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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白岩(二十)

    齐承继狠瞪了齐大林一眼,又看了看坐在他左侧的菩提女的脸色,见其不动声色,安静淡然。

    齐云对齐大林的咄咄逼人一笑而过,对方的直言给了他开门见山的机会,他笑了笑道:“呵呵,齐某只能道出所为何来,至于是善心还是歹意,全凭家主和齐大公子决断。”

    他站起身,向厅内环视一圈,道:“恭请在座各位听齐某一言!”

    对众人语罢,面向了齐大林道:“敢问齐公子,婚姻大事,岂由儿戏?”

    齐大林不知他所指为何,压住了脾气有问有答道:“以齐某而言,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白府大小姐成亲乃是明媒正娶。齐云兄弟难道以为这是儿戏不成?”

    齐云正色道:“若是大林兄意愿如此,成亲之后与白家小姐恩爱和睦,从一而终,自然是美事一桩。可若事实是此一桩婚事并非大林公子的意愿,而是顺应父命,勉强为之,为的是欺白家无男丁继承家业,齐公子娶了白家大小姐,齐家人却也顺手取了白家之产。众所周知,白家家主白笑敢老先生年事已高,待其驾鹤西去之日,岂非正是齐家顺理成章地入主白氏产业之时?”

    齐大林先是面有难色,而后勃然作色道:“齐云兄弟未免站着说话不腰疼!欺诈白家产业纯属无稽之谈!我若娶了白家小姐,齐白两家亲如一家,谁又能占了谁的便宜、谁又能霸了谁的家业?”

    齐承继也神色慌张情不自禁地道:“齐云公子还请慎言,诸位朋友也请明察。小儿所言只是其一,齐某便再告诉诸位一桩本来无脸宣之于众的丑事。”说到这里他看了齐大林一眼,心想儿子你千万给老子沉住气,“其实齐家与白家的结亲,并非犬子迎娶白大小姐过门,乃是犬子入赘白府!”

    此言一出,无人不是目瞪口呆,与旁人面面相觑。

    齐大林更是看向了自己的爹,我的亲爹,您老这个时候告诉儿子我要做上门女婿,确定不是跟儿子闹着玩的?

    齐承继吐露了惊天内情,紧接着质问齐云道:“敢问齐云公子,现在可还认为犬子入赘白家,是替齐家去谋夺白家家产的?”

    齐云被问的愣了,也为其先前所言大大地吃惊。

    菩提女却盈盈起身,温婉而笑道:“既作了白府赘婿,自无对白府不利之处。”

    齐承继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但是也不好看。家丑不可外扬,他却被逼的不得不说,这个齐云着实不该请他进来,该给他打将走才是,奈何现如今人家竟然和菩提先生结拜成了姐妹,他打狗还得看主人,况且齐云的实力不是他想收拾就能收拾了的。

    既然齐大林是入赘,那他与白家大小姐若诞下子嗣都将姓白而不姓齐。白家香火不断,又怎会让外人将其产业取而代之?况且正如齐大林前面所说,他和白大小姐成亲之后齐白两家亲如一家,哪里谈得上谁谋夺侵占谁的好处?齐云虽搞明白了此间情况,但他话没有说完的还得说完。

    齐云向菩提女点头示意谢过,又对齐大林道:“正说反说齐家是都有理了,既是事实如此,齐云不得不认。但还请大林兄不吝回答我一个问题,事关他人,还请为人为己好好作想再作答复?未知可否?”

    齐承继已准备顺势发作一下,把这尊佛请出去了事。但他儿子似乎还想听听齐云接下来的话。

    齐大林也着了恼,脸上的脚印又被涨红了一通,却果然还有耐性听齐云说下去:“你说便是。!”

    齐云道:“对白家小姐,大林兄娶之可否问心无愧?”

    齐大林:“在这轮不到你来问!”

    齐云对此呵呵一笑而过,道:“娶了白大小姐,大林兄对小花姑娘又是否问心无愧?”小花姑娘是谁?就是先前门口拦住齐云的人。

    那位姑娘和齐大林的关系的确非比寻常,齐大林似乎就是给她刺激得发了傻,才白白被齐云狠狠踹了一脚在脸上,几乎毁了容。

    伏龙知道一点,其他人则无人知道小花姑娘是何方神圣了。这个人和齐大林有什么关系?听齐云话中之意,为何齐大林与白家大小姐成亲要有愧于这位姑娘?

    除非他齐大林是个负心人。

    齐大林不知道齐云还知道什么。齐云连“小花”这个名字都知道了,必是来替小花讨公道的了,我齐大林确实是有负于她的。

    但是再看齐云样子又不像是仅仅为此而来。

    前番小花在他家门口的出现令他慌乱,原来她一直就守在他的身边,在他要成亲了的时候还在他的身边。

    但是齐云和小花是什么关系,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个,之前在门口那几出,给他心里留下了大大的一个谜团。

    齐大林:“你知道小花?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提到小花的名字,他的语气莫名,话里的味道很复杂。

    齐云呵呵似笑非笑道:“认识而已。你和她是何关系,这才是问题。想必对此齐家主也是急于想知道的。”

    齐承继是为齐云和儿子的对话所惑,他愈发感觉这个齐云是在揭他齐家的老底,一层一层,真是有备而来。就让儿子和他先把事情讲清楚吧,现在没有定论,也不好胡猜。

    齐承继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齐云话里又想拉上他做“同党”,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事已至此,齐大林也不想再瞒了,但现在当着厅内这众人,他对他爹恭恭敬敬躬了个身:“爹请明鉴。孩儿不肖,有事瞒着爹。只是此事乃孩儿隐私之事,还望父亲容孩儿私下交代。”

    齐承继瞪了他一眼,随后对环顾众人抱拳道:“诸位!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鄙府已经大损其面,实再无脸见人,还望众位贵客体谅,今日之聚便到此结束,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此番招待不周,少许川资请诸位笑纳,得罪之处来日补偿。来人,送客!”一番话出,识时务的人立马接连告辞。

    “齐家主后会有期!”

    “家主言重了,后会有期!请保重!”

    “告辞了,请保重!”

    齐承继连连还礼,口称恕罪。

    不到片刻,客人差不多走了个精光。伏龙走时,与齐云两人点头致意了一下,毕竟二人是交过手的,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思。实际伏龙早该走了,廖正康告辞时他却向廖正康他们告辞了一下,口口声声道后会有期,如今人家主人不再待客了,他不走也没办法不是。

    厅内就只剩下那么寥寥几人了。齐承继、齐大林,齐云,还有菩提女。后者对齐承继交代了一句:“姐弟初相认,遇事当共同面对,请齐家主恕小女子无礼了。”

    齐承继没说别的:“既然如此,先生请自便。”默认了她刻意留下来。

    齐云给这位刚认的大姐笑了笑,没说什么。

    门大开,日头微微西斜,天空微暗,齐家客厅内活络了一天的气氛,现在冷了下来。

    齐承继对儿子道:“你交代吧。怎么回事。”

    齐大林于是把他以往的一些事情简短道来:“孩儿在京城曾与一青楼女子有过瓜葛。那女子曾因为孩儿而欲金盆洗手,回归正途,孩儿念其诚恳,为其所感动,遂承诺帮她赎身,但孩儿也向其讲明了,赎身之后,我跟她不可能有什么,孩儿虽然帮了她,但不期望他回报什么。怎奈那女子决意跟随孩儿形影不离,阴魂不散。孩儿因一日醉酒无事,与之,与之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

    一个轻薄风流却也不乏善心、不吝善行的公子哥,帮助了有过一夜之欢的楚楚可怜的青楼女子,为其赎身,后来又为其所纠缠,醉酒乱性之时做了不该做的事。说的简单,一听就懂。

    齐大林交代完毕,又对齐云道:

    “此女离开青楼后的名字便是‘小花’,齐云兄所言可是指的她?”

    齐大林一开口,齐云已在心中冷笑。对方还是抱了侥幸,以为他齐云知道的东西有限。但他也理解齐大林为何要编造这么一套夹杂着真话的谎言,明白齐大林有他的难言之隐。然而就算齐大林这么说了,对于他来说还是不够。

    他要的是让齐大林放弃,或者逼也要逼他齐大林放弃和白雪的婚事。白雪不能嫁给齐大林。

    齐承继听了儿子的一桩风流往事,心里不那么以为然,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赢得青楼薄幸名,这算什么劣迹?

    就因为这点小事,他儿子就配不上白家的女儿了?齐承继脸色沉沉,在外人面前说这个丢脸是有点丢脸,但他认为也仅此而已,对于别的方面,这还够不上拿来说事。他担心的是儿子在外面有了女人什么的,那样就和白家交代不过去。现在好了,烟花柳巷风流史,这需要交代什么?哪怕儿子和白家女儿成亲以后发生了这桩事情,也不足以影响齐白两家的关系,夫妻小两口之间最多小打小闹一下,翻不了船。

    齐承继抱了双臂在胸前,不置一词却态度鲜明,站在他儿子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