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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观世天尊

    卫邙山,天子峰

    离开莫离峰已有好几日,云天担心玉瑶责怪,从通天塔二层下来之后,便让宓妃送他归返。

    出得秘境,即是卫邙天天子峰。白雪皑皑,青松蒙霜,天子峰山腰处的射元界碑巍然耸立。回想起之前与兰芯在此分别之景,不由心中好奇,便让宓妃落在了那界碑前。

    “芯儿来此,定也是为了找那妖王。阴歧天子的女儿……也不知是个怎样人物?”来到界碑前,抬眼望去,只见界碑上镌刻着的几个大字:不化人形而逾界者,杀无赦。

    细品一番,只觉豪气冲天,霸气外露,转头对宓妃笑道:“阴歧天子凭一己之力驱逐巨兽,开辟人间道,当真是个通天彻地的人物。这位阴山妖王为了守护射元界碑,竟百年如一日地守在此处,也着实令人敬佩。”

    宓妃轻笑道:“你都未曾见过这位妖王,怎就下此定论了?”

    “反正我能断定,她绝不是极恶之人。而那头极恶巨像穷奇,也不是真的喜恶厌善。”

    “为何?”宓妃眼带笑意。

    “极恶之人哪会默默无闻地在此守卫界碑?穷奇整日与她为伴,又怎会完全喜恶厌善?兰芯曾与这妖王相处许久,跟她情同姐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更不信兰心是极恶之人。”

    “你这小家伙,倒是有些趣味。”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刻,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黑衣素面之人出现在眼前,正是妖王箬羽淸。她看着云天微微笑道:“我那兰芯小妹先前一直为一个男人伤心烦恼,想来……就是你了?”

    初见这女子,云天没由来地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之感,毫无拘谨地抱拳笑道:“芯儿先前来到天子峰,承蒙姐姐多加照应。”

    箬羽淸嫣然笑道:“你这小子,嘴倒挺甜。我告诉你,我那小妹心思单纯,性情直率,今后你可不许欺负她,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姐姐只管放心,我哪有本事欺负她?而且,现在我连她在哪都不知道,便是想欺负,又去哪里欺负。”

    箬羽淸轻叹道:“那孩子心结难解,你须有些耐性。若连你都不能容她,那她真就是孤苦伶仃了。”

    没想到她对兰芯竟有这等关切之意,云天心里感动,正色道:“姐姐放心,不管将来发生何事,我都会陪在芯儿身边!”

    箬羽淸微笑着点点头,又看了宓妃一眼,随口道:“你们今日来此,就只为看看射元界碑和我这老妖么,可还有别的事?”

    云天倒真没别的事,不过突然想起山下的久垣肆,连忙问道:“姐姐,你可知天子峰下有个人,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你?”

    箬羽淸微笑着道:“你说的是久垣肆吧,他这一生坎坷蹉跎,已虚度好些时光。你们代我告诉他,让他莫要继续守在峰下,这世上有很多人更需要他。”

    宓妃连忙说道:“可他若走了,你会有危险的!你可知有个红骨巨灵一心要杀你?”

    箬羽淸淡然笑道:“生死有命,他难道当真要一直守在我身边?我好歹是一方妖王,那人想杀我,岂是那般容易?”

    云天已然从洵千殊那里知道了久垣肆守护在此的意图,忍不住说道:“姐姐,你万万不可出事!你可知世上有一头巨兽只有你能杀死,你若不在,便无人能……”

    箬羽淸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丰都城下的鬼兽,嗤笑一声道:“那鬼兽的肉身是我父皇,难道,你们想要让我弑父么?”

    宓妃听得一急,连忙道:“那并非真正的阴歧天子,它只是一头被怨灵寄身的鬼兽而已!”

    “怨灵寄身他也是我父皇!”箬羽淸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天地之事自有天地承载,阴阳之道自当寄之以阴阳,我一人之力,又能改变些什么?你们还是劝劝久垣肆,叫他莫要如此执着,早些离开此地吧。”说完飘飞而起,直朝峰顶而去。

    亏得久垣肆苦守在此,独自忍受阴寒孤寂,没想人家竟然不领情。而且听妖王的口气,根本就不愿帮助对付鬼兽,久垣肆和宓妃的想法完全是一厢情愿而已。

    无奈,二人只得悻悻然下了天子峰。

    来到山洞前,久垣肆凝立洞外,发染薄霜,竟是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旁边趴着一头火红的巨兽,正是赤炼兽。

    见二人到来,他大步迎了上去,热情笑道:“云兄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大哥,我途径此地,正好来看看你。”

    久别重逢,二人笑着寒暄几句,宓妃则静静站在一旁,目光略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们。

    想到云天有位酒艺卓绝的夫人,久垣肆笑着打趣道:“你这小子当真好福气,竟和玉瑶仙子成了夫妻,实在是叫人羡慕啊!下次再来,定要记得给我带两坛好酒!”

    云天自腰间取出琼浆玉露,笑着递给他道:“这琼浆玉露所剩不多,我特意给大哥留了一些。”

    “真的?!还是云兄弟懂我!”久垣肆顿时双眼泛光,急急去接那酒坛,谁知眼前人影一闪,那酒坛竟被宓妃夺了过去。

    二人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不知她此举何意,只听她淡淡说道:“这酒是玉瑶为你一人所酿,她绝不会希望你给这酒鬼喝了去,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说完将酒坛又递回了云天手里。

    云天一脸愕然道:“虽说是瑶儿的一片心意,但终究不过是一点酒水而已,回头我让瑶儿再酿就是,你又何必……”

    宓妃陡然神色一变,冷声喝道:“说了不要给他就不要给他!他哪能尝出这酒的滋味!”

    二人痴愣当场,不知她这莫名的火气从何而来。久垣肆笑意渐敛,见她对云天如此关切,心中似有所悟,淡淡道:“云兄弟甘愿让我尝尝,你又何必阻拦?”

    “他愿意我不愿意!此酒极为稀罕,我偏不让他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久垣肆心下凛然,沉声道:“宓妃,你可知我盼这坛酒,盼了多久?”

    “我才不管!你想喝酒,自到别处去找!这坛琼浆玉露,你一口都喝不得!”

    久垣肆怒意渐起,厉声道:“此酒独此一坛,你让我再到哪里去找?待得来年春暖花开,玉瑶自能为他再酿,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再酿?你可知此酒酿制多么不易?你说得倒是轻巧!”

    这二人语带双关,云天大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拉着宓妃道:“大哥说得对,酒喝完还能再酿。纵然有些困难,终究有办法克服,你就莫要拦着了。”

    “你……你这傻子!”她恨恨地一跺脚,转过身去默然垂泪。

    云天无奈一笑,又将酒坛递给了久垣肆,“大哥快尝尝吧。”

    久垣肆却是无声一叹,将酒坛推了回来,“兄弟这番心意,大哥心领了。至于这酒,本就是玉瑶对你的一片情意,我怕是无福消受啊。”

    云天无奈将酒坛收好,见二人僵在那里一言不发,想了想道:“大哥,方才我们路过天子峰,见到了妖王箬羽淸。她让我们带话给你,叫你莫要一直守在山下,而且……她似乎也无意去帮你们杀那头鬼兽。”

    久垣肆微感诧异,心知他已经知晓了许多事情,轻笑道:“不管她要不要我留在此地,我都得留下来。我曾对一人立下誓言,绝不能让她出事。”

    提及妖王和鬼兽,有一个疑惑在云天心里萦绕已久,连忙问道:“那头鬼兽强大无比,绝非几人就能对付。就算箬姐姐愿意帮你们杀它,可你们也得先斗得过它才行,就凭你们几人……”

    久垣肆淡然道:“我们几人自然斗不过那鬼兽,将来自会有天下众英雄合力为战。”

    云天却听得更是不解,“大哥,你如今这般自污清白,使天下之人唾弃,将来若再想号召世人,又有谁会信你?”

    久垣肆不愿多言,只淡淡笑道:“云兄弟,将来之事我自有打算。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待到那一日到来,还需兄弟你……”

    “够了!”

    不待他说完,宓妃怒喝一声,转身拉着云天就朝青鸾走去,“我们快回莫离峰吧!你离开这么久,再晚回去,玉瑶会生气的!”

    云天满心无奈地被她拉到青鸾背上,只得匆匆与久垣肆告别,随即朝着澄脐山而去。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青影,久垣肆不由心生感慨,“这云兄弟,该说他是有福之人,还是无福之人?竟连宓妃也钟情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声一叹……

    夜色清冷,落雪缤纷。青鸾扑扇着翅膀,缓缓落在了莫离峰顶。云天跃下地,转头望着宓妃,关切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回莽古秘境么?”

    见他眼中满是不舍,宓妃俏皮道:“不回秘境,难道留下来与你二人大被同眠?”说着掩唇一笑,柔声道,“我在秘境之中也能看见你,待过些时日,我再来找你。”

    依依惜别之后,青鸟振翅齐飞,沐雪而去。待那青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方才转身朝洞府而去。才至洞外,只见玉瑶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脸寒霜。他讪笑两声,连忙凑了上去。

    “瑶儿,外面风大,你怎不进去……不冷么?”话才说完,两只三足鸟齐齐从玉瑶身上蹿出,绕着他喳喳啼叫,仿佛在说,“圣灵加身,寒暑不侵,你这话问得忒也没劲。”

    玉瑶冷哼道:“一去多日,你倒是快活!”

    云天连忙拉着她手,腆着脸道:“快活个什么,那道路也忒难走,我走了好几日才到了秘境中,还是跟你一起时最快活。”

    玉瑶可不吃他这一套,瞪了他一眼,冷声笑道:“你怎不让那水娘鱼下来大被同眠?那样岂不是更快活?”

    云天听得一惊,知她刚才定然听到自己与宓妃的谈话,急忙摆手道:“瑶儿,你莫要听她瞎说!我连她正脸都没见着,同……同眠个什么呀!”

    玉瑶一把揪住他耳朵,火哼道:“告诉你,我可不喜欢这水娘鱼!你与她偷偷厮混也就罢了,少带到我面前来碍眼!她连真面目都不肯相示,着实矫情得很,还不如那妖精。妖精至少对你心思单纯,她却是别有用心!”

    虽然耳朵吃痛,他犹自轻声辩解道:“你也不要这么说她,她……她定是有苦衷……”

    玉瑶顿时火起,手上稍一用力,叫他疼得龇牙咧嘴,“少在我面前为这婆娘说项!你若再敢提她,今晚就去苗寨中睡吧!”

    他听得一急,赶忙将她紧紧抱住,“我才不去苗寨睡!不提了!不提了!谁也不提了!跟你分开这么多天,可是要了我半条命了!”说完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朝着洞府内行去。

    看着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玉瑶捏住他鼻子轻哼道:“少油腔滑调,要你半条命,你还不知道早点回来?”

    “我不是赶路耽搁了么……”

    他此刻心火大起,哪还有心思与她拌嘴,急忙将她放到榻上,解了衣衫,迫不及待扑了上去……

    莽古秘境,通天塔

    孱孱细水流,流经几多愁,愁肠有九转,转哪都是忧。宓妃静静坐在小河边,痴痴地望着那涓涓细流,心思却早已不知飞到了何方。

    一道人影翩然飞来,轻衫拂动,似蝶舞花丛,徐徐落在了她身旁,正是晴樗仙子。

    “妃儿,你怎又在此发呆了?”说话间,她脸上突然泛起淡淡微光,转眼间竟是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天界三启之一,观世天尊!

    宓妃暗自叹息一声,轻道:“师尊,你说……我当真没有别的选择么?”

    晴樗微微一笑,“出世则昏,入世则迷,唯有观世,最得清明。你这孩子,现已深陷其中,自然看不清世事道理。那阴阳双轮咒,你便不去管它又能怎样?”说着褪去衣衫,噗通一声钻进小河里恣意徜徉起来。

    宓妃蹙眉道:“若是不管,阴阳二界必生大祸。”

    “生祸便生祸,若当灭亡,只管灭亡,若当不亡,放任何妨。你呀,空自劳心罢了。”

    宓妃并未遁入观世之道,无法像她这般释然,幽幽道:“可是……我怎能放任不管?我怎能看着芸芸众生苦苦受难?”说着解开面纱,露出了那绝世无双的容颜。低头望着水中倒影,那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面孔,叫她心里满是难言的苦楚。

    晴樗浑不在意,也不宽慰她,嘻嘻笑道:“管吧,管吧,你若当真不管,我还去哪里瞧热闹?百余年来,当属此事最为有趣!咯咯!”

    “可是师尊,我……我舍不得他……”想到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眼中顿时又泛起泪光。

    晴樗在水中扑腾两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过去你的信念坚定无比,现在为了小弟弟竟又变得犹豫不决。这男女情爱之事可大可小,当真有趣得紧。”

    宓妃哪有心情与她说笑,默默地不吱声。晴樗自觉无趣,在小河中戏耍片刻,眼珠一转,又游到她跟前,好奇地看着她道:“妃儿,你少时离开族中,不也是想寻个自在姻缘么,现在姻缘来了,为何你又退缩了?”

    宓妃轻声叹道:“当初我的确想找一个真心相爱之人,可是,当这人真的出现在面前,我心中的惧怕却多过欢喜。师尊,你说我傻不傻?”

    “傻!当然傻!他都说了愿意守你一生,你自将面纱摘了,与他纵情快活就是,还想那些有的没的作甚?”

    听她说得有趣,宓妃轻笑一声,随即又神色一黯,“他是个重情之人,我现在与他越是快活,将来……他定越是难过……”说着眼泪又止不住涌了出来,“我知他愿意守我一生……可是……我却哪有一生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