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途坎坷
寒夜无声,腊梅飘香。地上满是厚厚积雪,即便再小心,一脚踩下去总会发出咯吱轻响,凝神细听,格外清晰。
约摸五六个人影,矮着身子,轻着步子,手中拿着刀剑,渐行渐分,自不同方向缓缓靠近林间小屋。一路行来并无异状,屋内火光摇曳,不闻声响,想必屋中之人已然入眠。
当先一人来到门前,缓缓伸出手,将木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丝缝隙。
唰!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短剑疾射而来,穿过门缝,正正插在他脑门上!那人还未及反应,就已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被发现了!”
屋外几人大惊失色,急急聚拢在一起,紧握刀剑,警惕地看着门前。嘭!木门被一脚踢开,兰芯缓步而出,面如寒冰,碧眸之中凶芒暴闪!她弯腰将插在那人头上的短剑拔出,朝对面几人大步行去。
“你们找死!”
“一起上!”几人定下心神,齐齐挥刀砍来。
见这几人暴露,不远处的村落中又急急奔出十多人,个个手执弓弩,来到小屋旁对着那激战的众人张弓搭箭。
唰!一道火光猛然射来!众弓弩手连忙闪身躲避,定睛一看,原来射来的是一根火把。就在这时,云天手持弯刀飞快自屋后窜出,趁他们一愣神的功夫,急速掠入人群,肆意砍杀。
惨叫声不断响起,雪地上转眼已是血迹斑驳。十多个弓弩手被云天轻易解决了大半,围攻兰芯的几人同样招架不住,被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又一阵火光闪现!
众人激战之时,又有十多人悄无声息地逼了上来,来到小屋旁,立即用手中的火把将茅屋点燃,顷刻间,那里已是火光一片。
所有行李付之一炬,拴在屋边的马儿受惊,也挣脱了束缚,仓惶奔逃而去,云天二人怒意大起。
“这些该死的东西!”
他奋力将剩余几个弓弩手砍翻在地,小妖怒极之下祭出星琅锋,转眼也将四五人刺穿。一番交战,来人已经折损大半,这时,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
“少国主有令!杀了这二人!赏城池一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面前这对男女十分凶悍,那些剩余之人仍然壮起胆子,朝他们冲杀过来。
“少国主?兀宁筵?”云天眉头一皱,未及多想,明晃晃的刀剑已迫至眼前。
再度交锋,他心中微凛,这次围上来的人实力要比刚刚那些人强出许多。一番激战,好不容易将身边的四五人解决,再看小妖那边,身边也已多出好几具尸体。
“大哥,这小子有点本事!”
“那个妖精也不好对付,她那把灵器好生厉害!”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耗!”
二人掠至一处,凝神细看,只见不远处还有三个蒙面之人,只是观望,并未上来交战。
“那定是他们的头目,擒贼先擒王,先将那三个解决了!”二人相视一眼,直朝那三个蒙面人掠去!
“撤!”
三人却并无交手之意,见他们攻来,想也不想,直直朝着村中奔逃而去。云天心中微奇,看那几人的身法,都是修为不低之人,却如此不战而退,实在令人费解。
三人走后,剩余十来人也纷纷四散逃逸,转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回望小屋,那里已然火势冲天,云天思虑片刻,急对兰芯道:“马!去村中夺他们的马匹!”
“嗯!”
二人急速奔入村落,但是寻遍各个角落,却哪里有半匹马的踪影。西面隐有蹄声传来,那三个蒙面之人显然已骑着仅剩的马匹离开了此地。
云天凝立雪中,四望一眼,沉声道:“他们动手之前就先将马匹放跑了!”
兰芯蹙眉道:“这些人似是有意拖延我们,难道……他们知晓我们要去姬姓宗祠?”
“不会的,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你我还有你阿翁知晓,这些人不过是想拖延我们的脚步,再伺机截杀!”
“定是兀宁筵那臭鸟蛋!”想到那人丑恶的嘴脸,兰芯恨得直咬牙。
云天摇了摇头,冷笑道:“刚刚他们刻意说什么少国主有令,若真是兀宁筵那厮派人前来,还需要蒙面遮掩么?”
“你断定不是那臭鸟蛋?”
“兀宁筵若能召集这么一班人马,那我昨夜就已经死在黄邺郡了,这些人不过是打着他的旗号掩藏身份罢了!”
“如此说来,就只有公孙享和姬中允了,我们在黄邺郡的仇人就只剩他们。”
云天斟酌一番,依旧摇了摇头,“不会是姬中允,他们在黄邺郡中有那么多人,要杀我们,何必等到此处动手?而且,他也没必要假借他人身份。”
“那定是公孙享!”兰芯恍然道,“曲锦夫人不让他找我们麻烦,在郡中又有敖跃拦着,他就只能等我们离开再偷偷动手了!”
云天未置可否,因为在他看来,黄邺郡中想杀他之人,可不止这二人……
……
晴日暖阳,走在枝繁叶茂的树荫下,只觉凉爽湿润,舒适怡然。三苗与炎谷东西相隔,中间是千瘴山脉。自三苗向西一路直行,翻过此山,便入炎谷地界。
花栎瑾高兴地指着前方烟雾缭绕的山峰说道:“玉瑶姐姐,前面就是千瘴山,只要过了那里,再走上一日便可至天炎山啦。”
说着自身上的苗袋里取出两个药丸,递到玉瑶手中,“那山里多瘴气,姐姐若是觉得不适,将这药丸放在鼻下嗅上一嗅就没事啦。”
玉瑶微笑着接过药丸,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在袖中一摸,取出了两个小小的蛊虫尸体,递至她面前,“娃娃,你认识这两只蛊虫么?”
花栎瑾接过细看一眼,蹙眉道:“这只黑色的蛊虫名为‘束身蛊’,乃是我苗蛊之禁忌,只有在驯服猛兽之时,族中才会允许使用。可影响猛兽神志,继而控制其身躯。”
玉瑶又问道:“若被施在活人身上,又当如何?”
“若是心智正常之人中了这蛊虫,人性与蛊性相抗,则会疯癫似狂。若是心智本就混乱之人中了,则极易受蛊性驱使,变成受人操控的傀儡!这蛊虫在我族中还有一个用途,就是每当有妖类族人抵抗不住兽性侵蚀之时,就以此蛊来控制住他们,以防祸害旁人。”
听到此处,玉瑶已能大致确定,婚典那日,在怡琼阁外使用大片蛊虫来对付阁外士兵的,就是兰芯那位阿翁。
“玉瑶姐姐,精善此种蛊虫之人,大多出自黑苗,你若是再遇见……可要小心点。”花栎瑾最不愿见到的,就是有人以苗蛊之术害人。迟绩城婚典再现苗蛊之祸,她自然有所耳闻,谈及此处,心情难免失落。
玉瑶点点头,又道:“那红色的蛊虫呢,你可认识?”
花栎瑾眉头紧蹙,摇了摇头,“这蛊虫甚是奇特,我倒是第一次看见。”小心将那红色小虫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又凑上去嗅了两下,沉声说道,“这蛊虫毒性猛烈,而且似是以特殊手法养殖而成。能养成此蛊,那人的蛊术定然十分精湛!”
“这蛊虫不仅不惧烈火,甚至连你南疆的火邪珠都不怕。”虽已事过境迁,但玉瑶心中一直留有疑惑,那日在火场中给池嵬具致命一击之人,到底是谁?
二人各自想着心思,只听强良开口说道:“公主,圣女近日定还在天炎山,等见了她,你将这蛊虫给她看看,想来她定会知晓其中奥秘。”
“是了!”花栎瑾拍手笑道,“阿娘前几日刚去天炎山,烈研姨娘定不会让她这么快回三苗的。”
三人一路谈笑,一边朝着千瘴山前进。快到山脚下时,突然天生异象!
一阵强光没来由地自上空闪现,煞白耀眼,瞬间令人目不视物!下一刻,灼灼热浪紧随而至,刹那间令人仿佛置身火焰熔炉!
“这……这是怎么回事?”玉瑶心中一凛,连忙御起真气,在小胡桃周身形成一道火焰气障,将汹涌而来的热浪抵御在外。
待那刺眼的强光稍弱一些,抬眼望去,只见高悬于顶的烈日光芒大盛,足足涨大了一倍有余。只稍稍望了一眼,眼前就已被灼得火红一片。
好在异状并未持续多久,待目力渐渐恢复之时,天空的太阳已然恢复正常。热浪随之退去,四周再次变得阴凉。
似这等异景,三人都是头一次见到。玉瑶凝望着天空,若有所思。花栎瑾揉了揉眼睛,正自诧异,突然灵机一动,拍手惊道:“我知道刚刚发生什么啦!定是最后一只三足鸟,降临天炎山啦!”
九重天,火昀宫
云端之上,一众火宫仙人凝视着下界。为首一人,金冠赤发,红袍玄甲,身姿傲立挺拔,神情庄严冷峻,正是火昀宫宫主,邵阳星君。其修为乃是四宫宫主中最高的一位,为化羽末境。
他转向身后的一众仙人,沉声说道:“此轮斗转星移,火阳之精于我火宫而言至关重要,尔等即刻下界,定要将其带回宫中!”
“遵命!”众仙齐声应诺,随即纷飞下界,直朝天炎山而去……
……
没了马匹,兰芯只得化身榆兕兽,载着云天沿着海岸继续前行。一路上又经过两个小村落,却都未能寻到马匹。
寒风刺骨,积雪没过足踝,榆兕兽奋力奔行,鼻间呼哧呼哧地冒着热气。为了不耽误行程,她自昨夜开始已经赶了一日一夜的路。纵然她修为高深,但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奔行,也是件极耗体力之事。
“芯儿,你休息一下吧,毋须如此着急。”云天看得心疼,榆兕兽却是摇了摇大脑袋,丝毫没有停下歇息的意思。
一路奔行,眼看天色将暮,放眼四顾,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深蓝大海,左边是苍莽无垠的雪白一片,想要再找个村落栖身,只怕是不可能了。
榆兕兽此时也已精疲力尽,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云天转朝海滩望去,那里有个石头堆砌而成的小屋,心中一喜,连忙俯身对榆兕兽说道:“芯儿,我们今夜就在那里暂歇吧,前方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落脚处。”榆兕兽点点头,依言朝着海边石屋行去。
这小小石屋孤立在海边,显得甚是寂寥。二人走近之后,发现石屋旁边有些打渔器具,想来此处定是附近的渔夫歇脚之地。
推开门进屋一看,只见屋里有张简单的木床,墙上挂着些风干的鱼肉,在小屋一角还有个水缸,缸里盛着清水。
他们行了一路,早已饥渴难耐,兰芯见到水缸立时眼前一亮,就欲过去喝水解渴。
“慢着!”云天连忙叫住她,摇了摇头道,“不要喝这里的水,我们自己去外面弄些冰雪回来化成水喝。”
兰芯不解道:“喝点水而已,你还怕主人家怪罪么?”
云天四处打量一眼,沉声道:“昨夜离去的三人显然也是朝常陵方向而去,我们一路上都未见到马匹,我看多半是被他们放跑了。”
兰芯微微一惊,“如此说来,那三人果真在前面埋伏我们?”
云天点点头,“那群人谋划长远,准备充分,哪会如此善罢甘休。你看这石屋里有吃有喝,屋外还有渔具,定是常年有人居住。渔夫岂会将谋生器具这般随意丢弃,你想想,原本住在这屋里的人,他们会到哪去了?”
“莫不是……被那几人害了?”
“不管主人是不是被他们害了,咱们还是别动这里的食物。”他指了指屋外的渔网,轻笑道,“旁边就是海,咱们自己去海边捞点东西来吃。”
他从未打过渔,不过以前也曾见人在河里撒网,于是依样画葫芦,提着渔网在海边挥洒开来。兰芯去四周收集些生火用的柴禾,忙完之后,来到他身边好奇问道:“你捕到鱼没有?”
云天摇头苦笑,“怕是我这网撒得不对,试了几次一无所获,唉……”
兰芯听得娇笑不已,“你这人学习剑技倒是挺快,怎学个打渔却不行了?”
“事事都有其门道,我哪能样样精通……”
空空忙碌,一无所获,二人无奈又回了石屋。好在他们路经前几处村落时,虽未寻到马匹,但食物还是备了点,撑过今晚没有问题。
寒夜降临,屋不避风。火堆旁,兰芯倚在他怀里,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担忧道:“云天,明日我们便能进入常陵境内,你说,那些人会不会阻碍我们抢夺宗祠?”
云天摇了摇头,“那些人不知我们此行的目的,纯粹就是想杀我们,或者说……就是想杀我!”
“为何?”兰芯听得一惊。
“我与兀宁筵有不同戴天之仇,那些人打着他的名号,自然是冲我来的。”
“一定是公孙享!那狗东西,下次再见我定不留他活命!”
云天犹豫一番,轻叹道:“芯儿,你怎不怀疑是你阿翁要杀我?”其实他心里并非真的怀疑糜蛟,只是见兰芯对糜蛟如此信任,方才故意这么一问。
兰芯听得一愣,急道:“阿翁都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为何要杀你?”
“我可不信他能如此好心,之前他不让你与我这凡人相恋,却又能毫不犹豫地将你送给公孙享。依我看,他根本不在意你到底跟谁在一起,他在意的,只是能不能牢牢控制住你!”
“可是……”
兰芯急欲解释,却又被他打断,“你阿翁之言,不可尽信!他说是姬姓之人害了你阿娘,依我看,事实也未必如此!”
兰芯听得大急,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厉声道:“姬姓之人对我苗妖深恶痛绝,若说是他们将我阿娘害死,我绝不怀疑!”
“芯儿!你不可听你阿翁片面之言……”
“云天!此事我自有判断!待到了常陵,见了那些姬姓族人,生杀夺予,全看他们自己!”说着,她脸上又露出了那令云天略觉陌生的冰冷神色。
二人之间陷入无言,沉默半晌,她似是察觉到刚刚言语激烈,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轻轻靠进了他怀里。
“云天,明日便是黄帝丧典之期,若是叫姬姓族人谋划得逞,今后整个北境,怕是都没有我苗妖容身之地了。”
云天知她担忧,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在她额前一吻,叹声道:“放心吧,姬姓族人……赢不了……”
约摸五六个人影,矮着身子,轻着步子,手中拿着刀剑,渐行渐分,自不同方向缓缓靠近林间小屋。一路行来并无异状,屋内火光摇曳,不闻声响,想必屋中之人已然入眠。
当先一人来到门前,缓缓伸出手,将木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丝缝隙。
唰!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短剑疾射而来,穿过门缝,正正插在他脑门上!那人还未及反应,就已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被发现了!”
屋外几人大惊失色,急急聚拢在一起,紧握刀剑,警惕地看着门前。嘭!木门被一脚踢开,兰芯缓步而出,面如寒冰,碧眸之中凶芒暴闪!她弯腰将插在那人头上的短剑拔出,朝对面几人大步行去。
“你们找死!”
“一起上!”几人定下心神,齐齐挥刀砍来。
见这几人暴露,不远处的村落中又急急奔出十多人,个个手执弓弩,来到小屋旁对着那激战的众人张弓搭箭。
唰!一道火光猛然射来!众弓弩手连忙闪身躲避,定睛一看,原来射来的是一根火把。就在这时,云天手持弯刀飞快自屋后窜出,趁他们一愣神的功夫,急速掠入人群,肆意砍杀。
惨叫声不断响起,雪地上转眼已是血迹斑驳。十多个弓弩手被云天轻易解决了大半,围攻兰芯的几人同样招架不住,被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又一阵火光闪现!
众人激战之时,又有十多人悄无声息地逼了上来,来到小屋旁,立即用手中的火把将茅屋点燃,顷刻间,那里已是火光一片。
所有行李付之一炬,拴在屋边的马儿受惊,也挣脱了束缚,仓惶奔逃而去,云天二人怒意大起。
“这些该死的东西!”
他奋力将剩余几个弓弩手砍翻在地,小妖怒极之下祭出星琅锋,转眼也将四五人刺穿。一番交战,来人已经折损大半,这时,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
“少国主有令!杀了这二人!赏城池一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面前这对男女十分凶悍,那些剩余之人仍然壮起胆子,朝他们冲杀过来。
“少国主?兀宁筵?”云天眉头一皱,未及多想,明晃晃的刀剑已迫至眼前。
再度交锋,他心中微凛,这次围上来的人实力要比刚刚那些人强出许多。一番激战,好不容易将身边的四五人解决,再看小妖那边,身边也已多出好几具尸体。
“大哥,这小子有点本事!”
“那个妖精也不好对付,她那把灵器好生厉害!”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耗!”
二人掠至一处,凝神细看,只见不远处还有三个蒙面之人,只是观望,并未上来交战。
“那定是他们的头目,擒贼先擒王,先将那三个解决了!”二人相视一眼,直朝那三个蒙面人掠去!
“撤!”
三人却并无交手之意,见他们攻来,想也不想,直直朝着村中奔逃而去。云天心中微奇,看那几人的身法,都是修为不低之人,却如此不战而退,实在令人费解。
三人走后,剩余十来人也纷纷四散逃逸,转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回望小屋,那里已然火势冲天,云天思虑片刻,急对兰芯道:“马!去村中夺他们的马匹!”
“嗯!”
二人急速奔入村落,但是寻遍各个角落,却哪里有半匹马的踪影。西面隐有蹄声传来,那三个蒙面之人显然已骑着仅剩的马匹离开了此地。
云天凝立雪中,四望一眼,沉声道:“他们动手之前就先将马匹放跑了!”
兰芯蹙眉道:“这些人似是有意拖延我们,难道……他们知晓我们要去姬姓宗祠?”
“不会的,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你我还有你阿翁知晓,这些人不过是想拖延我们的脚步,再伺机截杀!”
“定是兀宁筵那臭鸟蛋!”想到那人丑恶的嘴脸,兰芯恨得直咬牙。
云天摇了摇头,冷笑道:“刚刚他们刻意说什么少国主有令,若真是兀宁筵那厮派人前来,还需要蒙面遮掩么?”
“你断定不是那臭鸟蛋?”
“兀宁筵若能召集这么一班人马,那我昨夜就已经死在黄邺郡了,这些人不过是打着他的旗号掩藏身份罢了!”
“如此说来,就只有公孙享和姬中允了,我们在黄邺郡的仇人就只剩他们。”
云天斟酌一番,依旧摇了摇头,“不会是姬中允,他们在黄邺郡中有那么多人,要杀我们,何必等到此处动手?而且,他也没必要假借他人身份。”
“那定是公孙享!”兰芯恍然道,“曲锦夫人不让他找我们麻烦,在郡中又有敖跃拦着,他就只能等我们离开再偷偷动手了!”
云天未置可否,因为在他看来,黄邺郡中想杀他之人,可不止这二人……
……
晴日暖阳,走在枝繁叶茂的树荫下,只觉凉爽湿润,舒适怡然。三苗与炎谷东西相隔,中间是千瘴山脉。自三苗向西一路直行,翻过此山,便入炎谷地界。
花栎瑾高兴地指着前方烟雾缭绕的山峰说道:“玉瑶姐姐,前面就是千瘴山,只要过了那里,再走上一日便可至天炎山啦。”
说着自身上的苗袋里取出两个药丸,递到玉瑶手中,“那山里多瘴气,姐姐若是觉得不适,将这药丸放在鼻下嗅上一嗅就没事啦。”
玉瑶微笑着接过药丸,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在袖中一摸,取出了两个小小的蛊虫尸体,递至她面前,“娃娃,你认识这两只蛊虫么?”
花栎瑾接过细看一眼,蹙眉道:“这只黑色的蛊虫名为‘束身蛊’,乃是我苗蛊之禁忌,只有在驯服猛兽之时,族中才会允许使用。可影响猛兽神志,继而控制其身躯。”
玉瑶又问道:“若被施在活人身上,又当如何?”
“若是心智正常之人中了这蛊虫,人性与蛊性相抗,则会疯癫似狂。若是心智本就混乱之人中了,则极易受蛊性驱使,变成受人操控的傀儡!这蛊虫在我族中还有一个用途,就是每当有妖类族人抵抗不住兽性侵蚀之时,就以此蛊来控制住他们,以防祸害旁人。”
听到此处,玉瑶已能大致确定,婚典那日,在怡琼阁外使用大片蛊虫来对付阁外士兵的,就是兰芯那位阿翁。
“玉瑶姐姐,精善此种蛊虫之人,大多出自黑苗,你若是再遇见……可要小心点。”花栎瑾最不愿见到的,就是有人以苗蛊之术害人。迟绩城婚典再现苗蛊之祸,她自然有所耳闻,谈及此处,心情难免失落。
玉瑶点点头,又道:“那红色的蛊虫呢,你可认识?”
花栎瑾眉头紧蹙,摇了摇头,“这蛊虫甚是奇特,我倒是第一次看见。”小心将那红色小虫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又凑上去嗅了两下,沉声说道,“这蛊虫毒性猛烈,而且似是以特殊手法养殖而成。能养成此蛊,那人的蛊术定然十分精湛!”
“这蛊虫不仅不惧烈火,甚至连你南疆的火邪珠都不怕。”虽已事过境迁,但玉瑶心中一直留有疑惑,那日在火场中给池嵬具致命一击之人,到底是谁?
二人各自想着心思,只听强良开口说道:“公主,圣女近日定还在天炎山,等见了她,你将这蛊虫给她看看,想来她定会知晓其中奥秘。”
“是了!”花栎瑾拍手笑道,“阿娘前几日刚去天炎山,烈研姨娘定不会让她这么快回三苗的。”
三人一路谈笑,一边朝着千瘴山前进。快到山脚下时,突然天生异象!
一阵强光没来由地自上空闪现,煞白耀眼,瞬间令人目不视物!下一刻,灼灼热浪紧随而至,刹那间令人仿佛置身火焰熔炉!
“这……这是怎么回事?”玉瑶心中一凛,连忙御起真气,在小胡桃周身形成一道火焰气障,将汹涌而来的热浪抵御在外。
待那刺眼的强光稍弱一些,抬眼望去,只见高悬于顶的烈日光芒大盛,足足涨大了一倍有余。只稍稍望了一眼,眼前就已被灼得火红一片。
好在异状并未持续多久,待目力渐渐恢复之时,天空的太阳已然恢复正常。热浪随之退去,四周再次变得阴凉。
似这等异景,三人都是头一次见到。玉瑶凝望着天空,若有所思。花栎瑾揉了揉眼睛,正自诧异,突然灵机一动,拍手惊道:“我知道刚刚发生什么啦!定是最后一只三足鸟,降临天炎山啦!”
九重天,火昀宫
云端之上,一众火宫仙人凝视着下界。为首一人,金冠赤发,红袍玄甲,身姿傲立挺拔,神情庄严冷峻,正是火昀宫宫主,邵阳星君。其修为乃是四宫宫主中最高的一位,为化羽末境。
他转向身后的一众仙人,沉声说道:“此轮斗转星移,火阳之精于我火宫而言至关重要,尔等即刻下界,定要将其带回宫中!”
“遵命!”众仙齐声应诺,随即纷飞下界,直朝天炎山而去……
……
没了马匹,兰芯只得化身榆兕兽,载着云天沿着海岸继续前行。一路上又经过两个小村落,却都未能寻到马匹。
寒风刺骨,积雪没过足踝,榆兕兽奋力奔行,鼻间呼哧呼哧地冒着热气。为了不耽误行程,她自昨夜开始已经赶了一日一夜的路。纵然她修为高深,但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奔行,也是件极耗体力之事。
“芯儿,你休息一下吧,毋须如此着急。”云天看得心疼,榆兕兽却是摇了摇大脑袋,丝毫没有停下歇息的意思。
一路奔行,眼看天色将暮,放眼四顾,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深蓝大海,左边是苍莽无垠的雪白一片,想要再找个村落栖身,只怕是不可能了。
榆兕兽此时也已精疲力尽,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云天转朝海滩望去,那里有个石头堆砌而成的小屋,心中一喜,连忙俯身对榆兕兽说道:“芯儿,我们今夜就在那里暂歇吧,前方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落脚处。”榆兕兽点点头,依言朝着海边石屋行去。
这小小石屋孤立在海边,显得甚是寂寥。二人走近之后,发现石屋旁边有些打渔器具,想来此处定是附近的渔夫歇脚之地。
推开门进屋一看,只见屋里有张简单的木床,墙上挂着些风干的鱼肉,在小屋一角还有个水缸,缸里盛着清水。
他们行了一路,早已饥渴难耐,兰芯见到水缸立时眼前一亮,就欲过去喝水解渴。
“慢着!”云天连忙叫住她,摇了摇头道,“不要喝这里的水,我们自己去外面弄些冰雪回来化成水喝。”
兰芯不解道:“喝点水而已,你还怕主人家怪罪么?”
云天四处打量一眼,沉声道:“昨夜离去的三人显然也是朝常陵方向而去,我们一路上都未见到马匹,我看多半是被他们放跑了。”
兰芯微微一惊,“如此说来,那三人果真在前面埋伏我们?”
云天点点头,“那群人谋划长远,准备充分,哪会如此善罢甘休。你看这石屋里有吃有喝,屋外还有渔具,定是常年有人居住。渔夫岂会将谋生器具这般随意丢弃,你想想,原本住在这屋里的人,他们会到哪去了?”
“莫不是……被那几人害了?”
“不管主人是不是被他们害了,咱们还是别动这里的食物。”他指了指屋外的渔网,轻笑道,“旁边就是海,咱们自己去海边捞点东西来吃。”
他从未打过渔,不过以前也曾见人在河里撒网,于是依样画葫芦,提着渔网在海边挥洒开来。兰芯去四周收集些生火用的柴禾,忙完之后,来到他身边好奇问道:“你捕到鱼没有?”
云天摇头苦笑,“怕是我这网撒得不对,试了几次一无所获,唉……”
兰芯听得娇笑不已,“你这人学习剑技倒是挺快,怎学个打渔却不行了?”
“事事都有其门道,我哪能样样精通……”
空空忙碌,一无所获,二人无奈又回了石屋。好在他们路经前几处村落时,虽未寻到马匹,但食物还是备了点,撑过今晚没有问题。
寒夜降临,屋不避风。火堆旁,兰芯倚在他怀里,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担忧道:“云天,明日我们便能进入常陵境内,你说,那些人会不会阻碍我们抢夺宗祠?”
云天摇了摇头,“那些人不知我们此行的目的,纯粹就是想杀我们,或者说……就是想杀我!”
“为何?”兰芯听得一惊。
“我与兀宁筵有不同戴天之仇,那些人打着他的名号,自然是冲我来的。”
“一定是公孙享!那狗东西,下次再见我定不留他活命!”
云天犹豫一番,轻叹道:“芯儿,你怎不怀疑是你阿翁要杀我?”其实他心里并非真的怀疑糜蛟,只是见兰芯对糜蛟如此信任,方才故意这么一问。
兰芯听得一愣,急道:“阿翁都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为何要杀你?”
“我可不信他能如此好心,之前他不让你与我这凡人相恋,却又能毫不犹豫地将你送给公孙享。依我看,他根本不在意你到底跟谁在一起,他在意的,只是能不能牢牢控制住你!”
“可是……”
兰芯急欲解释,却又被他打断,“你阿翁之言,不可尽信!他说是姬姓之人害了你阿娘,依我看,事实也未必如此!”
兰芯听得大急,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厉声道:“姬姓之人对我苗妖深恶痛绝,若说是他们将我阿娘害死,我绝不怀疑!”
“芯儿!你不可听你阿翁片面之言……”
“云天!此事我自有判断!待到了常陵,见了那些姬姓族人,生杀夺予,全看他们自己!”说着,她脸上又露出了那令云天略觉陌生的冰冷神色。
二人之间陷入无言,沉默半晌,她似是察觉到刚刚言语激烈,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轻轻靠进了他怀里。
“云天,明日便是黄帝丧典之期,若是叫姬姓族人谋划得逞,今后整个北境,怕是都没有我苗妖容身之地了。”
云天知她担忧,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在她额前一吻,叹声道:“放心吧,姬姓族人……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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