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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广场杀机

    天启六年,五月初六,晨时!

    京城午门前的广场正中矗立着一尊高达三丈的屈原雕像。

    匠人取的是屈大夫投江前的那一个瞬间,身著长袍,左手持着酒杯,右手指向了苍宇,表情既是悲戚又是凝重。

    屈原曾有著名的篇章《天问》流传于世,据说他是一边背诵着自己的《天问》一边投的汩罗江。

    关于《天问》,有人说那是后世误传,此书实名叫《问天》,字字珠玑,字字玄机。

    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已无人考据,但所有人都知道,屈原是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

    大明江山早已是内忧外患,百姓们苦不堪言。而这次,朝廷特意颁下旨意,叫京城的百姓们欢度端午节,并且把屈原这位古人请了出来,一来是借屈原的事迹来强化一下百姓们的忠君爱国之情,二来也是借此机会表明朝廷的亲民之意,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此次活动为期三天,端午节是第一天,夜晚时分,皇上朱由校特意现身在内城的城楼之上,与百姓们共度端午,烟花满天,绚烂夺目,倒显现出一派太平盛世的样子。

    今天是活动的第二天,内容是花车游行,定于午时开始,九辆花车早已运至,停在广场之上,一字排下来,屈原的三丈金身自然是头车,后面还有数量花车,主题不同,各自风格,有万里江山,王母蟠桃宴,等等,寓意自不必说。

    现在为时尚早,广场上聚集的都是干活的杂役们与准备表演的伶人戏子,多达数百人,陆续地有一些游商小贩推着货车来到了广场,占据好有利地势,想着趁此活动之机深捞一笔。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热闹的背后却蕴藏着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

    在通往广场的每一个路口,都站着数名肋下佩刀手中擎矛的士兵,此处离皇宫不过是咫尺之遥,御林军负责皇城的安全,广场上的安全则交给了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名义上是负责整个京城的保卫,但有御林军以及厂卫的人在,他们其实权力并不大,更多的时候只不过听命令罢了,当官的自然没有热情,手底下人更是懒散,执行任务时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少尽心尽力的。

    一名身著黑衣长袍的中年人迎着几名士兵走了过来,他身材魁伟,两只眼睛炯炯放光。

    “站住,搜身!”一名士兵横在了黑衣人的面前,他的其它同伴都聚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下,聊着谁家的寡妇更风骚。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微微一笑,从衣袖中掏出一面牙牌来递给士兵。士兵接牌在手,看了一眼,急忙躬身施礼:“大人……”

    黑衣人一摆手,低声道:“微服闲游,不必声张!”

    士兵知趣地点了点头,将牙牌递还给黑衣人,一闪身,那黑衣人立即穿过路口,向广场中走去。

    那名士兵盯着黑衣人的背影,似乎在想着什么,猛听见身后一阵马嘶,忙回头看过去,尘头荡起,转眼间五匹高头大马便飞驰而至,眼看便要撞在士兵的身上,那五匹马如受了定身法一般突然停了下,惊了士兵一身冷汗,可见马上之人骑术之高。

    五个人从马上腾身跃下,士兵一见,顿时吃了一惊。

    皂青色的扎口服,金丝银线绣着飞鱼纹,竟然是锦衣卫的人。

    为首之人身材较胖,快步走到了士兵的面前,仿佛一座山一般:“刚才可看到一个黑衣人?”

    士兵忙不迭地点着头:“是有那么一个……”他早已被眼前这个人的气势完全震住了!

    “可搜身?”

    士兵愣了一下,吱唔道:“没有,他是……”

    胖汉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揖捕公文来,上面有那黑衣人的画像:“是他吗?”

    士兵顿时脸色发白,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两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胖汉冷笑了一声,将揖捕公文揣回怀里,突然手臂再张起,狠狠地给了士兵一个嘴巴子,出手如电,手劲更是大得出奇,这一下子竟然将士兵的脑袋转了半圈,那士兵哼都没有哼一声便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就发生在一瞬间,见同伴突然被打倒,其它的士兵下意识地要伸手抽刀,但当他们看清楚对方的服饰时,手便停了下来,虽然面有怒容,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动弹。

    胖汉冷笑道:“五城兵马司尽养一些废物!”

    倒地的士兵嘴角流血,颈椎已断,眼看着就活不了了,其它人是敢怒不敢言。

    胖汉转身便要上马,被一名随同的锦衣卫拽住,那人一指广场方向,摇了摇头。

    胖汉看了一眼,广场上忙碌的人不少,不宜骑马,但最重要的是那几辆花车,花车游行是皇帝钦点的庆典活动,如果把这些花车碰坏了可不是小事。

    胖汉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四人说道:“那就徒步追吧,”顿了一下,他阴沉地说道:“人是死的也一样,必要时,伤及无辜也在所不惜!”

    黑衣人混进了广场,他不停地向前走,很快便走近了花车停放的位置,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他确认自己已经完全被这些杂役戏子包围住,这才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吁了一口气,回过头向着过来的路口望去。

    隔着人群,却看不清路口那边的情况,只见似乎有一片尘土飞扬。

    看看周围,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花车上,没有人在看他,黑衣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的黑色长袍,在外衣的下面,肚腹的地方,已经是一片血迹了,显然,他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痛苦的表情在脸上一闪即过。

    黑衣人掩好外衣,咬着牙继续在人群中穿行。

    突然,黑衣人与面前一人撞在了一起,他停下脚步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左侧脸颊大部分被灼伤的年轻人,正惊讶地看着他,眼光中充满了疑惑:“大人?”

    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此时此地会遇到熟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付,急忙回头看了看,透过人群,他看到了那几名追踪他的锦衣卫已经挨了过来,脸色顿时大变,回过头来双眼紧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似乎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他皱了一下眉头,却猛地伸出双手攥住了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大吃一惊,而身后,那几名锦衣卫显然也看到了目标,正粗暴地分开人群向着这边跑了过来!

    “闪开!锦衣卫办案!”那胖汉高喊着。

    听见喊声,人群自动分开,五名锦衣卫边跑边抽出了肋下的腰刀。

    黑衣人大骇,瞳孔收缩,双手一翻,那年轻人已然抓不住了,只好撤手,黑衣人顺势前扑,双肘递出,猛击年轻人的前胸,年轻人含胸后退,还是慢了一些,被黑衣人的双肘击中胸膛,身子向后一仰便摔在了地上。

    黑衣人脚下一点,身子跃起,已从年轻人的身上跳过,他放开步子便向前逃去。

    无人阻挡,黑衣人可以从容施展轻功,那五名锦衣卫一边叫喊着一边在后面猛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