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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阴云散尽

    小小的翠玉湖边,南北大军齐至,中西各方云集。数百年来,除了当年三境凡人攻打澄脐山,九夷之地还从未出现过这等境况。

    细雨霏霏,人心惶惶,尤以北君两方为甚。突然出现的十万苗军,为这场争斗又增添了新的变数。

    硕炕和貔罗颂共同抬着心炎公主,也飞到了半空之上,与玉瑶,淳安休,尚廉固,四方对峙。

    “玉瑶姐姐,正卿大人,尚国主,许久不见,诸位可还安好?”公主到来之后,先是与三人一一招呼,那笑嘻嘻的模样,哪里像是来打仗。

    淳安休眯着眼问道:“公主,你领兵来此,难道当真要联合夷人,与我北境作对么?”

    花栎瑾连忙摇头,笑意不减,“正卿大人何出此言,此处乃是九夷之地,不属北境,本宫领兵来此,怎就是与北境作对了?难道此地只有北境来得,我南疆就来不得了?”

    淳安休微怒道:“敢问公主,今晨我军与夷军交战之前,你们施放火浮云却是何意?”

    花栎瑾掩唇笑道:“大人怕是误会啦!本宫十分喜爱看那火浮云,闲来无事便要点几个玩玩。每年诞辰,父王都会为我点上九千九百朵,此事在天炎山无人不知。”

    就算她所言非虚,淳安休又岂会相信她今日所为只是无心之举。不过一时也无话反驳,只得冷哼了一声。

    尚廉固又开口道:“公主,你此行既不是与北境作对,难道是想与我君子国作对?”

    花栎瑾淡淡一笑,“尚国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西南两境向来交好,本宫又怎会与你君子国作对?”

    “那公主这般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小公主一脸嘻笑,指着下方的翠玉湖道:“本宫此次领兵前来,无意与任何人为敌,跟正卿大人和尚国主一样,也是为了这湖中翠玉。九州之内,从未出现过如此丰饶的玉矿,我南疆自也想将其据为己有。”

    “这……公主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大家都是为了玉石,那就各凭本事争夺玉矿,千万别说什么谁与谁作对。君子北境既能出兵夺矿,我南疆亦无不可。两位觉得,本宫说的可对?”

    尚廉固还真信她,急忙道:“既然公主也想要这玉矿,那我们何不三方联手?”说着警惕地看了玉瑶一眼,“只需将这些夷人分割消灭,我们便可平分湖中玉矿!”

    “平分?本宫可不想平分!”花栎瑾秀眉一挑,淡淡道,“本宫领大军来此,为的是独占此矿!说来,我苗军来得似乎不是时候,方才我见你们三家已快打起来了,你们只管打,待你们打完了,我苗军再动手不迟。”说着一脸笑意地对三人挥了挥手,仿佛就是在起哄一样。

    听得此言,尚廉固和淳安休怎还不知,这心炎公主分明就是来搅局,想叫他们两方全都心存顾忌,不敢与夷人拼死一战。

    玉瑶冷声说道:“尚国主,你此次前来只为玉石,我不怪你。但北境之人此来,却是为了灭我九寨!所以,你自可领兵离去,绝无人阻拦。今日,我澄脐九寨只想与北境决一死战!”

    “尚国主!你断不可听她之言!”

    淳安休大惊失色,若真叫他轩常军独自面对夷兽军和昆仑军,只怕是毫无胜算。见尚廉固似有意动,大急道:“尚国主!今日你若离开此地,这湖中玉石你便永远无法染指!而且……你今后真的不再需要我北境相助么?”

    听得此言,尚廉固又变得为难之极,现在局势错综复杂,若涉身其中全无把握能占到便宜。照他心思,倒真不如全身而退,离开此地算了,虽有些不甘,但至少能保全十万人马。

    可淳安休之言又令他心存顾虑,尤其见到少昊与这些夷人一个鼻孔出气,心中更多出了几分忌惮。

    玉瑶又道:“尚国主,时至此刻,难道你还对湖中玉石存有妄想么?南疆北境皆有万钧之力,你君子国不过偏居西域一隅,也妄想参与此次角逐?我劝你还是老实回去,待坐上白帝王位,再动这心思不迟!”

    “赤练圣女说得对!”淳安休竟然出声附和,但随即话锋一转,阴阴地看着尚廉固,“只不过……你也得坐得上白帝王位才是!”

    此刻他心里实际已慌得不行,见圣女一味催促枭齐军离去,显然是对他轩常军存了必剿之心,因此深怕尚廉固听信她之言。

    而尚廉固自己则是头脑昏涨,眉心隐隐作痛,如此复杂的局面,他已完全不知该如何取舍。过了许久,神色几度变换,却始终一言不发。

    清风拂过,翠玉湖上雾气流转。不知不觉间,微微细雨已然停下,湖面上荡漾着的一圈圈的涟漪也缓缓消散,逐渐变得平滑如境。

    山谷中死一般的沉寂,数十万道目光全都聚集在半空中的几人身上,他们的一言一行,将决定着所有人的命运。或许下一刻,这小小的山谷就将成为炼狱般的战场!

    “云天,你说姐姐会作何决定?”

    “我也不知,但我知道,瑶儿的决定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良久之后,玉瑶暗自叹息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轩常军十万,苗军十万,枭齐军十万,昆仑夷兽联军十万。”

    说到这里,她突然望向下方轩常军阵营中那个纤弱的身影,朗声道:“这位姑娘,四方相争,敌我难分,敢问这仗该如何打法?”

    没想到她竟会一眼认出自己,毕竟当初在迟绩城,自己可是带着面具的,浮游未有过多迟疑,微微笑道:“得失难计,胜负难料,此仗确实难打!不知圣女有何高见?”

    玉瑶未作应答,缓缓扫过下方的数十万人马,那芸芸众生的眼中满是迷茫,忐忑,恐惧,与期盼。她默默一叹,脸上竟露出些许疲惫之色。

    花栎瑾蓦地开口笑道:“既然不知如何去打……那就干脆别打啦!咱们各回各家,岂不是皆大欢喜?”

    此言一出,尚廉固顿时面露喜色,他早就巴不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当即附和道:“公主所言极是!本国主也正有此意,就不知正卿大人和圣女……”

    淳安休几经权衡,心知今日这局面已然讨不到什么好处,与浮游相视一眼,勉强笑道:“心炎公主言之有理,既然此战如此难打,倒不如息兵罢战,吾等各自退兵,不知圣女意下如何?”

    玉瑶淡淡一笑,“这倒的确是个皆大欢喜之局,既如此,就请二位一路好走。”

    “告辞!”

    “告辞!”

    二人正欲转身离去,又听她说道:“尚国主,正卿大人,我九寨之人只想在这澄脐山中安身立命,过个安稳日子,并无意介入境外争斗。只要诸位不兴兵来犯,自也不用担心我夷兵入境。”

    “这……多谢圣女坦言相告,吾等记下了。”二人相视一眼,齐齐对她抱一抱拳,继而转身离去。

    玉瑶跟花栎瑾寒暄两句之后,本也要回去夷军阵中,可是望见不远处那尚未开通的沟渠,又不禁眉头一蹙,“差点把这事忘了!”随即朝着轩常军阵营飞了过去。

    见她跟来,淳安休淡淡道:“不知圣女还有何指教?”今日虽是和平收场,但也是无奈之举,此刻他心里正暗自窝着火呢。

    玉瑶指着远处的大坑道:“正卿大人,你们将我九夷之地挖成这副模样,难道不应该将此处填平再走么?”

    “什么!?”淳安休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圣女怕是有些欺人太甚吧!若照你这说法,你夷军杀了我两万多将士,是否也该偿还两万多条人命?”

    玉瑶陡然面色一冷,心想,“这老东西当真是不识好歹!”正要发作之时,浮游快步走了过来。

    “开渠不易填渠易,区区小事,正卿大人自去办了就是。”

    “这……好吧,老夫这便吩咐下去。”淳安休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随即对旁边的侍从吩咐了几句。

    浮游对玉瑶微施一礼,轻笑道:“此次多有叨扰,承蒙圣女大度,愿化干戈为玉帛,我代众将士谢过圣女。”

    “谢倒是不用,只要今后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好。”

    见她态度倨傲,淳安休心有不忿道:“圣女,卫邙山一战,是我北境疏忽大意,叫你们略胜一筹。不过在这翠玉湖畔,你我乃是势均力敌。倘若今日真叫你我单独交锋,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正卿大人,事已过去,毋须多言。”浮游蹙眉说道。

    淳安休冷哼一声,虽未再言,但脸上的不甘之色却是显而易见。在他看来,若是今日没有苗军前来搅局,即便拼个两败俱伤,也能重创夷军。等下一次再出兵征讨,夷人定然无力反抗。

    玉瑶听得冷笑不已,“正卿大人当真觉得,今日这一仗若是打起来,胜负乃是未知之数么?”

    “那是自然!你岐兽大军虽然厉害,但是别忘了,当年我轩常军可是将其打败过!”

    浮游不悦道:“大人,事已至此,何必再逞口舌之利?”

    玉瑶并未接话,身上赤光一闪,手中转眼出现了一把铭火弓箭!

    “你……你要干什么!?”淳安休看得一惊,急忙提起真气暗暗戒备。

    嗖!铭箭冲天直上,在天空中化作一抹耀眼的赤光。下一刻,山谷四周的山峰上同时涌现出大批人马!他们不停地摇旗呐喊,呼声连天!

    “那是……异人国的军马!你……你竟然……”

    玉瑶戏谑道:“正卿大人,现在你觉得胜算几何?”

    淳安休面如黑炭,一言不发。浮游笑着道:“圣女,你我既已罢兵言和,又何必与正卿大人作意气之争。”

    玉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尽快将土坑填平,然后离开九夷吧。”说完就欲转身离去。

    浮游又道:“方才听圣女说,你九寨的兵马不会随便踏足境外,却不知……圣女自己是否会涉足境外之事呢?”

    玉瑶目光微寒地看着她,“我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谁还能强迫我不成?”

    浮游淡淡一笑,“圣女莫怪,我只是在想,会不会过不了多久,你我还会在白帝城相见?”暗指尚廉固登基之事,话中竟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玉瑶冷哼道:“怎么,你希望在白帝城见到我么?”

    “圣女说笑了,我自是不希望在白帝城与圣女相见。”

    “你希不希望无关紧要,我若想去,你不见也得见!”说完,她转身欲走,可略一思索又回过头道,“这位姑娘,上回在迟绩城,我记得你剑术不错,笛子也吹得不错,却不知……近来可有长进?”

    “这……你……”听得此言,浮游神色骤变!满是惊诧地看着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倘若你我当真在白帝城重逢,烦你为我引见一下你那位姐妹。我在南疆之时,曾听说过一些陈年旧事,对那位红苗圣女,真是颇有些好奇呢。”

    说罢,玉瑶便悠然飞身离去,只留下浮游僵立原地,久久动弹不得……

    四方混战得以避免,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尚廉固领着十万兵马火速归国,准备赶赴白帝城登基。北境兵马撤出九夷,淳安休令雨师凉岩寿率领千余人留驻翠玉湖畔,以息壤土将那未完成的沟渠填平。为示友好,玉瑶也将公孙浦安然放归。

    两境兵马退去之后,十万苗军稍作停留,也将启程返回三苗。短短一日之间,笼罩在翠玉湖畔的战火阴云,消弭于无形……

    西域,复昱城

    厉南殇领兵攻占复昱城后,纵容士兵在城中肆意搜刮掠夺。虽未抓到城中百姓,却将城内许多房屋建筑拆毁焚烧。如今举目望去,四处皆是残垣断壁,一片荒凉之景。

    陆吾的国主府被厉南殇占为己用,因而幸得留存。此刻,府内灯火通明,许多君子无拘两国将领正聚集在国主府内,与厉南殇商讨军情。

    大厅中,众将领分坐与两旁,脸色一个比一个尴尬。厉国主荒唐无度,又在和洣苼当众行事。

    无拘国的将领们倒是习以为常,在他们看来,这位洣苼郡主比起前任国主夫人可是要矜持多了。但是君子国的众位将领显然还是难以接受这等怪癖之举,虽已见过多次,却仍忍不住暗自摇头。

    所有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待厉南殇尽兴之后,一个君子国将军方才小心开口道:“厉国主,此行吾等损兵折将,该如何向国主交代?”

    厉南殇喘了两口粗气,淡淡道:“打仗死人乃是稀松平常之事,何须交代什么。”

    将军一脸犯难,“可是,此次国主只令吾等将蓐收引回,并未叫我们拼死攻城,如今却损失两万多兵马……”

    “攻城哪有不死人!积角城中只有三万兵马,若非那该死的苗妖,我们岂能攻不下城来!”他怒一拍桌案,砰的一声巨响,竟将厚实的桌面拍出个大坑。

    几位君子国将军吓得腿脚直哆嗦,无人再敢多言,找机会告辞之后纷纷离去。厉南殇自知此次损失惨重,回头定要受老鬼责骂,脸色十分难看。

    洣苼轻声劝慰道:“南殇,你别这么生气,回头……好生与国主说说就是。”

    但这厮性情极端,此刻身边又没人能镇得住他,那陡然蹿起的邪火哪那么容易压下去。想到陆吾和青漯的嘲讽,想到伏獠国几次三番的作对,想到积角城下的损兵折将,心里那仇恨的火焰愈发旺盛!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突然,他目光一狞,将剩下几个无拘国将领招至身旁,对他们小声吩咐了几句,听完,众人无不脸色一变。

    “国主!这……这怕是……不妥吧?”

    “休得多言!即刻去办!”

    “是……是……”几人无奈,只得匆匆离去。

    “南殇!你……你万不可如此!”刚才的话洣苼也听了个大概,不由大惊失色。

    “你也休得多言!今日,我非出了这口恶气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