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礼物
大爆炸致使王恭厂的火药库成了废墟，地面塌陷，形成了一个深达五六丈，直径足有四五十丈的巨坑，坑中残肢断臂不胜其数。
朝廷派人将坑内的东西收拾干净后，便将此地严密封锁了起来，一转圈建起了两丈多高的墙围，墙体涂成了黑色，墙外每丈许便站着一名身著黑衣的挎刀武士，行人不得靠近半步，但即便这样，也有人能够隐隐听见黑墙内传来金属与木头碰撞的声音。
果然，没过几天，便有消息传来，墙内建起了一个特别的机构，临时取名天雷军机处，专门负责调查大爆炸事件，领头的人是五城兵马司的胡森副指挥使与锦衣卫的田尔耕提督。
京城出了大事，涉及百姓安危，五城兵马司派人调查在情理之中，而田尔耕身为锦衣卫却也参与其中就令人有些疑惑了，锦衣卫与东厂是皇帝的亲信，向来只负责保卫皇上的安全以及对众朝臣的监视，如今提督亲自插手此案，恐怕这次爆炸幕后一定有隐情。
一时间众说纷纭，这倒是田尔耕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借着九千岁的势力，田尔耕终于爬到了锦衣卫提督的位置，他深知，若想把这个位置坐稳坐牢就必须善解九千岁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
大爆炸后，魏忠贤便建议皇上让田尔耕参与到事件的调查之中，皇上想都没有想便颁了旨意。
去年，曾经权重一时的东林党可谓遭受到了最大的一次打击，杨涟，左光斗等人相继被杀，魏忠贤大为风光，但胜利背后却仍然隐藏着重重危机，首先便是东林党经营了数十年，人数众多，死灰复燃绝非不可能，另外，杀杨涟等人的时候，锦衣卫与东厂的手段有些过于残忍，罪名也落得不实，所以人虽然杀了却很难服众，百姓以及朝中多人都颇有微词，只是不敢明说罢了。
田尔耕明白，九千岁让自己参与大爆炸的调查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天灾恐怕调查个几百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最重要的是如何将爆炸之事与东林党人结合起来，一旦这个罪名能够成立，恐怕东林党人永世不得翻身了，九千岁也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表面上，田尔耕与胡森携手调查大爆炸的案子，但实际上，田尔耕只是走个过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借用大爆炸一事给东林党的残余势力罗织罪名，对大爆炸本身并不是十分上心，这让胡森感到轻松不少，少了田尔耕的干涉，他可以放心地扑在案件的调查上。
随着调查的深入，胡森却越发地感觉到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海量的证词，海量的线索摆在眼前，却只能够证明一件事，大爆炸是天灾，根本没有调查的必要，但那个钦天监正赵无涯又是怎么回事呢？
胡森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表面上继续搜集大爆炸的信息，暗地里派人寻找这个赵无涯。
天雷军机处没有挂匾，漆成血红色的两扇大铁门平时总是关得严严实实。
听着身后铁门关上时发出的沉重声音，胡森与他的副将高老都是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感觉冒了出来。
下午，胡森接到五城兵马司那边转来的一个案子，一名大爆炸的幸存者突然失了踪，他急忙和副将高老前去调查。
高老不老，但很高，面貌忠厚，看起来还有些木讷，少有变通的样子，但胡森知道，这个助手心有七窍，追随自己很多年了，凡是交给他办的事情，自己是绝对放心。
胡森正在与失踪者家人详谈的时候，突然一名兵丁急匆匆地跑了来，说田尔耕叫他速速回去，有急事！
胡森与高老都是心中一惊，自从天雷军机处成立以来，自己与田尔耕基本上都是各做各的，极偶尔的时候才会聊到爆炸一事，平时见面都很少，今天这是怎么了，叫得还这么急？
赶回天雷军机处，进了红漆的大门，便有一名锦衣卫迎了过来：“胡大人，田大人在尸房等你！”
胡森与高老又是一惊，天雷军机处设有十二房，尸房当然是放死人的地方，当初曾收集了许多大爆炸中遇害的尸体，派了数名仵作对尸体进行解剖，却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这尸房中的尸体都被送走了，尸房也就很少再用，偶尔的田尔耕会叫人送来一两具尸体，但也只是作个短暂停留罢了。
田尔耕生性残忍，刑房是他的天地，尸房却很少前往，今天，他怎么会在尸房等人呢？
胡森与高老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跟在那名锦衣卫的身后。
尸房设在地下，利用滑轮建成的竖梯可以通达。第一次见到这种竖梯的时候，胡森大为惊讶，不用自己走，站在类似于竹篮似的木围子中就可以直接下到地底下，真是匪夷所思。
竖梯滑动的时候，声音很大，干涩刺耳，尤其在这个地下的空间会被格外放大，总有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下行了两丈，竖梯停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条通道，点着火把，虽然光亮，但阴气很盛，胡森不禁打了个冷战。
沿着通道走了几步，左侧便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门，门侧木牌上写着“尸房”两个字，带路的锦衣卫替胡森推开了门。
宽敞的尸房被火把映得通红，两旁是尸柜，柜子上很多格，每一格里放着一口薄皮棺材，运来的尸体便放在棺材里。迎面正座的位置坐着田尔耕，手边的茶几上一副茶具，正在品着茶，在他的右侧边椅子上坐着一名老者，骨瘦如柴，两眼微合。
见胡森与高老走了进来，田尔耕略一欠身，并没有起来的意思，旁边那瘦老者倒是站了起来，似乎要迎上来，见田尔耕不动，自己又坐了回去。
胡森倒是见怪不怪，知道田尔耕自恃是九千岁的人，从来也没把自己放在眼中：“田大人，这么急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
“给你送礼来了！”田尔耕笑道。
胡森心中一惊，这田尔耕长得身材瘦小，尖嘴猴腮，向来说话阴阳怪气，真真假假的，让你很难判断他的真正意图，此时说是送礼，也不知这是正话还是反话，急忙看了看田尔耕的身边，除了那个瘦老头以外，只有两名侍卫垂手而立，他的心总算放下些。
胡森走到了田尔耕的身旁，在左侧座坐下：“田大人，什么礼物让您亲自送，还选了这个地方？”
田尔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尸房是放死人的地方，对不对？”
胡森皱了下眉头：“礼物是死人？”
田尔耕点头道：“不错，而且不止一具尸体！”
胡森眼睛瞟了瞟两旁的尸柜，他也看不出哪具棺材里放着死人：“都是些什么人？”
田尔耕摆了摆手，说道：“这个等会再说，”说着，他一指身边那个瘦老者，“江湖人称圣手阎罗的阎正，你听说过吗？”
胡森一惊，他缉盗多年，对江湖中的人自然了解很多，这圣手阎罗在武林中名气颇大，倒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有多高，而是他的医术，不知有多少江湖客在他的精心救治下捡回了一条命，除了医术以外，阎正最了不起的一项本事就是看死人，无论死者被伪装得多么巧妙，只要让他看上一眼，就一定能够说出真正的死因，所以，许多江湖悬案也都在阎正的帮忙下得以真相大白，他的判断他说出的话在江湖中可谓举足轻重。但从未听说阎正与官府有过联系，今天却突然被田尔耕请来，胡森只能暗叹锦衣卫的实力，想到自己答应信王要借用江湖中的力量对付锦衣卫，恐怕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与阎正抱拳示意后，田尔耕看了看胡森，突然笑道：“听说胡大人与信王交情不错，前几天还特意登门拜访过，不知都聊了些什么？”
朝廷派人将坑内的东西收拾干净后，便将此地严密封锁了起来，一转圈建起了两丈多高的墙围，墙体涂成了黑色，墙外每丈许便站着一名身著黑衣的挎刀武士，行人不得靠近半步，但即便这样，也有人能够隐隐听见黑墙内传来金属与木头碰撞的声音。
果然，没过几天，便有消息传来，墙内建起了一个特别的机构，临时取名天雷军机处，专门负责调查大爆炸事件，领头的人是五城兵马司的胡森副指挥使与锦衣卫的田尔耕提督。
京城出了大事，涉及百姓安危，五城兵马司派人调查在情理之中，而田尔耕身为锦衣卫却也参与其中就令人有些疑惑了，锦衣卫与东厂是皇帝的亲信，向来只负责保卫皇上的安全以及对众朝臣的监视，如今提督亲自插手此案，恐怕这次爆炸幕后一定有隐情。
一时间众说纷纭，这倒是田尔耕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借着九千岁的势力，田尔耕终于爬到了锦衣卫提督的位置，他深知，若想把这个位置坐稳坐牢就必须善解九千岁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
大爆炸后，魏忠贤便建议皇上让田尔耕参与到事件的调查之中，皇上想都没有想便颁了旨意。
去年，曾经权重一时的东林党可谓遭受到了最大的一次打击，杨涟，左光斗等人相继被杀，魏忠贤大为风光，但胜利背后却仍然隐藏着重重危机，首先便是东林党经营了数十年，人数众多，死灰复燃绝非不可能，另外，杀杨涟等人的时候，锦衣卫与东厂的手段有些过于残忍，罪名也落得不实，所以人虽然杀了却很难服众，百姓以及朝中多人都颇有微词，只是不敢明说罢了。
田尔耕明白，九千岁让自己参与大爆炸的调查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天灾恐怕调查个几百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最重要的是如何将爆炸之事与东林党人结合起来，一旦这个罪名能够成立，恐怕东林党人永世不得翻身了，九千岁也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表面上，田尔耕与胡森携手调查大爆炸的案子，但实际上，田尔耕只是走个过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借用大爆炸一事给东林党的残余势力罗织罪名，对大爆炸本身并不是十分上心，这让胡森感到轻松不少，少了田尔耕的干涉，他可以放心地扑在案件的调查上。
随着调查的深入，胡森却越发地感觉到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海量的证词，海量的线索摆在眼前，却只能够证明一件事，大爆炸是天灾，根本没有调查的必要，但那个钦天监正赵无涯又是怎么回事呢？
胡森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表面上继续搜集大爆炸的信息，暗地里派人寻找这个赵无涯。
天雷军机处没有挂匾，漆成血红色的两扇大铁门平时总是关得严严实实。
听着身后铁门关上时发出的沉重声音，胡森与他的副将高老都是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感觉冒了出来。
下午，胡森接到五城兵马司那边转来的一个案子，一名大爆炸的幸存者突然失了踪，他急忙和副将高老前去调查。
高老不老，但很高，面貌忠厚，看起来还有些木讷，少有变通的样子，但胡森知道，这个助手心有七窍，追随自己很多年了，凡是交给他办的事情，自己是绝对放心。
胡森正在与失踪者家人详谈的时候，突然一名兵丁急匆匆地跑了来，说田尔耕叫他速速回去，有急事！
胡森与高老都是心中一惊，自从天雷军机处成立以来，自己与田尔耕基本上都是各做各的，极偶尔的时候才会聊到爆炸一事，平时见面都很少，今天这是怎么了，叫得还这么急？
赶回天雷军机处，进了红漆的大门，便有一名锦衣卫迎了过来：“胡大人，田大人在尸房等你！”
胡森与高老又是一惊，天雷军机处设有十二房，尸房当然是放死人的地方，当初曾收集了许多大爆炸中遇害的尸体，派了数名仵作对尸体进行解剖，却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这尸房中的尸体都被送走了，尸房也就很少再用，偶尔的田尔耕会叫人送来一两具尸体，但也只是作个短暂停留罢了。
田尔耕生性残忍，刑房是他的天地，尸房却很少前往，今天，他怎么会在尸房等人呢？
胡森与高老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跟在那名锦衣卫的身后。
尸房设在地下，利用滑轮建成的竖梯可以通达。第一次见到这种竖梯的时候，胡森大为惊讶，不用自己走，站在类似于竹篮似的木围子中就可以直接下到地底下，真是匪夷所思。
竖梯滑动的时候，声音很大，干涩刺耳，尤其在这个地下的空间会被格外放大，总有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下行了两丈，竖梯停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条通道，点着火把，虽然光亮，但阴气很盛，胡森不禁打了个冷战。
沿着通道走了几步，左侧便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门，门侧木牌上写着“尸房”两个字，带路的锦衣卫替胡森推开了门。
宽敞的尸房被火把映得通红，两旁是尸柜，柜子上很多格，每一格里放着一口薄皮棺材，运来的尸体便放在棺材里。迎面正座的位置坐着田尔耕，手边的茶几上一副茶具，正在品着茶，在他的右侧边椅子上坐着一名老者，骨瘦如柴，两眼微合。
见胡森与高老走了进来，田尔耕略一欠身，并没有起来的意思，旁边那瘦老者倒是站了起来，似乎要迎上来，见田尔耕不动，自己又坐了回去。
胡森倒是见怪不怪，知道田尔耕自恃是九千岁的人，从来也没把自己放在眼中：“田大人，这么急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
“给你送礼来了！”田尔耕笑道。
胡森心中一惊，这田尔耕长得身材瘦小，尖嘴猴腮，向来说话阴阳怪气，真真假假的，让你很难判断他的真正意图，此时说是送礼，也不知这是正话还是反话，急忙看了看田尔耕的身边，除了那个瘦老头以外，只有两名侍卫垂手而立，他的心总算放下些。
胡森走到了田尔耕的身旁，在左侧座坐下：“田大人，什么礼物让您亲自送，还选了这个地方？”
田尔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尸房是放死人的地方，对不对？”
胡森皱了下眉头：“礼物是死人？”
田尔耕点头道：“不错，而且不止一具尸体！”
胡森眼睛瞟了瞟两旁的尸柜，他也看不出哪具棺材里放着死人：“都是些什么人？”
田尔耕摆了摆手，说道：“这个等会再说，”说着，他一指身边那个瘦老者，“江湖人称圣手阎罗的阎正，你听说过吗？”
胡森一惊，他缉盗多年，对江湖中的人自然了解很多，这圣手阎罗在武林中名气颇大，倒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有多高，而是他的医术，不知有多少江湖客在他的精心救治下捡回了一条命，除了医术以外，阎正最了不起的一项本事就是看死人，无论死者被伪装得多么巧妙，只要让他看上一眼，就一定能够说出真正的死因，所以，许多江湖悬案也都在阎正的帮忙下得以真相大白，他的判断他说出的话在江湖中可谓举足轻重。但从未听说阎正与官府有过联系，今天却突然被田尔耕请来，胡森只能暗叹锦衣卫的实力，想到自己答应信王要借用江湖中的力量对付锦衣卫，恐怕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与阎正抱拳示意后，田尔耕看了看胡森，突然笑道：“听说胡大人与信王交情不错，前几天还特意登门拜访过，不知都聊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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