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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尾崖之困

    君子国,尾崖城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尾崖城下杀声震天!

    今日已是北境大军攻城的第五日,在昆仑军众将士英勇拼杀之下,尾崖城岿然不动。每次大军攻城,少昊必亲临城楼督战,将士们受他鼓舞,斗志经久不衰。

    城下传来鸣金之声,在昆仑军众将士的欢呼声中,北境大军如潮水退去,留下尸骸遍地。这轮进攻,他们又一次被拒之门外。

    百里榭一声长叹,“没想到这五万昆仑军如此顽强!我们数次登上城楼,竟都未能打乱他们阵脚,将城门破开。”

    公孙溥面色微沉道:“自昨日开始,城内守备力量渐弱,想必是弓弩器具已然消耗殆尽。我们只需再与他们消耗几日,定能将其一举击溃!”

    百里榭思虑片刻,不无担忧道:“真君,若我们伤亡过重,我担心,即便攻进了尾崖城,也会被南门外的君子国驻军反咬一口!他们分明说好要一起对付城中守军,可到现在也不见任何动静!”

    公孙溥皱着眉头,细思一番,点头道:“郡首大人言之有理,尚廉固那老匹夫狡诈奸险,寡廉鲜耻,说不定当真另有算计,我们不得不防!”

    说话间,一个斥候快马奔来,匆匆将一张帛书交到公孙浦手里。打开一看,他皱着眉头道:“郡首大人,看来你与正卿大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命我等五日不克便暂停攻城,择机再动。”

    百里榭道:“那我们该等待怎样的时机?”

    公孙溥思忖一番,冷笑道:“时机到了,我们自会知晓!大人莫要忘了,君子国那些人,可是比我们更想除去这五万昆仑军!”

    夜色降临,军帐中,厉南殇正一脸不耐地左右踱步。兀宁筵静坐一旁,面色颇有些阴沉。

    厉南殇满心不耐道:“哥哥,那些北境莽夫当真无用!都已过了五日,竟还未能破开城门!”

    “莫要着急,现在城中缺粮少箭,他们撑不了太久!”

    兀宁筵起身行至帐外,望着前方漆黑一片的尾崖城道:“探子来报,今日北境大军再次攻上城楼,却又被少昊带人挡了回去。没想到那窝囊废倒也有些胆识,不过待得城中粮草耗尽,昆仑军士气一弱,定会被一举击溃!”

    这时,辛师鳌匆匆行至帐前,对兀宁筵道:“少国主,城中粮草不继,箭簇短缺,是否先从我军中调拨一些支援他们?末将已派人前往戈易城,催促他们加紧运送粮草军需来此。”

    辛师鳌领兵多年,没少与北境交锋。他并不知道北境大军真的会突然进攻尾牙城,若是为国牟利,他愿意率军剿杀昆仑军,但若是碰上北莽入侵,在他看来,怎也应该先对抗外敌。

    兀宁筵听得怒起,瞪着辛师鳌痛声斥责道:“谁让你自作主张!本公子的话说得不够清楚么?我们只需坚守此地,阻断城中进出通道即可!”

    辛师鳌急道:“可是……如此下去,北境大军定会攻破城门!尾牙城乃是我君子国疆土,怎可叫北莽夺去?”

    “破了城又如何?城中不是还有五万昆仑军守着,待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不迟!你若再敢擅作主张,就给我滚回去继续做个步卒!”

    见他神情阴鸷,目露凶光,辛师鳌心中暗凛,连忙噤声。不知为何,自大婚之后,这位少国主的脾性变得愈发乖张孤僻,谁与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稍令其不满,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原来……国主真正的意图是想借刀杀人……”

    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何少国主既不出兵援手,也不支援粮草,甚至还将城中退路堵死。只是借外敌之手来戕害西域之人,而且还可能赔上边防重地,这等做派实令他难以苟同。

    “万一尾牙城落到北莽手中,恐要危及我雷泽半壁江山!为了区区五万昆仑军,国主怎能如此本末倒置……唉……”

    望着辛师鳌悻悻离去,厉南殇嗤笑道:“这个莽夫,竟还想着去救援城中守军?要我说,我们就该给城中添把火,叫他们再败得再快一些才好!”

    “添把火?”

    兀宁筵心中一动,思虑片刻,森冷笑道:“不急,先看看这两日战况如何。想在城中添把火,于我等而言……还不是轻而易举!”

    莽古秘境,通天塔

    宓妃忿忿地回到塔中,云天一路跟随,见她面色不善也不敢开口搭话。回到小河边,见她背身坐在那里生着闷气,他满心无奈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何必生这么大气?”

    她腾地站起身来,恨恨跺脚道:“我叫你不要再提此事,你为何非揪着不放?”

    “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他心里颇有些憋屈,微怒道,“当初你口口声声说此事只有我能做到,甚至不惜为我拼上性命,现在又不要我管了?你不觉得可笑么?”

    “此一时,彼一时!都与你说了,我另有他法来解那孽咒!”

    “你何必自欺欺人?我已问过炁灵,要解那阴阳咒,别无他法!倘若你坚信此咒必须解开,又何必拒绝我帮忙?”

    “我……我就是不要你帮!”

    二人大眼瞪小眼,过不多时,宓妃眼中泪光隐现。云天看得心里一软,柔声道:“我相信你,也相信久垣肆。既然此事关乎天下苍生,我义不容辞。我语自真心,并非为了报你恩情,到底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讲来。”

    宓妃痴痴地望着他,不知不觉,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她缓缓转过身去,久久不发一言。

    云天无奈,思索一阵,轻笑道:“难不成,我还是真是那十三个献祭者之一?”

    说着踱起了步子,挨个分析道:“孟延长老嘛,我肯定不是。八贤……就算我是,那也只需要献出毕生修为而已,就我这点微末修为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稀罕。至于说木圣的子女……那也不像啊,木圣若有子女,少说都得一百多岁了,我看着没那么老吧……”

    “噗嗤!”宓妃听得破涕为笑,转身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又神色一黯,轻声道,“不要再说了。”

    云天却越想越是疑惑,喃喃道:“奇怪了,这解咒所需的步骤当中,似乎也没哪一步像是能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呀……”

    “不要再说了!”

    宓妃陡然怒喝一声,倒是将他吓得一激灵,回神望去,只见她双眼泛红,豆大的泪珠止不住流了下来。

    “不要再说了……我……我绝不会让你……那样……”

    那晶莹的泪珠好似冬日的温泉,顷刻间将他的心融化。他缓缓走上前去,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笑道:“怎么,你……舍不得我了?”

    宓妃泪如雨下,不住地摇着头,“我舍不得!我就是舍不得!”

    云天看得一阵心疼,紧紧地将她那微微颤抖的身子搂进怀里,凑在她耳边道:“为了这件事,你不惜付出一切,我又怎能忍心看你希望落空。”

    “不要……不要说了……我绝不会让你去的!绝不会……”宓妃紧紧地抱着他,已然泣不成声。

    相拥片刻,他心里柔情渐起,蓦地又生出想要一睹她芳容的冲动。于是扶住她肩膀,凝望着那如水清眸,缓缓地伸出手去。

    “不……不要……”没想到,她却躲开了他手掌,将脸转向了一旁。

    云天却不死心,坚定无比道:“你说看你一眼便要守你一生,从此刻开始,我愿意守你一生!”

    “不……小弟……我们……不能……”

    “为何?你不愿意么?”他满心不解,喃喃道,“你连身子都肯给我看,却为何不愿让我看你的容貌?”

    宓妃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见他一脸苦闷之色,只觉心里一阵刺痛。她缓缓抬手,解去衣裙,将那姣美如玉的胴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云天……你记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求你……莫要记住我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宓妃,你心中到底藏着怎样的苦楚与无奈?我……何时才能走进你心里?”

    宓妃轻轻靠在他怀里,凄然笑道:“你这呆子,你……已经在我心里了……”

    他将眼角的泪水拭去,俯身拾起衣裙,细心替她穿好,一字一句道:“我二人数历生死,前路纵有万般苦难,我亦何惧!你若忌惮凡俗礼法,我且告诉你,你那孟延族规于我而言狗屁不是!你若担心我二人不得长久,我更加告诉你,即便你为了解咒要付出生命,我也会给你找来灵丹妙药,护你周全!宓妃,你信不信我?”

    “我……我信,我信你,只是……”

    “毋须多言!你且记住,世事无极,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我既然认定了你,上至九天,下去九幽,我绝不放手!”

    君子国,尾崖城

    接连两日,北境大军未再攻城,只是在城外三里安营扎寨,显然也没有撤兵的意思。少昊心生疑惑,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下令城楼上日夜值守,时刻做好应敌准备。

    “我们的守备力量已日渐不支,这些北莽不趁势攻城,竟给我们喘息之机?”石夷微感疑惑。

    少昊摇了摇头,并未言语。走在城中,道路旁随处可见伤残的士兵,凄惨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连日苦战,士兵们已然困顿不堪,脸上却仍带着坚毅不屈之色。

    望着几个在路边生火造饭的士卒,石夷满是担忧道:“公子,城中粮草捉襟见肘,士兵们每日的口粮已经减半。没有箭矢投石,他们尚能提刀奋战,可若是没了粮草,军心必定大乱!”

    少昊蹙眉沉思,久久无言。见状,石夷又道:“公子,要不然,我派人去戈易城催促一番,如何?”

    少昊摇头叹道:“在整个君子国内,我们怕是连半担粮草也要不到。便是要到了,有兀宁筵在南门守着,怕也运不进城中。”

    “那个混账东西!”石夷听得愤恨之极,却又无奈之极,思虑片刻,又道:“那属下便遣人去向城中百姓征粮,待渡过难关,再偿还他们就是!”

    少昊仍旧摇了摇头,郑重道:“不可惊扰城中百姓,令将士们节约口粮,先撑过这两日再说。”

    “这……属下明白。”石夷无奈长叹一声。

    夜晚,南门外的军帐中,厉南殇气急败坏,满含怒气的声音响彻四周。

    “哥哥,那些北莽莫不是怕了昆仑军?怎么接连两日都龟缩不前?现在城中无箭缺粮,对付这几万饿鬼,他们还犹豫个什么?”这些话叫营帐外的辛师鳌等一众将士听得清清楚楚,许多人暗自叹惋,却又无可奈何。

    听见就听见吧,兀宁筵也懒得相劝,皱眉道:“他们怎会怕这些残兵余勇,依我看,他们没有继续攻城是在向我们传递暗语。”

    “什么暗语?”

    “他们是想告诉我们,彼不动,我不动!”

    “什么意思?”

    兀宁筵起身踱了几步,缓缓道:“照老鬼的意思,是想让我们等轩常军与昆仑军拼得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利。不过他这点心思,怕是瞒不过北境之人。”

    “哥哥,照你所言,现在我们必须先有所行动,北莽才会继续攻城,对么?”

    兀宁筵点点头,沉声道:“老鬼早有交代,若是迫不得已,即便真的丢掉尾崖城,也要将五万昆仑军消灭!”

    厉南殇狞声笑道:“那我们干脆直接杀进城去!与北莽南北夹击,还怕这区区五万人不灭?”

    兀宁筵摇头道:“若能直接攻城,我们还废这心思作甚?明着来肯定不行,还是得暗中使些手段!”

    ……

    夜半,天凉无风,残月稀星,尾崖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城中百姓早已入睡,就连一些守城的将士也忍不住打起了盹。

    少昊静立于窗前,丝毫没有睡意。仰望着天上星辰,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道清丽动人的身影。

    “现在这窘迫境地,比起迟绩城那次可远有不及。若是她在,会如何处置呢?”良久之后,无声一叹,就欲去床上歇息。

    “公子!公子!不好了!”就在这时,石夷的声音突然在屋外响起。

    少昊一惊,连忙朝屋外走去,出了门见石夷一脸慌乱,急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石夷顾不上喘气,焦急道:“我们的粮草库……着火了!”

    “什么!?”少昊大惊失色,赶忙问道,“现在火势如何?粮草救下多少?”

    “火势极为凶猛,属下刚刚赶到现场就闻到一股桐油味,定是有人故意纵火!我们所剩粮草本就不多,这么一烧,就全没了!”

    闻得此言,少昊脑中轰然一响,如遭雷击……

    城外的轩常军营帐中,一个士兵匆匆来报,将公孙溥半夜惊醒。那士兵递来一根羽箭,他接过一看,箭身上绑着一块布条,解下一看,不由喜上眉梢。

    “速将这布条呈递郡首大人!”将布条交给士兵之后,又对身旁的传令官道,“传令全军!凌晨造饭,日出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