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发现怨毒
凤鸣如箫笙音划破长空,挥翅翱翔,火焰将云朵点燃,像绚丽的烟花。
泽泽在空中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覃娮明,俯冲下去,降落在她的面前。
近看,泽泽头发有丝丝焦了。
“你们凤凰族喷火,还会把自己烧了吗?”她抬手将她焦了蜷成一团的毛发扯下,好大的一团。
泽泽拍拍身上的灰:“还说呢,迹爵域的防御真是漏洞百出,我在半路上就遭到外族人的截杀,还好我的修为高,将他们杀了个精光。”她咂咂嘴,“要换做是你,敌人一招就能把你灭了,渣都不剩下。”
难怪,母后要重新布防。
只是,又被瞧不起了,修为低真是个硬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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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泽泽迎进屋。
裴呈见到她,坚挺地站立,耳朵和尾巴都竖起来,眼睛直视她的双眸。
他不欢迎泽泽。
幸好,泽泽看不懂他的动作,没有理会。
“喝点什么吗?”覃娮明端来五个装得满当当的壶,“这是雪梨茶,这是桃花酿,这是罗汉果茶,这是绿豆水,这是碧螺春。”
泽泽将盖子一一掀开,闻它们的味道:“雪梨茶和罗汉果茶都是凉茶,你是上火了吗?”说着,倒了碧螺春进自己的杯里。
“是有一点,嘴角长了泡。”她又端来糕点,“你不是说要玩够了再来吗,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
泽泽塞了好几块点心进嘴里,咽下了才回她:“还不是托你的福,让我师傅跟我去。”又喝了一口茶,“啰里吧嗦的,说教个没完没了,我受不了了,就来了。”
覃娮明笑笑,原来如此,唯文昊能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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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说,在来的路上遭到截杀,可知道是哪一方的人物?”
她摇头了又点头:“我告诉你,可不止是一次,在来路上,我足足挨了五次!”她张开手掌,手舞足蹈,“左右不过是繁光和篌粤塬的人,但有一支队伍让我有些意外。”
“嗯?”覃娮明瞧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她却不言,吃了一块又一块点心,把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的,以为这样就能堵住话口,幼稚。
“怎么不说了?”
泽泽嘟囔:“不想说就不说了呗。”
声音虽小,含糊不清,可覃娮明还是听清楚了。
等到泽泽吃完。
她被覃娮明看得发慌,拍拍手,擦擦嘴,眼睛挪向一边:“回来我有件要紧事办,想要你陪我一块去,路上有个人说话,好不?”
“你先说什么事。”
“你是知道的,我是凤凰族的公主,要不是当年受贱人蒙骗,离开了,否则我早就继任为凤凰族族长了。”她咧嘴笑,“我这次回来呀,主要是要做成这一件事,回到族里,拨乱反正,坐回族长的位置。”
覃娮明瞅着她不说话。
事实可不是如此,分就是她贪玩,不想那么早挑起大梁,明知他人言语欺骗还要跟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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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覃娮明端起杯子小口地喝水,陷入忖思中。
裴呈朝泽泽狂吠。
“诶?”泽泽提溜着裙摆站起来,双手叉腰,“不是,你这狗什么意思,打我进门就瞪着我看,现在还吠我!”她扭头看覃娮明,“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去啊?”
覃娮明放下水杯:“我觉得,你回去可以,但是不要去争那个族长的位置。”
“为什么啊?我可是凤凰公主,唯一的继承人,岂有不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你就实话说了吧,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回去?”
覃娮明无奈一笑:“昨夜我与七脉主说话,他告诉我,行事要光明,为人要坦荡磊落,问心无愧,方才你没有说实话。”
泽泽瞅着她,眼神有十分的不痛快。
“你在凤凰族大乱的时候云游四海,好不快活,那烂摊子是撂谁收拾的?净含如今坐的族长之位是他应得的,顺应民心,顺应天命。”她顿了顿,顿悟似地笑,“我问你还有哪一支队伍截杀你,你不说,想来是来自你同族的吧。”
泽泽冷笑:“确实不错,他们来自凤凰族皇家卫队。”她的牙齿被她咬得嘎吱作响,“净含那个孙子,居然敢派人对我下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回去立马就将他废了!”
“正因如此,他们才要派人截杀你,你若是绝了这份心思,还是能和大家好好的。和平共处,岂不美哉?”
“不美。”她将杯子扔到地上,“不论你说什么,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三日后的此刻,我在霓裳宫门等你,你要是我朋友就来陪我,要是不来,以后就不要做朋友了。”
“泽泽……”
泽泽没搭理她,径直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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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携兰迪走来。
与泽泽会面。
棠溪微笑,方启唇想要说话,泽泽绕开,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就忽略了。
兰迪蹙眉。
棠溪望向覃娮明,只见后者一脸无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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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深夜,星光阑珊,万籁俱寂。
有薄薄的灰色气从覃娮明的丹海里冒出来,很快就将她的身体包裹住,从她的皮肤,耳朵和鼻孔处钻进去。
尧琛飞出来,目光凶狠,近乎使尽了全部的修为去与那些灰色气抗衡,可都伤不到它分毫,一个不小心,还将覃娮明的皮肤划伤了。
一瞬之间,那些灰色气全都汇聚到伤口处,从那涌进覃娮明的身体里,顺着她的血流经过她的五脏六腑,且每经过一处都留下了痕迹。
尧琛吞口口水。
闯祸了,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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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醒来。
她坐起来,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划破的衣服被血染红了。
“你在做什么?”
尧琛连连摇头。
裴呈一直吠。
覃娮明的眼神有些怪异地盯他:“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夜半三更的,出手伤我,又是何意?你又是因何故要睡两日?”
尧琛一个问题都不回答,施法给覃娮明止血,将她的伤口复原。
他的眉头紧锁,太难恢复了,已经使了三成的功力才将她的伤口愈合。白衣小女说的不差,自己确实不是怨毒的对手……
覃娮明仍在盯他,裴呈也仍在吠他。
神特么烦人!
尧琛一跺脚,飞回丹海里,躲进剑里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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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安抚好裴呈,让他重新睡了,意识进到丹海里。
抬头仰望宝剑:“尧琛,你干嘛呢,快出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尧琛只是露出了一只耳朵。
“泽泽说要回凤凰族,想要回族长的位置,我想,这事肯定是不成的,人家坐了多年的族长之位,手握大权,岂会说还就还,而且是泽泽无道理在先。我是不想管闲事的,可她是文昊的弟子,我担心她出事,文昊会受不了,所以打算陪她去一道,若是有麻烦,还能给她搭把手。”
尧琛很是不悦:“那只臭鸟自大得很,已经百万岁了心智还不如你个不到二十的丫头。”他叹口气,“也罢,那就去吧,要是有麻烦,我会出手的。”
“好。”覃娮明露出笑,等的就是尧琛这一句话。“夜深了,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她方要出去,被尧琛叫住。
尧琛的语气有些深沉:“覃娮明,你要努力修炼,尽最大的努力提升修为。”顿了顿,“你我一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能活,我会尽力让你好好活着的。”
“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他从剑里出来,轻轻抱住覃娮明:“是,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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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覃娮明来到星河屋。
她行礼:“见过六脉主。”
巨阙瞧她:“嗯?”
覃娮明怀抱裴呈:“我要随泽泽出去一趟,担心带裴呈去不安全,更不放心将他独留在霓裳宫中,不知道可否请您帮忙照顾。”
巨阙颔首:“好。”
她放下裴呈,他乖乖地跑到巨阙身边。
“多谢您。”
“安心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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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点刻,泽泽准时到了。
看见覃娮明,她笑得灿烂:“我就知道你会陪我,不让我路上孤单,没人说话的。”她的手搭上覃娮明的肩膀,“看在我们是朋友,你的修为又不高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搭我的背上吧。”
“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文昊。你鲁莽冲动,若是没了,他会伤心的。”
“你会不会说话啊?”
“会啊,尤其是坏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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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清啼,随即展翅高飞。
棠溪和兰迪听到声音,抬头仰望。
兰迪的脸色是极度的差:“什么玩意,来的时候就不打一声招呼就算了,走也不说一声,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啊?”她的目光落到棠溪身上,“尤其不把你放在眼里,真把那个公主当做少脉主了,脉中的大小事都还是你在操持着呢。”
“脉主说要你多多照顾她,可你看,去哪她都不说,任意妄为,若是出事,脉主难道会怪罪她而不怪罪你照顾不周?”
“好了,别说了,叫人听去了不好,没得让人看笑话。”
“我就是为你抱不平。”
“罢了,我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走吧。”
“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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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飞过无数的名山大川,终于进入凤凰族的领地。
这里的树极高大茂密,且所植几乎都是梧桐,棵棵巍峨奇丽,就连嫩叶都有巴掌大,枯了掉落在地的,铺了厚厚的一层,看不到一丝泥。且湿度极大,从高空俯瞰下去,林子里正在下雨。
一路上覃娮明都在闭眼修炼,除了吃饭睡觉的点说过话,其余时刻安静得像一尊佛像,风吹雷打不动。
泽泽都无语了,早知如此就不带她出来了,不仅是个闷葫芦,说教的本事丝毫不逊色文昊,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头头是道的,自己就是蛮横无理的那个。
又翻过一座山,泽泽忽然停下,神情凝重。
覃娮明也睁开了眼睛。
有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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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停下来不过两个眨眼的功夫,伏击的人出手了,上下左右都有,而且个个的实力都非凡。
“覃娮明,抓好我!”
只是所有的攻击都是朝泽泽去的,丝毫没有靠到覃娮明的一点。
是针对泽泽而来的。
几轮打斗下来,死了多只凤凰,他们巨大的躯体从天上掉下,轰隆声响彻了这一方森林天地域。
有凤凰的血溅到覃娮明的手掌,不仅灼伤了皮肤,而且被吸收了。
尧琛瞧得倒吸一口凉气,是怨毒在吸收凤凰血的能量壮大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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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碎!”
很快,泽泽锁定住一只头有一支紫色翎的凤凰,朝他俯冲过去,架势惊人,攻击也增强了十分,巨大的火团从她嘴里喷涌出,下一秒就要击中的,却突然有别的凤凰冲来,为他挡下这死亡的一击。
两凤凰面面相对,火药味浓重。
“央珠,是你啊。”
他变成人形:“是我,老祖宗。”
泽泽也幻化成人形。
那些没战死的凤凰全都朝央珠靠拢,将他护在中间,十分地提防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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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珠,乃是现任凤凰族族长的嫡长子。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居然敢亲自对本公主下手。”说着,泽泽的手上变出一团裹着雷电的火。
覃娮明摁住她:“不要冲动,都是自己人。”
泽泽冷笑:“自己人?诶,你方才可听见了吧,他喊我老祖宗诶。”她戏谑,“嘴上喊着老祖宗,做事却很孙子啊。”说着,她手上的雷电火团的力量又强了几分。
央珠后面的凤凰全都挡到他面前:“誓死保护少族长!”
泽泽的脸色沉下去:“你们也要造反吗!?”
央珠走出来:“不是要造反,而是护主。”他的眼神极冷,“老祖宗,当年你离开,将烂摊子撂下,是我父皇殚精竭虑收拾妥帖干净的,为此他落下终身不愈之症。如今,凤凰族太平了,您玩够了玩开心了,要回来,坐享其成,要做族长了,可真是好笑。”他上前一步,“您要回来做族长,问问子民他们,答应吗?”
一句话扎进泽泽的心里。
覃娮明瞧她变幻不定的脸色,果然,只有自己人的劝说才有效用,旁人说的她都当耳旁风,听不进去呢。
央珠继续道:“您要仍一心夺族长的座,那您便是凤凰族全族的敌人,是搅乱太平的罪人,您若不夺,子民仍然会敬重您,尊您为老祖宗,归来皇城,我与父皇都会以礼相待。”
泽泽手上的雷电火团亮光黯淡下去。
“泽泽,听话。”
泽泽瞅她一眼,将雷电火团扔到森林里。
之下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我才不是来抢族长的位置的,我当年既然走了,那就不稀罕它,现在来这里,不过是要看看你和净含俩孙子。”
泽泽居然主动给出台阶,覃娮明都楞了。
央珠的脸上露出笑:“是央珠道听途说,得罪老祖宗了,必定狠狠自罚。您既是来看望,那央珠为您带路吧。”
泽泽的眼珠子一挪:“我此刻不想回去了,近百万年没有回迹爵域了,我要去看看。”她负手而立,“你既然说净含得民心,想来凤凰族被他治理得极好,那我就放心,不回去了。”
央珠向她拱手:“是。”他微笑,“您若是回来,提前知会一声,央珠定千里相迎。”
泽泽大手一摆:“再说吧。”她变回凤凰本体,“覃娮明,上来吧,走了。”
覃娮明飞上去。
央珠目送二人离开,脸上的笑就没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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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凤凰的聚居地,子民们抬头仰望,嘈杂地指点评论。
泽泽一路都没有说话。
“现在你想去哪?要不,回霓裳宫去,以后和我一块住?”
泽泽哼声:“谁要回去了,那里那么无聊,规矩又多,还有个烦人的木斐。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她调转方向,“你将自己困在霓裳宫里,见识不到外面的世界,我呀带你去开拓眼界,增长见闻!”
“我出来得急,没有和棠溪交代,我怕她会担心。”
“你是和我出来的,那么多人看见,难道棠溪是眼瞎耳聋的?我现在的心情不好,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把你扔下去。”
覃娮明低头看,之下乃是火山群岛。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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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去哪?”
“九重小天宫,药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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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抵达的是药王谷,它便在九重小天宫的山脚下。
药王谷药香四溢,遍地是灵芝人参。
二人飞到门口,一条小溪将药圃隔开。
“你在这等我。”说完,泽泽松开覃娮明的手,飞过对岸。
覃娮明忽而注意到泽泽的脚,有血,凝固了。难怪她要到这里来,原来是要偷药治疗。
不一会她就回来了,满怀灵药。
“走吧!”她翘起凤凰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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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雷下雨了。
山洞里。
泽泽生了火,将药熬成浓汁,又放入布贴进去吸收,然后贴到伤口处。
她递给覃娮明一张:“你也受伤了,用吧,被凤凰血灼伤,伤口可是轻易不愈合的,但药王谷的药最灵,贴过今夜,明日就好了。”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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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内。
“彩敏炎!你又偷吃我的药材了!”药老咆哮,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揪住彩敏炎的耳朵,将她扯到屋子外,“我这屋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走走走!”
他“砰”地将门关上:“徽帝搞不定你就推来祸害我,真是!”他站在窗口,“你赶紧回去,别来祸害我了,折腾徽帝去吧!”
彩敏炎又气又委屈:“我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啊?你还狡辩!这里除了你我,徽帝,还有谁?走走走!”他转过身去,砰地又将窗户关上。
“我……”彩敏炎气得跺脚,“是哪个混蛋徒子陷害我!”她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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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下雨。
敷贴了一晚上,泽泽的伤口好得妥妥的了,可覃娮明的依旧在渗血,袖子都蓝了。
她是蓝脉的,血是蓝色的。
泽泽皱眉,很是不解:“不是,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伤口不好,血还在流的,不应该啊。”她挽起覃娮明的袖子,“血虽然流得少,可耐不住时间啊,再这么流下去,你准保得死在这洞里。”说完,看覃娮明的脸,嘴唇已经泛白了。
尧琛沉默不说话,这压根就不是药材不起效用,而是怨毒在发力,不让她的伤口愈合。
泽泽站起来:“我可不能让你死了,要死也不能是在我带你出来的路上死了,否则五脉主得宰了我。你等我,我再去偷点药,撑住,等我把你带回霓裳宫你再死。”
说完,她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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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躺下,缩成一团,很冷。
“尧琛,我这是怎么了?”
尧琛现身:“就是你的体质太弱,凤凰血的力量过于狂暴,你的身子受不起,会没事的,放心吧。”扯谎了,他的眼睛比平时眨得快。
她睁开眼皮子,那一双眼珠子在黑暗里亮晶晶的,瞧得尧琛心里发虚。
“你必定有事瞒我。从那天半夜起你就不对劲,无故伤我,如今我不过是被凤凰血灼伤,伤口却迟迟不愈。”
“会没事的,放心吧。”他的脸色凝重。
覃娮明没再追问,真的是太冷了,冷到骨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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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依旧在下,乌云漫天,一点都不亮堂。
泽泽偷摸进药圃,才采满一怀抱的药,身后就传来声音。
“我都说了,不是我偷你的药,你还不相信我!”
泽泽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声音……
彩敏炎走过去,猛地将泽泽掰转过来。
双目相对。
“泽泽!”
“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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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止了,乌云未散,天边偶有闪电,时不时有雷打响。
泽泽带药老去到山洞,覃娮明已经晕了,血流了一地,土都被染成了蓝色。一摸她的手,像冰块一般冷,呼吸孱弱,几乎感受不到她脉搏的跳动。
她的丹海已经变成灰色,尧琛使了浑身的力量,欲一挽狂澜。
忽然,不知是何故,弥漫在丹海里面的怨毒全都撤回到剑里,丹海恢复如初,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从覃娮明身上流出去的血倒流回她的身体。
看得药老和泽泽都呆了。
“呃……”一口浊气从覃娮明的口中吐出,随后她的眼睛就睁开了。
醒了。
泽泽吓得双膝跪下在她身侧:“你要死也不要在这里死啊,好歹等我带你回霓裳宫你再死啊!不然我怎么跟五脉主交代啊!”她急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都到这地步了亏她居然还再说这个。覃娮明白她一眼。
药老拨开泽泽,蹲下来把脉。
奇怪了,她的脉搏这一刻却强劲有力地跳动,与上一刻把的是天差地别。
药老皱缩着眉头:“带她到我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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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躺在泽泽的背上,药老在一侧给她渡气,没多久她的体温就回升了。
到了木屋。
彩敏炎和徽帝都在,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彩敏炎哭红了眼睛,徽帝的脸色也不佳。
覃娮明已经能下地走了,但依旧十分虚弱,脸色惨白,唇更是没有血色,眼神疲倦。
她无数次呼叫尧琛,都不得一句回应,意识想要进丹海里去也被他阻隔,必然是出大事了。
药老手指一张木床:“你坐上去,我仔细为你瞧瞧。”
她犹豫了。
泽泽推她一把:“药老乃是九天十域医术最高明的,多少人求他看病连他的尊面都见不到呢,你知足吧,赶紧听他的话,赶紧坐下,莫得啰嗦迟疑。”
彩敏炎眼神深邃:“你是五脉主的女儿?”
“是。”覃娮明望向泽泽,“这位是?”
“这位就是咱们迹爵域的域主,彩敏炎。”泽泽很是骄傲地介绍,头翘起,然后转而介绍另外一位,语调就平常多了。她道:“这位乃是九重小天宫的主人,徽帝。”说完,她将覃娮明推向床去,摁下,“别说废话了,赶紧让药老给你看看,要是没有问题,我即刻就把你送回霓裳宫。”她嫌弃鄙夷的眼神,“闷葫芦一个不说话就算了,身体差修为弱,不过是受了一点凤凰血就险些把命丢了,我受不住你,莫折腾了,我这小心脏砰砰砰地跳,早晚得被你吓死。”
药老的眼神冰冷地瞧眼泽泽,她吞口口水,乖乖让位给药老过来。
覃娮明盘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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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老重新为她把了脉,又将她浑身的经脉探测一遍,探得越深,他眉头缩得就越紧,越皱。
过去了好久。
彩敏炎和徽帝在门口吵起来。
徽帝一直都是一张宠辱不惊的脸和镇定不变的眼神瞧她,说的最多的话是“己非她的良人,心唯有亡妻稻香仙子”,还劝彩敏炎早些归迹爵域,不要逗留在九重小天宫,在自己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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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老探到丹海,居然进不去,叫覃娮明打开,可居然得到连她自己也进不去的回答。
他心头突然涌上强烈的不安,想到当年,稻香和覃娮明有一模一样的病症,无方子可治,挨不过十指头的时间,就死绝了。
他收回自己的神力,眼神示意徽帝。
徽帝看到,走进来。
药老拉住徽帝的手,在他的掌心处写下两个字。
徽帝瞬间色变,看覃娮明的眼神大不同:“带她回九重小天宫,马上。”
“好。”
彩敏炎将他们拦下:“不准走,话还没有说完呢。”
徽帝拨开她,先让药老搀扶覃娮明出去,才冷眼看彩敏炎和泽泽:“你们两个不要再胡闹了,神书庙开启之日在即,该回去挑起担子了。”说完,转头就走。
不过走出五步路,覃娮明的丹海突然翻涌,剧烈的疼传来,痛得她走路都走不稳,摔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冷汗蹭蹭地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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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九重小天宫,徽帝将覃娮明带到稻香仙子曾经发病,又死亡的屋子。
且不让泽泽和彩敏炎进来,将她们关在屋外,还施法隔绝一切音讯,防她俩探听。
进到屋子,覃娮明又不疼了。
“我这是怎么了?”
药老和徽帝神色凝重,各自拉来一张椅子,和她面对面坐着,像是在谈判桌上的那种,气氛沉重。
徽帝问:“你此前去可有去过化羽宫,篌粤塬或芜湾?”
“我未曾去过化羽宫和篌粤塬,只去过芜湾。”
药老和徽帝对视一眼。
如此说来,那就是了。
“是怨毒,你中了怨毒。”
“怨毒是什么?”
徽帝将它的来由一一讲明,让覃娮明震惊的是居然太渊是被它重伤,然后才败给侗君,最后被杀死的。
但让徽第和药老奇怪的是,覃娮明的修为只是仙而未有神邸,怎的从芜湾出来到现在,还能活着。
“尧琛……”覃娮明再次试探,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也进不得丹海,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记得尧琛说过,签了生死单转契约,命便与自己连接在一块,总不会是他害的自己,否则岂不是也害了他自己?可瞧如今的情形,莫不是自己受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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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帝变出一粒药丸,白色的,有奇香。
“当年稻香便是死于怨毒,我恨它透顶,与药老研制药,以求灭之,几十万过去,只得克制,且药性猛烈,你用后,不得动仙术。”
覃娮明接过,却不着急吃下,问:“无药可解吗?”
“或许有,但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徽帝的眼眉垂下去,想到当年,想到稻香,她的一颦一笑都还历历在目,恍若是昨日。
药老把药从覃娮明手里拿走,强塞进她嘴里:“你这娃娃怎么这么多话,给你药还不马上吃下去!”他又变出一杯水,“甜的。”
“谢谢。”覃娮明微微笑。
徽帝忽然抬头:“或许有法子。”
药老眼睛一亮:“不是,是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我这个医术最高超的都毫无头绪,你一句或许有法子,哪来的或许?哪来的法子?”
覃娮明也瞧着徽帝,等他的下文。
“或许离一谷知道。”
“离一谷?”
徽帝点头:“你以为他身上的诅咒是从何而来的,那是蝶后以怨毒之力下的,他既然能解,必然有法子。”
覃娮明忽而想到在芜湾帮离一谷铲藤壶的情景。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茧子未曾掉完,还是那么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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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老一脸无奈色,扶额叹:“你别是告诉我你不知道啊,鲸鲛族和迹爵域乃是仇敌,水火不容,见面就要掐架的。你让她,五脉主的亲生女儿去找他,求救命?痴的。”
徽帝的手指一转,微光浮现,就把覃娮明藏在衣领下的一水滴提溜到面上来。
药老的眼神一眨眼间变得既古怪又玩味:“一水滴……”
“有什么不对吗?”
他二人都不解释。
不解释就不解释吧,大不了自己去查古籍,或者问别的人,总会知道的。
尧琛的声音突然传来:“让他们走。”
覃娮明的眼神一亮。
赶好,药老和徽帝都拍屁股起身。
“我俩商量个法子,看怎么帮你,你且先好好休息,吃了药,至少在这一个月之内是不会疼了。”
她起身拱手:“多谢二位神尊,慢走。”
开屋子门,撤去神术,泽泽和彩敏炎的声音即刻就传了进来,叽叽喳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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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躺好,双眸紧闭,意识即刻进入丹海里。
一进去,就看见丹海混浊不堪,充满灰色气。
尧琛坐在地上,双腿摊开,似是干过了一架,累得不堪。
覃娮明坐下,与他面对面。
她环顾一圈:“这便是徽帝与药老说的怨毒?”
尧琛不再隐瞒,颔首回应:“确实是。”他喘口气,十分恼恨,“只是我一开始是不知道它的存在的,我要是知道,我特么就不和你签契约了。”他伸直五指朝上,“我发誓,我没有骗你。”
“你可以解决它吗?”什么欺瞒隐瞒,什么发誓,在性命面前都不值一提,保命要紧。
尧琛不说话,耸拉着脑袋缩着脖子,眼睛庙向旁侧。
“所以,我会死。”覃娮明的脸色沉下去。
他猛地抬头:“不会,不会的,方才徽帝和药老不还说了,离一谷或许有法子,他一定会有法子的!”他的眼珠子挪到一水滴之上,“他都把一水滴给你了,一定会倾尽全力救你,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死的。”
“一水滴有什么含义?”她捻着它。
尧琛又沉默了。
覃娮明的脸冷了,耐心尽失,一巴掌甩过去,下了重手,“啪”的清脆声,打得尧琛的脸瞬间就红了。
“公主……”
突然,她的头九十度向后倒去。是怨毒变成一只手,在后面出其不意地揪住她的头发。挣扎不成,马上,她手剧烈地抽搐,眼神迷离,瞳孔开始涣散。
怨毒在入侵她的意识!
尧琛吓得猛地站起来,变幻成团雾,将覃娮明包裹住,将她与怨毒隔绝开。
“滚!”他大喊,声音在丹海里回荡。
没一会,怨毒入侵不成功,不仅自己撤了,还缩回剑里。当然,完全不是因为尧琛吼它。
覃娮明的瞳孔重新汇聚成型。
尧琛的眼泪都出来,捂着口鼻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怨毒的一番番试探,若是由它摸清楚这具躯体的路数,那真正的死亡……
想到这,尧琛的腿不自觉地发抖。才从芜湾那个破地方出来,我还不想死,那么多山川异域我没有见过呢……
他凝视覃娮明。
她还没有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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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覃娮明终于睁开眼睛,吐出浊气,坚硬的肉身在这一瞬间瘫软,有了生气。
徽帝和药老一直守护在其旁,半个月过去了,她终于醒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可神色还是紧张的。
窗户开着,传进来彩敏炎和泽泽的声音,如麻雀似的叽喳。
徽帝道:“你的身子不可再拖延了,准备着,明日一早我们就亲自带你去一趟无海地,找离一谷给你看。”
覃娮明的眼珠子转向窗户:“麻烦您,劝域主回去吧,迹爵域需要她,泽泽也是。”
徽帝颔首:“我会将她劝回去的,九重小天宫不留她。”他叹口气,“她们两个就是长不大的娃娃,心智还不如你呢,经历过事情或许才能明事理。”
“嗯。”她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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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彩敏炎和徽帝爆发,吵得不可开交。
“回去吧。”
彩敏炎的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可怜娇柔的模样,我见犹怜。
覃娮明从里屋出来,穿着睡衣,另外披了薄毯。
泽泽瞧她:“你还看什么,人家不欢迎我们,要赶我们走呢,赶紧换衣服,跟我们回去!”她挽住彩敏炎的手,“敏炎,你是一域之主,何苦纡尊降贵,受这个苦呢,咱们走吧。”说着,将她朝自己身边扯。
彩敏炎露出为难色,显然是还不想走,不死心,可她抹去一把泪,瞪徽帝,抽咽道:“我才不稀罕你呢,我是迹爵域之主,千跷古族唯一的后人,我才不稀罕你呢!”说完,她又抹一把鼻涕一把泪,朝覃娮明吼,“走啊!你走啊!”她吼得很大声,仿佛被赶的人是覃娮明而不是她。
她嘴巴硬得很,脚却像绑了巨石,挪动不开。
药老挡在覃娮明的面前:“她病了,我要将她留下来治,你们回去吧。”
覃娮明走过来,将一书信放到泽泽的手上:“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母后。”
彩敏炎瞧着她,忽然心生一计,将眼泪和鼻涕抹干净了,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我是迹爵域之主,她是五脉主的女儿,我理应尽域主之责,好好照顾她的。”她甩开泽泽的手,转而拉起覃娮明的。
变得真快速。
覃娮明轻轻将手抽出来:“域主,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修为又弱,不值得您浪费时间精力。且相对而言,此刻迹爵域更需要您。”
“你!”她手指怼覃娮明的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太不懂事了!
彩敏炎左看右看,目光落到泽泽手上的信,一把夺过来,烧了。
没人搭理她,都瞧着她胡闹。
彩敏炎哭:“我不要理你们了。”像个孩子一样。她扯泽泽的手腕,“我们走!”
“是……”泽泽看眼覃娮明,又看眼被彩敏炎烧为灰烬的信,然后变回凤凰本体,搭载彩敏炎,远走高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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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直视她二人,直到不见了踪影。
药老回首看覃娮明:“你回去换一身衣服,即刻就去无海地。”
“好。”她看眼那信灰,转头进屋子里。
尧琛在丹海里,双手合十地祈祷:“好好活着,活着就好。”
泽泽在空中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覃娮明,俯冲下去,降落在她的面前。
近看,泽泽头发有丝丝焦了。
“你们凤凰族喷火,还会把自己烧了吗?”她抬手将她焦了蜷成一团的毛发扯下,好大的一团。
泽泽拍拍身上的灰:“还说呢,迹爵域的防御真是漏洞百出,我在半路上就遭到外族人的截杀,还好我的修为高,将他们杀了个精光。”她咂咂嘴,“要换做是你,敌人一招就能把你灭了,渣都不剩下。”
难怪,母后要重新布防。
只是,又被瞧不起了,修为低真是个硬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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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泽泽迎进屋。
裴呈见到她,坚挺地站立,耳朵和尾巴都竖起来,眼睛直视她的双眸。
他不欢迎泽泽。
幸好,泽泽看不懂他的动作,没有理会。
“喝点什么吗?”覃娮明端来五个装得满当当的壶,“这是雪梨茶,这是桃花酿,这是罗汉果茶,这是绿豆水,这是碧螺春。”
泽泽将盖子一一掀开,闻它们的味道:“雪梨茶和罗汉果茶都是凉茶,你是上火了吗?”说着,倒了碧螺春进自己的杯里。
“是有一点,嘴角长了泡。”她又端来糕点,“你不是说要玩够了再来吗,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
泽泽塞了好几块点心进嘴里,咽下了才回她:“还不是托你的福,让我师傅跟我去。”又喝了一口茶,“啰里吧嗦的,说教个没完没了,我受不了了,就来了。”
覃娮明笑笑,原来如此,唯文昊能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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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说,在来的路上遭到截杀,可知道是哪一方的人物?”
她摇头了又点头:“我告诉你,可不止是一次,在来路上,我足足挨了五次!”她张开手掌,手舞足蹈,“左右不过是繁光和篌粤塬的人,但有一支队伍让我有些意外。”
“嗯?”覃娮明瞧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她却不言,吃了一块又一块点心,把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的,以为这样就能堵住话口,幼稚。
“怎么不说了?”
泽泽嘟囔:“不想说就不说了呗。”
声音虽小,含糊不清,可覃娮明还是听清楚了。
等到泽泽吃完。
她被覃娮明看得发慌,拍拍手,擦擦嘴,眼睛挪向一边:“回来我有件要紧事办,想要你陪我一块去,路上有个人说话,好不?”
“你先说什么事。”
“你是知道的,我是凤凰族的公主,要不是当年受贱人蒙骗,离开了,否则我早就继任为凤凰族族长了。”她咧嘴笑,“我这次回来呀,主要是要做成这一件事,回到族里,拨乱反正,坐回族长的位置。”
覃娮明瞅着她不说话。
事实可不是如此,分就是她贪玩,不想那么早挑起大梁,明知他人言语欺骗还要跟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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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覃娮明端起杯子小口地喝水,陷入忖思中。
裴呈朝泽泽狂吠。
“诶?”泽泽提溜着裙摆站起来,双手叉腰,“不是,你这狗什么意思,打我进门就瞪着我看,现在还吠我!”她扭头看覃娮明,“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去啊?”
覃娮明放下水杯:“我觉得,你回去可以,但是不要去争那个族长的位置。”
“为什么啊?我可是凤凰公主,唯一的继承人,岂有不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你就实话说了吧,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回去?”
覃娮明无奈一笑:“昨夜我与七脉主说话,他告诉我,行事要光明,为人要坦荡磊落,问心无愧,方才你没有说实话。”
泽泽瞅着她,眼神有十分的不痛快。
“你在凤凰族大乱的时候云游四海,好不快活,那烂摊子是撂谁收拾的?净含如今坐的族长之位是他应得的,顺应民心,顺应天命。”她顿了顿,顿悟似地笑,“我问你还有哪一支队伍截杀你,你不说,想来是来自你同族的吧。”
泽泽冷笑:“确实不错,他们来自凤凰族皇家卫队。”她的牙齿被她咬得嘎吱作响,“净含那个孙子,居然敢派人对我下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回去立马就将他废了!”
“正因如此,他们才要派人截杀你,你若是绝了这份心思,还是能和大家好好的。和平共处,岂不美哉?”
“不美。”她将杯子扔到地上,“不论你说什么,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三日后的此刻,我在霓裳宫门等你,你要是我朋友就来陪我,要是不来,以后就不要做朋友了。”
“泽泽……”
泽泽没搭理她,径直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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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携兰迪走来。
与泽泽会面。
棠溪微笑,方启唇想要说话,泽泽绕开,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就忽略了。
兰迪蹙眉。
棠溪望向覃娮明,只见后者一脸无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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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深夜,星光阑珊,万籁俱寂。
有薄薄的灰色气从覃娮明的丹海里冒出来,很快就将她的身体包裹住,从她的皮肤,耳朵和鼻孔处钻进去。
尧琛飞出来,目光凶狠,近乎使尽了全部的修为去与那些灰色气抗衡,可都伤不到它分毫,一个不小心,还将覃娮明的皮肤划伤了。
一瞬之间,那些灰色气全都汇聚到伤口处,从那涌进覃娮明的身体里,顺着她的血流经过她的五脏六腑,且每经过一处都留下了痕迹。
尧琛吞口口水。
闯祸了,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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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醒来。
她坐起来,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划破的衣服被血染红了。
“你在做什么?”
尧琛连连摇头。
裴呈一直吠。
覃娮明的眼神有些怪异地盯他:“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夜半三更的,出手伤我,又是何意?你又是因何故要睡两日?”
尧琛一个问题都不回答,施法给覃娮明止血,将她的伤口复原。
他的眉头紧锁,太难恢复了,已经使了三成的功力才将她的伤口愈合。白衣小女说的不差,自己确实不是怨毒的对手……
覃娮明仍在盯他,裴呈也仍在吠他。
神特么烦人!
尧琛一跺脚,飞回丹海里,躲进剑里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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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安抚好裴呈,让他重新睡了,意识进到丹海里。
抬头仰望宝剑:“尧琛,你干嘛呢,快出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尧琛只是露出了一只耳朵。
“泽泽说要回凤凰族,想要回族长的位置,我想,这事肯定是不成的,人家坐了多年的族长之位,手握大权,岂会说还就还,而且是泽泽无道理在先。我是不想管闲事的,可她是文昊的弟子,我担心她出事,文昊会受不了,所以打算陪她去一道,若是有麻烦,还能给她搭把手。”
尧琛很是不悦:“那只臭鸟自大得很,已经百万岁了心智还不如你个不到二十的丫头。”他叹口气,“也罢,那就去吧,要是有麻烦,我会出手的。”
“好。”覃娮明露出笑,等的就是尧琛这一句话。“夜深了,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她方要出去,被尧琛叫住。
尧琛的语气有些深沉:“覃娮明,你要努力修炼,尽最大的努力提升修为。”顿了顿,“你我一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能活,我会尽力让你好好活着的。”
“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他从剑里出来,轻轻抱住覃娮明:“是,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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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覃娮明来到星河屋。
她行礼:“见过六脉主。”
巨阙瞧她:“嗯?”
覃娮明怀抱裴呈:“我要随泽泽出去一趟,担心带裴呈去不安全,更不放心将他独留在霓裳宫中,不知道可否请您帮忙照顾。”
巨阙颔首:“好。”
她放下裴呈,他乖乖地跑到巨阙身边。
“多谢您。”
“安心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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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点刻,泽泽准时到了。
看见覃娮明,她笑得灿烂:“我就知道你会陪我,不让我路上孤单,没人说话的。”她的手搭上覃娮明的肩膀,“看在我们是朋友,你的修为又不高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搭我的背上吧。”
“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文昊。你鲁莽冲动,若是没了,他会伤心的。”
“你会不会说话啊?”
“会啊,尤其是坏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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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清啼,随即展翅高飞。
棠溪和兰迪听到声音,抬头仰望。
兰迪的脸色是极度的差:“什么玩意,来的时候就不打一声招呼就算了,走也不说一声,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啊?”她的目光落到棠溪身上,“尤其不把你放在眼里,真把那个公主当做少脉主了,脉中的大小事都还是你在操持着呢。”
“脉主说要你多多照顾她,可你看,去哪她都不说,任意妄为,若是出事,脉主难道会怪罪她而不怪罪你照顾不周?”
“好了,别说了,叫人听去了不好,没得让人看笑话。”
“我就是为你抱不平。”
“罢了,我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走吧。”
“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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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飞过无数的名山大川,终于进入凤凰族的领地。
这里的树极高大茂密,且所植几乎都是梧桐,棵棵巍峨奇丽,就连嫩叶都有巴掌大,枯了掉落在地的,铺了厚厚的一层,看不到一丝泥。且湿度极大,从高空俯瞰下去,林子里正在下雨。
一路上覃娮明都在闭眼修炼,除了吃饭睡觉的点说过话,其余时刻安静得像一尊佛像,风吹雷打不动。
泽泽都无语了,早知如此就不带她出来了,不仅是个闷葫芦,说教的本事丝毫不逊色文昊,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头头是道的,自己就是蛮横无理的那个。
又翻过一座山,泽泽忽然停下,神情凝重。
覃娮明也睁开了眼睛。
有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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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停下来不过两个眨眼的功夫,伏击的人出手了,上下左右都有,而且个个的实力都非凡。
“覃娮明,抓好我!”
只是所有的攻击都是朝泽泽去的,丝毫没有靠到覃娮明的一点。
是针对泽泽而来的。
几轮打斗下来,死了多只凤凰,他们巨大的躯体从天上掉下,轰隆声响彻了这一方森林天地域。
有凤凰的血溅到覃娮明的手掌,不仅灼伤了皮肤,而且被吸收了。
尧琛瞧得倒吸一口凉气,是怨毒在吸收凤凰血的能量壮大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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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碎!”
很快,泽泽锁定住一只头有一支紫色翎的凤凰,朝他俯冲过去,架势惊人,攻击也增强了十分,巨大的火团从她嘴里喷涌出,下一秒就要击中的,却突然有别的凤凰冲来,为他挡下这死亡的一击。
两凤凰面面相对,火药味浓重。
“央珠,是你啊。”
他变成人形:“是我,老祖宗。”
泽泽也幻化成人形。
那些没战死的凤凰全都朝央珠靠拢,将他护在中间,十分地提防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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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珠,乃是现任凤凰族族长的嫡长子。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居然敢亲自对本公主下手。”说着,泽泽的手上变出一团裹着雷电的火。
覃娮明摁住她:“不要冲动,都是自己人。”
泽泽冷笑:“自己人?诶,你方才可听见了吧,他喊我老祖宗诶。”她戏谑,“嘴上喊着老祖宗,做事却很孙子啊。”说着,她手上的雷电火团的力量又强了几分。
央珠后面的凤凰全都挡到他面前:“誓死保护少族长!”
泽泽的脸色沉下去:“你们也要造反吗!?”
央珠走出来:“不是要造反,而是护主。”他的眼神极冷,“老祖宗,当年你离开,将烂摊子撂下,是我父皇殚精竭虑收拾妥帖干净的,为此他落下终身不愈之症。如今,凤凰族太平了,您玩够了玩开心了,要回来,坐享其成,要做族长了,可真是好笑。”他上前一步,“您要回来做族长,问问子民他们,答应吗?”
一句话扎进泽泽的心里。
覃娮明瞧她变幻不定的脸色,果然,只有自己人的劝说才有效用,旁人说的她都当耳旁风,听不进去呢。
央珠继续道:“您要仍一心夺族长的座,那您便是凤凰族全族的敌人,是搅乱太平的罪人,您若不夺,子民仍然会敬重您,尊您为老祖宗,归来皇城,我与父皇都会以礼相待。”
泽泽手上的雷电火团亮光黯淡下去。
“泽泽,听话。”
泽泽瞅她一眼,将雷电火团扔到森林里。
之下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我才不是来抢族长的位置的,我当年既然走了,那就不稀罕它,现在来这里,不过是要看看你和净含俩孙子。”
泽泽居然主动给出台阶,覃娮明都楞了。
央珠的脸上露出笑:“是央珠道听途说,得罪老祖宗了,必定狠狠自罚。您既是来看望,那央珠为您带路吧。”
泽泽的眼珠子一挪:“我此刻不想回去了,近百万年没有回迹爵域了,我要去看看。”她负手而立,“你既然说净含得民心,想来凤凰族被他治理得极好,那我就放心,不回去了。”
央珠向她拱手:“是。”他微笑,“您若是回来,提前知会一声,央珠定千里相迎。”
泽泽大手一摆:“再说吧。”她变回凤凰本体,“覃娮明,上来吧,走了。”
覃娮明飞上去。
央珠目送二人离开,脸上的笑就没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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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凤凰的聚居地,子民们抬头仰望,嘈杂地指点评论。
泽泽一路都没有说话。
“现在你想去哪?要不,回霓裳宫去,以后和我一块住?”
泽泽哼声:“谁要回去了,那里那么无聊,规矩又多,还有个烦人的木斐。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她调转方向,“你将自己困在霓裳宫里,见识不到外面的世界,我呀带你去开拓眼界,增长见闻!”
“我出来得急,没有和棠溪交代,我怕她会担心。”
“你是和我出来的,那么多人看见,难道棠溪是眼瞎耳聋的?我现在的心情不好,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把你扔下去。”
覃娮明低头看,之下乃是火山群岛。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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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去哪?”
“九重小天宫,药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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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抵达的是药王谷,它便在九重小天宫的山脚下。
药王谷药香四溢,遍地是灵芝人参。
二人飞到门口,一条小溪将药圃隔开。
“你在这等我。”说完,泽泽松开覃娮明的手,飞过对岸。
覃娮明忽而注意到泽泽的脚,有血,凝固了。难怪她要到这里来,原来是要偷药治疗。
不一会她就回来了,满怀灵药。
“走吧!”她翘起凤凰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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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雷下雨了。
山洞里。
泽泽生了火,将药熬成浓汁,又放入布贴进去吸收,然后贴到伤口处。
她递给覃娮明一张:“你也受伤了,用吧,被凤凰血灼伤,伤口可是轻易不愈合的,但药王谷的药最灵,贴过今夜,明日就好了。”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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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内。
“彩敏炎!你又偷吃我的药材了!”药老咆哮,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揪住彩敏炎的耳朵,将她扯到屋子外,“我这屋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走走走!”
他“砰”地将门关上:“徽帝搞不定你就推来祸害我,真是!”他站在窗口,“你赶紧回去,别来祸害我了,折腾徽帝去吧!”
彩敏炎又气又委屈:“我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啊?你还狡辩!这里除了你我,徽帝,还有谁?走走走!”他转过身去,砰地又将窗户关上。
“我……”彩敏炎气得跺脚,“是哪个混蛋徒子陷害我!”她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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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下雨。
敷贴了一晚上,泽泽的伤口好得妥妥的了,可覃娮明的依旧在渗血,袖子都蓝了。
她是蓝脉的,血是蓝色的。
泽泽皱眉,很是不解:“不是,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伤口不好,血还在流的,不应该啊。”她挽起覃娮明的袖子,“血虽然流得少,可耐不住时间啊,再这么流下去,你准保得死在这洞里。”说完,看覃娮明的脸,嘴唇已经泛白了。
尧琛沉默不说话,这压根就不是药材不起效用,而是怨毒在发力,不让她的伤口愈合。
泽泽站起来:“我可不能让你死了,要死也不能是在我带你出来的路上死了,否则五脉主得宰了我。你等我,我再去偷点药,撑住,等我把你带回霓裳宫你再死。”
说完,她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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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躺下,缩成一团,很冷。
“尧琛,我这是怎么了?”
尧琛现身:“就是你的体质太弱,凤凰血的力量过于狂暴,你的身子受不起,会没事的,放心吧。”扯谎了,他的眼睛比平时眨得快。
她睁开眼皮子,那一双眼珠子在黑暗里亮晶晶的,瞧得尧琛心里发虚。
“你必定有事瞒我。从那天半夜起你就不对劲,无故伤我,如今我不过是被凤凰血灼伤,伤口却迟迟不愈。”
“会没事的,放心吧。”他的脸色凝重。
覃娮明没再追问,真的是太冷了,冷到骨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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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依旧在下,乌云漫天,一点都不亮堂。
泽泽偷摸进药圃,才采满一怀抱的药,身后就传来声音。
“我都说了,不是我偷你的药,你还不相信我!”
泽泽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声音……
彩敏炎走过去,猛地将泽泽掰转过来。
双目相对。
“泽泽!”
“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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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止了,乌云未散,天边偶有闪电,时不时有雷打响。
泽泽带药老去到山洞,覃娮明已经晕了,血流了一地,土都被染成了蓝色。一摸她的手,像冰块一般冷,呼吸孱弱,几乎感受不到她脉搏的跳动。
她的丹海已经变成灰色,尧琛使了浑身的力量,欲一挽狂澜。
忽然,不知是何故,弥漫在丹海里面的怨毒全都撤回到剑里,丹海恢复如初,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从覃娮明身上流出去的血倒流回她的身体。
看得药老和泽泽都呆了。
“呃……”一口浊气从覃娮明的口中吐出,随后她的眼睛就睁开了。
醒了。
泽泽吓得双膝跪下在她身侧:“你要死也不要在这里死啊,好歹等我带你回霓裳宫你再死啊!不然我怎么跟五脉主交代啊!”她急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都到这地步了亏她居然还再说这个。覃娮明白她一眼。
药老拨开泽泽,蹲下来把脉。
奇怪了,她的脉搏这一刻却强劲有力地跳动,与上一刻把的是天差地别。
药老皱缩着眉头:“带她到我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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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躺在泽泽的背上,药老在一侧给她渡气,没多久她的体温就回升了。
到了木屋。
彩敏炎和徽帝都在,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彩敏炎哭红了眼睛,徽帝的脸色也不佳。
覃娮明已经能下地走了,但依旧十分虚弱,脸色惨白,唇更是没有血色,眼神疲倦。
她无数次呼叫尧琛,都不得一句回应,意识想要进丹海里去也被他阻隔,必然是出大事了。
药老手指一张木床:“你坐上去,我仔细为你瞧瞧。”
她犹豫了。
泽泽推她一把:“药老乃是九天十域医术最高明的,多少人求他看病连他的尊面都见不到呢,你知足吧,赶紧听他的话,赶紧坐下,莫得啰嗦迟疑。”
彩敏炎眼神深邃:“你是五脉主的女儿?”
“是。”覃娮明望向泽泽,“这位是?”
“这位就是咱们迹爵域的域主,彩敏炎。”泽泽很是骄傲地介绍,头翘起,然后转而介绍另外一位,语调就平常多了。她道:“这位乃是九重小天宫的主人,徽帝。”说完,她将覃娮明推向床去,摁下,“别说废话了,赶紧让药老给你看看,要是没有问题,我即刻就把你送回霓裳宫。”她嫌弃鄙夷的眼神,“闷葫芦一个不说话就算了,身体差修为弱,不过是受了一点凤凰血就险些把命丢了,我受不住你,莫折腾了,我这小心脏砰砰砰地跳,早晚得被你吓死。”
药老的眼神冰冷地瞧眼泽泽,她吞口口水,乖乖让位给药老过来。
覃娮明盘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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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老重新为她把了脉,又将她浑身的经脉探测一遍,探得越深,他眉头缩得就越紧,越皱。
过去了好久。
彩敏炎和徽帝在门口吵起来。
徽帝一直都是一张宠辱不惊的脸和镇定不变的眼神瞧她,说的最多的话是“己非她的良人,心唯有亡妻稻香仙子”,还劝彩敏炎早些归迹爵域,不要逗留在九重小天宫,在自己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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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老探到丹海,居然进不去,叫覃娮明打开,可居然得到连她自己也进不去的回答。
他心头突然涌上强烈的不安,想到当年,稻香和覃娮明有一模一样的病症,无方子可治,挨不过十指头的时间,就死绝了。
他收回自己的神力,眼神示意徽帝。
徽帝看到,走进来。
药老拉住徽帝的手,在他的掌心处写下两个字。
徽帝瞬间色变,看覃娮明的眼神大不同:“带她回九重小天宫,马上。”
“好。”
彩敏炎将他们拦下:“不准走,话还没有说完呢。”
徽帝拨开她,先让药老搀扶覃娮明出去,才冷眼看彩敏炎和泽泽:“你们两个不要再胡闹了,神书庙开启之日在即,该回去挑起担子了。”说完,转头就走。
不过走出五步路,覃娮明的丹海突然翻涌,剧烈的疼传来,痛得她走路都走不稳,摔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冷汗蹭蹭地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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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九重小天宫,徽帝将覃娮明带到稻香仙子曾经发病,又死亡的屋子。
且不让泽泽和彩敏炎进来,将她们关在屋外,还施法隔绝一切音讯,防她俩探听。
进到屋子,覃娮明又不疼了。
“我这是怎么了?”
药老和徽帝神色凝重,各自拉来一张椅子,和她面对面坐着,像是在谈判桌上的那种,气氛沉重。
徽帝问:“你此前去可有去过化羽宫,篌粤塬或芜湾?”
“我未曾去过化羽宫和篌粤塬,只去过芜湾。”
药老和徽帝对视一眼。
如此说来,那就是了。
“是怨毒,你中了怨毒。”
“怨毒是什么?”
徽帝将它的来由一一讲明,让覃娮明震惊的是居然太渊是被它重伤,然后才败给侗君,最后被杀死的。
但让徽第和药老奇怪的是,覃娮明的修为只是仙而未有神邸,怎的从芜湾出来到现在,还能活着。
“尧琛……”覃娮明再次试探,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也进不得丹海,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记得尧琛说过,签了生死单转契约,命便与自己连接在一块,总不会是他害的自己,否则岂不是也害了他自己?可瞧如今的情形,莫不是自己受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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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帝变出一粒药丸,白色的,有奇香。
“当年稻香便是死于怨毒,我恨它透顶,与药老研制药,以求灭之,几十万过去,只得克制,且药性猛烈,你用后,不得动仙术。”
覃娮明接过,却不着急吃下,问:“无药可解吗?”
“或许有,但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徽帝的眼眉垂下去,想到当年,想到稻香,她的一颦一笑都还历历在目,恍若是昨日。
药老把药从覃娮明手里拿走,强塞进她嘴里:“你这娃娃怎么这么多话,给你药还不马上吃下去!”他又变出一杯水,“甜的。”
“谢谢。”覃娮明微微笑。
徽帝忽然抬头:“或许有法子。”
药老眼睛一亮:“不是,是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我这个医术最高超的都毫无头绪,你一句或许有法子,哪来的或许?哪来的法子?”
覃娮明也瞧着徽帝,等他的下文。
“或许离一谷知道。”
“离一谷?”
徽帝点头:“你以为他身上的诅咒是从何而来的,那是蝶后以怨毒之力下的,他既然能解,必然有法子。”
覃娮明忽而想到在芜湾帮离一谷铲藤壶的情景。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茧子未曾掉完,还是那么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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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老一脸无奈色,扶额叹:“你别是告诉我你不知道啊,鲸鲛族和迹爵域乃是仇敌,水火不容,见面就要掐架的。你让她,五脉主的亲生女儿去找他,求救命?痴的。”
徽帝的手指一转,微光浮现,就把覃娮明藏在衣领下的一水滴提溜到面上来。
药老的眼神一眨眼间变得既古怪又玩味:“一水滴……”
“有什么不对吗?”
他二人都不解释。
不解释就不解释吧,大不了自己去查古籍,或者问别的人,总会知道的。
尧琛的声音突然传来:“让他们走。”
覃娮明的眼神一亮。
赶好,药老和徽帝都拍屁股起身。
“我俩商量个法子,看怎么帮你,你且先好好休息,吃了药,至少在这一个月之内是不会疼了。”
她起身拱手:“多谢二位神尊,慢走。”
开屋子门,撤去神术,泽泽和彩敏炎的声音即刻就传了进来,叽叽喳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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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躺好,双眸紧闭,意识即刻进入丹海里。
一进去,就看见丹海混浊不堪,充满灰色气。
尧琛坐在地上,双腿摊开,似是干过了一架,累得不堪。
覃娮明坐下,与他面对面。
她环顾一圈:“这便是徽帝与药老说的怨毒?”
尧琛不再隐瞒,颔首回应:“确实是。”他喘口气,十分恼恨,“只是我一开始是不知道它的存在的,我要是知道,我特么就不和你签契约了。”他伸直五指朝上,“我发誓,我没有骗你。”
“你可以解决它吗?”什么欺瞒隐瞒,什么发誓,在性命面前都不值一提,保命要紧。
尧琛不说话,耸拉着脑袋缩着脖子,眼睛庙向旁侧。
“所以,我会死。”覃娮明的脸色沉下去。
他猛地抬头:“不会,不会的,方才徽帝和药老不还说了,离一谷或许有法子,他一定会有法子的!”他的眼珠子挪到一水滴之上,“他都把一水滴给你了,一定会倾尽全力救你,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死的。”
“一水滴有什么含义?”她捻着它。
尧琛又沉默了。
覃娮明的脸冷了,耐心尽失,一巴掌甩过去,下了重手,“啪”的清脆声,打得尧琛的脸瞬间就红了。
“公主……”
突然,她的头九十度向后倒去。是怨毒变成一只手,在后面出其不意地揪住她的头发。挣扎不成,马上,她手剧烈地抽搐,眼神迷离,瞳孔开始涣散。
怨毒在入侵她的意识!
尧琛吓得猛地站起来,变幻成团雾,将覃娮明包裹住,将她与怨毒隔绝开。
“滚!”他大喊,声音在丹海里回荡。
没一会,怨毒入侵不成功,不仅自己撤了,还缩回剑里。当然,完全不是因为尧琛吼它。
覃娮明的瞳孔重新汇聚成型。
尧琛的眼泪都出来,捂着口鼻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怨毒的一番番试探,若是由它摸清楚这具躯体的路数,那真正的死亡……
想到这,尧琛的腿不自觉地发抖。才从芜湾那个破地方出来,我还不想死,那么多山川异域我没有见过呢……
他凝视覃娮明。
她还没有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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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覃娮明终于睁开眼睛,吐出浊气,坚硬的肉身在这一瞬间瘫软,有了生气。
徽帝和药老一直守护在其旁,半个月过去了,她终于醒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可神色还是紧张的。
窗户开着,传进来彩敏炎和泽泽的声音,如麻雀似的叽喳。
徽帝道:“你的身子不可再拖延了,准备着,明日一早我们就亲自带你去一趟无海地,找离一谷给你看。”
覃娮明的眼珠子转向窗户:“麻烦您,劝域主回去吧,迹爵域需要她,泽泽也是。”
徽帝颔首:“我会将她劝回去的,九重小天宫不留她。”他叹口气,“她们两个就是长不大的娃娃,心智还不如你呢,经历过事情或许才能明事理。”
“嗯。”她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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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彩敏炎和徽帝爆发,吵得不可开交。
“回去吧。”
彩敏炎的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可怜娇柔的模样,我见犹怜。
覃娮明从里屋出来,穿着睡衣,另外披了薄毯。
泽泽瞧她:“你还看什么,人家不欢迎我们,要赶我们走呢,赶紧换衣服,跟我们回去!”她挽住彩敏炎的手,“敏炎,你是一域之主,何苦纡尊降贵,受这个苦呢,咱们走吧。”说着,将她朝自己身边扯。
彩敏炎露出为难色,显然是还不想走,不死心,可她抹去一把泪,瞪徽帝,抽咽道:“我才不稀罕你呢,我是迹爵域之主,千跷古族唯一的后人,我才不稀罕你呢!”说完,她又抹一把鼻涕一把泪,朝覃娮明吼,“走啊!你走啊!”她吼得很大声,仿佛被赶的人是覃娮明而不是她。
她嘴巴硬得很,脚却像绑了巨石,挪动不开。
药老挡在覃娮明的面前:“她病了,我要将她留下来治,你们回去吧。”
覃娮明走过来,将一书信放到泽泽的手上:“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母后。”
彩敏炎瞧着她,忽然心生一计,将眼泪和鼻涕抹干净了,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我是迹爵域之主,她是五脉主的女儿,我理应尽域主之责,好好照顾她的。”她甩开泽泽的手,转而拉起覃娮明的。
变得真快速。
覃娮明轻轻将手抽出来:“域主,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修为又弱,不值得您浪费时间精力。且相对而言,此刻迹爵域更需要您。”
“你!”她手指怼覃娮明的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太不懂事了!
彩敏炎左看右看,目光落到泽泽手上的信,一把夺过来,烧了。
没人搭理她,都瞧着她胡闹。
彩敏炎哭:“我不要理你们了。”像个孩子一样。她扯泽泽的手腕,“我们走!”
“是……”泽泽看眼覃娮明,又看眼被彩敏炎烧为灰烬的信,然后变回凤凰本体,搭载彩敏炎,远走高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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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直视她二人,直到不见了踪影。
药老回首看覃娮明:“你回去换一身衣服,即刻就去无海地。”
“好。”她看眼那信灰,转头进屋子里。
尧琛在丹海里,双手合十地祈祷:“好好活着,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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