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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徒弟苏圆

    天下不知何时起流传着邪神的传说,几乎人尽皆知且闹得让人心惶惶。多少人想去白玉山求见玉山门掌门,可是玉山门实力早不如三年前了。传言三年前,玉山门七位长老前去除妖,最后妖没收成,战死四人,其他三人伤的伤,逃的逃,就连在外的弟子都已损伤过半,如此种种,世人也只能叹一句,世道不公啊。

    曾经的玉山门何等辉煌,以正道行天下,灭妖魔,斩奸邪,若非玉山门,恐世间还要再乱上几分,因此世人无不尊仰崇敬,弟子也遍布世界各处,连越王都曾到玉山门学艺,反观今时的玉山门冷冷清清,弟子死的死,散的散,大门时常紧闭,若不是时不时有弟子出门挑柴练功,不然差点以为早就人走茶凉只剩一个空壳。

    三年前玉山门陆陆续续的召回了游历在外的弟子,说是回山钻习武功。曾经的七位长老也只剩下三位。现在由张迎统管门派,少茗樱则时不时带着她门下弟子下山游历,慕修尘似被门派孤立,就连他的寝殿也被张迎改成了杂货房,门派中如此待他却至今为止仍对外宣称闭关修炼,三年不见其踪影,或许只是为了玉山门的颜面吧。

    慕修尘在那日决议讨伐狐妖时被劝谏去闭关修养,后留下一张字条便离开了玉山门,决心走遍世间,去吃尽世间之苦,历经人间冷暖,尝尝人世情之滋味。

    离开玉山门的第二年路过稷国的一个村子,在此遇到一只肥蜼盘卧在村子远处的田间里,这种巨蟒长有六只脚,两对羽翼,所到之处必大旱七年,与其大战一天一夜才将这巨蟒斩首。走进村子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骨瘦如柴,凡看见慕修尘的都凑过来讨吃的,慕修尘也是有心无力救助这些人,因为与那条巨蟒战斗的时候也是滴水未进,粒米未吃。

    一路上零零散散全是被大旱折磨的百姓,因为无水,庄稼枯死,土地开裂,周边植被都是一些难啃的干草枯木,基本只吃一些埋在土里的树根和井里带有一点水分的泥土润嘴,如果这些人见一颗嫩野草恐会挣得死去活来。可叹可悲啊。

    慕修尘经过一间屋子时,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开门一看是一个男子在食人,而小孩就站在旁边哭,场面恶心异常。男子见有生人进屋,那眼神如同饿狼看见了野兔,面目狰狞。这人不是鬼魅也胜似鬼魅,慕修尘因为理解和同情所以没有直接要其性命,只是将他打晕而已。随后抱起小孩儿跑了出去。

    一路上抱着小孩儿一路奔跑没有一刻停留休息,所以很快就跑出了村庄。小孩儿从被抱起的那一刻就止住了哭声,一直到停下的那一刻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慕修尘将小孩儿放下,问道:“你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孩儿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没有回答问题,反问一句:“你是要吃我吗?”

    慕修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居然会这么问自己。小孩儿见慕修尘没有回答才开始紧张起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慕修尘见状连忙否认道:“不不不,我并非异类并不吃人。”

    小孩儿抹了抹泪,强忍着哽咽声问道:“是真的吗?”

    慕修尘答道:“真的。”

    小孩儿听了,点了点头捏了捏手指,然后踉踉跄跄的准备往村子走。慕修尘拦住去路,对其说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长满了果子,你如果想吃我带你去。”

    小孩儿虽有一些半信半疑但招架不住肚子真的饿极了,抱着就算是去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的想法,所以就点头答应了。

    因为那片桃林离村子有近四十里,所以慕修尘紧紧的抱着小孩儿,御剑飞行前往桃林。

    这片桃林面积也不是很大,也就近十几二十棵桃树,果子个小且发青,尝起来也涩中带酸,但对于两个饿了很久的人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食物了。两人将几棵树洗劫一空,就坐在桃树下大口朵颐。

    待两人吃饱喝足后,慕修尘对小孩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两手各拿着一个桃子啃着,对其说道:“我阿娘叫我圆妹儿。”这一说差点噎着。

    慕修尘看着她再问:“只有这个名字吗”。

    小孩儿:“从小到大,我阿娘,阿爹,还有我阿嬷都叫我圆妹儿,你也可以叫我圆妹儿。”

    慕修尘微微笑着问道:“你姓什么?”

    圆妹儿想了想答道:“姓苏。”

    简单寒暄后,慕修尘也不再多问就坐在一旁等圆妹儿吃完。

    两人起身时,只剩满地桃核,圆妹儿抱着几个桃子说是给家人的,慕修尘没有说什么,还帮她多拿了几个。

    就在拍拍屁股准备走人时,从桃林地里杀出一个老头儿,拿着锄头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慕修尘将圆妹儿护在身后,拔剑对着那老头儿。老头儿见有兵器,便收敛住了怒气和锄头。老头儿:“你…你偷吃俺家桃,还想杀俺不成,还有没有天理了。”一边说一边就开始假装抹了抹眼角的空气。

    慕修尘看了看满地桃核,没有办法只好给钱了。将剑收入剑鞘后对着老头儿行了拱手礼说道:“老人家,我并不知这桃林原是有主人的,实在对不住,我愿出钱买下这三棵树的果子,你算算值多少钱。”

    老头儿听到钱这个字眼,立马就收住了空气眼泪,看了看树盘算盘算,看了看地上的桃核盘算盘算,从头到脚打量了慕修尘再次盘算盘算,然后脱口便说道:“五两金”。

    这三棵的熟果子加在一起最多也就一两银,这贪心的居然要五两金,这分明就是抢劫啊。慕修尘因为理亏也不好直言,只好砍砍价了。

    慕修尘:“老人家,我实在没有五两金,只有这七两银,你且通融通融。”

    老头儿:“不行!若实在给不起七两银外加那小娃子,我就让你走。”

    慕修尘一求再求还是行不通,想到自己有一块金乌岩,本来是在丹穴山捡到准备用来打造一把匕首的,今时也只好割舍了。将金乌岩递到其面前说道:“这是丹穴山少有的金乌岩,价值千金,足以抵你那五两金了。”

    那老头儿接过去看了看,这块石头除了比普通的石头黑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丢回给了慕修尘,说道:“你当俺年纪大好糊弄是吧,拿一块破石头就想打发俺?俺劝你省省吧。”说完肢体更加高傲,左手叉腰,昂这头,摊出右手说道:“五两金,一两不少。”

    慕修尘实在没法,只好行此下策了。慕修尘假意回头拿钱,实则是回身抱起圆妹儿,飞身一跃轻松就跃过了老头儿。老头儿见状想追,但是怎么可能追的上。因为慕修尘抱着圆妹儿早就御剑飞上天了。细听一下还能听到那贪心的老头儿在地上急的骂爹骂娘呢。

    回到村子,太阳已经躲到了山后。回到之前那个屋子,那个男子依然躺在地上没有起来,被吃的那个人是个老妇人。

    问了圆妹儿说男子是她的阿爹,而被吃掉那个老妇人是她的阿嬷。慕修尘带着圆妹儿将老妇人葬在了自家后面的山坡上,后将男子照顾至清醒。桃林的桃果给其吃饱后,慕修尘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吃饱后精神也正常了,忙从床上下来跪在慕修尘和圆妹儿面前。丑妹儿见真正的父亲回来了,便跑过去一把抱住哭了起来。男子抱着丑妹儿一边哭着一边说着,爹对不住…对不住你,一句接着一句。

    慕修尘见状只好回避。男子见慕修尘转身以为要走连忙叫住:“恩人留步。”

    慕修尘回头将他搀了起来,说道:“我乃玉山门人,名叫慕修尘,这本是我分内之事,不必唤我恩人。”

    待他平复心情之后说起了这悲惨的半年:“我姓苏,村里人叫我一声苏三。半年前这里本是一个土地肥沃,雨水充沛的小村子。虽比不上县城,但是每户人家吃得饱穿的暖。自从有一个身穿青衣,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到这里。她的肩上站着一只长着人脸且有四只眼睛的怪鸟。那女子不会说话全是那只鸟代口,说什么是来讨水喝的。我们村的祭司认出了她是女魃,村里人顿时吓傻,纷纷撵她走。她虽然走了但是这里就如同被诅咒了,先是连续三月的烈阳天,水莫名其妙的全部蒸发,土地也开裂了,庄稼都死了,我们准备收拾东西逃荒,但是被一条长着翅膀的怪蟒拦住了去路不让出去,强行出去的都被那条怪蟒吃了。整整半年,我们一家七口人,最终被逼的只剩下我和我女儿了,我还饿疯了吃了许多人。”

    讲述了这些,苏三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再一次跪在慕修尘面前,圆妹儿见自己父亲跪了,自己也跟着跪下。慕修尘这一次没准备扶起苏三,对其说道:“你若觉得自己有罪就去屋后跪你的母亲,跪我也于事无补,要想赎罪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苏三抬头看着慕修尘说道:“还望慕师长指点。”

    慕修尘:“那条巨蟒已被我斩首于田间,你先带着村里活下的人逃离这个地方,然后去一个可生活,可耕作的地方好好对待你这女儿,好好赎罪。”

    苏三:“我必定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也必定好好恕罪。”

    说完慕修尘独自一人出门准备了全村的干粮,当然都是一些瓜果。等到第二天分给了全村的人并告知他们巨蟒已死,可带着这些干粮逃荒去了。由苏三带队一路向东,逃往最近的浩水县。

    在日落时分慕修尘踏着斜影,背着剑,又再次回归了游历,但刚走出村子,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我其实也有罪。”

    回头望去,是圆妹儿。等圆妹儿跑到跟前慕修尘蹲下身子问道:“你何罪之有啊?”

    圆妹儿气喘吁吁的答道:“之前我阿娘死了,我爸带着我们把我阿娘……所以我有罪。”

    慕修尘说道:“你可以跟着你的父亲去,同他一样。”

    圆妹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同阿爹去,我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然后去拯救受苦的人,用我这一生帮助受苦的人。”

    慕修尘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个未满五岁的小娃娃,现在连剑都提不起,怎谈拯救苍生?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

    圆妹儿不管慕修尘怎样,就好像铁了心跟在身后,就算摔了一跤也会立马爬起来跑上前去继续跟着。慕修尘见其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罢休,便对其施了一道法术。

    在一个夜晚,圆妹儿从床上醒来,床头放着一把剑,周围寂静冷清,虽然是在白天,但是外面的黑云将阳光完完全全的挡住。圆妹儿推开门,外面是一些啃食尸体的妖兽,圆妹儿想到床头还有一把剑,想转头取剑,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这时候的她已经害怕到顾不上呼吸,腿和大脑脱离,就瞪大双眼看着前方一动也不动。从暗处伸出一只手将她拖到暗处,这时候她终于释放,大喊救命。她闭着双眼哭了起来,喊着阿爹,阿娘。就在这一刹那间,她前方变成了她村庄的模样,而她的父母也跟着出现在她眼前,只不过是被一只巨蟒死死缠绕着。她父母用尽力气说着“快跑”另一边圆妹儿声嘶力竭的喊着他们,直到他们被巨蟒吞入腹中,圆妹儿看着眼前这一切彻底绝望,这时候的她已经感觉不到害怕,只有绝望和无助,最后跪倒在地哭了起来,随后便被巨蟒吞入腹中。

    脱离法术,现实中的圆妹儿躺在草地上,慕修尘在旁边盘坐着,紧闭双眼。

    圆妹儿猛的坐起喊着:“救救他们!”

    慕修尘在旁边冷冷回道:“孩子!我乃一斩妖者,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成天与这些妖邪打交道,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你年纪尚小不该早早踏入这险恶的世道。”

    圆妹儿默了许久才问道:“刚刚那是梦吗?”

    慕修尘:“对你而言确实是一场梦,对梦中那些人来说确实灾祸,离你们这里约三百五十里是半守城,那里被一只妖怪所屠,现在只剩残垣断壁和满城的尸骸。”

    “你这个年纪应当好好欢乐,为何执意要当斩妖者。”

    圆妹儿低着头哭着说道:“我就是要成为斩妖者,而且我会不怕的,我不想阿爸阿妈被吃掉,我不想!我不想!”

    慕修尘:“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带你回去吧。”

    圆妹儿:“我不走,我就是要跟你学武功。”

    这丫头再多说也无益,于是慕修尘就静静的站着,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圆妹儿在旁也静静的站着,同慕修尘一样,不说话,两人就这样耗着。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一个身穿灰色粗布,佩戴一把紫红色剑鞘的女子御剑飞来。

    女子姓盛名心禾,但是门派众人都叫她鸢禾师姐,此人看上去也才不过十九,但长相略显成熟,其柳眉杏眼,俏鼻红唇,更是如同画中仙女一般。

    鸢禾供手行礼:“鸢禾拜见师叔”。

    就在刚刚圆妹儿游走于梦中的时候,慕修尘探寻过她曾经的经历,她天生的根骨,虽然算不上天生奇才,但也是可教之才。

    慕修尘:“这个孩子筋骨尚好,天生学剑的好苗子,你将她带给你师傅,让她收其为徒吧。”

    圆妹儿听到此处还有些不可思议,说道:“你愿意收我为徒了。”不光是圆妹儿吃惊就连鸢禾也是吃惊,在一旁瞪大双眼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娃娃。

    慕修尘说道:“我一个流浪在外的人恐怕做不了你的师傅,但是会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斩妖者收你为徒,你到时候去往白玉山定要好好学武才是,若途中放弃就叫她送你回父亲那处就行。”

    鸢禾:“小丫头,师叔一生只收一个徒弟的,你就别妄想了,但我师傅少茗樱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你去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除妖师。”

    圆妹儿嘟嘴怒道:“我可不是小丫头!!!”

    斜阳若影,三人分离,鸢禾带着圆妹儿飞往白玉山,而慕修尘继续流浪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