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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花真神剑,希望逢处生

    “必然有那一天,守林旅起而反之,以桃花换桃花。”

    雨依旧在下,不过已小了些。森林幽邃处,沼泽淤泥冒着象征虚无的泡,常人根本无法出入。椋鹃鸟鸣在守林旅诸位听来甚是悲哀,像是未尽一尊先掩泪歌声半带清悲的阳关女伶,他们垂着头在破园子里坐以待毙,毫无精神可言,因为他们已经知晓自己的命运了,而且想要改变现状是极其困难的。

    每七天,恶人庄便要派一两个喽啰带走一位战士。战士们内功尽废,毫无还手能力,倘若反抗就会被揍得鼻青脸肿,但大多数人,都会反抗。

    “群起而反当然能够依靠人数杀了那两勾魂无常,但一旦如此便会引得恶人庄进行一次围剿,咱们又怎能抵挡得住?守林旅全军覆没将会是个必然结局。”王一凼叹着气道。除了王一凼跟周同,被带走的战士从未能回来,而森林外围的庄子里又会多一位披着人脸画皮的恶徒,至此已有九人永远消失。

    他怎么也没想到邪恶的党徒会计划跟行动会如此周密迅速,仅仅瞧着那些恶人的嘴脸便知道他们并非那么和睦,甚至有种互不相识的感觉,仿佛一种集体的意志将他们召集了过来,这项意志或精神无疑是巨大的,以至于外在形式各有天壤之别的人渣都能汇聚到一起,设奇计陷害海家王朝的直属军团。

    “不过还有一法。”王一凼依旧要求战士们严格遵守守林旅的法纪,夜间依然有巡逻的队伍在这破败不堪的院子周围徘徊,只不过更加疲惫,眼睛更加无神。

    他们继续开会,甚至开会的时间还要远超从前,只不过会间人们瘫倒在座位上,吃着水煮的冷野菜跟树根。

    也并没什么人听会,连一个记录的都没有,原来的记录员推脱说没有竹简跟笔,他面色蜡黄,讲话时嘴唇不健康地颤动,心力眼见要告竭。于是王一凼叫自己的女儿代替老记录员。

    策谋会议中站在王一凼身后的那两位分别名叫房仕杰跟陈示良,尽管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依旧很活泼。沟壑纵横的桌子上时常会有苍蝇落下来,既然没人听会,大家就索性盯着苍蝇看,甚至有个不知名的贵族小孩看着两只搭在一起飞的苍蝇问一边的老头它们为什么在一块飞。

    “阿迁,住口。”王一凼气得衣襟摆动,他原本闪着精光的眼睛几乎要被眼窝埋葬,他伸出精瘦的左手指了一下阿迁。

    “一凼兄,阿迁他耳朵聋啦,他昏的太久神智受了些损害,还请担待。”那老头朝他露了个失败者**的笑脸。王一凼记得二十年前跟说话者一同来到守林旅的那天,“他这般老了吗,头发也稀疏了不少,身形也拱了下去。”王一凼心道。卢安轩,字叁知,除王一凼外最具威信的老守林旅。

    “我刚才已经讲了,还有一法。”王一凼道。大家兀自做着自己的事,阿迁旁边的端木家少爷嚼着树根发出嗑哧嗑哧的声音,“他叫什么来着,这男孩,从雪里关送过来的,两年前还是三年前?不服管教还是因为?”王一凼也开始沉思起来。

    大家都坐着各自的梦,仿佛要静静地等待七天审判的到来,只有王方暶跟周同看在眼里,周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那个没名字的端木被卡到了嗓子,大叫道,“周同,你这王八蛋!阿迁···给我捶捶后背,我要···把它吐出来!”

    王一凼大梦初醒,轻声问道,“周同,你有什么话要在会上说吗?”

    “王统,不是刚刚你要讲吗,我就是瞅不惯这群家伙。”周同摸了摸脑袋。王方暶紧张着拿起刻刀,准备在一块树皮上刻下他要讲的话。

    “大家几处筋脉皆断,内功尽废,这我都知道,我也是。我们内功虽废,却可靠也只能依靠外功取胜。”他缓缓道,平日里的威严回来了几分。

    “你会外功,别人就不会么?王一凼,你怎么当上的御前守林旅统领?”一位神情萧索、鼻子通红的中年人盯着他,其人为王一凼在守林军团的反对派之一,原本还有一位,不过已经消失。

    此时王一凼挺直了背,一字一顿道,“别的外功王某不屑一顾,王某正考虑着将家宗秘传的剑法传授给守林旅的诸位,准备来个破釜沉舟。”

    那人忽尔惊得站起,其他人也立马将眼睛仅仅锁定王一凼,身后得房仕杰跟陈示良也窜到他面前,王一凼傲然一撇脸,道,

    “示剑!”

    阿迁听到剑字疯颠颠地鼓起掌来,“打架!打架!”没名字的端木神色担忧,道”王统,你内力已经没了,使剑还能有什么威力?“饶是如此,他还是找了两把削好的木剑

    头发稀疏的老卢叁知听罢朝天打个哈哈,“好欸,王统,你要教,我就学。”

    “周同,你来。”王一凼不容置否。

    在原来恶人庄的后方有处草场,原本生着些长高的杂草如今都被收进粮房,大家晚上就生起火,煮着青草喝汤。此刻整个守林旅不到百人的队伍都聚在草场里,或蹲或躺,他们穿着油腻的军衣,疲乏地打着哈欠,几个人连军衣都丢了,只穿着原本白色的薄衫。

    几位还算壮实的战士给他们踩好了场地,满鞋都是草绿色。王一凼超然而孑立,周同站在他对面,很明显王一凼要展示自己的剑法。王一凼知道周同内功未失,但也半斤八两,他命周同将内力一口气使出来。

    没名字的端木在边上倚着棵桃树,负责叫他们开始出剑。周同定身屏息,内息在身体内游走了一遍,灵台清明,他轻轻举起木剑。

    “出——”无名的端木还没说出剑字周同就抬肘,只觉喉咙剧痛,王一凼那木剑尖竟然已经点在他要害。众皆哗然,没人看出王一凼怎么出那一剑的,那剑已快极,甚至快过了思维与知觉,人的知觉器官还没感受到剑锋已然将它扫除。

    王一凼凛然而撤剑,“继续吧周同。”他使剑的姿势非常奇怪,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但看的久了就觉得一位剑客的起剑式、气场风采就应该是那样的,他将剑背在手臂后面,起剑的一侧身子侧向周同,另一只没拿剑的手若藤蔓样无力地垂着。

    第二剑,周同手刚握剑欲迎已经发现剑掉在地上,回过神手腕剧痛。

    第三剑,周同眨了一下眼,身上觉察到十七处吃痛。

    第四剑,他感受到了王一凼柔和的剑意,他的剑跟王一凼的剑终于交上锋,顷刻间便感受到密集的刺痛感从他虎口合谷穴传来,手一麻,再也提不起剑。

    王一凼令另一人出剑,卢叁知荐了壮实的房仕杰,房仕杰笑嘻嘻地看看形貌消瘦的王一凼统领,对方冷冷反瞧,他打了个寒噤,听见王一凼一声,“清风明月,”他的剑被卷了起来,他当然没看清。

    “晓风残月,”王一凼讲完房仕杰就晕了过去。

    第三个人,王一凼一剑点晕。阿迁瞧得快乐,口水都落了些出来,无名的端木若有所思。

    第四人,王一凼大喝一声“青缸明灭照悲啼”,木剑已斩在他肩上,这技斩法按照最近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劈出,令人想起惊绝天下之霓裳羽衣舞,令人对何为剑何为剑法恍然大悟。

    周同在一旁惊讶地瞧着,王一凼的剑很朴素,没杀气,只是捡最快的路线出最快的剑,就这么简单,连剑意都懒得有了。多年以后,薛明阳将会叹气称,“普天下剑客为一剑,清姑王家为身,其他加起来为柄。”

    王一凼使得兴起了,数十人不成敌手,而他明明已经没有内力,而手中的剑仍然快极,剑招使得纯熟罢了。使人惊觉若那日不是迷香夺去他的心智跟佩剑,使他双手就缚,守林旅又怎会轻易落入敌手?

    末了,整个守林军团不得不对统领肃然起敬,王一凼挥汗如雨,他已累的讲不出话,只是说了一句“大家快摆好架势咱们得快些学会这‘抚花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