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州，大黍山脚下。
百余名教徒模样的人，身着统一的灰色教服，跪拜在一座祭坛的周围。祭坛非常简陋，由土垒成，不到两丈高。坛上遍插灰底黄边旗帜，随着漫天飞舞的黄沙飘扬。
坛上有两人，都穿着灰黄相间的道袍：坛中央那人须发皆白，披头散发，双眼紧闭，一副神棍模样，正动作夸张地舞者剑；坛边一人面对台下教徒，高声念着祭词：
“维嘉聿二年四月廿八，景升致告于先贤方坤。古人曰：‘夫水者，启子比德焉。’水，万物之本源也。上善若水，水利万物，又不与万物相争；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从水之道，乃从神之道也……”
这是天水教的第一次祭祀仪式。台上这个神棍就是教主，名李景升；旁边是大祭司，名孙荀。他们是这个新成立的神教的领袖，也是两名叁能力者。
幽州，是柒朝四大州里最穷的一州。这里干旱、寒冷、土地贫瘠，太平时期也有一半人挣扎在温饱线以下；幽州在北，歪州在南，天高皇帝远，治安也极差。到了嘉聿年间，灾情更严重，同时又有一批军阀武装暴动，更是搅得局势混乱，幽州府名存实亡。幽州成为了柒国军阀势力最多、百姓生活最苦的地方。
我应该是大柒年龄最大的叁能力者了吧。李景升想。
叁能力者的诞生时期是有规律的：每隔几十年，柒国某地便会出现一次天地异象，可能是各种反常的自然景观——那标志着这个时期第一位叁能力者的诞生；然后在一个长达十余年的时段里会有更多的叁能力者降世。
而李景升不一样，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时期。在他出生的前后十年内都没有任何其他叁能力者出生，这导致他直到近二十岁才发现自己的不寻常之处。景升可以自如的控制水的形状和流势，另外还有天生游说人的本领——如果这种也能算叁能力的话。纵使景升拥有截断一条大河的力量，——那有什么用呢？他的家乡极度缺水，他几乎没有机会施展技能。
这里有一种树，叫水松，富含大量水分，生长在悬崖绝壁上。景升经常会爬上峭壁，利用自己的能力从树中提取水分。
有一天他上山采水时，脚下石块松动，景升从绝壁上摔了下来。
我这小命是玩完了，李景升想，他闭上了眼睛。
但随后，他的双脚竟有轻轻触地的感觉。睁眼一看，自己安稳无事地站在地上，面前是一位白胡子老者。
“？！”李景升不敢相信，抽了自己一嘴巴之后，他确认这是真实的。“多谢救命恩人！”他扑通一声跪下来。
“你好啊，老乡。”老者说。
景升抬头定睛一看，这老者似乎与家中画像长相一致，难道……
陆壹仙人？
“请问……老先生是……是……”
老者笑了笑，微微点头。
真的是他？我难道已经死了？
幽州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位杰出的叁能力者，他兼济天下，用自己的造化施惠于万民。幽州人民时常怀念他，但却无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称他为陆壹仙人，法号方坤。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不用怕，你并没有死。”陆壹似乎能看穿李景升的想法，还是一副慈祥的面容，“是我减慢了你下坠的速度，救了你一命。”
李景升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已化身天上神明，此番特意是来找你的。”
“找……找我？”
陆壹转过身去，“正是。幽州这种边陲地界竟出了你这种人才，我怎能忽略？”
“大师，晚辈怎敢担此等夸赞！我本就是叁能力者中的另类，能力也微不足道……”
“过谦了。景升，你与其他人不同，你是个很有潜力的人，你其实拥有改天换日的力量！如果你的能力完全开发，即使是我也比不上你！”
李景升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了。见到仙人，还被仙人说自己有与其比肩的实力，现实世界中景升从来没有想过。
大仙没有管景升，继续说下去：“另外，后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肩负着的是救万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的重担，就像当时的我一样！不要觉得我在说笑，你完全可以办到。起来看看这幽州吧。贫穷、灾荒、战乱，我们的幽州活该遭受这些吗？没有人希望这样，它本就不该这样。我不会看错，扭转这颓势的人，就是你。”
李景升爬了起来，又随即跪在大仙面前：“愿闻大师指教，晚辈万死不辞！”
“哈哈哈……景升，那可几天几夜都讲不完。很多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悟。”陆壹还是没有看李景升，不紧不慢地说着。
“请大师为晚辈指一条明路吧！”李景升已经完全被大仙的话迷住了。
“景升，知道我的法号‘方坤’的意思吗？《记》曰‘天圆地方’，《说卦》曰‘坤，顺也，坤为地’。二字均代表地，地也是我的信仰。成大事者，应当向大地一样，承载万物，包容众有。然，这些这是我的看法，我允许你有不同的思想。这里是六卷《坤经》，里面包含了我能授予你的一切。景升，这幽州今后就看你的了。后会有期。”
说完，方坤的身体逐渐变淡，随风散去。
“大师，大师！”景升伸手去抓，可惜什么也留不下。
“不用挽留我，本来我就不是实体……”
大仙的声音淡去，李景升感到脑子一阵昏沉……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悬崖下的乱石上。
果真是一场梦啊，李景升想。他坐起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毫发无损；一看身边，竟真有六卷书。
“……”
李景升从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听说过有叁能力者修仙，可最多也就活到一百来岁。可是自那天开始，他相信神的存在了。他开始没日没夜地钻研经书的内容，连续几日不吃不喝，疯狂消耗叁进行练习……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很多潜能。他可以凝汽成水、化冰成水，更恐怖的是，他可以操纵天上的云，改变天气。可能这就是方坤说的“改天换日的力量”吧。
“振兴幽州”的想法在他心里萌芽，经过多日的思考，这颗种子已结出了方案的果实。
宗教！
在大多数人民智未开的幽州村落，人们是最容易被洗脑的；然后他们会成为你坚定的支持者。宗教这种文化扩张可比武力扩张的速度快无数倍，追随者的忠诚度也无与伦比。我只需要写一套教义，在群众目前施展叁能力，让他们相信我这个教主是天神下凡……
哼哼，建教只是一个手段，我的目标是幽州统一，乃至独立！
一个月之后，《水云经》成书。不同于方坤的“地”，李景升选择了“水”作为本教的最终信仰，也是他自己最容易操纵的物质。这本教义总结了古代先贤对水的品质的总结和赞颂，再由景升用极其具有煽动性的语言描绘出来；李景升自己读完都感觉心潮澎湃，仿佛自己就是一名大教主，面前跪拜着数不清的信徒……
“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祭祀仍在进行。旁边这位孙荀，可以说是他的第一个信徒了。
那是他出门传教的一天，他出了远门。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个村子。听到一户人家里有哭声，李景升趴在窗户上一看，似乎是一位老母亲病危。李景升推门进去，取了一个碗，径直走到老太太的床边。他取出一个小包，往碗里倒了些粉末，又从空气中凝结了一把水汽搅和一下，让老人家喝了下去。
“你是谁啊，你在给我母亲喝什么！”
突然冲过来一位中年人，一把推开李景升。“不管你是谁，立马给我滚出去，否则我捏死你是易如反掌！”
李景升没有说话。而那位只喝了两口药、已病的只有呻吟的老母亲却说话了。
“诶，真的不疼了！”
中年人看到母亲在动，立马去扶。但老母亲已经坐了起来，吓得中年人直接呆在了原地！
多年的重病……一刻便好了？
“恩人，真的谢谢你啊！我已经病了好几年了，这次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中年人向李景升跪了下来，“恩人，请恕晚辈失礼，先生大恩鄙人不知如何报答！”
这包药是李景升按方坤书中秘方调配，这位中年人就是孙荀。从此，这个村子都成了李景升的忠实信徒。李景升念孙荀也是一位埋没于小村子里的叁能力者，委其以重任。
“上至陆壹，下至庶民，仙福同享；昭昭皇天，澹澹帝水，实所共鉴。尚飨。”
念完了。李景升用剑尖挑起一片符咒，放在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化成灰；然后举剑直指天际。头顶的乌云开始聚集，接着，下起了雨。
“下雨了！真的是天水啊！！”坛下的教徒们欢呼起来。
“教主万岁！”
李景升笑了笑。他知道，他的理想正在实现。
百余名教徒模样的人，身着统一的灰色教服，跪拜在一座祭坛的周围。祭坛非常简陋，由土垒成，不到两丈高。坛上遍插灰底黄边旗帜，随着漫天飞舞的黄沙飘扬。
坛上有两人，都穿着灰黄相间的道袍：坛中央那人须发皆白，披头散发，双眼紧闭，一副神棍模样，正动作夸张地舞者剑；坛边一人面对台下教徒，高声念着祭词：
“维嘉聿二年四月廿八，景升致告于先贤方坤。古人曰：‘夫水者，启子比德焉。’水，万物之本源也。上善若水，水利万物，又不与万物相争；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从水之道，乃从神之道也……”
这是天水教的第一次祭祀仪式。台上这个神棍就是教主，名李景升；旁边是大祭司，名孙荀。他们是这个新成立的神教的领袖，也是两名叁能力者。
幽州，是柒朝四大州里最穷的一州。这里干旱、寒冷、土地贫瘠，太平时期也有一半人挣扎在温饱线以下；幽州在北，歪州在南，天高皇帝远，治安也极差。到了嘉聿年间，灾情更严重，同时又有一批军阀武装暴动，更是搅得局势混乱，幽州府名存实亡。幽州成为了柒国军阀势力最多、百姓生活最苦的地方。
我应该是大柒年龄最大的叁能力者了吧。李景升想。
叁能力者的诞生时期是有规律的：每隔几十年，柒国某地便会出现一次天地异象，可能是各种反常的自然景观——那标志着这个时期第一位叁能力者的诞生；然后在一个长达十余年的时段里会有更多的叁能力者降世。
而李景升不一样，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时期。在他出生的前后十年内都没有任何其他叁能力者出生，这导致他直到近二十岁才发现自己的不寻常之处。景升可以自如的控制水的形状和流势，另外还有天生游说人的本领——如果这种也能算叁能力的话。纵使景升拥有截断一条大河的力量，——那有什么用呢？他的家乡极度缺水，他几乎没有机会施展技能。
这里有一种树，叫水松，富含大量水分，生长在悬崖绝壁上。景升经常会爬上峭壁，利用自己的能力从树中提取水分。
有一天他上山采水时，脚下石块松动，景升从绝壁上摔了下来。
我这小命是玩完了，李景升想，他闭上了眼睛。
但随后，他的双脚竟有轻轻触地的感觉。睁眼一看，自己安稳无事地站在地上，面前是一位白胡子老者。
“？！”李景升不敢相信，抽了自己一嘴巴之后，他确认这是真实的。“多谢救命恩人！”他扑通一声跪下来。
“你好啊，老乡。”老者说。
景升抬头定睛一看，这老者似乎与家中画像长相一致，难道……
陆壹仙人？
“请问……老先生是……是……”
老者笑了笑，微微点头。
真的是他？我难道已经死了？
幽州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位杰出的叁能力者，他兼济天下，用自己的造化施惠于万民。幽州人民时常怀念他，但却无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称他为陆壹仙人，法号方坤。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不用怕，你并没有死。”陆壹似乎能看穿李景升的想法，还是一副慈祥的面容，“是我减慢了你下坠的速度，救了你一命。”
李景升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已化身天上神明，此番特意是来找你的。”
“找……找我？”
陆壹转过身去，“正是。幽州这种边陲地界竟出了你这种人才，我怎能忽略？”
“大师，晚辈怎敢担此等夸赞！我本就是叁能力者中的另类，能力也微不足道……”
“过谦了。景升，你与其他人不同，你是个很有潜力的人，你其实拥有改天换日的力量！如果你的能力完全开发，即使是我也比不上你！”
李景升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了。见到仙人，还被仙人说自己有与其比肩的实力，现实世界中景升从来没有想过。
大仙没有管景升，继续说下去：“另外，后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肩负着的是救万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的重担，就像当时的我一样！不要觉得我在说笑，你完全可以办到。起来看看这幽州吧。贫穷、灾荒、战乱，我们的幽州活该遭受这些吗？没有人希望这样，它本就不该这样。我不会看错，扭转这颓势的人，就是你。”
李景升爬了起来，又随即跪在大仙面前：“愿闻大师指教，晚辈万死不辞！”
“哈哈哈……景升，那可几天几夜都讲不完。很多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悟。”陆壹还是没有看李景升，不紧不慢地说着。
“请大师为晚辈指一条明路吧！”李景升已经完全被大仙的话迷住了。
“景升，知道我的法号‘方坤’的意思吗？《记》曰‘天圆地方’，《说卦》曰‘坤，顺也，坤为地’。二字均代表地，地也是我的信仰。成大事者，应当向大地一样，承载万物，包容众有。然，这些这是我的看法，我允许你有不同的思想。这里是六卷《坤经》，里面包含了我能授予你的一切。景升，这幽州今后就看你的了。后会有期。”
说完，方坤的身体逐渐变淡，随风散去。
“大师，大师！”景升伸手去抓，可惜什么也留不下。
“不用挽留我，本来我就不是实体……”
大仙的声音淡去，李景升感到脑子一阵昏沉……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悬崖下的乱石上。
果真是一场梦啊，李景升想。他坐起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毫发无损；一看身边，竟真有六卷书。
“……”
李景升从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听说过有叁能力者修仙，可最多也就活到一百来岁。可是自那天开始，他相信神的存在了。他开始没日没夜地钻研经书的内容，连续几日不吃不喝，疯狂消耗叁进行练习……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很多潜能。他可以凝汽成水、化冰成水，更恐怖的是，他可以操纵天上的云，改变天气。可能这就是方坤说的“改天换日的力量”吧。
“振兴幽州”的想法在他心里萌芽，经过多日的思考，这颗种子已结出了方案的果实。
宗教！
在大多数人民智未开的幽州村落，人们是最容易被洗脑的；然后他们会成为你坚定的支持者。宗教这种文化扩张可比武力扩张的速度快无数倍，追随者的忠诚度也无与伦比。我只需要写一套教义，在群众目前施展叁能力，让他们相信我这个教主是天神下凡……
哼哼，建教只是一个手段，我的目标是幽州统一，乃至独立！
一个月之后，《水云经》成书。不同于方坤的“地”，李景升选择了“水”作为本教的最终信仰，也是他自己最容易操纵的物质。这本教义总结了古代先贤对水的品质的总结和赞颂，再由景升用极其具有煽动性的语言描绘出来；李景升自己读完都感觉心潮澎湃，仿佛自己就是一名大教主，面前跪拜着数不清的信徒……
“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祭祀仍在进行。旁边这位孙荀，可以说是他的第一个信徒了。
那是他出门传教的一天，他出了远门。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个村子。听到一户人家里有哭声，李景升趴在窗户上一看，似乎是一位老母亲病危。李景升推门进去，取了一个碗，径直走到老太太的床边。他取出一个小包，往碗里倒了些粉末，又从空气中凝结了一把水汽搅和一下，让老人家喝了下去。
“你是谁啊，你在给我母亲喝什么！”
突然冲过来一位中年人，一把推开李景升。“不管你是谁，立马给我滚出去，否则我捏死你是易如反掌！”
李景升没有说话。而那位只喝了两口药、已病的只有呻吟的老母亲却说话了。
“诶，真的不疼了！”
中年人看到母亲在动，立马去扶。但老母亲已经坐了起来，吓得中年人直接呆在了原地！
多年的重病……一刻便好了？
“恩人，真的谢谢你啊！我已经病了好几年了，这次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中年人向李景升跪了下来，“恩人，请恕晚辈失礼，先生大恩鄙人不知如何报答！”
这包药是李景升按方坤书中秘方调配，这位中年人就是孙荀。从此，这个村子都成了李景升的忠实信徒。李景升念孙荀也是一位埋没于小村子里的叁能力者，委其以重任。
“上至陆壹，下至庶民，仙福同享；昭昭皇天，澹澹帝水，实所共鉴。尚飨。”
念完了。李景升用剑尖挑起一片符咒，放在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化成灰；然后举剑直指天际。头顶的乌云开始聚集，接着，下起了雨。
“下雨了！真的是天水啊！！”坛下的教徒们欢呼起来。
“教主万岁！”
李景升笑了笑。他知道，他的理想正在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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