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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决意入局

    建造厂的活儿虽吃力却很踏实,闽老板常到院中视察,爱听伙计们聊些稀奇古怪之事,尤其是何处出现了宝藏之类的传言。徐家兄弟干了三天便收拾好细软准备回家住一夜,闽老板碰巧来院中,见此情形,急忙招来账房先生,执意为二人结了三天工钱。此前约好两个工期即六日结一账,账房本不愿开此先例,怎奈拗不过掌柜。

    徐大有二人无有不感激的,千恩万谢地领受了家去。

    一路上,老二东拉西扯地闲谈家常,却见大哥愁眉不展,便问其缘故。大有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只觉得这位闽掌柜做事风格与众不同。”老二点了点头:“掌柜如此大方确实罕见。”大有说:“这倒没什么,我虽不知他来自何方,见他院中物什便知家底不菲,只是......”老二忙完:“只是什么?”大有眉间愈发惆怅:“有一次我无意间听闻他与账房说话,账房提到买了一艘船还有些打捞用具。”老二思忖道:“他买船倒是不稀奇,咱们这是渡口,有些货物走水路更方便。但打捞用具是做什么用?木头在水里本就能浮起来呀!”

    徐大有沉思片刻,道:“小时候倒是听地主的管家讲过关于江中宝藏的传言。”老二愈听愈觉得离谱,笑道:“宝藏岂能在咱这穷乡僻壤,多半是为博人眼球而杜撰出来的故事罢了!”徐大有说:“咱快些回去,晚上我去一趟韩大哥家,”又关切地说:“此事先别告诉你媳妇儿,以免她们担忧。”

    老韩正在屋里呷酒,自打决定走险路后,他一日比一日郁郁寡欢,却想不出任何别的法子,张氏不得其由,如何劝解皆不顶用。

    徐大有摸黑登门时,张氏已安置好孩子在内屋休息了,老韩独自在院里喂蚊子。

    “韩大哥,深夜叨扰。”

    “大有兄弟客气了,堂屋喝茶,”老韩吩咐张氏将茶水端来。

    二人相让着进了屋里,寒暄几句,老韩道:“听闻大有兄弟在镇江口发财,恭喜了!”大有忙道:“不过是吃力气饭,怎能与大哥呼风唤雨的威风相比。”老韩摇了摇头:“都是一帮穷苦兄弟,互相帮衬罢了。大有兄弟有何要事,但说无妨。”徐大有道:“因掌柜要求,兄弟今日终得归家,便想来看看大哥和大嫂。顺便请教大哥是否听过镇上有宝藏的传言?”老韩怔了怔,盯着他说:“确有此传言,大有兄弟何故突然问起此事?”徐大有不便将自己从闵老板处窃听到的话相告,便说近日无意间在街上茶馆里听闻此传言。

    许是因当年讨论此事的人并不少,老韩并未显得犹疑,爽快地说:“我比你虚长几岁,听到的传闻却并不多多少。听闻曾经有一位将军举家搬迁路过此镇,不妨遭遇劫匪。劫匪心狠手辣,把将军一家杀得片甲不留,将抢来的财宝藏在某处,不妨报应来得快,这劫匪没来得及搬运财宝便死在了途中。后人传知此故事,却无人知晓那些东西究竟在何处,究竟有多少。”

    徐大有闻言笑道:“真是好一则绿林故事!”二人又扯谈了些别的,大有便告辞了。

    待大有走后,张氏从内屋走出,问道:“那个宝藏的事是真的吗?”老韩喝了口茶,道:“传闻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但传闻中那些东西却并不是不翼而飞,而是沉入了江底。”张氏疑惑道:“那劫匪何故将东西沉入江底?”老韩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位将军本就走的水路!见家人被赶尽杀绝,亲自凿穿了船,连人带东西与匪徒一同沉入了江底。”张氏惊道:“竟真有此事,那沉船的地方在何处呢?”老韩眯了眯眼:“听说就在镇江口!”

    夫妇二人聊得尽兴,不妨门后一个小小身影杵在原地究竟听了多久。

    次日一早,徐家兄弟便收拾好媳妇儿们准备的细软上了路。老二急忙问起宝藏的事,徐大有道:“昨夜问了韩大哥,确有宝藏的传闻。近日,我们要多加留意,若这位闵老板做的不是本分生意,咱们要提前作好计较。”老二点了点头。

    时辰尚早,晨雾未散,二人并肩走着,玩心起时上树摸鸟蛋、下河摸鱼,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徐家兄弟一边做工,一边留意着此事。每逢闽老板与伙计聊起各色传闻时,大有便有意无意地在一旁周旋;每当院里又添了什么工具时,他也总是凑上去细细打量,询问用处。

    不久,徐大有便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倒并非此次又听了什么对话或是查到了证据,而是闽老板派人将他带到了一处隐秘之室中直言相告。不妨他如此坦诚以待,徐大有有些恍惚。

    见他怔愣在原地,闽老板轻声道:“你是十里八乡水性最好的汉子,江中究竟有多少宝贝此时尚无定数。我承诺事前付你200块定金,若真得了宝贝,再付你300块,总共500块。”徐大有心脏通通地跳着,打生下来便没见过这么多钱,他觉知此事不合正道,却怎么也挪不动脚。

    闵老板心领神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信得过大有兄弟,你回去考虑一炷香时间,若同意便找账房传话。”说罢转身就走。

    徐大有忙问:“你不怕我告诉别人?”闽老板笑道:“这传闻本不是机密,这么宽的江面,哪怕是你,若没有工具和下水点,也是大海捞针。”

    大有怔怔地走回房,慌忙找来少强将此事细细地告知。少强脸涨得通红,迅速探出身子确认隔墙无耳后,在屋里走来走去。徐大有半晌方道:“少强,看来这20块工钱是鱼饵,咱们是上钩的鱼。”少强闻言不语,片刻后试探地问:“捡无主之物不算得违正道吧?”见大有不说话,少强坐到他身边:“这不算违背母亲的遗命,若真如闽掌柜所言,咱便发了大财。”徐大有惆怅道:“可水底下九死一生,这位闽老板深不可测,我怕招来横祸。”

    少强知晓大哥的脾性一向纯良稳当,也心知此话有理,思忖片刻,叹道:“若不从他,只怕咱们的工期也就到头了。”徐大有眉头紧锁,犹豫不决。

    这时,账房突然敲门进来,见二人正闭门密议,并不意外,侃侃而谈:“大有兄弟,方才掌柜有事走得匆忙,让我来传两句话。其一,你下水时,老二兄弟可在船上守候。其二,事成之后,老板将与我远走高飞,无人寻得了我们,我们也并不想沾上麻烦官司。”账房带完话便转身离开。

    徐家兄弟见这账房如此慧心,竟将二人心事说得如此透彻,不禁心惊。

    半晌,少强低声说:“大哥,不妨一试?”大有怔怔地看着他,他将脸扭了过去,片刻痛苦地说:“小云怀上了,正害喜得厉害。前儿回家,我才知道她偷偷将她母亲留给她的鎏金镯子当了,换了米面。她和我一样,是个苦命人,我没能力照顾好她。”徐大有闻言惊得站了起来,徘徊了一阵,一跺脚冲出门去。

    不妨账房一直在门口等着,见他神色便知事成了,眉开眼笑地拉过大有说:“大有兄弟,你放心,掌柜的是个慈善人,无主之物捡得,伤天害理之事却做不得。”徐大有苦笑着点了点头。

    账房关照他好生养足精神,夜里水下寒凉,日子到了自然会来通知二人,便匆匆离开,许是报信去了。

    人生之路荆棘满地,兄弟二人决心共赴此局。