的缝照到草席上。

    小石子却不一样,他从这些东西中看出的是一位老人的孤独,她无事可做,只得重复地做一些清洁工作以缓解磨损的时间所给她带来的疲劳。诚然,这一切很好,但缺乏一个可以分享的对象,现在他们来了,所以她非要拉他们进屋坐坐,于是他们坐到冰凉的座位上,喝着她煮的茶,接着跟她期盼的眼神对视,虽然她并没有流泪。可他们还是要跟她告辞,她站在田地的边沿看着他们远去,接着回到屋中坐下,桌上的茶已经凉了,而她继续着自己无聊的一人生活。因此小石子对待她时始终都带有一种目的,那就是让对方快乐,只要这么做了,总不能有错。

    “我不会回高大哥家了。”回到安汀城小石子这么说,“正如我所讲,那儿仅仅是他的家,不论他的家人多热情,我们始终只能当个外人,况且那种热情还是脆弱的,而家人对你的热情是不会因为一件小小的怀疑而轻易动摇的。”小石子回忆道。

    风朴跟在他后面,心想不能失去这么一位朋友,另一方面认为高何也不会因此苛责他们,于是他闭上眼,皱了会眉头后决定跟着小石子。

    钱府的大门慢悠悠敞开,门守倚着手中的看门棍打着半个瞌睡,钱夫人正在厅堂前安排几个人撤走装点着的灯笼,她打出的每个手势都富有力道并且迅速,最终证明效果也很不错,她没有任何表情,就在那时回了头,看见了风朴和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