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兔子与石头
刘小龙走进酒馆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直到有一人大声喊道：“兔子回来了？”
一声喊提醒了屋内正在喝酒说话的人，见是刘小龙，好几个人都放肆地笑出声来。
由于身材瘦小，长得眉清目秀，刘小龙在矿上一直是被人欺负奚落的对象，兔子便是这群矿友们给他起的外号，很形象，但颇有些侮辱的意味，刘小龙也听习惯了，哼了一声后便向柜台走去。
走到柜台，刘小龙脱下衣衫，里面则是并不太厚的短衣襟，他将长衫递给柜台后的福伯：“福伯，还您。”
“又没戏了吧？”福伯关切地问道，他从刘小龙的表情中已经看到了结果，这段时间，刘小龙不止一次出去找活，总是带着沮丧的表情回来。
说完，福伯将刘小龙寄存在这里的带着补丁的大褂拿了出来递给他。
一边穿回衣服，刘小龙一边无奈地摇头道：“人太多，还没轮上我就已经招满了……谢谢您，福伯，我回去了。”
“饭还没吃吧？”福伯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食盒来，“拿回去，你不饿，石头还饿着呢！”
刘小龙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感激，想着拒绝又有些不舍之时，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肩头：“来了就走？也不留下来喝点，好歹咱们也是一起在井下玩过命的兄弟啊！”
说话的正是最先喊刘小龙的那个人，由于嗓门大，体格大，大伙都叫他野驴。
刘小龙拨开野驴的手，拿起柜台上的食盒：“福伯，我替石头谢谢你。”
一位酒客走了过来对野驴说道：“行了吧你，别耽误人家了，孩子在家还等着吃饭呢！”好似解围的一句话却有着外人不知的嘲讽意味，几名大汉又笑了起来，刘小龙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体发僵，站在那里，尴尬地看了眼福伯，目光在求助。
“你们能不能消停点，别总欺负老实人好不好？”福伯隔着柜台喝斥道。
“福伯，我们也想帮他，找个工作，挣点钱，把嫂子赶紧追回来。”野驴肆无忌惮地说道。
“大哥，这事用得着您操心吗？”旁边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然后转向刘小龙，“龙哥，说真的，那样的女人追回来有什么意思啊，追回来也不能用了，还不如吴姐呢！”
那个大胸脯的女人突地走到了说话的汉子身后，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豪放地说道：“兔崽子，想找老娘便宜怎么着？”
“吴姐姐，我错了！”那名汉子故意做出一副胆小怯弱的样子。
野驴轻咳了一声，酒馆里顿时静了一些，显然，在这群人中，他的地位最高。
野驴故意指责自己的同伴：“你尽胡说八道，谁说嫂子不能用了，你们有谁用过吗？”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刘小龙脸色铁青，咬着牙，握紧了拳头，站在那里却一动也不动。
福伯急忙解围，说道：“驴嘴就是吐不出象牙，一起下过井，玩过命，你们就这样对待兄弟吗？以后谁再胡说八道，给我滚出去，别来我的酒馆！小龙，兄弟们开玩笑，你也别往心里去，别理他们就是了。”
刘小龙感激地看了一眼福伯，也不敢说些什么，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走出了酒吧。
看着刘小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野驴轻蔑地唾了一口：“怂货！”
被工友们嘲笑戏弄，刘小龙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只能怪自己长得过于瘦小，更怪那个抛弃了自己与孩子的老婆，那个臭婆娘！
胡思乱想着，刘小龙终于回到了家，站在门口，他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推开了门，语气轻松地喊道：“石头，我回来了！”
这是一间狭小的房屋，又乱又脏，家俱都陈旧得掉渣，表面上还蒙着一层油脂，看起来黑乎乎的，显得屋内的光线更加暗淡。
刘小龙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回应，他也不以为然，仿佛习惯了似的，脱下外衣，搭在一张四腿不齐的椅子上便向里走，前面有一道布帘，掀开后，里面算是隔出来的一个更小的空间，床小，桌小，桌前坐着一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长相极为清秀，正伏在桌子上拿着一根炭在一张草纸上画着什么。
石头，女孩子取了一个男孩的名，好养。
里间屋显然比外间屋要干净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石头？”刘小龙走到女孩的旁边，伸手抚摸着孩子的秀发，“福伯爷爷给你做了好吃的。”
女孩没有半点反应，继续画自己的画，她眼神看起来有些呆傻，神态木讷，一看便知是一个有病的孩子。
刘小龙见女孩没有理他，只好无奈地把目光投向女孩的画纸上，大片的天空被涂抹着，笼罩着一个阴霾的大地，仿佛有种末世的感觉，近景处，一座座坟头，不规则地排列着，让人感到有些莫名的恐怖。
夜里，刘小龙刚刚把石头放在床上，替她挟好被角，便听见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了。
刘小龙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女儿，叹了口气，然后替她吹灭了床头的油灯。
回到外间屋，刘小龙迅速地穿好了那件补丁大褂，系好腰带，显得利索了很多，然后从角落中翻出一把不过三尺长的铁铲，攥在手里，打开了房门，回头又仔细地看了看屋内，终于放心地掩门而出。
屋内一片漆黑，关门的声音轻脆而空洞，寂静得令人感到有些恐怖。
石头躺在床上，侧着身，一动也不动，她猛地睁开眼睛，双眸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夜的街头，冷冷清清。
刘小龙手里拎着铲子独自站在街口，寒风卷着地上的废纸，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昏暗的路灯下，身后是一排排简易的民居，那便是他住的地方。
不一会儿功夫，一辆破旧的马车跑了过来，猛地停在了刘小龙的身前。
“我来晚了！”赶车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看了刘小龙一眼，向他点头说道。
刘小龙迅速地跳到车辕上，然后钻进了车篷内。
车篷内放着一片破竹席，席上躺着一具尸体，上身赤裸，雄壮的身体多处塌陷，头部肿胀淤青，垂在肩头，显然死前被严重虐待过。
刘小龙只是看了一眼，表情并没有任何惊讶，甚至有些麻木地将铲子放在了尸体的旁边，然后闭上眼睛靠在车栏杆上假寐养神。
随着车身的摇晃，刘小龙的思绪回到了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一声喊提醒了屋内正在喝酒说话的人，见是刘小龙，好几个人都放肆地笑出声来。
由于身材瘦小，长得眉清目秀，刘小龙在矿上一直是被人欺负奚落的对象，兔子便是这群矿友们给他起的外号，很形象，但颇有些侮辱的意味，刘小龙也听习惯了，哼了一声后便向柜台走去。
走到柜台，刘小龙脱下衣衫，里面则是并不太厚的短衣襟，他将长衫递给柜台后的福伯：“福伯，还您。”
“又没戏了吧？”福伯关切地问道，他从刘小龙的表情中已经看到了结果，这段时间，刘小龙不止一次出去找活，总是带着沮丧的表情回来。
说完，福伯将刘小龙寄存在这里的带着补丁的大褂拿了出来递给他。
一边穿回衣服，刘小龙一边无奈地摇头道：“人太多，还没轮上我就已经招满了……谢谢您，福伯，我回去了。”
“饭还没吃吧？”福伯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食盒来，“拿回去，你不饿，石头还饿着呢！”
刘小龙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感激，想着拒绝又有些不舍之时，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肩头：“来了就走？也不留下来喝点，好歹咱们也是一起在井下玩过命的兄弟啊！”
说话的正是最先喊刘小龙的那个人，由于嗓门大，体格大，大伙都叫他野驴。
刘小龙拨开野驴的手，拿起柜台上的食盒：“福伯，我替石头谢谢你。”
一位酒客走了过来对野驴说道：“行了吧你，别耽误人家了，孩子在家还等着吃饭呢！”好似解围的一句话却有着外人不知的嘲讽意味，几名大汉又笑了起来，刘小龙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体发僵，站在那里，尴尬地看了眼福伯，目光在求助。
“你们能不能消停点，别总欺负老实人好不好？”福伯隔着柜台喝斥道。
“福伯，我们也想帮他，找个工作，挣点钱，把嫂子赶紧追回来。”野驴肆无忌惮地说道。
“大哥，这事用得着您操心吗？”旁边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然后转向刘小龙，“龙哥，说真的，那样的女人追回来有什么意思啊，追回来也不能用了，还不如吴姐呢！”
那个大胸脯的女人突地走到了说话的汉子身后，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豪放地说道：“兔崽子，想找老娘便宜怎么着？”
“吴姐姐，我错了！”那名汉子故意做出一副胆小怯弱的样子。
野驴轻咳了一声，酒馆里顿时静了一些，显然，在这群人中，他的地位最高。
野驴故意指责自己的同伴：“你尽胡说八道，谁说嫂子不能用了，你们有谁用过吗？”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刘小龙脸色铁青，咬着牙，握紧了拳头，站在那里却一动也不动。
福伯急忙解围，说道：“驴嘴就是吐不出象牙，一起下过井，玩过命，你们就这样对待兄弟吗？以后谁再胡说八道，给我滚出去，别来我的酒馆！小龙，兄弟们开玩笑，你也别往心里去，别理他们就是了。”
刘小龙感激地看了一眼福伯，也不敢说些什么，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走出了酒吧。
看着刘小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野驴轻蔑地唾了一口：“怂货！”
被工友们嘲笑戏弄，刘小龙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只能怪自己长得过于瘦小，更怪那个抛弃了自己与孩子的老婆，那个臭婆娘！
胡思乱想着，刘小龙终于回到了家，站在门口，他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推开了门，语气轻松地喊道：“石头，我回来了！”
这是一间狭小的房屋，又乱又脏，家俱都陈旧得掉渣，表面上还蒙着一层油脂，看起来黑乎乎的，显得屋内的光线更加暗淡。
刘小龙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回应，他也不以为然，仿佛习惯了似的，脱下外衣，搭在一张四腿不齐的椅子上便向里走，前面有一道布帘，掀开后，里面算是隔出来的一个更小的空间，床小，桌小，桌前坐着一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长相极为清秀，正伏在桌子上拿着一根炭在一张草纸上画着什么。
石头，女孩子取了一个男孩的名，好养。
里间屋显然比外间屋要干净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石头？”刘小龙走到女孩的旁边，伸手抚摸着孩子的秀发，“福伯爷爷给你做了好吃的。”
女孩没有半点反应，继续画自己的画，她眼神看起来有些呆傻，神态木讷，一看便知是一个有病的孩子。
刘小龙见女孩没有理他，只好无奈地把目光投向女孩的画纸上，大片的天空被涂抹着，笼罩着一个阴霾的大地，仿佛有种末世的感觉，近景处，一座座坟头，不规则地排列着，让人感到有些莫名的恐怖。
夜里，刘小龙刚刚把石头放在床上，替她挟好被角，便听见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了。
刘小龙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女儿，叹了口气，然后替她吹灭了床头的油灯。
回到外间屋，刘小龙迅速地穿好了那件补丁大褂，系好腰带，显得利索了很多，然后从角落中翻出一把不过三尺长的铁铲，攥在手里，打开了房门，回头又仔细地看了看屋内，终于放心地掩门而出。
屋内一片漆黑，关门的声音轻脆而空洞，寂静得令人感到有些恐怖。
石头躺在床上，侧着身，一动也不动，她猛地睁开眼睛，双眸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夜的街头，冷冷清清。
刘小龙手里拎着铲子独自站在街口，寒风卷着地上的废纸，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昏暗的路灯下，身后是一排排简易的民居，那便是他住的地方。
不一会儿功夫，一辆破旧的马车跑了过来，猛地停在了刘小龙的身前。
“我来晚了！”赶车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看了刘小龙一眼，向他点头说道。
刘小龙迅速地跳到车辕上，然后钻进了车篷内。
车篷内放着一片破竹席，席上躺着一具尸体，上身赤裸，雄壮的身体多处塌陷，头部肿胀淤青，垂在肩头，显然死前被严重虐待过。
刘小龙只是看了一眼，表情并没有任何惊讶，甚至有些麻木地将铲子放在了尸体的旁边，然后闭上眼睛靠在车栏杆上假寐养神。
随着车身的摇晃，刘小龙的思绪回到了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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