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陋巷
白脸独自坐在黑暗中。
这是一间简陋的房屋，正中间架着炉具，从炉壁的缝隙中透出的火光忽明忽暗，变得很有节奏感，炉火上的青烟徐徐升起，在空中慢慢地扩散，变成了线，曲线，很奇特。
每次要干活之前，白脸都要在自己这间狭小的房子里静坐一会儿，不想有任何人打扰，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做好应该做的事情，关键是不能出错，因为出错就意味着死。
刀就在膝头放着，一柄倭刀。
明朝建国初期，倭寇就开始搔中国的沿海地区，永乐大帝时，辽东望海涡之役几乎全歼北方倭寇，后到了嘉靖晚期，倭寇卷土重来，在戚家军的努力下，倭寇才算被全部荡平。由于这两百多年来，倭寇之患基本没有间断过，所以百姓们并不陌生，对倭刀也十分熟悉。
手把长，刀身窄而轻，成微弧状，看似单薄，实则钢口极好，锋利无比。
由于倭寇影响，中原武林一度非常排斥这种冷兵器，认为持有者与使用者都有卖国之嫌，但后来发现这倭刀的实用性非常好，于是便有人开始佩带此刀，人们也不以为奇了。只是这样的人在武林中毕竟是极少数。
白脸使的就是一柄倭刀，全长才一尺八寸，手柄便占去八寸，这是一柄短倭刀，适合揣在怀里。
有人说短倭刀是不能用的，那是倭人自尽切腹时所用的，实在不是一个好预兆。但白脸不信那个邪，他觉得这柄刀很顺手，使起来轻便，尤其是刀口，锋利得很，比古代的一些名匕首也差不了太多。
房门敲响了，门外有人叫道：“白兄，我来了！”
白脸皱了下眉头，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来的，他叹了口气，将短倭刀揣在怀里，打开了房门。
门前是乔三，四十多岁，身材瘦小，一身的黑衣打扮，看起来倒象个夜行人一般。
白脸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三哥，你想好了，真要跟着去吗？”
乔三说道：“当然了，我跟着白兄就是燕门的弟子了。”
“燕门有这么好吗？”白脸笑问道。
“不好，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呢？”乔三反问道。
白脸有苦说不出，只好答道：“因为上面会给辛苦费，只不过这钱有点不干净，早晚会遭报应的。”
“白兄不怕，我当然也不怕了。”乔三故意说道。
白脸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办法，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欠了这个家伙的情，今世是来还债的。
这是一条肮脏混乱的街巷，两旁布满了商家，门或开或关，蜡烛都罩在粉红色的灯笼中，显得暖昧又昏暗，屋内人数不等的几个穿着随意的女人或倚门而坐，或者向来往的行人递个眼色，或者自己摆出一个诱人的姿式来，在街头阴暗的角落中，坐着一些乞丐，那里是避风的最佳地点，而他们也知道，走过这条街的人大都会穷大方一下，因为他们不想在女人面前丢脸，虽然这女人绝不是他们的至爱。
男人总会不知为什么地死要面子。
步入此街，乔三的眼睛就不停使唤地四处乱转，这是他第二次跟着白脸做事，第一次，他往一个年轻书生的脸上蒙纸倒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刺激，但也十分后怕，也有些后悔，不知那人是不是死了。
“燕门的势力很大，手底下控制着京城绝大多数的娼馆私寮，但也有些地方不愿碰，比如这里，有名的私窑聚集地，正因为太乱，什么货色都有，来的什么人也都有，所以不好管理，而且一些小帮会也有人会涉足此地，总不能一概吞并了吧，让人有点活路，这样才不会惹了众怒，对吧！”白脸一边走一边向乔三介绍道。
乔三忙点头道：“好的，白兄，我都记下了。”
白脸看了乔三一眼，心中好笑：“不用记，如果你真打算混在燕门，这种事早晚都会知道的。”
“是，是，是！”
“既然这条街不是燕门的地盘，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乔三迟疑了一下，忙摇了摇头。
两个人正走过一间房门，门口坐着一名半老徐娘，见到他们立即将肩膀狠狠地抖了抖，整个身子也便抖了起来，最突出的地方抖得更突出了，乔三有些眼睛发直。
“别看了，就这种货色。”白脸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短倭刀来，用刀鞘在旁边的树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那半老徐娘见乔三有意，本想上前继续勾引，一见白脸的举动，立即沉下了脸，哼了一身重新坐稳身体，眼睛放向了别处。
白脸说道：“亮下家伙，就让她们知难而退，她们遇到手拿兵器的人都会躲的，这里若杀了人，恐怕五城兵马司的胡大人都不大容易破案，即便他能破案子，其实也不愿管，没有苦主不说，原因更容易找，大多就是钱没掏够。”
“咱们到底来做什么？”乔三忍不住问道，他看了眼白脸手中的短倭刀：“你没让我带兵器啊？”
白脸笑了：“给你一把刀你真的会用吗？”
乔三吱唔道：“比划两下还是行的。”
白脸正色说道：“昨天带你去见那个写词的穷书生，没带兵器是因为大壮在，何况那书生不过是个刀笔吏，没有武功，实在用不到带兵器，但今天见的这个人不同，在京城下五门中有这么一号，鬼剃头柴平，他姓柴草的柴，但很多人喜欢用豺狼的豺形容他。”
乔三忐忑不安地跟在白脸的身后，进了一个胡同口，向前走，阴暗的地方更容易滋生丑陋，胡同里的娼妓更加放荡，乞丐以及膏奴也变得肆无忌惮，见到来了人，他们便会像苍蝇一样拥了上来，但也许是慑于白脸的气势，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在昏暗的夜光下更显得可怖。
乔三则是一幅胆颤心惊的样子，心道若是自己单独来到这里，恐怕早就被这些人吃掉了，骨渣都不剩。
人间地狱，乔三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又走了几步，在胡同的深处，出现一个小院，还算完整，至少从墙皮看，剥落得还不是很严重。
来到院门前，白脸冲着乔三一努嘴：“敲门。”
乔三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轻轻地敲了几下。
“使点劲！”白脸命令道。
乔三鼓起勇气，狠狠地砸了三下门，喊道：“有人吗？”
“‘有人吗？’”白脸看着乔三，“刚才不是告诉你他叫什么了吗？”
“噢，”乔三转向院内，高喊道：“柴平，柴平在吗？”
突然一个声音厉声喝道：“谁他妈的在叫，是不是想死了？”
这是一间简陋的房屋，正中间架着炉具，从炉壁的缝隙中透出的火光忽明忽暗，变得很有节奏感，炉火上的青烟徐徐升起，在空中慢慢地扩散，变成了线，曲线，很奇特。
每次要干活之前，白脸都要在自己这间狭小的房子里静坐一会儿，不想有任何人打扰，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做好应该做的事情，关键是不能出错，因为出错就意味着死。
刀就在膝头放着，一柄倭刀。
明朝建国初期，倭寇就开始搔中国的沿海地区，永乐大帝时，辽东望海涡之役几乎全歼北方倭寇，后到了嘉靖晚期，倭寇卷土重来，在戚家军的努力下，倭寇才算被全部荡平。由于这两百多年来，倭寇之患基本没有间断过，所以百姓们并不陌生，对倭刀也十分熟悉。
手把长，刀身窄而轻，成微弧状，看似单薄，实则钢口极好，锋利无比。
由于倭寇影响，中原武林一度非常排斥这种冷兵器，认为持有者与使用者都有卖国之嫌，但后来发现这倭刀的实用性非常好，于是便有人开始佩带此刀，人们也不以为奇了。只是这样的人在武林中毕竟是极少数。
白脸使的就是一柄倭刀，全长才一尺八寸，手柄便占去八寸，这是一柄短倭刀，适合揣在怀里。
有人说短倭刀是不能用的，那是倭人自尽切腹时所用的，实在不是一个好预兆。但白脸不信那个邪，他觉得这柄刀很顺手，使起来轻便，尤其是刀口，锋利得很，比古代的一些名匕首也差不了太多。
房门敲响了，门外有人叫道：“白兄，我来了！”
白脸皱了下眉头，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来的，他叹了口气，将短倭刀揣在怀里，打开了房门。
门前是乔三，四十多岁，身材瘦小，一身的黑衣打扮，看起来倒象个夜行人一般。
白脸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三哥，你想好了，真要跟着去吗？”
乔三说道：“当然了，我跟着白兄就是燕门的弟子了。”
“燕门有这么好吗？”白脸笑问道。
“不好，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呢？”乔三反问道。
白脸有苦说不出，只好答道：“因为上面会给辛苦费，只不过这钱有点不干净，早晚会遭报应的。”
“白兄不怕，我当然也不怕了。”乔三故意说道。
白脸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办法，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欠了这个家伙的情，今世是来还债的。
这是一条肮脏混乱的街巷，两旁布满了商家，门或开或关，蜡烛都罩在粉红色的灯笼中，显得暖昧又昏暗，屋内人数不等的几个穿着随意的女人或倚门而坐，或者向来往的行人递个眼色，或者自己摆出一个诱人的姿式来，在街头阴暗的角落中，坐着一些乞丐，那里是避风的最佳地点，而他们也知道，走过这条街的人大都会穷大方一下，因为他们不想在女人面前丢脸，虽然这女人绝不是他们的至爱。
男人总会不知为什么地死要面子。
步入此街，乔三的眼睛就不停使唤地四处乱转，这是他第二次跟着白脸做事，第一次，他往一个年轻书生的脸上蒙纸倒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刺激，但也十分后怕，也有些后悔，不知那人是不是死了。
“燕门的势力很大，手底下控制着京城绝大多数的娼馆私寮，但也有些地方不愿碰，比如这里，有名的私窑聚集地，正因为太乱，什么货色都有，来的什么人也都有，所以不好管理，而且一些小帮会也有人会涉足此地，总不能一概吞并了吧，让人有点活路，这样才不会惹了众怒，对吧！”白脸一边走一边向乔三介绍道。
乔三忙点头道：“好的，白兄，我都记下了。”
白脸看了乔三一眼，心中好笑：“不用记，如果你真打算混在燕门，这种事早晚都会知道的。”
“是，是，是！”
“既然这条街不是燕门的地盘，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乔三迟疑了一下，忙摇了摇头。
两个人正走过一间房门，门口坐着一名半老徐娘，见到他们立即将肩膀狠狠地抖了抖，整个身子也便抖了起来，最突出的地方抖得更突出了，乔三有些眼睛发直。
“别看了，就这种货色。”白脸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短倭刀来，用刀鞘在旁边的树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那半老徐娘见乔三有意，本想上前继续勾引，一见白脸的举动，立即沉下了脸，哼了一身重新坐稳身体，眼睛放向了别处。
白脸说道：“亮下家伙，就让她们知难而退，她们遇到手拿兵器的人都会躲的，这里若杀了人，恐怕五城兵马司的胡大人都不大容易破案，即便他能破案子，其实也不愿管，没有苦主不说，原因更容易找，大多就是钱没掏够。”
“咱们到底来做什么？”乔三忍不住问道，他看了眼白脸手中的短倭刀：“你没让我带兵器啊？”
白脸笑了：“给你一把刀你真的会用吗？”
乔三吱唔道：“比划两下还是行的。”
白脸正色说道：“昨天带你去见那个写词的穷书生，没带兵器是因为大壮在，何况那书生不过是个刀笔吏，没有武功，实在用不到带兵器，但今天见的这个人不同，在京城下五门中有这么一号，鬼剃头柴平，他姓柴草的柴，但很多人喜欢用豺狼的豺形容他。”
乔三忐忑不安地跟在白脸的身后，进了一个胡同口，向前走，阴暗的地方更容易滋生丑陋，胡同里的娼妓更加放荡，乞丐以及膏奴也变得肆无忌惮，见到来了人，他们便会像苍蝇一样拥了上来，但也许是慑于白脸的气势，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在昏暗的夜光下更显得可怖。
乔三则是一幅胆颤心惊的样子，心道若是自己单独来到这里，恐怕早就被这些人吃掉了，骨渣都不剩。
人间地狱，乔三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又走了几步，在胡同的深处，出现一个小院，还算完整，至少从墙皮看，剥落得还不是很严重。
来到院门前，白脸冲着乔三一努嘴：“敲门。”
乔三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轻轻地敲了几下。
“使点劲！”白脸命令道。
乔三鼓起勇气，狠狠地砸了三下门，喊道：“有人吗？”
“‘有人吗？’”白脸看着乔三，“刚才不是告诉你他叫什么了吗？”
“噢，”乔三转向院内，高喊道：“柴平，柴平在吗？”
突然一个声音厉声喝道：“谁他妈的在叫，是不是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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