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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价之宝

    我二人出了客栈,欢欢快快,兴兴冲冲,大步如飞地往一竹林里走去了。

    那个竹林,一根根竹子青青如玉,笔挺如钎,无数竹枝在半空中纵横交叉,如织起一层层的网。真是一个郁郁葱葱的竹林,地面上全是黄灿灿的落叶,一堆堆地落在地上如一片茸茸的黄草地。我二人干脆脱下了草鞋,赤足走在这片绒绒酥软的竹叶地上,一步一步,轻轻松松,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时兴起,便忘了前进,在竹叶地里顽耍了起来。

    我从地上抱起一大准落叶,奋力地向半空一洒,恍如天女散花。只见,一大片洒向天空中的落叶在日光之下都金灿灿的,一大片望过去斑驳陆离。一片片枯黄的落叶在半空中依风飞扬,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黄蝶,在半空中飞来荡去,最终徐徐落下。见此快活风景我忍不住乐哈哈地大笑起来。那十三金更是欢呼雀跃地在竹叶地上来回打滚——真是两个天真烂漫的少年。

    就在这时,忽从竹林上空悠悠飞下来一个人,那个人凶神恶色,眸子中射出凌厉的杀光。此人正是巫山老鬼。

    见来者不善,而且散发着杀气,我当即安定了下来,细细打探那人。十三金心头害怕,匆匆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躲到齐天的背后。

    “你这狂小子,三寸之舌狂云乱语,口出逆我之词,处处污我英名,我巫山老鬼今日不砍去你的舌头定不再做人。”巫山老鬼阴声怪气,令人不寒而栗。

    巫山老鬼?——这个名字恍如晴天里一声巨雷,如今的我不过一介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也难免胆跳心惊。

    “传说巫山老鬼杀人如麻,乃至吃人吸血,若此人真是传说中的巫山老鬼,那我和十三金今日必死无疑。”我不由面色惶惶,后背冷汗津津,心忧忡忡。

    我身后的三金早已惊吓到四肢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见他,手足畏畏缩缩,牙齿哆哆嗦嗦,面色苍白如死灰,额上冷汗似流水,一块胆儿吓到胆汁都出来了。

    “哈哈——”一阵哈哈大笑从林中传来,笑声响亮如钟。少顷,方见半空中又飘下一个人来,那个人贱眉鼠眼,一张面孔上面全是神经兮兮的表情——此人正是黄河老妖。

    老妖子半空中打个跟斗,轻盈盈地落在地上,那仙姿灵活的如一只飞燕。

    “老鬼——”老妖子对巫山老鬼斥道:“你爷爷我早料到你会有这一步。你瞅瞅你,小肚鸡肠那样儿,差点没笑掉我大牙。这个小子不就是借了你的臭名扯些大话乐呵乐呵吗,你有必要夺人家性皮?一点鸡毛蒜皮,你也斤斤计较?”

    “哼——这小子污我英名,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他,我要吃他的心脏喝他的血才能解去我这心头之恨。他胆敢借我之名在众人面前说我是非,他就要落到这种千刀万剐的下场。”巫山老鬼厉声斥道。

    “哼——你要杀他,就要先杀我。”老妖子道。

    “你要护他?”老鬼冷冰冰地说。

    “他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何要护他?”

    “我与他无怨无仇,为什么不能护他?”

    “你非要和我过不去?”

    “我就要和你过不去!”

    老妖子气势汹汹,巫山老鬼怒气冲冲。

    “看来你我有必要分个高下。”老鬼道。

    “老妖我要和你决一死战,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妖子道。

    说时迟,那时快,老妖子一跃如箭,老鬼迈步如飞,当下两人凌飞半空,刹时间打作了一团。但见,两人步步如飞,尔攻我打,拳拳如崩雷,掌掌似霹雳,弹指间,已过上一百招。

    老妖子一拳轰向大地,即听见“砰”一声,扬起几丈尘土,卷起万千落叶。那老鬼一掌劈向林中,只听见“咻”一声,一大片竹子被横空切断,竹尾一一落在地上。

    一时间,千拳万掌,劲可摧山,迅可凌电,轰轰隆隆,拳声掌声打斗声,全都响作一片响彻云天。竹林中,尘飞烟起,竹斜枝乱,落叶洒洒,整个竹林之中都充斥着拳风掌风还有那两个人凌厉的杀气。

    我二人趴在地上,惊心欲止,久久不敢抬头。

    老妖子和巫山老鬼打得如火似荼,难解难分,从竹林里一直打到了西边的荒山野岭去了……

    我见那两人走了,弹簧似地跳起来,一把手拉着十三金就惊惊慌慌地奔出竹林去了。

    我俩出了竹林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淋淋,却生怕那巫山老鬼会追上来,于是咬牙切齿地又跑了一段路,终于筋疲力尽地在一座大宅门前坐了下来。这时,我二人皆已上气不接下气,累的差点喘不上气。

    我坐了一会,待气不喘了,站起来,一双眼珠骨碌碌地转起来——接着打探着我面前的这座大宅。只见到正门上方挂着的那块牌匾上写着:令府。就知道,这座大宅是长安首富令峰的府邸。

    这大宅可真是富丽堂皇,百阁千宇,上是玉瓦琼砖,下是雕石红木,宅中有青青草地,又有幽幽花园,还有小桥池塘。不过,这宅中都没有什么仆人,不免有些庭院深深、美景幽幽的凄凉!

    “这世间真有这般富可敌国的人家,难道这就是那不醉少的宅子?”我寻思道。

    他口中的不醉少,指的是令峰之子令长风。

    十三金暗自吃惊,:“你说这是那令长风的宅子?”

    “那人是谁?”我向府中看去,用手指向一位手里端着一个瓶子的少年!

    “那不是令长风吗!他手里那熠熠生辉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可是无价之宝——春秋时期孔子用来盛尿的玉壶!”

    “那就是老古董?”

    我瞄了一眼十三金,笑道:“你在心里暗数六十下,你数完之后,那玉壶便到了我的手里!”

    “这怎么可能?”

    “你要像一块千斤巨石一样待在这里,听到没有!”

    “好吧!”十三金疑惑不解,只能点头!

    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演时间了。我从大宅门边的的那个不大的泥坑里抓起一把泥巴便抹在发上、脸上,然后猛地跳将起来,轰然一声摔在泥坑上面,这一摔也不知痛不痛,我只顾着惨叫一声,却惊了令长风一跳,直朝大门望,只见,一个人,发上脸上身上全是泥巴,看不清模样,那人飞快地站起来,直喘大气,欲说毋言之状,直教令长风觉到又惊又慌。

    “不好了,不好了,”那人又咽了几口唾沫,急切切、慌张张地道,“老爷他——老爷他——”

    一提到这老爷,那令长风便悬起心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这般惊慌?”

    “在半里外的竹林里被歹人挟持了,”我这会说得流利了,“说要剁了这厮的耳朵喂狗!”

    恰似晴天里一个霹雳,令长风无比震惊,膛目结舌,却胆颤心惊,手忙脚乱之下,却随手将那玉壶搁在草地上面,慌慌张张直奔大门,犹如罔然若失的一头病马,飞快地向半里外的竹林飞去,心里百感交集:怎么会?怎么会?父亲他不是一直在洛明行商吗?……可见这是一个大孝子……

    这时候,我二人已将那无价玉壶抱在怀中,欢呼雀跃地跑了个远去!

    一路上开开心心,大步飞奔,我心头思忖着:这玉壶乃无价之宝,定能买个好价钱。这一思忖,我不由地更欢欣若狂,神飞色起,忍不住伶牙例齿地哈哈大笑,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我二人正大步走着,突然驻足,刹时面色刷白,面上全是惊慌之色。二人惊心惶惶,再也欢快不起来。只见一个凶巴巴的刀疤大汉向我二人迎面走来,那刀疤大汉,额头上一条闪电刀疤,下巴尖上全是胡子茬,大汉的颈上还有一大块血黑色的伤疤,那伤疤上面有猎犬的牙印……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起一些奇怪的记忆——这个刀疤大汉名叫李适。这李适可是我十三少的仇人,他对我十三少可是恨之入骨!

    话说——

    在昨天的那个黄昏,落日的余晖还十分灿烂,那李适正在屋中怜惜自己那块传家之宝——血石!这块血石形状如卵,艳红似血,石中没有半点瑕疵,无比光滑剔透,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稀有宝石。李适一边看它摸它还一边笑,正是乐津津欣欣然之际,忽然门外一声狗吠,冷不防惊了他,他气冲冲地望向门口那狗,谁知那狗的口中却叼着一块白玉,那白玉在日光下闪闪发亮,这可让他惊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将血石放进柜子里,匆匆出了门口,轻轻地向那狗跑去,本来见那狗个子小,应是怕人之物,谁知却凶悍非常,是条凶猛的猎犬。那猎犬见李适走过来,便扑上去咬,只咬的李适像猪一般大叫,那李适虽不甘示弱,无奈猎犬凶悍矫健,他也只能负隅挣扎……末久,那李适的手上、颈上都血淋淋的,其口中还叫苦连天!

    那猎犬见他流了不少血,方松了铁齿钢牙,远远地走到一边去了。其实它是一条温驯听话的猎犬,那猎犬叼块石头来到李适的面前,以及攻击李适,这一切全是它的主人——十三少我暗中指使的。

    李适这会才看清楚,那亮晃晃的东西,哪里是白玉?只是一块头石,阳光照上去而分外明亮!

    最好笑的还是最后!那李适回到屋里,一手拉开柜子,只见,哪里还有什么血石?只有我在板子上刻下一行大字:我的大名叫十三少,你的红石是我的了!

    那李适当场气了个面红耳赤、咬牙切齿,他指天怒道:十三少——我定要寻你计较!——我恨不得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心脏,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不过,这李适并不知道本十三少是何方人物,更不知道我家住在何处。本来只是我寻开心的一个小恶作剧,却引来这么大的一个仇恨,实在是令我忍俊不禁。

    我二人见对面走来了李适,连忙绕道而行,待李适走过,方才眉头一松,心头又是一阵好笑,欢欢快快、兴兴冲冲,向前方一路跑去了!

    到了晚上,我二人在一个茂密如幄的灌木丛旁站住,我迅速地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到四处无人,方才把那个玉壶放进木丛之中,木丛之中还放了那块从李适手中夺来的血石!

    之后,便大步流星地踏向家门,一进门,便一个耳光迎面掀来,我只听见“咣”一声大响,即刻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我那脸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那耳窝里流出一沟鲜血来。

    “废物!”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对

    我厉声喝道,“怎么白养了你这个东西!”那女人满面黄雀斑,大嘴硕唇,那口中牙齿也参差不齐,真是个虎背熊腰、粗手粗脚的夜叉!

    “娘亲,你干什么?”十三金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大吃一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哥哥?”

    “过来,”那个大妈松了口气,小声叫十三金过去,这时,那穷县令文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腔腔恰似一个太监,手里还拿一把破扇,神色自然,他道:三金啊,你和你娘先回屋里吃饭去,不然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个大妈便拉起十三金的手向屋里走去,我目含泪光,几番回头望向三金,我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可怜兮兮的模样,没有了一点尊严……

    这穷县令十三笑又瞄了我一眼,不知不觉换了一副神色,一张脸直绷了个硬邦邦的,就像一块铁面,说话的口气也变了个冷冰冰的,似乎要让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寒气逼人!他道:跟我来!

    我走在他身后,面色泰然,一直低头不语。一会,俩人便走进了一间蛛丝四绕、尘烟沉淀的屋子,屋里很暗很暗,真是阴深深又黑洞洞,可齐天丝毫不怕,大步走了进去!

    那十三金像块木头一样坐在他娘亲的旁边,一脸忧心忡忡,两手握拳,两眼直直望向门口,心里七上八下,压根无心吃饭!那个大妈只顾往他碗里夹菜,还一个劲地唠唠叨叨,恁她的话如流水、滔滔不尽,齐圣没听进半句。

    不久,那十三笑便怡然自乐地哼着小曲回来了,十三笑似离弦之箭——飞快地奔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问:哥呢?

    十三笑轻笑一声,将扇子一收,不慌不忙地坐下,轻轻拿起酒壶倒了杯酒,又缓缓地举起酒杯,一干而尽。直教那三金心急如焚,连去门口张望了几次,门外不见半个人影!又奔回来问十三笑:快说啊,我哥呢?

    这十三笑真是一条变色龙。他立刻板了一张冷峻的面孔,对三金厉声斥道:你哪来的什么哥哥?

    三金刹那间惊住了,不敢出声,那个大妈连忙过去安抚:三金啊,听话,今后就当这个十三少啊从来没有出现过,就似一缕云烟,一个泡沫,风一吹,便无影无踪了。

    又气冲冲地对十三笑破口大骂,直骂个没完没了。十三笑视而不见,挥扇走出大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